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裏去

第二節

　　如果宋揚沒有一個文學夢，如果宋揚的文學夢很普通平凡，如果宋揚沒有一份對城市的向往、和撲向城市的舉動，那麽宋揚就有可能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在鎮上開個店，或者開個修車鋪或者幹點什麽，他們的生活將很安穩，宋揚可以和其他老爺們兒一樣，夏天下了班或者收了工騎摩托車到一個大湖邊，脫光了衣服撲通一聲跳水裏麵折騰一通，然後回家喝瓶冰鎮的啤酒，和父母們坐一桌，大口地吃媳婦做的山東菜。雖然老頭子脾氣暴了些，但是總得說起來，他們家，他們一大家子人，會是讓人羨慕的一戶人家！

就在作者寫到這一段時，我的爸媽，小妹在平房上納涼，炎熱的夏日晚上，平房上卻是涼風習習，伴著風的是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聲閑聊。

但是，宋揚走向了城市。

而且，一去再也不肯回頭，城市以絕對的精彩和魅力征服了宋揚，也征服了宋揚的家人。他們用謙卑的心情來支持著宋揚，全力支持。

城市，在樸實的父母眼裏，那就是天堂。

可是，除了飄在城市裏的他們自己，又有誰能切身體會到農村人的苦衷！

——首先，因為是農村人，宋揚無法像其他人那樣在北京來去自如，信心十足。縱然有著相同的能力，宋揚卻得平平多出一份對房子的操心。家裏麵，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老利，胳膊練得結實粗壯，他在給自家的院子抹水泥，白天幹了一天的活，晚上，他還有閑心生了一堆火，陪小孩兒在捉知了，他和宋揚喝酒時的笑容溫和踏實。這些隻是因為，他用二三萬塊錢蓋起來的房子又寬敞又亮堂，住進去後他的小日子將過得輕鬆而且自在。而宋揚的理想是北京，在那裏到了結婚年齡，卻不會有哪個區的大隊書記給宋揚批一塊宅基地，而且，老爹空有一身蓋房子的手藝卻無法施展，想在北京住下來，注定要去買商品樓房，窄小的一室一廳，也要數十萬元；

——隻因是農村人，雖然有了飛的夢想，卻總是被老家裏的父母牽掛，他們掛想著宋揚，農村的貧窮又牽著宋揚的心思，宋揚無法任意自由地飛。都說養兒能防老，可是，飛到城裏的兒子又能為父母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