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老葉一直問我為什麽離婚的問題。我說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咱換別個。老葉說不行,咱倆是朋友,你得給我交底。我說沒什麽底,還是跟我談談迷死王。
老葉說,迷死王是高人,哪天都不缺少愛情。我說是,是個男的就能上。老葉說你錯了,她還沒到那境界。我問那是什麽境界。老葉想了下又不言語了。
迷死王跟我沒什麽關係,更關心她的應該是老孟才對,老葉不再說,我也懶得追問了。於是,我又開始關心老葉的個人問題,說這麽大了得考慮結婚了。老葉說結婚沒意思。看來這個問題他也不想繼續。
現在,就出現了分歧,我的事我不願意說,老葉也不願敘述他自己,而迷死王又不再是我感興趣的話題。這樣,我和老葉因為沒有共同關心的東西出現了尷尬,使交談無法繼續。
老葉明顯加快了喝酒的進度,我想他也和我一樣希望讓這頓飯盡早結束。還是我搶了先,在最後一瓶啤酒打開前就結了單,這樣,兩個人急匆匆分手,如釋重負。
我和老葉就是這樣,平時話就少得可憐。有共同話題才有些溫度,無話可說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厭煩。所以,想要我們的交往繼續下去,就不能讓這種厭煩感放大到無法控製的程度。
今天是星期五,女兒半天課。按照約定,這個日子我可以把她接回家裏。
天有些涼,女兒還穿著單鞋,她上車時打了個哆嗦。我說冷了?她說是。我說腳上怎麽沒穿厚點兒的,她說鞋都小了,沒有換的。
於是,我領她去了商場。她挑的鞋子——五百多。我說皮的穿起來不舒服,最好選布的。她說不行,就要這個。我說好,這個就這個,不過還得買雙布的。這次,她沒有反對。
女兒堅持要穿上那雙皮鞋——不穿布的。結果,問題又出現了,她說褲子和鞋子不配套,應該換條新的。我笑了,這麽點兒就知道美了,作為父親,當然得盡量讓她滿意。
女兒在前麵領路,我在後麵跟著。走著走著,她突然叫了聲“小姨”,就這樣,她鑽進了小姨的懷裏。
“跟誰來的?”
“爸爸!”
“幹什麽來了?”
“買衣服!”
女兒的小姨向我點了點頭,說讓你給孩子買衣服真難為你了。我也點了點頭,說的確不怎麽會。
孩子的小姨為了不難為我,來幫女兒挑選衣服。我借這個空兒走向吸煙室。
來到吸煙室門口,聽見正有人大聲演講,剛推開門,演講立時中止,搞得好像有什麽事背著我似的。我被十幾束目光擊中,他們先盯著我的嘴巴,又轉移到我拿煙的手上。
我抽出支玉溪,點上,斜靠在邊兒上的一個空位。他們的目光迅速離去,投向了另外一位。我受到了冷落,可以輕鬆些了。
人們的焦點說話了,聽聲音正是剛才演講的那位。他講的是美國人到底登沒登上月球的問題。他說到阿姆斯特丹,於是有人就幫他更正,後麵的那個字應該是“朗”。他說都一樣,有幾個版本的音譯。
他吸了口煙,升起的煙霧嗆得他掉了滴眼淚。接著,他的演講繼續,邊噴著唾沫,邊搖動手中的硬包中華。
又是一陣寧靜,進來的人很快成了人們的中心,他手中握著的中華是軟包的。他的話題比較新:北極點到底是哪個洲的大陸架的延伸。
煙味兒很大,我忍不住咳嗽。剛剛揮舞硬中華的家夥換了雪茄,這讓我很受害,我決定馬上離開。
兒童區有些寓言故事很值得看,女兒雖然才上一年級,卻已經認了一千多字,我想,她能讀得懂。芭比娃娃在我離婚前給她買過一個,現在算來,該很舊了,我決定給她再買一個。
時間該差不多了,我拎著東西回到童裝區,見小姨子正忙活著給女兒換衣服。
“為什麽要多買呢?”
“我媽說的,我爸給我買東西就要多買。”
“你媽怎麽那樣兒?”
“我媽說,我爸不正經!”
“你媽咋那麽沒正事兒,別聽她的,大人的事兒小孩子少摻合。”
“我媽說我爸才沒正事。”
我咳嗽了下,控製下臉上的情緒。小姨子轉回的臉紅了一下,又迅速恢複了自然。她說:“今兒挑的不錯,都挺適合她穿的。給你小票,去付款,我給我們經理打過電話了,全五折。”
“你調童裝商場了?”
“嗯,剛調來的。對了,最近有相當的沒?”
“暫時還沒呢。”
小姨子笑了笑,說:“你呀,也不帶閑著的。要找不著跟我說,給你介紹一個。”
我說:“是得找個人疼了,這閨女根本指不上。”
小票有一遝,三件衣服兩條褲子,打完五折還要八百多。看來“小姨子”的稱呼還得加個“前”字。
我領著女兒走了。老葉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後天的球票,要的話到他那兒去取。我說現在沒時間,正陪孩子呢。老葉說孩子挺好吧。我說好著呢,會挑貴的東西叫我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