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寂寞有染·呐喊

四十九、不帶玩賴的

　　夏雨把老葉損了一頓。我和老葉是朋友，就沾了老葉的光兒，有些萎靡不振，直到和小倪說白白的時候，我還低著頭，唏噓著。

　　我先去書店買了老葉的新書，接著回到公司讀了起來。

　　看到一半兒，我這心就開始煩了。

　　包括迷死王在內，幾個人說過我和老葉很像，老孟也說像，但說話沒他那麽損。有時我自己也這麽認為，確實和老葉有些相近的地方。我和老葉有時話不投機，大概是因為知道對方在想什麽，說多了就感覺磨嘰或者做作了。當然，可能也正是因為我們同屬一丘之貉，即使在沉默中，也能近距離的相通，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從他書裏看，就不太相近了。他的書是第一人稱寫的，心理活動比較多，描寫極度陰暗，甚至很齷齪。我不知道以這種人物作為主人公，會有幾個讀者來買，因為這樣的文字讓人看了確實心裏很不舒服。當然，它也有它的好處，就是任何一個心理陰暗的人，讀了這書，都會看到自己陽光的一麵，可以把它作為安慰自己靈魂的經典。知道原來這世上有這麽壞的人，再回頭看自己，嗯，好人一個。

　　我不太高尚，可真的沒老葉這麽陰暗，他陰暗得簡直沒有了底線。如果按書中所說，老葉做出夏雨所說的確實不為過。搞不好人家老葉真是沒事兒閑的，扯扯這些情感的東西，積累寫作的素材，把夏雨和我這樣的，作為他情場上的工具，擺來弄去呢。

　　正想著，電話來了，是譚小玉的。譚小玉很急，她說：“他跟人家打起來了，在派出所呢，你幫我看看吧，咋辦好？”

　　老孟真出息了，沒想到那天和我動完手後，還上癮了。

　　既然譚小玉說叫我去，我就應該去，別太嫉恨老孟過去做的那些事了，去了反正我也沒搭什麽，能幫就幫幫，幫不了當熱鬧看了。

　　我和譚小玉到達派出所的時候，蓬頭垢麵的老孟正靠在椅子上，低著個頭，左手摳著右手的一塊兒痂。我站到他麵前，他才緩慢地抬起了頭，眨動下暗淡無光的眼睛，算是打了招呼。

　　我說：“你咋了？”

　　老孟不說話。

　　派出所的治安員說話了：“買賣遊戲裝備，說人家騙他了，給人打了，也讓人家給打了。”

　　“對方呢？”我問。

　　“隔壁呢，警長詢問呢。”

　　“打壞人沒？”

　　還是治安員回的話：“人倒沒打壞，把網吧的電腦砸壞好幾台，人家老板不幹啦！”

　　我踢了下老孟的腳說：“交易遊戲裝備？整上網遊了？玩這還上癮了？”

　　老孟沒吱聲兒。

　　“對了，你們交易啥東西啊？”

　　這次，老孟抬起了頭，眼睛裏放著光，像似看到了毒品的癮君子：“加攻10的刀，全服務器裏就十個。他說貼完屬性賣我，交易過來一看，根本不是——他沒加！我說的是貼完屬性一千二，他沒加，我當然不能幹，我得讓他加。可他不幹，說加不了的。他騙我呢，我問別人了，說那東西能加……”

　　我差點兒笑出聲兒，譚小玉也說老孟沒出息。她說：“我還以為你挨了多大欺負呢，多大個事兒啊？不就砸壞了電腦嗎？咱賠唄。老板說多少錢？咱賠！”

　　老孟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譚小玉說：“怎麽的？砸壞了不給人家賠？”

　　老孟說：“不是，他得把那個加屬性的給我，要不這事兒沒完。”

　　譚小玉上來扯老孟，老孟不動。我也扯了一下，他還是不動。

　　也難怪，現在不是領老孟走的時候，還有些事要辦，扯起來也不能直接走。首先，譚小玉得按照警長的吩咐，付給老板一千二。對方也得給這個數，老板才能走。

　　譚小玉不差錢，對方也給了，老板就走了。

　　現在，警長過來了，說對方要走，可以完事了吧？老孟不幹了。這次他沒用拉，是自己主動站起來的。他說：“我倆這事兒，今兒沒完！”

　　這老孟耍上賴了，看來不和對方談談，是不行啦。

　　我推開警長室的門，看到了一個意外，那個“對方”原來是我的前小舅子。他看到我，也是一愣，他說：“姐夫，你咋在這兒呢？”

　　不錯，這小子還認我這個姐夫呢。在這一點上，值得表揚。從另一點上，還可以理解他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這小子嫌開出租車累，包出去了，除了吃、睡，就是享受，根本不想什麽事，估計把我和許俏離婚的事兒都給忘了。

　　前小舅子還知道管我叫姐夫，說明他對我保持著過去的尊重，因此，我就可以展示我的權威了。我說：“你把人家要的東西給拿出來。”

　　小舅子說：“怎麽了？拿啥啊？我不知道啊。”

　　我操，這家夥也耍上賴了。“你拿不拿？”

　　“不拿！”

　　“拿不拿？”

　　“不拿！”

　　“你還想呆在這兒啊？”

　　“我拿什麽啊拿？虛擬裝備，是要證據的。再說，他都打我了，我還給他？你瞅瞅，你瞅瞅我胳膊，都腫了，我不訛他就不錯啦。對不對？姐夫，你說吧，我能給他嗎？對了，還有剛交的罰款，我還沒從他要呢。”

　　小舅子不給。那東西不是拿在手上的，不能直接搶過來，這就比較麻煩。

　　我回身跟老孟說：“那東西不要還不行嗎？”

　　老孟說：“不行！”回答得很堅決。

　　我又跟小舅子說：“給了吧！”

　　小舅子說：“不行，沒門兒。”

　　譚小玉跟老孟商量：“要不咱再買？”

　　老孟說：“哪兒買啊？整個服務器裏就十個，誰也不能輕易賣啊？”

　　我說：“那叫他給退了？”

　　“不行，都說好了的，退了我也不幹，我就要加屬性的！”

　　我又回頭找小舅子，小舅子說：“真加不了屬性，就是那東西，姐夫，你說，我還騙你不成？這些年你都知道我的，我什麽時候撒過謊？”

　　這時老孟氣乎乎地走了過來，他說：“你別賴了，你明明說是加了屬性的，你看看咱倆的聊天記錄。”

　　這下小舅子找著理了，他說：“你查吧，有能耐你就查，對了，你要查到，我肯定給你，行不？”

　　老孟急了，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說：“一下線哪有紀錄了？又不是QQ。在線也查不出來啊，刷屏早刷空了。告你啊，你不給我可不行，不帶玩兒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