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寂寞有染·呐喊

五十五、為什麽和我說這些

　　迷死王離開的那個淩晨，老孟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我睜開了兩次眼睛，我最後說的一句話是：老孟，我操你媽。

　　迷死王離開的那個下午，老葉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徐明，我突然感覺自己很脆弱。他的脆弱從他說出的十幾個小時前開始。

　　在迷死王離開的四十個小時後，我的手機裏收到了她這樣一條信息：告訴他，我愛他。

　　我把這個消息轉給了老葉，但沒得到他任何的回複。

　　我把短信的內容告訴了老孟，老孟也什麽都沒說。

　　早晨，我醒了，老孟也醒了。老孟雙手抱著頭，抓撓著他不再直立著的頭發說：“她為什麽和我說這些……”

　　這個早晨，我不發燒了，能吃得下飯。老孟沒吃，老孟的眼睛紅腫著，直勾勾地瞪著碗。我說你吃吧，少吃點兒。老孟沒吃，他說：“她為什麽和我說這些……”

　　接著，老孟同我借錢。我說你真沒了？老孟說沒了。

　　這是個有雪的早晨，老孟穿上我的一件皮衣，出發了。我說你去哪兒？老孟說先去學校查查她老家的地址。

　　我還是不舒服，就沒有出門。我躺回到床上，又開始犯困。

　　剛睡醒，張紅打來電話，用低低的聲音說：你幹嘛呢？我說床上呢。張紅說他回來了。我嗯了聲。張紅說又打起來了。我說動手了？張紅沒有。我說沒動就好。

　　張紅說：“我把他爸媽都叫過來了。”

　　“哦？”

　　“他哥還那錢，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我老公偷偷拿了一半，他爸媽拿了一半兒。”

　　“哦。”

　　“現在他和我不一條心，這樣騙我，我肯定不能答應。這事兒我得和他家說道說道。還有他爸媽，他們平時的生活費都是我們出的，居然把攢下的錢給他大兒子，再還給我，這其實就是均貧呢，我肯定不能接受。大家都一樣的，我拚死拚活的賺，他們背後耍我，我能讓他們嗎？早晨我把他們叫來了，我就看看他們怎麽跟我解釋。憑什麽合起夥來糊弄我。”

　　“會不會是他哥確實沒錢？或者暫時緊？”

　　“他緊？他才不緊呢，他們開店其實挺賺錢的，剛買的房子，比我們的都大，人家都看背投了，我們都沒換呢。他不是錢緊，是有錢都自己享受了，這樣占我們的便宜，就想不勞而獲。今兒他爸媽一起來的，我就把這事兒說了。我說，我們同樣都是你兒子媳婦，我們在盡我們的孝道，他們不盡不說，還占用我們的錢，到最後你們老兩口兒還幫他們還一半兒，我怎麽都不能理解。作為老人，一碗水端不平，怎麽也得差不多啊。我婆婆說，要不是說還你錢，我們根本不帶給他拿的。當時，我就急了，我說您作為老人，有錢可以自己花。平時都舍不得吃喝，憑什麽幫他們？他欠我們錢，憑什麽不讓他拿？”

　　“老太太怎麽回答的？”

　　“老太太哭了，我公公就那兒不吱聲兒。我老公也不吱聲兒，他知道理虧。”

　　“你婆婆哭了？”

　　“嗯。”

　　“張紅，是這樣。你要錢沒錯，但沒必要把老人繞這麽深吧。其實呢，老兩口兒也是好心。怕老大那兒不往出拿錢，你再又吵又鬧的。”

　　“徐明，這就不對了。得看看這是真好心，還是假好心。如果倆老人把錢吃了，喝了，我樂意。不夠我再給他們。但把節省下來的錢，給他大兒子，我肯定不能忍。再說，我給他們的錢，他們有什麽權力再給別人？其實他們退休金也不低，每個月還給他們錢，就是因為孩子總在那兒呆著，照顧起來挺累的，怕苦了他們。可他們這樣，我這好心不等於被騙了？這事兒要不放明麵兒上說，以後他們還得這樣。”

　　“張紅，是不是在錢上，你看得過重了？家裏的事兒，哪能分得太清楚？”

　　“是，我是看得重，我就這麽現實。生活中，哪天都和錢有關。如果在這方麵我控製不住，就沒有一點兒安全感。別人的家事我不管，但如果涉及到我們家的，我當然得管。也不是分不清楚，有什麽分不清的？欠我的，就是欠我的。欠我的不能用我自己的錢還，這就是公理，有什麽分不清的？”

　　“你聽我說，是不是這樣。你把這事兒鬧這麽大，以後你老公肯定防備你，再碰到同樣的事，可能還用同樣的手段，隻不過改成了更隱蔽的方式，讓你發現不了。如果那樣的話，吃虧的還是你。”

　　“他敢？”

　　“有什麽不敢的？這世界就你是聰明人，別人都傻子？”

　　“我就不信他還敢騙我，今兒讓倆老人也見識了，我嘴肯定不會饒人的。這事兒今兒要不整大，再騙我才是真的。”

　　“張紅，你太自信了吧。”

　　“對，我就自信。”

　　“你那樣會有報應的。”

　　“報應？徐明，你說什麽？”

　　“我說你得注意你現在這個狀態，你再這樣下去，後果可能不這樣了。”

　　“徐明，你在詛咒我？”

　　“沒有！我是叫你注意，你以後在錢這方麵，能不能糊塗點兒？你越在意，越容易吃虧！”

　　“徐明，你怎麽能這樣說？”

　　“我怎麽說？”

　　“你一直沒拿我當回事？”

　　“沒有！”

　　“那你怎麽，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說出這樣的話怎麽了？我隻是對你負責！”

　　“徐明，我們已經認識好多年了吧，有十幾年了吧。我們在一起應該是真心的吧。我想是的，我能感覺出來。但你今天太傷我心了，真的，我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一個男人會對自己愛著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真的徐明，我聽了心很冷，真的很冷。”

　　“張紅，你怎麽能這樣說？”

　　“我還能怎麽說？徐明，你還叫我怎麽說？我們最近在一起的時間，你想想，你做了什麽，我做了什麽。我甚至把孩子哄睡了，把她一個人兒放在家裏，跑出來和你見麵。是，我們在一起時挺快樂，挺開心的。可我也是承擔了很大的風險。你呢，你為我做過什麽？連我大老遠回來找你過生日，你都不陪我。今天，我怎麽都沒想到，徐明，你今天居然能詛咒我……”

　　“張紅，你打住！我們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那你說出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你說，你說！”

　　“我沒什麽可說的！”

　　“徐明，你太過分了！你太傷人啦！你心太狠啦！”

　　“我怎麽跟你說不明白？”

　　“你想說明白什麽？你想說明白什麽？是的，我傻，我就是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