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裏去

第一節

　　匆匆地，中考來臨。匆匆地，中考結束。

中考後回到家裏，媽媽正在往炕上的小桌上端飯，16歲的宋揚說：“媽，我回來了！”

媽媽說：“餓了吧，吃飯吧。”

宋揚爸坐在炕上，也不和宋揚說話，宋揚也不和他說話。

就小妹那個小傻瓜不識趣兒地問宋揚：“哥，你考試了吧？哥，你考的怎麽樣？”

宋揚白她一眼說：“你小屁孩兒懂什麽啊。”

然後和媽媽說：“媽，我們考完從市裏往回走的時候，在車上看見你了，你當時在地裏幹活兒！我想下車的，老師不讓，非得把我們拉回學校。”

宋揚實際上對中考成績實在不抱太多希望；但又因為種種原因，他並不沮喪，相反滿懷信心，不過畢竟是16歲的少年，在麵對中考這麽大的一個事的時候難免會表現出來一些恓惶來，盡管他在努力地故作鎮定。

媽媽估計我是沒考好，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邊吃飯邊和宋揚說著話，後來突然地冒出一句來：“要是考不上你有什麽打算呢？”

“——無所謂，”宋揚說，他答非所問，而且對這個問題反應迅速，因為他在心裏早就準備好了答案。他故意對著爸爸說：“反正人生（他用了這個詞兒）並非升學一條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無論做什麽，肯定餓不死。”

爸爸接過話來，終於開口，他說：“行啊你，有種，我佩服！”然後啊唔咬了一口媽媽蒸的香軟的白饅頭，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嘴裏，又咬了一截被宋揚掰去蔥白的蔥杆，他津津有味地吃著，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卻再沒了反應和下文，也好像將宋揚的話也一塊嚼了進去，以當時的人生智力，宋揚是絕對想不透爸當時想什麽的。

就這麽悶悶地吃了半天，“哥——”妹妹扒拉幾口吃完飯，喊宋揚：“你領我出去粘知了吧！”宋揚一下子煩的不行，大人們正在商量大事呢，這小屁孩兒這麽不懂事兒：“去去去，自己玩去，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呢！”媽看爸一眼，笑，——宋揚卻感覺受了“傷害”，臉一下漲得通紅。

媽一看她兒子有點生氣，就說了一句，她問他爸：“要不，考不上就讓他讀自費？”宋揚急了：“媽——，你怎麽知道我考不上？就算真的考不上也算了吧，三年下來要花那麽多錢，我不上，沒用。”

吃完了飯，爸又盛了一碗粥，咕咚咕呼喝了幾口，大手抹一把大嘴，終於冒出話來：“不上就不上了吧，正好也能幫我做點事了。”——出乎宋揚的意料，非常非常的簡單，而且那種隨意中宋揚甚至還聽出了一種被信任的味兒來，宋揚因此有點興奮不已，宋揚忙應道：“是啊，沒問題，沒問題。”

媽還要說什麽，爸吃飽喝足起身走了，去做他老是收不上錢來的包工活去了。

“我都不怕跟他一起做瓦匠活兒”，宋揚把胳膊支起來給媽看，又說：“沒準還能幫他解決一些技術性難題呢，到時候我讓他上一些新設備，像攪拌機、吊車什麽的啊，我做工程設計員，那能大大的提高他們的工作效率，創新這叫，我才不怕呢？你也甭擔心了。”媽搖搖頭：“說些不著邊的話，那不要錢啊，你呀，跟你爸一樣的東西……我才不管你爺倆的事呢，隨你們折騰吧，就是到時候你別後悔。”

然後她就“收拾”碗筷桌子，還有院子裏正和哥們兒一起瘋的小丫頭孟孟去了。

宋揚雙手抱頭躺在炕上想一些激情飛揚比較複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