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才兼備,方為人中之龍鳳。而趙擴作為趙氏天下的統治者,卻是位雖好學偏又無能的君主。有德無才的趙擴在位30年間卻被權臣和後宮控製,不過是坐在龍椅上的一具傀儡罷了。
乾道四年(1168年)十月,趙擴生於恭王邸。淳熙七年(1180年),趙擴開始從師學習。淳熙十二年(1185年),趙擴被進封為平陽郡王。同年,趙擴舉行了婚禮,娶夫人韓氏。韓氏是北宋名將韓琦的後人,賢淑通達,很受趙擴鍾愛。十六年三月,光宗繼位後,他又晉爵嘉王。
宋寧宗像
紹熙元年(1190年),即光宗趙惇即位的第二年,皇後李氏就曾提議要將趙擴立為太子,由於太上皇趙昚還健在,光宗不敢自作主張,沒有同意,同年,宰相留正奏請立嘉王趙擴為太子,也被否決。太上皇孝宗認為立儲關係國本,不能倉促行事。意想不到的是,紹熙五年(1194年)六月,孝宗突然駕崩,光宗因患有精神疾病,既不主持生父的喪禮,又不上朝處理政事,一時朝廷無主,人心惶惶。於是,群臣決定由太皇太後主持,舉行禪位大典,逼迫光宗退位。
丞相趙汝愚,讓知閣門事韓侂胄去打通太皇太後吳氏這一關,因為沒有她的首肯就名不正言不順。韓侂胄是名臣韓琦的曾孫,其母與吳氏是親姊妹,其妻是吳氏的侄女。不過,韓侂胄平時也不能隨便見吳氏,他托人傳話,吳氏傳諭趙汝愚“要耐煩”。但局勢不容一拖再拖,趙汝愚讓韓侂胄再去提議內禪。韓侂胄進退無路,隻好走了原重華宮領班內侍關禮的路子。關禮聲淚俱下地向吳氏哭訴局勢的嚴重,吳氏終於傳諭趙汝愚,決策內禪。
次日,是孝宗大喪除服的日子。嘉王趙擴由王府直講彭龜年陪同,在軍隊護衛下來到北內。趙汝愚則先命殿帥郭杲率衛士赴大內請來傳國玉璽,自己與其他執政率群臣也來到北內孝宗靈柩前,向垂簾聽政的太皇太後吳氏建議立儲傳位。
吳氏命趙汝愚宣布皇子嘉王趙擴即皇帝位,尊光宗趙惇為太上皇帝。趙擴聽了,繞著殿柱逃避不止,連說“做不得”,吳氏大聲喝令他站定,親自取過黃袍給他披上。
趙擴在韓侂胄、關禮的挾扶下側坐在禦座上,仍自言自語道:“我無罪,恐負不孝之名。”趙汝愚早率群臣跪拜了新君,趙擴即位為宋寧宗。次日,吳氏撤簾還政。在她的主持下,南宋王朝度過了一次立儲傳位的危機。
一場老皇帝缺席、新皇帝勉強的內禪禮終於收場。至於太上皇光宗,在被迫退位之後病情更重,清醒時,他不能原諒兒子奪了自己的皇位,拒絕見寧宗;恍惚時,他瘋瘋癲癲滿宮禁亂跑,宮女內侍私下裏都叫他瘋皇。退位以後,光宗還活了六年,於慶元六年去世。
趙擴即位不久,就陷入了大臣之間爭鬥的漩渦。趙擴能夠登基,功勞首推大臣趙汝愚和知閣門事韓侂胄。韓侂胄的母親是太皇太後的妹妹,他又是新任皇後韓氏的叔祖,身兼兩重外戚。韓侂胄本想靠決策之功獲得節度使的頭銜,掌權的趙汝愚卻開導他說:“我是宗室大臣,你身為外戚,輔佐太子登基,正是分內之事,怎能邀功求賞呢?”因此,其他有功的決策人員受賞,但韓侂胄隻加遷一級,兼任汝州防禦使。這樣的任命,使韓詫胄大為失望。
韓侂胄由此將趙汝愚視為不共戴天的仇敵,開始結交外援,對趙汝愚進行排擠。很快,韓侂胄借用寧宗的內批,把自己的黨羽劉德秀、李汰、劉三傑引入台諫,霸占了言路。著名學者朱熹見韓侂胄任用小人,唯恐會危害朝政,常乘入宮應對之機,諫阻寧宗趙擴,怎奈趙擴不理。朱熹又勸趙汝愚厚賞韓詫胄,讓他出居外藩,杜絕他幹政的門路。然而趙汝愚卻認為,韓侂胄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閣門知事,容易製馭,不會危害太大,因而,也把朱熹的建議束之高閣。
人們對趙擴屢用內批除授大臣開始不滿。內批即皇帝的手詔,它可以不經三省而直接由宮中發出。使用內批,大臣們無法在決策前發表意見,自然助長皇帝的專斷,造成決策的隨意性。為糾正這種做法,朱熹借著講經之機,對寧宗趙擴說:“陛下即位時間尚短,可是進退宰相、改任台諫官員,都由陛下獨斷專行,朝內外臣民都認為陛下左右有人竊權,臣子也擔心主威下移,求治反而得亂呢!”趙擴這時倚重韓侂胄,看過朱熹上書,順手交給了韓侂胄,韓侂胄頓生怒氣。他多次對趙擴說:“朱熹迂闊不能重用。”於是,趙擴發出內批,罷免了朱熹侍講的職務。
罷免朱熹,引起許多大臣的反對,但趙擴一意孤行,之後進諫的大臣多被他罷免。趙擴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從他使用內批以來,他同朝廷重臣的接觸越來越少,這些執政大臣們的想法根本無法傳入他耳中,相反,小小的知閣門事韓侂胄的地位,在趙擴心目中愈來愈重要了。紹熙五年(1194年)十月,趙擴下詔改明年為慶元元年,接著,又任命韓侂胄兼任掌管傳達皇帝詔敕的要職——樞密都承旨。韓侂胄取得了趙擴的絕對信任,自然是有恃無恐,更加肆意妄為了。
十一月,趙擴收到何澹的奏書,攻擊趙汝愚援引不法之徒,圖謀不軌,說趙汝愚乘龍授鼎,假夢為符,暗與徐誼合謀,準備重新擁立太上皇做紹興皇帝。趙擴本來就惱恨趙汝愚以定策元勳自居,現在有人彈劾他,當即便下詔,將趙汝愚貶為寧遠節度使副使,放逐永州,徐誼也受此牽連,放逐到南安軍。
趙汝愚接到詔書,即刻啟程,行至衡州就病倒了。當地長官錢鍪早就接到韓侂冑的暗示,對他倍加淩辱,趙汝愚病體怏怏,怎能禁得起如此折磨,很快暴死衡州。噩耗傳開,朝野內外都認為趙汝愚死得冤枉。趙擴聽了,並不悲傷,反而覺得韓侂胄真替他杜絕了奸源。人死灰滅,罪過不咎,為了做做樣子,堵一堵臣民之口,趙擴追認了趙汝愚的原官。
雖然趙擴對政事少有自己的主見,但他對台諫的意見卻十分重視。宋代的台諫官有糾正帝王為政疏失、彈劾百官的權力,他們的議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當時的公眾輿論,曆代宋帝都非常重視台諫奏議。趙擴嚴格遵循祖宗之法,曾對人說:“台諫者,公論自出,心嚐畏之。”殊不知,台諫的公正性是建立在帝王有知人之明的前提之上的,隻有正直的士大夫入選台諫,才能使台諫發揮正常、良好的作用,而趙擴卻缺乏辨別人才的能力,因而,居心叵測之輩可以大肆引薦黨羽進入台諫,控製言路。趙擴一味認定台諫之議代表公論,不可不聽,至於台諫官到底是君子還是小人,卻不聞不問。結果,原本受到士大夫尊敬和向往的台諫職位上,充斥著敗類,他們打擊異己、討好權臣,是權臣用以控製寧宗趙擴的又一有效工具。
朱熹像加圖:《二十四史》p514的Sa28然而,趙擴為人尚不失仁厚,對民間疾苦頗為關心和同情。即位前,他護送高宗靈柩去山陰下葬,路上見到農民在田間艱難稼穡的場景,感慨地對左右說:“平常在深宮之內,怎能知道勞動的艱苦!”即位後,趙擴幾乎每年都頒布蠲免各種賦稅的詔書。在個人日常生活上,趙擴也力行節儉,他平時穿戴樸素,並不過分講究,飲食器皿也不奢華,使用的酒器都是以錫代銀。相比許多貪圖享樂、不顧百姓死活的君主,趙擴的確對得起這一評價。隻可惜他有德無才,在位30年,卻被權臣和後宮控製,不過是坐在龍椅上的一具傀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