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寂寞有染·呐喊

二十八、星星都不知道我的心

　　晚上，老孟從家裏拿本書走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悲涼和恐懼一陣陣向我襲來，差點兒將我嚇哭。

　　我下了床，穿好衣服，來到樓下的棋牌樂，打了一圈，被老家夥們報了仇。接著，我愈發地萎靡，無心再戰，來到小區的廣場散步。

　　好冷！天已將我的腳凍透。我打了個哆嗦，躥上了單杠，做了兩個引體向上。我還計劃做第三個，結果掉了下來，坐在了地上。

　　於是，我P股著地，雙腿並攏，手臂支起身子，仰望著夜空。遠處的幾束強光向天空斜插上去，天變得灰蒙蒙。

　　沒有星星，沒法哼唱《星星知我心》。我咪起眼睛，眼中蕩漾的一縷濕潤化作點點繁星，這樣，我就可以唱了。歌聲太動聽了，還特煽情，沒等一遍完成，我便已鼻涕一把淚一把。

　　為配合我的歌聲，我設計了這樣一個畫麵：女兒含著淚，向我招招手，接著她轉回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將我悲涼的目光越拉越長。

　　太悲傷了！星星都沒法知道我的心！

　　鏡頭沒控製住，畫麵消失了，我得再設計一個：南湖公園，雪地裏。女兒在笑，她媽媽在笑，她姥姥在笑，那個男人也在笑。我又沒控製住，那男人的笑被我特寫了，他的笑在變形，他的臉越來越大，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向我重壓。

　　我狠狠地罵了句：“操你媽呀——”

　　接著我站了起來，抬起腿用力地向單杠踹去，不停地問候它的母親。直到我抱起腳癱軟在地上，才換成了：“我的腳啊——”

　　我上了樓，仰在床上，望著棚頂。耳朵嗡嗡叫，我是不是病了？我給張紅發了個短信：睡了嗎？

　　張紅很快回複了：寶兒，有事？

　　我說沒有，睡不著。

　　張紅半天沒回複，我吃了粒安定片，決定睡去。這時張紅的電話打過來了：“等我，我馬上到！”

　　張紅來了，沒穿內褲，來之前肯定是睡下了。被她折騰完後，張紅說還睡得著不？我心情好了很多，就是犯困，我說想馬上睡。張紅說那就睡吧，我拍你。

　　朦朧中我伸手劃拉，什麽也沒碰到，睜開眼睛，張紅已經不在了。我看了看手機，七點。暈！早晨了。

　　我給張紅打電話，那邊的張紅打著哈欠，說你醒了？我說是，你啥時候走的？張紅說你睡著我就走了，哄完大孩子睡，還得回家看我的小孩子醒沒。對了，昨兒給你拿了點兒鹹菜，冰箱裏呢，早飯就著吃。

　　我心裏一陣感動，心說張紅你太夠意思啦。我嘴上沒說，我嘴硬。

　　起床，洗澡，刷牙，接著我又煮了鍋粥，就著張紅的鹹菜，吃了個飽。

　　來到公司，欣賞老孟他二舅的傑作。還不錯，外觀和正品基本一致。我問華小妹品質如何。華小妹說沒問題，優盤這東西壞了就是被燒了，也就用不著做保修了，再說咱不零售，分給的都是經銷商，壞了有他們頂著。我點著頭，拿起支昨天新到的包裝看了看，太完美了，跟原廠的一致。華小妹問新貨啥時候到，我說孟經理說再等兩天。華小妹說急啊，你找孟經理催催吧。

　　老孟不用找了，他自己送上門了。

　　老孟拎著昨天那本書，說要向我請教。我說你可夠虛心的。老孟說那是，學無止境。操，這家夥還會用成語了。

　　老孟把書放到桌子上，說有幾個字不認識。我說哪個。老孟便翻了起來，這一翻不要緊，密密麻麻的圈圈一片接一片。我說你不認識可以查字典啊。老孟說字典有，前幾天新買的，商務印館的第五版，但不會用。我斜眼剜了眼老孟，說這些字你媳婦不認識嗎？老孟說她認字是比我多，可前幾天把她整煩了，不願意理我了。我說這樣，你找你們公司的小丫頭給你讀。老孟嘿嘿笑了，眼神變得詭異起來。我說你啥意思？老孟還是笑。我說你笑個屁啊。老孟上氣不接下氣了：徐明……徐明……這樣的小說你讓……讓人家小姑娘給你……給你……讀……哈哈……她不撓你？

　　我也笑了，此時的老孟比我聰明，於是我乖乖地幫老孟注起了音。老孟說不行，你給我用漢字標，拚音我不認識。我說怕不行吧，那樣意思就不對了。老孟說你來吧，我行的。我耐著性子標了幾個，一看頁數太多，就把書合了起來，丟到了一邊兒，說太多了，沒時間給你整這玩意兒。

　　老孟也不生氣，說你不整拉倒，我有招兒了，小姑娘不行，小夥行啊。我找個男學生，給他五十塊錢，能給我讀上一整天。

　　老孟有了辦法，我就不用操心了。我說貨得什麽時候發？老孟說明天差不多。我說都沒的賣了，你催著點兒。老孟說要不就一次多發些吧。

　　我叫華小妹進來，問最近優盤有沒有降價的趨勢。華小妹說暫時沒有。我說多發點兒貨怕不怕壓？華小妹說沒問題，一個月至少能賣5k。我抬眼看了下老孟，說那發3k吧。老孟說5k吧，省著你老催我。我說貨款咋辦？同你二舅商量商量給點兒帳期？老孟不說話了，靠在了沙發上，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出剪刀狀。

　　我拿起煙盒照老孟摔了過去，老孟變換了手形接住，抽出支煙，放進嘴裏，又伸出拇指做出點火狀。

　　火機挺貴，我舍不得丟，往桌上一推。老孟走過來，拿起火機翻看著，說挺漂亮。他點完煙，吸了一口，把火機放進自己了口袋裏。

　　老孟見我沒有搶回的意思，便說話了：“這種快的東西不可能有帳期的，你要是表現好點兒，我給你墊上。”

　　我說咋表現？還請你喝一頓咋的？老孟說徐明你太摳了，賺三十萬還不得好好表示一下？我心裏咯噔一下，可不是，賣完可不至少得賺三十萬咋的。三十萬代表著什麽？一台A4啊！你許俏不是剛買一台嗎？你不是拉風嗎？這下我一個月買一台，買上十台，全堆在你樓下，同樣的車多了，別說你那是A4，就算是奔馳，也成出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