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寂寞有染·呐喊

四十、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老孟走了，女兒的哭聲中止了。我呆坐在沙發上，反複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其實我沒必要同老孟解釋，他應該明白事實的真相，我隻是他發泄的一個理由。

　　我看到了老孟臨走前的興奮，他也興奮地走了。接下來，陪伴他的或許是酒，或許是女人。他的興奮，我無法挽救。

　　我想，我沒必要把老孟的悲傷告訴迷死王，她也有屬於自己的痛，她痛的根源是老葉，而我亦無能為力。這世上悲傷的人太多了，誰又能救得了誰？

　　我站起身，看了眼熟睡中的女兒。回到房間，搓揉著疼痛著的胃部，仰在床上，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睡吧，人人都這樣，我也得對付活著。

　　又是女兒的哭聲將我驚醒，這麽大了，咋還哭起沒完沒了呢，這還做下病了？我跑過去拍了半天也沒將她哄好，索性躺在她旁邊，任她哭了。等我再醒來，果然好了。我苦笑了下，人哭久了也會累的。

　　又是早晨了，我疲憊地起床做飯。粥煮好了，女兒卻賴著床不起來。於是我也跟著睡了一覺，再醒來十點多了。

　　收到個好消息，華小妹說貨到了。我的精神狀態立馬好了起來，老孟再悲傷也沒把正事忘了，還是個好同誌。我說這次貨多，別全放公司，一出問題就壞了。華小妹說放心吧，全在樓外的庫房，現出現取。

　　我應該感謝老孟，我打他電話，關機。打到他公司，說沒去。也是，老孟不會這麽快忘記他的悲傷的，得需要個緩衝期。

　　女兒穿好了衣服，我幫她梳頭。邊為她梳理著，我邊興奮著。人其實挺俗的，一往錢上想就忘掉很多不愉快了。哈哈，錢太好了，能掩蓋多少煩惱和憂愁啊。你看，現在我對女兒就無需討好了，我臉上的笑是由衷的。女兒也不像昨天那樣讓我心寒了——不，她還在表現她的不滿，隻是我的胸懷變得寬廣了。

　　吃過早飯，領女兒去了公司。我先視察了公司的銷售情況，又美滋滋地到處逛了逛，好多櫃台都鋪滿了我的貨，好有成就感。看到醜曼直銷店的小朋友們，我熱情地打了個招呼：“賣得挺好吧？”

　　“一般！”

　　對，這就是我想要的。

　　路過許俏的公司，她沒來，女兒猶豫地看著我，有進去的意思。但她的想法被我堅決的微笑擄走了，隻好乖乖地跟著。人嗬，還是自信好啊，不，還是錢好啊。哈哈，許俏你不A4嗎？等你看我的奔馳吧。

　　中午，我決定喝點兒酒，挺長時間沒怎麽暢飲了。不行！再喝會要我命的，我得好好活著。那幹什麽呢？還是看看華小妹數錢吧。

　　華小妹數錢挺利索的，人民幣在她手裏劈啪作響，一會兒就在她手裏過一遝。這小姑娘，個小點兒，但人精靈，將來肯定能找個好婆家。正想著，發現華小妹回頭看我了，臉還紅了。我操，別以為我會看上她吧？走了！不扯了！領女兒下樓吃飯。

　　今兒我可不管女兒愛吃啥了，得由著我了，來倆燉的，再來個豬蹄湯，身體要緊，我得養養胃，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賺的錢誰花啊？

　　女兒又嚷著要回家。我想美事兒呢，沒心思哄她，告訴她別吵吵，她反而老實了。看來孩子是不能慣的，越讓她越曬臉。對，以後就得這麽對她。

　　吃完了，抹掉嘴上的油，女兒碗裏的菜卻還剩著，湯也沒怎麽動。我說你不吃不餓啊？女兒不說話。我說你得吃，晚上沒飯了。女兒還是沒反應。我心裏一想著錢，脾氣就大了。說你不吃就餓著。

　　這樣，我便扯著她走了。上了車，我就後悔了。我連孩子的肚子都不管不顧了，我這爹難道不是親的？

　　“餓不？”

　　女兒不說。

　　“別擔心，我是領你去吃更好的。”

　　李記達人的老板娘今天容光煥發，見著我不停地樂。我說怎麽了？有什麽喜事兒？她說沒事兒。我知道她是有事，她不至於因為我來這麽高興，隻是想忍一會兒再說。於是我先同服務員叫吃的，等叫的東西上來了，她也跟著過來了。

　　她說輕軌馬上通了，這兒正好有個出入口兒。我說怎麽？她說人流多，生意就會好啊。我說你個財迷啊，現在不挺好的嗎？她說不行，現在一天就賣四千多。

　　四千多？四千多還少？你不得賺一半兒啊？她說也不行，要是個好地點，不隻這些。那得多少？加倍吧。

　　我靠，開個這樣規模的飯店，一天能賺四千，可夠厲害的。一個月多少？十二萬！不少啊，真不少啊。

　　我再算算自己的，一個月三十萬……嗯，還是沒我多。由此，因為她快樂，所以我更快樂了。

　　我說為了慶祝你一天賺四千，和你喝口吧。她說行，那就喝點兒。

　　她回身去吧台取了瓶葡萄酒，又為女兒上了隻乳鴿，然後我們便開喝了。

　　幾口下去，胃沒什麽不良反應，看來人要是心情好，病都找不上了。

　　老板娘說最近想換台車，以前的不行了。我說你那車還不行？想換寶馬啊？她說不是，上次撞死條狗，開著老感覺心裏不舒服。

　　我說那你想換啥？她喝了口酒，笑了下說，你說女人開奔馳行不？我說行啊。你說一個開飯店的弄那車是不是太招搖了？我說怕什麽？美女香車嘛。她說別開玩笑了，我弄台咋樣？我說行啊，我也想買呢。她說那咱倆一起買，估計還能便宜吧？我說應該能，但買哪款呢？她說你先幫我查查吧，我最近沒時間出去，對了，你上網不方便嘛，你幫我看看。沒問題！

　　鴿子被女兒吃光了，老板娘又給她叫了一隻。我說別撐著她。老板娘說這東西沒事，聽我的吧，你就不用操心了。

　　有個女人陪女兒，真就不用我怎麽管了。我起身去了洗手間，邊撒尿邊算計著自己什麽時候能攢夠買奔馳的錢。三四個月？嗯，頂多這些時間。真買一台？是不是太過分了？哈哈，買就買吧，反正話都說出去了。

　　剛提上褲子，手機響了。掏出一看，是公司一個員工打過來的。

　　“經理啊，出事了，貨被工商局來人給扣了，正登記呢！”

　　“啊？什麽？別慌，扣了多少？”

　　“不知道啊。”

　　“沒事兒，別慌，華小妹呢？”

　　“她可能在庫房呢，還沒回來。”

　　“別急，等我回去！”

　　掛斷電話，我連忙撥打華小妹的手機。通了，但無人接聽。又打了一遍，還是無人接聽。唉呀，急死我了，華小妹啊華小妹，你咋不接呢？你可別抱一堆貨回公司啊。

　　正急著，有電話打進來了。華小妹！謝天謝天！

　　“小美，聽我的，趕緊把庫房鎖上，別拿貨回公司，切記，切記。公司出事了，被工商局查了，別人問你什麽都不要說，一切等我回去處理，別急，別急……”

　　這時，對方說話了，不過不是華小妹。他說：“你是徐明吧？我們是聯合檢查組的。我們懷疑你們公司出售假冒商品，請你立刻回你們公司庫房現場，接受我們的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