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孟這飯吃得堵得慌,他越興奮,我越難受,但又不好表露。
我分析過我這個狀態的原因,肯定不是簡單的吃醋,但我這鼻子確實酸溜溜的。這種感覺我有過,就是小龍女把尹誌平當成了楊過。那個情節我曾回味過好多天,甚至吃不進飯,睡不著覺。
現在的老孟,沒有尹誌平的低調,倒像是老頑童,或者洪七公。如果這兩個家夥和小龍女發生關係,就恰巧對應了我對老孟和迷死王此時的感受。
我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電視節目,迷死王能這樣做,可能正是因為了解了老葉那個喜歡孤獨的騙子,讓她放棄了一直的堅持,投入到老孟的懷裏。可你,哎,你咋不找個好的,非得挑老孟這樣的惡心我?
現在的老孟,表現得很開心,見過麵臨離婚的,沒見過他這樣的。老孟說:“得分她多少?你說說?”
我不耐煩了,說:“不知道,這事兒你別問我。”
老孟說:“你離過,你有經驗。再說了,老葉也不在了,你總不能再領我去找他吧?”
想到了老葉,我心更難受了。不想了,喝酒吧。
老孟打斷了我,說:“你別喝起沒完沒了啊,你得說說,我到底給她多少?”
我更煩了,說:“全給了吧。”
“那怎麽行?我也得留點兒啊。”
我說:“我離的時候就沒留。”
老孟說:“不對,你還有一房子和車子呢,外加個門市。”
“那你還希望我光P股走啊?你可以試試,一分不要,那樣顯得你老孟大氣?”
“行了,跟你說也白說。我跟我老婆說吧,看她想要多少,我由著她啦,反正越快越好。”
“你老婆還不知道吧?”
“當然不知道,我總不能回家立馬就跟她說吧?我怎麽也得堅持到今天下午。”
老孟從服務員叫了包煙,中華,軟包的,自己點上了一支,剩下的丟給了我。他說:“我知道你肯定和小王沒什麽關係,過去呢,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我老是往那上想。真的,明知道也想,大哥我誤會你了。”
我橫了老孟一眼。
老孟說:“是我誤會你了。你可知道啊,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真的。老葉不算,老葉不隻嘴損,主要是我看著他就不舒服。其實吧,你和他挺像的,但有一點不同。你隨和,能說我心裏去。”
我沒吱聲兒,繼續喝酒。
老孟和我碰了下杯子,一飲而盡,接著,他抹了下嘴巴,頭向我靠了靠。他說:“徐明,要不,你和我老婆說說?”
我嘴裏的酒還沒有咽下去,聽老孟這麽一說,一下噴出來了,還夾雜著些鼻涕。結果,射進了桌上的盤子裏。
老孟抓起紙巾在我身前忙活著,還敲了兩下我的背。
一陣咳嗽後,我喘了口氣。我說:“寧拆十座廟,也不帶幹這事兒的。你要真想離,你自個兒說去。”
老孟看我回答得堅決,也就不再要求我了。他又從我身前抽出支中華,點上,抽完,就把我送回了公司。
我沒上樓,老孟自己上去的。
我沒上樓的原因,是我不知道上去了該幹什麽。我還是那個狀態,心裏犯堵。
坐進車裏,握著手機,調出了迷死王的號碼,剛撥出去,我就掛斷了。我打她電話,和她說什麽呢?
接著,我又調出了老葉的號碼。按出去了,通了,老葉也接了。我和老葉說什麽呢?
“喂?徐明?”
“沒事!”我掛了電話。
現在,我的感覺裏,就不僅僅是老頑童、洪七公與小龍女發生關係的問題,而是感覺這世界暗無天日。這老孟肥胖的身軀趴在迷死王的身上,簡直是對我的一種摧殘。有了這個事實的存在,就意味著我的生活將不再美好。
此刻,我明白了老孟當初為什麽黑我了。或許他在迷死王的門口看到我的一幕,也把他的內心世界進行了放大,結果,就與我結下了仇。
那麽老葉麵對這個事實會如何呢?或許,一個陰險的導演,要的就是個這效果。不但迷死王失了身,還強奸了我這個觀眾。
“我操他媽的!”
我莫名地罵了一句,結果眼前罵出來兩個人。前麵是老孟,後麵是他老婆。他們的手是搭在一起的,老孟在前麵甩著,譚小玉在後麵拽著。
因為剛點燃了煙,所以窗子有條縫,這樣,他們的對話我就聽得清楚。
老孟的語氣生硬:“給你五百萬還咋的?”
譚小玉哀求著:“不行,我不跟你離。”
“六百萬!”
“不行,我不跟你離!”
“就這麽多了,你還想要多少?”
“不行,我不跟你離!”
“房子也給你!”
“不行,我不跟你離!”
“你不會公司也要吧?你能管得了嗎?”
“不行,我不跟你離!”
“全給你行不?”
“不行,我不跟你離!”
“那你還想咋的?”
“你真不想和我過了?”
“是!”
“走吧!我就不難為你了!”
這次,譚小玉鬆開了手,理理了頭發,又彎腰撣了撣褲線上的灰塵,接著,她挺直了腰板兒,走在了前麵。
我僵持在車裏,茫然地望著老孟的雅閣噴灑出的淡淡的青煙,直至散去。
手中的煙已經燃盡,它沒有燙到我的手,它已經被我落下的鼻涕打滅。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識。
現在,我的眼睛濕潤,鼻子發酸,接著,嘴巴發鹹。
我仰起了頭,望著車頂的天窗,通過那裏,可以看到藍藍的天,沒有一絲雲彩。
我的眼淚沒有下落,嘴巴繼續發著鹹。
我低下頭,狠狠地咳了一口。
接著,我打開了天窗,怒起了嘴,向天空中狠狠地噴射出一股粘稠的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