與寂寞有染·呐喊

六十三、你和我像

　　心情太好了，更不方便回公司了。現在是下午三點，去哪兒？沒想好。這時，小倪打來電話，問我幹什麽呢。我說閑著，沒事兒。小倪說你到底想不想我啊？我說想你哪兒？小倪說哪兒都行。我說你真要啊？小倪輕聲說：“不隻我自個兒，還有人兒。”

　　“我靠，你啥意思？”

　　小倪說：“我，外加一個，你來吧，很刺激。”

　　“我說不行，我身體不好。”

　　“得了，我還不知道你？對了，還再加一男的。”

　　“4p？”

　　“對！”

　　“小倪，不是吧？”

　　“中午和我吃飯的那個，你我，再加個女的，試試不？”

　　“你說真的？”

　　“是。”

　　“不去……”

　　“徐明，你能不能行了？這個你會不喜歡？”

　　“不行……”

　　“沒勁！”

　　小倪掛了電話，看來很失望。更失望的是我，和我上過床的女人爛到這種程度，我都替我自個兒丟臉。這小倪怎麽能這樣？玩個一夜情什麽的還行，把四個人搞到一起，不怕得病啊？

　　刺激？可能會，但我不行，我再色情在這環境估計也硬不起來的。

　　太可怕了，沒想到傳說中的這種事兒居然是真的，還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此刻，我又有些不舒服了，我決定把我的壞心情表露一下給張紅，可打了她幾次電話，她就是不接。好在天快黑了，很快就可以見到老葉了，不那麽煩了。

　　在路邊隨便吃了口飯，再打老葉電話。老葉說：“徐明，你過來吧。”

　　這樣，我去了師大小區。

　　下了車子，我抬頭向上望了望，有些感觸。四樓的人走了，三樓的人又回來了。

　　上了樓，見老葉的門開著呢。我進屋，帶上門，見老葉正端坐在沙發上，身體被外衣裹得緊緊的，隻露出了手和臉。

　　我說：“有那麽冷嗎？”

　　老葉沒吱聲兒，他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他斜對麵的桌子旁邊。

　　有一段時間沒見老葉了，再加上他這身裝束，讓我感到有些陌生。

　　“吃了嗎？”

　　老葉笑了下，沒作正麵回答。

　　“這不是你家啊？咋不把衣服脫了？”

　　老葉這次說話了。他說：“徐明，她和老孟挺好吧？”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老孟昨天才走的，估計能好吧。”

　　老葉點了點頭，他說：“徐明，這是我想要的。”

　　“哦？”

　　“徐明，來，你幫我燒杯水。”

　　我轉身去廚房燒了水，倒了杯遞給老葉。他接過去，抿了一口，我看到了他瘦骨嶙峋的手。我說：“你更瘦了。”

　　老葉笑了下：“我剛才說那才是我想要的，你有疑惑吧？”

　　我揚起臉望了下窗外。“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感覺你這人，嗬嗬，挺怪。”

　　“很可恨嗎？”

　　“應該是。”

　　老葉點了下頭，他說：“是的，我是挺可恨的。”

　　“那你為什麽那樣做？”

　　“怎樣做？”

　　“行了老葉，迷死王走了，老孟和她一起了，這可全是你的功勞，你這是為什麽？真就為了靈感？”

　　“徐明，你不了解我。”

　　“是，我不了解你，你真整不明白了，居然裝病，還挺像，手都瘦成那德性。對了，你肚子怎麽弄成那樣的？喝水喝的？看來你真下了一番功夫。”

　　我突然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分了，而且很過分。我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老葉的肚子那麽大，不可能是喝水喝出來的。

　　“徐明，你怎麽能和夏雨一樣的智商？”

　　“哦？”

　　“我給你看看吧。”

　　現在，老葉滿臉笑意地望著我，他的雙手正慢慢褪去外麵的衣裳。接著，另一個人在我眼前出現了：一個鼓著肚子的男人出現了，而他身體的上部分，幾乎沒有了肌肉，如同他的手。

　　我顫抖著，全身。

　　“老葉，真的是肝硬化？”

　　“不是。”

　　“哦？”

　　“肝癌。”

　　現在的老葉，臉上是鎮定的，和我的驚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的雙唇張合著，說不出話來。

　　“晚期了。”

　　我的牙齒在抖，咯咯作響。

　　“老葉，因為這個……你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砸在我懸在半空的手上，濺起，又落到我的腳上。

　　時間靜止了，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

　　“老葉，你真的病了……我不知道，你看我，我一直損你了，不知道你這樣。我不夠意思，太不夠意思了。你怎麽樣，現在怎麽樣？感覺難受不？”

　　我不覺中已經站了起來。我的雙腿張開了，近似半蹲；我的雙手張開了，懸在半空，無所是從；我的淚水繼續下落，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很疼——”

　　老葉的雙手鬆開了挽起的內衣，接著緩緩垂下，伸向他的左腿。褲角被他挽起了一塊，一根粗重的近似透明的柱子出現了，裏麵，充滿了液體。他說：“褲子已經脫不下來了，脫了就穿不上了。”

　　現在，老葉的臉上是充滿笑意的，緊跟著，他不笑了。他突然站起，表情變得恐怖，一口血水自他口中噴出，茶幾瞬間被染黑染紅了。

　　我跳過去扶老葉，可是，他已經栽倒在沙發上。他的左手伸了出來，撥打我去挽他的手。

　　現在的老葉，臥在沙發上，大口吐著氣。他說：“不用，沒事的。”

　　“還沒事？還沒事？老葉，你能不能別糟蹋自己啊？你能不能別這樣啊？走！我背你去醫院。”

　　老葉輕輕揮了揮手。他說：“徐明，不用，你聽我把話說完。我這幾天就想見見你，怕沒時間了。”

　　“有的，有時間的，我背你去醫院。還有，我要把迷死王找回來，我不能讓你這樣，這對你不公平！”

　　老葉又擺了下手，他說：“徐明，你聽我說。”

　　“你說！”

　　“我這病，其實對我不是最重要的。我不開心的原因，根本不是我這病。人啊，大不了一死，隻是一早一晚的。而且，我活得不開心，死對我也沒什麽可怕的。她啊，你也別去找了，我其實，我其實也不是為了她，故意氣她走的。徐明，我啊，我感覺就你能聽懂我的話。我心裏有話，一直憋著，一直不想說給人聽。你，我得說。因為，因為咱倆像，我就感覺你和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