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裏去

第一節

　　家，讓宋揚幸福，又讓宋揚沉重。

隻是因為，宋揚的夢在遠方，家在農村。

——摘自作者筆記

宋揚如願邁進大學校園，他夢過想過無數次的校園。

一切都是嶄新的，夢想也錚亮閃光了許多。

更令宋揚驚喜的是：八月，他意外地有了一個將近兩個月的暑假。

在北京工作的時候是沒有暑假的，五一、十一又總是顯得倉促，而每次過年回來的兩個周，時間大多用在了應酬、禮節上，所以算起來五年中宋揚踏踏實實在家住下來的時間少得可憐。

兩個月的假期，讓宋揚離家五年後，再次奢侈地從浮華塵世中暫停下腳步，回家陪陪父母，享受著一家人坐成一桌其樂融融的人生幸福，並有了機會去感懷家鄉的點點滴滴。

宋揚突然間發現老家很舒服。

家很大，近十間屋子外加一個院子。家的四周，有自宋揚出生就種下的刺槐樹和梧桐樹，如今已經長得很高大，它們都伸出茂盛的枝葉，在炎炎夏日為家遮陽；院子裏有兩個花壇，父親找來兩棵牽牛花，也叫“打打碗花”，種在邊上，它們長得很快，每次進門出門都會看到又綠了一片；花壇中間種了兩棵月季，長得也挺好，隻不過在它們最開始的時候，家裏很忙，父母又很年輕，誰也顧不上它們，所以少了些形狀；院子裏有一口井，吃的水用的水都從裏壓出來，水是冬暖夏涼，夏天裏渴了，壓出來一暖壺，捧著壺喝一口，透心涼！

家裏的門窗是宋揚從北京運回來的那一批，雖然銀白色的鋁合金在城市裏已經不時興了，但是它在農村裏看起來很實用，給屋子平添了一份豁亮，屋子裏麵鋪著大塊的大理石地板，宋揚的小妹說像鋪了一地的臘豬肉，粉紅裏麵夾雜著白，牆麵是雪白的，雖然是家具舊了點，但是還是很結實實用，那也就無所謂了。到了晚上，節能燈管把屋子照得透亮透亮的，如果說淡黃的燈光讓人覺得溫馨的話，那麽亮亮的燈光就讓人覺得踏實、自信。

家的後院原是宋揚爺爺奶奶住的老房子，他們二老去了以後，房子年久失修，宋揚爸爸在那裏磨過幾次金子後，後院就沒有了什麽用場，於是宋揚的媽媽放了羊、養了雞，還有一條狗，他們熱鬧地叫著，在院子裏麵隨意地走著，各吃各的，互不幹擾，這倒也奇怪，狗和雞成了朋友，雞和羊也是朋友，羊和狗也是朋友，宋揚經常看見老羊趴在狗窩裏，而狗笑嗬嗬地和一群小羊躺在羊圈裏，雞在它的眼前晃來晃去，啄著食。

這麽大的一個家，如果是在北京的話，沒有個幾百萬是拿不下來的。可是，宋揚的父母，卻天天享用著它，宋揚一家人的生活底氣，也在這裏一點一點地生成；宋揚一家人的尋常故事，也都是在這裏跟著屋頂的炊煙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