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寂寞有染·呐喊

二十三、老葉的女朋友

　　包房的門沒關，客人直接進來了。

　　先進來的是一身職業裝的二十多歲的女士，她同老葉打了個招呼，衝滿臉尷尬的老孟點了下頭，衝我輕輕一笑，接著回身扯另一位女士的手，沒等對方出現在我和老孟的視線，她先說了：“來，這是我同學。”

　　從她這幾秒鍾的過程來看，可以對她用一個字總結：快。這一定是老葉的女朋友。

　　我邊猜想老孟剛才的話她聽了多少，邊去看她身後出現的究竟是什麽貨色。等我看到了，嚇了一跳，沒等我嚇第二跳，前麵的女人說話了：“這位是徐明吧？”接著她把手伸向了我。這樣，我也隻能把手伸出了，沒有更多的時間驚訝。

　　“我叫夏雨，這是我同學倪薇薇，你倆認識一下。”

　　其實根本不用認識，這人太熟了。

　　夏雨的手放開了，我剛想和小倪“認識”，她又和老孟說上了：“你好！我叫夏雨，您是孟哥吧？早就聽葉說起過你！”

　　我準備用語言表達出我的驚訝，又被夏雨打斷了：“我們坐下聊吧，對了葉，這是我同學倪薇薇。對了薇薇，這是我男朋友，叫他老葉吧，別人都這麽叫他。”

　　小倪看我的第一眼也麵露驚詫，嘴巴張了幾下。現在，可能也因為夏雨的存在亂了陣法，把懸在半空中的手伸向了老葉。等我們再對望的時候，夏雨已經催大家落座了。

　　這樣，老葉坐在了中間，夏雨坐在他右首，接著是小倪，老孟搶先坐在了老葉的左側，我坐在了小倪和老孟的夾空。

　　夏雨又說話了。她說：“薇薇，徐明，你倆再認識一下。”

　　我差點兒噴出嘴裏的茶，再認識該怎麽認識？

　　夏雨已經不擋在我和小倪之間，我就有機會了，小倪也有機會了。她先說話的，她說了兩個字：“你好。”從親切度來看，她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急於表達了，說明她不想讓大家知道我吃屎的那段曆史。

　　這點默契我還是有的，畢竟在一張床上睡過，而且我的條件反射期也過了，很自然地滿足她的願望也沒多麽難了，於是我也親切地回敬了兩個字。

　　夏雨又接著說：“看剛才把你倆緊張的，徐明，看我同學怎麽樣？很優秀吧？剛從日本回來的，海歸。人漂亮，學曆高，東京大學碩士畢業。就是性格內向，人保守，出過國的，這樣的人不多。”

　　我點了點頭。

　　夏雨幫老葉整理下餐具，對老葉說：“徐明的情況你也介紹一下？”

　　老葉沒聽她的，默不做聲地擺弄著筷子。老葉沒說話，不是裝酷的狀態，顯得有些發蔫，這真讓人意外，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老孟吭了一聲，雙臂架在桌子上，他說：“倪薇薇小姐的確很優秀，我們徐明也不錯，計算機本科，民主黨派，民進還民盟啦？政協委員（上屆的），另外生意做得也好，特別是最近，一天幾萬吧？人也帥呆了。作風更不用說了，相當正派。”老孟還在繼續，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對方剛進屋時的尷尬。

　　這種介紹對象的方式，和法庭上律師的舉證程序如出一轍。見過介紹對象，也見過這樣的，那是我小時候，我嫂子和我哥，當時媒人也都作出類似於這樣的表達，接著雙方就滿意了，於是我爹就開始準備彩禮了。按夏雨和老孟所說，我和小倪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可我條件沒老孟說那麽好，有過婚史尚且不說，至少作風正派與我沒任何瓜葛。我的作風小倪領教過，估計她此刻也在反思自己的保守。

　　菜上來了，夏雨的演講繼續，她已經不談我和小倪了，更多是報怨她工作的事兒，傾訴對象是在座的每一位。她是報社的記者，負責副刊。接著又介紹和老葉是怎麽認識的，她說是看過老葉的文章，感覺這人特有深度。老葉的深度在我看來就是能裝，其外在表象就是話少，現在又有了個升華——語遲。夏雨在那兒說了半天了，也沒見他有什麽反應。

　　從中我又可以發現一個問題：夏雨和老葉認識根本沒有幾天，也不夠親密，聽說她孟哥也不會是很早，否則夏雨不會當著我和老孟的麵兒吹捧老葉。

　　當然，夏雨和老葉的事與我關係不大，沒準兒老葉真喜歡這樣的。但這又和老葉以前說過的話存在矛盾，他說：愛情的存在通常是因為高估了對方，一旦看得徹底，就蕩然無存了。夏雨這麽能展示自己，三分鍾就會被人看穿，高估也高不哪去。更主要的是，夏雨除了嘴勤還不漂亮，不漂亮的女人嘴再快，肯定讓人厭煩，老葉怎麽會不煩？我又有些為他擔心。

　　夏雨又犯了一個錯誤，不但愛說，還跟我自來熟，不停地直呼我大名，而且提到我時聲音明顯高了兩度。那架勢像是因為給我介紹了小倪，我未來的幸福就掌握在她的手裏，我不但要仔細聆聽，還要作出一副笑容可掬的神情。

　　我說過我脾氣不好的，但我還得給老葉麵子，不能說些別的，於是我隻是讓臉陰了下來。

　　夏雨不再那麽讓我煩了，她應該能看出來我的反應，老孟都看出來了，還用腳捅了下我，她不至於比老孟還笨，畢竟是做傳媒的。

　　結果局麵發生了變化，桌上隻有老孟一個人說話，其他人都成了聆聽者，而且老孟說多了就不著調，同樣的問題至少得重複三次。最可氣的是他居然說起了國外名著，談得頗深入一點兒就不上線了，由此我可以斷定，他這幾天看的是《外國文學》，主要翻看的是歐美部分的作品簡介。也怪難為老孟了，有些人物的名字就夠難記了，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進步也算不慢了。

　　我越發感到無聊，巴不得馬上散場走人。從現在來看，老葉給我介紹對象並不像他先前說的，順道的，而是費了不少心思。看來老孟把許俏的事告訴了老葉，老葉想給我一點支持，來溫暖我被冷風嗖嗖過的胸口，就把夏雨說動了，給我安排了一個。

　　我對老孟有些反感，嘴上沒把門兒的。我對老葉也心存厭惡，這明顯是在揭我的短。我和許俏的事用不著你們同情可憐。

　　我得讓他們知道，女人，我是不會缺的。既然介紹了，我也不能辜負他們的好心。我瞟了小倪一眼，她正低著頭，隻字不言，表情冷冷的。我更決定走了，還要把小倪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