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頭猛地一震,趕緊把手電的光束挪到程濟身上,這時候程濟正在俯下身看水銀童屍。
“沒……沒什麽啊?”我沒看出什麽異樣。
胖子急得都快跺腳了:“手!你看他的手!”
我轉頭再一看,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另一隻手急忙抓住從我身後跟上來的劉名。
“怎麽……”劉名話沒說完,也已經看到了程濟的那雙手!
程濟的手上竟然布滿了像頭發一樣的毛,顏色雪白!我甚至都能看到那毛在一點一點生長!剛看到的時候隻是薄薄一層,而到我拉住劉名的時候,竟然已經長到了有差不多兩厘米長!
劉名一下子呆住了,隨即就想張嘴叫程濟。我趕緊上前用手使勁捂住了劉名的嘴,然後低聲說:“先別驚動他,看看再說……”
無論對自己的手,還是對我們的反應,程濟都毫無察覺。
正當我們心驚膽戰的時候,程濟下一步的動作差點沒把我們嚇個半死!隻見他背對著我們,目光死死盯著他麵前的那水銀童屍,把自己那雙長滿白毛的手舉了起來,然後做了一個佛祖拈花的手勢!
我緊張得一時失去意識……
就在這個時候,隻程濟馬上又起身就跑向最後一個水銀童屍。
“誌……誌龍……”胖子也驚慌失措,見程濟離我們的距離又遠了點,就急忙叫我。
“都別說話……”我低聲喝道。
誰也不知道程濟到底是怎麽了,是摸了不該摸的東西中毒了呢,還是中邪了呢?從他做出如此奇怪的動作來看,似乎是中邪。
程濟已經走到另一個童屍的麵前,看了片刻,突然又舉起他那雙長滿白毛的雙手,做了個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怪動作!
我心中一動,馬上低聲對胖子說:“你看著程濟……”說完,我拉著劉名,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一具童屍麵前,仔細查看。
童屍臉上是一幅猙獰、怨毒的表情,像是受了極大的痛苦……我再看童屍的手,雖然是自然下垂,但也做著一個拈花的手勢!
程濟肯定是中了這童屍身上的邪氣!
想到這裏,我趕緊退後幾步。
“你……你站住,你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我剛起身,就聽見身後的胖子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胖子的嗓門本來就大,這一聲大叫,寂靜的墓室裏四處都是回音,差點把我嚇得坐到地上。
我急忙轉身,隻見胖子一手拿著手電,一手舉著手裏的工兵鏟,手電的光束和手裏的鏟子都同時對準了離我們有五米開外的程濟!
我一看此情景,馬上就拉著劉名靠向胖子身邊,然後也順手拿起了自己的鏟子對準了程濟!
“你們……你們瘋了?”程濟看到我們這樣,火氣很大。
“程叔,對不起了,你最好還是別過來,要不別怪我們不客氣……”我大聲說道。
我的話音還沒落,劉名一把就抓住了我手裏的鏟子,帶著哭腔道:“誌龍,他是我爹啊!”
“你爹?!等下咱們沒命的時候你就……”胖子大吼。
“你們到底是怎麽了……”程濟驚訝萬分。
“程叔,現在我還能叫你聲程叔,等下……”我心情極度緊張,不知該說什麽好。
“他娘的你們都瘋了……”程濟簡直就要氣瘋了,邁腿向我們這邊衝過來……
我一見心裏一急,連忙對胖子說:“千萬別讓他過來……”
胖子拿著工兵鏟就迎了上去!
“胖子!”劉名掙紮著要去阻止胖子,我伸手抱住劉名想阻止他,可還沒等我發力,劉名倒把我的手給扭住,順勢一下把我摔翻在地,我手裏的鏟子和手電都掉落在地上。
劉名把我摔倒在地後,迅速衝到胖子身邊。胖子此時剛剛舉起鏟子,劉名急忙伸手抓住胖子的胳膊,鏟子頓時停頓在半空中!
劉名的柔道的確厲害,出招神速,轉眼間就製住了我們兩個人。
“劉名,你他娘的想害死我們啊?你爹現在中邪了,根本就不是你以前的爹了!”我翻身跳起,大吼道。
程濟被我們的舉動弄糊塗了,聽到我的話之後愣了一下,疑惑地問:“中邪?”
“爹,我是不會讓誌龍他們傷害你的!但是……你……你也不能傷害他們……你還是別走上來的好……”劉名帶著哭腔,對程濟痛苦地大喊。
“你看看你的手!”我大聲對程濟說道。
程濟急忙舉手一看,頓時慌了神。
我忽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程濟並沒有害怕,而隻是有些恐慌,似乎自己的隱疾被別人發現了似的。
我急忙上前和胖子並肩站著。就在此時,胖子手裏的手電忽然滅了。
沒電了。
四周一片漆黑。
我的手電之前並沒有打開,現在又掉在地上,根本找不到了。現在隻有程濟、劉名父子倆有手電。我心裏一陣恐慌,如果程濟真的是中了邪,那他肯定是不會開手電的;而劉名為了保護程濟恐怕也不會開手電……
我們的處境危險了。
我在洛陽古玩市場裏幫忙的時候聽過一些倒鬥過程中中邪的事情,一般中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墓主人的怨氣不散,所以他的魂魄就一直在他的墓室裏遊蕩,遇到活的物體就附身上去;二就是被粽子咬過,中了極深的屍毒。不管是哪種情況,表現都是身體先出現異常的情況,接著是精神失常,力氣不可思議地增大,失去心誌,不管見到什麽都會去傷害。最後的結果是中邪的人一定會死,而被他傷害的人也基本上不會有活路。
從我們進來到現在,根本就沒碰到粽子,所以程濟很可能是被墓主人的魂魄附身。時間已經這麽久了,程濟估計不久就會發瘋,然後要我們的命……
想到這裏,我伸手一拽身邊的胖子,然後大聲喊:“快跑!”
現在漆黑一片,隻要離開目前所處的位置,就誰也找不到誰,能夠暫時安全。我也想拽劉名一起,可是時間和位置都不允許我這樣做,再說就算我拽他,他也未必肯動。
胖子被我一拽,踉蹌了一下,手裏的鏟子卻掉在地上,“當”地一聲響。我一聽心裏直想罵:現在是什麽情況啊,竟然還能把唯一的武器給扔了。不過幸好我手裏的鏟子沒掉,於是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一手拽著胖子一手拿著鏟子,向黑暗中退去。
“誌龍!”黑暗中劉名大聲叫我,顯然他是想阻止我和胖子。
“劉名,你他娘的快跑……”我邊跑邊喊,根本不理會劉名的吼叫。
我的話音剛落,頭“砰”地一下撞在了牆上,頓時眼冒金星。我心裏直罵:他娘的,這麽快就到牆邊了?
我背靠牆壁,想緩一口氣,此時胖子就在我身邊。
已經聽不到劉名和程濟的任何聲音了。
“誌龍……”胖子開口想說話。
我我急忙捂住了胖子的嘴,身體緊貼牆壁,對胖子附耳低聲道:“你他娘的想讓他知道……”
我話沒說完,忽然感覺背後一空,身子向後便倒。我心裏一慌,伸手去抓胖子,不料胖子也沒防備,竟然被我拉了過來,我倆一起向後倒去!
“誌龍……”胖子反應不及,大叫起來。
我倆同時摔倒在地,身下的路麵竟然是一個十分光滑的斜坡,我倆身不由己,一路滑了下去。坡上似乎有很多東西,慌忙中我伸手亂抓,順手抄起一個,向用這東西停止滑動,可東西入手我立刻感覺到,似乎是一個人的大腿骨!難道身邊這些東西都是……
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拿著骨頭往地上使勁一戳,可是那骨頭剛一碰到坡麵就一下斷了!我心裏一急,剛想拿下自己的背包做緩衝,忽然就“砰”地一聲就落在了一堆東西上,還沒等我掙紮起來,胖子和著一大堆東西一下就砸到了我身上!
“死胖子……”我被胖子砸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胖子像殺豬似地嘶叫起來,這一路他也摔得不輕。我趕緊把胖子從我身上給推下來,翻身起來,伸手一摸身下那堆東西,心裏頓時一驚,接著全身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
“他……他媽的是什麽敢捅胖爺?”胖子破口大罵。
“他娘的!快點蠟燭!”我衝胖子吼道。
等待胖子摸蠟燭打火機的時候,我心懷恐懼,腦子卻在飛速地轉動……
剛才我們下滑了大概有半分鍾的時間,估計這個坡的長度有將近百米。這個坡很陡,少說得有四十五度角。而且坡上麵好像是塗了層潤滑油一樣的東西,現在我身上和手上到處都是油膩的……
胖子終於找到了火機,趕緊點燃蠟燭。
微弱的燭光下,白骨遍地。我和胖子正好坐在一大堆白骨上!
我和胖子都趕緊站起來。腳底下迅速傳來一陣骨頭被壓碎的的聲音,聲音十分瘮人!
看來這些白骨至少在這裏有上百年的曆史了,要不不可能會腐朽到一踩就碎這種地步。
“怎麽……怎麽有這麽多……難不成這是個陪葬坑?”胖子簡直不相信自己眼前的情景。
“弄……弄不好……還……還真是……”我說道。
“咱們……咱們這是到了哪裏?”胖子雙腿已經開始抖了起來。
“可能剛才咱們亂跑,進了其中一個門。”我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感對胖子說。
“那劉名……”胖子顯然有點擔心上麵的情況。
“別想那麽多了,想也沒用。先觀察一下情況。”
說完,我接過胖子手中的蠟燭,定了定神,開始觀察周圍。
我們麵前能看得清的範圍內全是白骨……
我又轉頭去看來路:隻見我們身後一條青石坡道,十分陡峭,望不到頭,靜靜地矗立在那裏,一直延伸到我們看不到的黑暗當中……
坡道上塗滿了一層厚厚的像豬油一樣的東西,坡道兩邊是空的,沒有牆壁或其他什麽。突然我發現了一個怪異的現象,那就是這個坡道的邊上沒有棱角,取而代之的則是打磨後留下的半圓界麵,也就是說這整個坡道的形狀看起來就像是大的橢圓體。
“你看……上麵……”我正想上前去仔細打量坡道的時候,胖子邊往我身邊靠,邊顫抖著對我說。
我隨著胖子的目光看去,隻見坡道上方竟然有一具一具完整的人的骨架,他們好像是在努力地往上攀爬著……
我一把抓住胖子,說:“你……你他娘的慌什麽?在學校又不是沒見過人的骨架……”雖然這樣說,但我自己其實也是恐慌到了極點。
“這……這能比嗎?這裏最起碼有上百具骨頭……更……更別說是在墓裏。”胖子說著又趕緊往我身邊靠了靠,然後從包裏抽出一把砍刀。
我抽出腰間的小刀,在那坡道上輕輕刮了一下,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在鼻尖聞了聞。
“這是鬆樹油脂……”一聞氣味我就明白了,這種東西在古代就是潤滑油,當年秦始皇修建長城的時候就被大量應用,為的是能運輸石料方便。工人們首先把鬆樹上的鬆油籽取下來,經過熬製和加工提煉出鬆樹油脂,然後在鬆樹油脂還沒凝固的時候就潑灑到需要運輸石料的道路上,這樣一等這鬆樹油脂一冷卻凝固,就可以在上麵拉動巨大的石料。
“鬆油?這裏幹嗎弄鬆樹油脂?”胖子一聽我說,也趕緊探頭看。
“難道這裏才是真正運送材料的通道?”胖子問。
“這個坡道起到的作用不隻是運送材料這樣簡單……”我從心底裏冒出一陣一陣的寒意。
“那……那還有什麽作用?”胖子疑惑地看著我說。
“暫時還不確定,咱們先看看周圍的情況再說。”說著我趕緊從包裏又拿出一根蠟燭點上,這樣我心裏才能有點安全感。
兩根蠟燭加在一起,周圍將近十米的範圍都照亮了。但是還沒照到盡頭。蠟燭能照到的地方都是骨架……
我和胖子誰也不敢往前邁一步,因為誰也不知道前方十米以外的情況,我們決定還是先商量一下。
“誌龍,這……是不是陪葬坑?”胖子緊張得要命。
我回答說:“這……這是活埋修建墓穴工人屍體的地方……”說著就指了指身後坡道上的骨架和前方幾具身上還殘留著衣服碎片的骨架。
骨架上的衣服早就腐朽,但是還能看得出,布料十分粗劣,並且骨架旁邊還散落著很多工具,工具也早就腐朽不堪,隻要輕輕一碰,就都變成了一堆粉末。
“那,那現在我們怎麽辦?”胖子已經沒了主意。
“不知道,現在已經和劉名、程濟失去了聯係,並且程濟已經中了邪,而劉名還在他手裏,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我幾乎是絕望地對胖子說。
自從我發現我們所處的位置是做什麽用的之後,我就失去了一切希望。
這個空間的作用肯定是用來埋葬修建墓穴工人的,而從那些爬到坡道上的骨架的動作來看,這些工人肯定是想從這坡道上爬出去逃生,那也就說明了這些工人在被埋葬的時候是活的……
這些工人全是被活埋到這裏的……
開鑿這樣的山作為墓穴,怎麽都不會少於萬人。按照中國的墓葬習俗,隻有修建主墓室的工人才會被活埋。這至少也得有上千人。上千修建墓穴的人,他們對於墓穴肯定十分了解,可是都沒能逃出去,現在隻有我和胖子兩個人,並且還是對這個墓穴一無所知的倒鬥新手……
沒希望了。
“那我們就在這裏死等?要不咱們看能不能沿著坡道爬上去……”胖子不甘心。
“爬?一百多米的坡,你爬爬看,你看看在坡道上的那些骨架……”我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我們這就算完了?”胖子顯然不敢相信現在我們所麵臨的問題。
“還不知道劉名的情況怎麽樣了,我想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程叔恐怕已經沒救了。我真覺得對不起他們父子,本來這事情和他們沒關係的……”我長歎一聲。
“說不定劉名現在已經逃出去了。”胖子自我安慰。
“逃?這個墓是在山底下挖的,怎麽逃?根本沒有退路,難道你忘記我們是怎麽進來的嗎?從一進來我們就沒了退路,都是那汪藏海老王八蛋,他沒事情幹什麽弄本《天方論》來禍害我們!”我現在簡直想把那本書一把火燒了。
“是啊,早知道是這樣的情況,當時還不如直接把書給黑三,讓他死在這裏算了……”胖子撥弄著手裏的蠟燭說。
“不知道劉名怎麽樣了,如果被程濟傷著了那肯定也是完,如果他沒被程濟傷著,那現在的情況會怎麽樣?”我說道。
“希望他選擇四個大門的時候別選我們這個……”胖子說。
“你……你說什麽?!”我一聽胖子這樣說,忽然悟到了什麽,馬上激動起來問。
“我……我說劉名選擇那四個……”胖子驚詫地看著我。
“對,對,四個大門!”我一下子站起來。
“誌……誌龍你怎麽了?”胖子見我如此奇怪,趕緊拉住我。
“死胖子!咱們選擇了正確的大門!”我激動地對胖子說。
“什麽……什麽正確的?”胖子一頭霧水。
“我問你,剛才那四個大門是不是肯定有一個是通向真正的墓室的?”
“是……是啊……”胖子結巴道。
“那我問你,什麽地方才會把大批的工人給……”我抓著胖子的手臂搖著他說。
“墓……墓室!”胖子頓時醒悟過來。
“對,隻有真正的墓室的旁邊才會有活埋工人的地方,這是幾千年的老規矩了,墓主人怕修建墓穴的工人往外泄密,所以就在墓室竣工的那一刻馬上就在墓室旁邊把工人給滅口,所以說,真正的墓室入口就在附近……”我激動地說。
“那……那又怎麽樣,別忘了這麽多工人都沒跑出去……”胖子滿臉不屑。
“汪……汪藏海!”我對胖子叫道。
“對!汪藏海來過,並且他還出……”胖子剛剛有點興奮,忽然又泄氣的說,“汪藏海可能就沒來到這裏,他可能就隻到過剛才那上麵的大墓室。”
“不!你錯了!汪藏海甚至連這墓主人設的陰陽七星陣的破解之法都知道,他能沒來過這裏?”我幾乎想上去掐胖子了。
“那……那他為什麽在上麵的時候,不把上麵四個大門哪個是正確的入口告訴我們?”胖子不相信我。
“好了好了,和你說你也不懂,我絕對能肯定這主墓室的入口就在這附近。”
“找到主墓室又怎麽樣,還不是死……”胖子說。
“死?就算死我也得把這鬥給他倒了!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哪個人的墓!就算死我也得死個明白!”我咬著牙對胖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