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有些無聊。想給老孟打個電話,還是忍住了。
老孟再心疼他那車,也不應該跟我動手。他沒這個習慣,以他的身材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也不可能產生這種想法。今天他能有這樣的舉動,看來是我把他慣壞了。
我決定找老葉喝酒,老葉還是關機,我越發的孤獨。
還是找老孟?不行!這時候找他,他會以為我惦記的不是他,而是他許諾的一百萬。
找張紅?不用找了,她電話來了:“辦證的,給我發短信了?我出差了,才回來,卡剛換上,有事兒嗎?”
當然沒事了,昨天我那心態可不是隨時都有的。我說:“我昨天……昨天?對了,昨天有點兒什麽事想和你說,忘了。”
“什麽事?再想想?”
“我想不出了,實在想不出。”我還能想出什麽來?
張紅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她決定見了麵要我好好想想。我很孤獨,但我還是堅持著不想了。張紅的脾氣也強,說必須得想出來,想不出來她吃不下飯。
這就比較麻煩,一個人因為你吃不下飯,你總不能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她要是十天八天吃不下飯,出點兒什麽事兒,算誰的?
我了解張紅,她逮住這個機會是不可能輕易放手的,她有這個毛病。大一那年她要去買書,她找不到外文書店,便叫我陪她去。為了給她省下倆五毛的車票錢,我建議步行,五站地的路程我們就這樣走著去了。回來的時候我決定再省一塊,結果用了一小天。如果坐車來回就不辛苦,走著就不同了。她為了慰勞我的辛苦,給我買了兩包煙。我不收。她沒有滿足我的要求,當著我的麵把煙拆開了,她就是這麽堅決。
另一件事可以證明她的專橫。大一暑期的期末考試,我答完了大學語文的試卷準備交上,見鄰座的張紅還在愁眉不展。張紅成績比較好,估計在為一道小題苦惱,答不上九十分她心有不甘。我個子高,坐著也高,抻直了脖子見張紅卷紙空著的原來是個古詩填空。她這個居然沒答上,我邊笑著,邊把答案用圓規刻在墊板上,遞了過去。這樣,張紅的眉毛舒展了。那次她又得了一等獎學金,說一定要謝我。我說這好辦,買包煙吧。她說不行,你要我還偏不給。那次她中午送了我隻雞腿,這也不錯,省了菜錢。晚上她又送了我一隻,張紅也夠客氣的。不過這還不算完,第二天中午還有雞胸脯,晚上倆雞翅。整隻雞被我消滅了。這就完了?沒有!下一隻雞腿又來了。那次我與雞為伴的時間比較長,直到把我弄到聞雞就吐的地步。
由此,張紅決定的事你不能拒絕,更不能講任何條件。回避的方法,就是不給她機會。現在,她機會比較好,理由充分,這個麵不見怕不行了。
我最近不願見張紅,主要與那塊手表有關。朋友們可以幫我分析一下,那塊表我該如何處理。你說我戴在手上吧,張紅會是什麽心理?就是希望我和這表一起走字兒嗎?不一定全是。她那笑吟吟的表情讓我感覺自個兒像個吃軟飯的傍了個富姐兒。不戴?是我嫌人家的表不好,還是根本沒把張紅的心意當回事兒?我不是沒想過買個禮物把張紅這個情還回去,買什麽?項鏈?那不成了定情的信物?
我決定還是把那塊表戴上,顯得隨意自然,張紅的心,盡量別傷。
張紅正靠在“小背簍”的一個角落笑吟吟地望著我,最後目光落在我的左手,看來她的確是在打那塊表的主意。於是我充分滿足她的好心情,脫下外衣,把明晃晃的手表露在外麵。
張紅繼續問我忘的是什麽。我還是想不出,邊喝湯邊找靈感。張紅說想不出那就明天再想。
這更麻煩了,今天想不出,就意味著明天還得有人陪我想。
因此,我必須得想出我昨天應該同她說的是什麽。當然,昨天找她的目的我還記得,我記性沒那麽差。隻是超出本意編造出其它原因,怎麽都覺得假。
我說:“想起來了,明天有中超聯賽,別人說要給我兩張票,問你去不去。”
這個理由不錯,我暗自竊笑,張紅對足球根本沒興趣,特別是中國的。
“去!”
看來我編的不好。
我說:“沒聯係到你,就跟人家說票不要了。”
張紅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沒事兒,體育場人少,票容易買到。”
飯吃得差不多了。我說那就明天下午體育場見。張紅說不行,已經跟家裏說明天才回來的。接著她起身拎起大包小包說,明個兒咱倆直接去。
原來我從現在到明天下午這段時間已經被張紅預定了,我隻能幫她拎包上了車。去哪兒?去哪兒能擺脫她?
我拍了下腦門兒,我說對了,才想起來,有事兒要辦。張紅說啥事兒?我說深圳來客人了,馬上要接飛機,怕來不及了。張紅的表情僵了一下,又馬上緩和過來,說你去吧,我自個兒去開房。我說我送你吧。張紅說不用,你抓緊時間吧,別耽誤正事兒。我說客人很重要,可能要通宵。張紅說要是忙就明天見。我說你不回家?張紅說不行,說好改到明天晚上到的,不方便回去。
我停了車,張紅獨自將東西拎下。我說我送她,張紅堅持著說不用,於是我的車子就開起來了。
一縷涼風從車窗灌入,梳理著我的頭發。是的,天很涼。
前麵是紅燈,車緩緩停下。後視鏡裏,一個女人,她的衣擺被風撩起,她的頭發被撩起,隨後,她的手撩起。
綠燈來了,一個風中的女人便消失了,我鼻子不禁一酸。
風擋玻璃被落下的稀疏的液體砸得斑駁模糊,雨刷像一雙溫柔的手,擦掉臉上的淚水。眼前,立時又明亮起來。
是雨,我的手自窗外收回,接著又落在手機上。一條短信:下雨了,開車注意。
我的眼睛不爭氣,有些濕潤,不過我沒讓淚水湧出,我狠命地踩了腳刹車,調轉了車頭。
我擔心自己被感動,於是我哼起了歌。我擔心這樣的夜會有愛情出現,於是我讓自己變得流氓一點,我告訴張紅,我沒有去機場,隻是想殺個回馬槍看能不能抓個奸夫。張紅說奸夫就你一個,不過你不來,真可能找別人了。
有張紅毫不做作的配合,我就不必感動了。
這個夜晚沒有愛情,隻有欲望,不過我沒那麽強烈。但這個夜晚,我卻格外的賣力,閑著也是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