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裏去

第四節

　　按以往慣例，宋揚去了姥姥家拜過年後，就去了鄰村的二姨家，表哥鵬波不在屋裏，二姨說他是去村裏拜年了，正好困得慌，就在他家睡了一覺，醒來後，就看到了鵬波哥，他正在擺弄家裏的彩電，這是他去年也就是2003年新買的，前年他集中精力伺候家裏的果樹，沒想到在蘋果花謝了就要結果的時候，突然天降雹子，把還未結實的果子打了個七零八落，一年的收成自然就泡了湯，好在2003年收成了一些，還過了債，交了化肥錢，多少掙了一些，於是就給家裏添置了這個彩電，一同置得還有一台VCD機，可以看影碟，可以唱卡拉OK，這兩件電器擺在十幾年來一直沒有變樣的屋裏，多少有了些亮色。

鵬波哥愛唱歌，這在他們所有的親戚裏是出了名的，因為宋揚二姨不止上百次地把表哥原來在廠子裏參加歌詠比賽獲得三等獎的事情講給他們聽，他們還知道表哥因此被獎勵了一條毛巾和一塊肥皂。

表哥見宋揚醒了，便和宋揚聊起天來，表哥是那種不會把憂愁擺在臉上的人，他雖然穿的不及城裏的同齡人，雖然他除了修剪果樹沒有太多的特長，雖然他的所思所想被鄉下人稱做“愚叨叨”（膠東方言，特指照搬書本），但宋揚總感覺得到他身上有一股不服輸和充滿希望的力量在湧動，這一點使他看起來很樂觀。

鵬波哥初中畢業後沒有考上高中，隻好進了職業高中，在職業高中裏最讓他得意的是他在班裏的一次選舉中，被同學們選為衛生委員，這是他迄今為止做過的最大的官，因此他很努力，在他所負責的那一片衛生區內，絕對看不到紙片甚至落葉，因此他連連受到表揚。他並不夠自信，這些表揚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在校期間，他還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孩子，但是從來沒有和她說過話，隻是偷偷地為她做了許多傻事，具體情節表哥卻不願意告訴宋揚了。

另外，他們學校在他們快畢業的時候辦過一個聯歡會，鵬波哥鼓了鼓勇氣報了名，他的節目是唱一首流行歌曲。實際上，後來他上了台的時候，卻過於激動，並且緊張了起來，結果是唱砸了，雖然大家並沒有太在意，但是鵬波哥對台下的幾聲笑卻很在意，它們讓他很難過，讓他感到一絲沮喪。

以上僅是他在高中三年的三個平麵故事，三年讓表哥由一個少年長成了一個小夥子，三年下來他戴上了眼睛，看起來文質彬彬，實質上他內心裏卻一直是雄心勃勃的，兄弟中有三個在自學武術，唯有他是練得最認真、最投入的一個，宋揚曾經看過他打的套路，很地道，他也一直在讀名家名言，後來又半知半解地讀起了孫子兵法。

職高畢業後，學校並沒有按照入學承諾給他們安排在大城市裏的工作，無奈，他隻好在父母的聯係下，走關係進了縣裏的一個廠子食堂，做了一名炊事員。

相比農村，縣裏的精彩讓表哥迷戀，這也是他為什麽能夠在炊事員的崗位上努力工作的原因。

宋揚在他擺弄VCD機的時候問他：“哥，你有什麽打算？”

他依然說：“我現在在養精蓄銳，將來要當企業家。”

宋揚問他：“那你要當什麽樣的企業家？”

哥說：“這個你問得好，並不是所有的企業家都算得成功的企業家，我心中的企業家標準是：要有政治家的氣魄，軍事家的膽略，藝術家的魅力，經濟學家的理論，科學家的創造力，運動員的體質。”

說實話，宋揚對此的可行性表示懷疑，宋揚認為當企業家的起點對一個農家青年來說似乎太高了。

但是，盡管如此，宋揚卻沒有理由懷疑他的理想，“心中有夢才會飛”，所以當時宋揚衷心地祝願著表哥：“那我就等著你的成功嘍！你要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