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稱霸印度洋
1.達·伽馬在印度洋上大開殺戒
隻有稱霸印度洋,才能真正打破阿拉伯人和威尼斯人的貿易壟斷,葡萄牙的君臣十分懂得這個道理。卡布拉爾回國後,他們馬上著手組織了一支更大的艦隊。這次國王重新起用了瓦斯科·達·伽馬,任命他為這支艦隊的統帥。艦隊於1502年2月出發,其中有15艘船裝備著大炮。這是一次血腥的航行,通過這次航行,葡萄牙殖民帝國開始形成。
繞過好望角後艦隊沿非洲東海岸北上,在今天坦桑尼亞南部港口基盧瓦,該城的蘇丹上船拜訪達·伽馬,達·伽馬背信棄義地在船上將其扣押,然後以處死相威脅,要他每年向葡萄牙進貢。實際上,這是葡萄牙人以武力在印度洋上建立的第一個據點。在接近印度時,在坎納諾爾附近,達·伽馬的艦隊襲擊了一艘從麥加駛往印度卡利卡特的船隻,船上有380多名去麥加朝聖後回家的人,包括許多婦女和兒童。葡萄牙人搶劫了這些乘客的財物和船上的貨物,然後達·伽馬下令水兵把船員和乘客全部關進船艙,下令燒船。這些不幸的人衝出來救火,達·伽馬又下令向他們開火,並再次放火燒船。這場搏鬥持續了四天四夜,瀕於死亡的印度人把燃燒的木板向葡萄牙人的船隻投過來,葡萄牙人不敢靠近這隻船,隻是隔舷戰鬥。一些著火的人發狂似的跳入大海而死。達·伽馬下令,從船上救出20位男孩子,其餘的全被燒死。
這些被救出的男孩子後來被運回葡萄牙,要他們皈依基督教。一位在場的葡萄牙人這樣講道:“在持續了長時間的戰鬥後,司令以最殘暴和最無人性的手段燒毀了那隻船,燒死了船上所有的人。”
采用殘酷血腥的手段迫使非西方民族屈服,這是老殖民主義者慣用的手法。他們慣用的另一種手法是,利用被征服民族的內部矛盾,讓當地人打當地人,以解決自己兵力不足的問題。有著大半個世紀殖民經驗的葡萄牙人已非常熟悉這一套,達·伽馬這個老練的殖民主義者使用這些手法已是得心應手。他與坎納諾爾的土王結成同盟,並於這年10月底率艦隊進攻卡利卡特。他用極其殘忍的手段來開始他的軍事行動,企圖以此摧毀卡利卡特人的自信心:先把向他們提供魚的38個漁民吊死在桅杆上,然後炮轟卡利卡特城。夜裏,他命令把吊死的人取下來,砍下他們的頭、手和腳,把身軀扔進大海,但把砍下的頭、手和腳堆在一艘小船上,並在小船上放上一封信,信上說如果城裏有人反抗,那麽全城的人都要落到這樣的下場。海潮把滿載屍體軀幹的小船送到了岸邊,達·伽馬下令再次向城裏開炮。他用7艘船封鎖卡利卡特,另外派4艘船分兩批到其他地方搶劫香料。葡萄牙人與卡利卡特的戰船進行了兩次戰鬥,都取得了勝利。
這樣,達·伽馬達到了此航的目的--對印度的威懾政策初見成效。1503年2月,他的艦隊乘著東北季風滿載著香料啟程回國,8個月後他們回到了葡萄牙。在那一時代的大探險家之中,達·伽馬是相當幸運的,因為每次出航都取得了“成功”,因而都受到國王的優厚待遇,這次回來他還得到了伯爵的頭銜。此後多年他沒有再參加什麽活動。但1524年4月,他被任命為印度副王(總督)。這年12月,他死於印度科欽。這是後話。
達·伽馬的第二次印度之行,是葡萄牙全麵控製印度洋的一次重要行動。1503年他離開印度時,在印度洋上留下了幾艘船隻,在亞丁灣附近海麵巡航,掠奪從紅海駛往印度洋的阿拉伯船隻,以此破壞埃及與印度間的貿易。達·伽馬回國後,葡萄牙國王每年都派新的艦隊來印度,目的就是徹底摧毀阿拉伯人與印度各港口間的貿易,控製印度洋。為此,葡萄牙國王專門設立了印度副王職位。第一個擔任這個職位的是弗蘭西斯科·德·阿爾梅達。
2.阿爾梅達摧毀阿拉伯人和印度人的聯合艦隊
1505年3月,阿爾梅達率領20艘船隻離開裏斯本。
這些船隻已不是亨利王子時代的那些小帆船了,而是一些船頭和船尾都有建築物的大帆船,有三四根桅杆和許多船員。這些船上有幾百個受過軍事訓練的水手,1500個穿著甲胄的士兵,200來個炮手,還有各種各樣的工匠,如木匠等。也就是說,這支艦隊擁有隨時修複受損船隻的能力。阿爾梅達的任務是夷平所有印度和非洲的伊斯蘭貿易城市,在沿途的關鍵港口設立堡壘,派武裝人員駐守,保護葡萄牙到印度的航線。他還應當消滅埃及和印度的海軍,嚴密控製一切港灣,不讓非葡萄牙的船隻運走一顆香料。此外,艦隊還得傳播基督教。艦隊啟航時,舉行了類似十字軍出征的儀式。國王在教堂裏親手將一麵繡有上帝十字架的白綢緞做的新旗交給阿爾梅達,阿爾梅達跪著接過旗幟。所有出征的1500個軍人做過懺悔和接受聖餐後,也都跪著向國王宣誓效忠,然後列隊穿過城市向港口進發。在告別禮炮的轟鳴聲中,艦隊沿特茹河而下,緩緩駛向海洋。
阿爾梅達在東非的基盧瓦建立了一個要塞,並把東非沿岸幾個城市搶劫一空。然後在印度柯欽設立了一個葡萄牙的采購站,實際上是葡萄牙在印度的貿易中心。
其艦艇經常在阿拉伯海上出沒,獵獲海上來往的阿拉伯和伊朗的船隻。
要進一步控製印度洋,必須控製印度洋北部沿岸各港口。當時的東西方貿易大體上有兩條海路,一條是從印度洋經波斯灣走陸路到地中海,另一條是橫穿阿拉伯海,經紅海,然後走一段不太長的陸路(蘇伊士運河要到19世紀中期才開通)到地中海。所以葡萄牙不僅要控製紅海的入海口,也要控製波斯灣的入海口,才能真正壟斷印度洋上的貿易。控製波斯灣,必須占領扼守霍爾木茲海峽的霍爾木茲城。1507年,阿方索·德·阿爾布克爾克(又譯“亞伯奎”)受命率艦隊前往霍爾木茲海峽。他們搶劫、燒毀兩岸的村莊,打死了許多阿拉伯人,又下令割掉所有被俘人員的鼻子。這些殘忍的葡萄牙人還砍斷男人的右手,割掉女人的耳朵。阿爾布克爾克下令炮轟伊朗人的船隻,然後占領了霍爾木茲城,在這裏建立要塞,強行征稅。這樣,葡萄牙人成了波斯灣的主人,不過他們尚未站穩腳跟,這次占領霍爾木茲城的時間不長。
阿拉伯商人或印度洋周邊各地居民之間雖然向來缺乏團結,但也一直過著比較寧靜的生活,現在終於都感到了來自異域的危險。埃及人在威尼斯的幫助下在紅海上建立了一支艦隊,這支艦隊粉碎了葡萄牙在阿拉伯海北部巡航的一支小艦隊,這支小艦隊的司令是阿爾梅達副王的兒子。阿爾梅達集中了自己的全部軍力,準備與阿拉伯人決一死戰。1509年,在第烏島附近的海戰中,葡萄牙艦隊打敗了阿拉伯人和印度人的聯合艦隊。這場戰爭中出現了後來的殖民戰爭通常有的情況:不多的殖民主義軍隊打敗了被征服民族的龐大武裝。這次作戰中,葡萄牙人出動了19艘船隻,1800多士兵,而失敗的一方則出動了2000多艘船和20000多個士兵。應該承認,當時東西方間武器的差異還不是很大,何況埃及人還受到了威尼斯人的幫助,所以葡萄牙人得勝的關鍵是其將士的素質,而失敗的一方可能還有缺乏統一指揮、意見分歧和彼此觀望等問題。
阿爾梅達的勝利使葡萄牙人大受鼓舞,國王把他召喚回國。但返國途中,他在好望角與霍屯督人的衝突中被打死。
3.果阿成為葡萄牙東方殖民活動的中心
葡萄牙人稱霸印度洋的時機終於到來了。阿爾布克爾克接過印度副王的職位。他上任的第一個行動便是進攻馬拉巴爾海岸的果阿。1510年3月他占領果阿,但由於大批印度軍隊逼近果阿,他暫時棄城出走。10月底他聚集大軍再次攻占這座城市,然後下令處死城內所有的阿拉伯男子、婦女和兒童。他在給國王的信中說,他殺死了6000(一說8000多人)人。從此,果阿成了葡萄牙人在東方進行殖民活動的中心。但隻占領這一個城市是不夠的,阿爾布克爾克在印度西海岸另外建立了一係列要塞,建立起對這一帶許多主要港口城市的統治。通往印度各地海岸的主要航道都處在葡萄牙軍隊的控製下,沒有他們的允許,任何商船都不準在印度洋上航行。對於未經許可而擅自在他們控製區內航行的船隻,他們毫不留情地加以擊沉或將其搶劫一空。對這些船上的船員,他們像對待海盜一樣嚴厲地加以懲處。東非的阿拉伯城市都向葡萄牙人納貢。他們還深入到阿拉伯半島西部的許多港口,甚至威脅吉大港。1515年,阿爾布克爾克重新奪取霍爾木茲要塞,牢牢地控製了波斯灣的貿易。此後,葡萄牙占領著這個要塞達上百年之久。
此後,葡萄牙繼續鞏固在印度洋上的霸權。16世紀30年代先後占領印度的伯塞恩和第烏,該世紀中葉取得對錫蘭(斯裏蘭卡)的控製權。葡萄牙人在印度的著眼點是貿易,隻著眼於占領一些沿海港口。其鞏固占領的措施多種多樣:在這些港口建立炮台,與當地人通婚,向當地酋長每年發放黃金津貼,使之承認葡萄牙人的霸權。
(二)占領馬六甲
1.征服馬六甲
控製印度洋不意味著完全控製香料貿易,香料的主要產地在更遠的東方。長期以來,東方向西方出口香料有兩個重要港口,一個是印度的卡利卡特,另一個是遠在印度以東的馬六甲,印度尼西亞和馬來亞的香料都是通過這兒運往西方的。葡萄牙人雖然控製了卡利卡特,但馬六甲的香料貿易,基本上仍掌握在阿拉伯人手中(這時期中國商人的活動範圍限於馬六甲海峽以東海域)。如果在印度的葡萄牙人仍必須向從東方馬六甲來的阿拉伯商人手中購買香料,這意味著被打敗的阿拉伯人依然可以從葡萄牙人手中獲得可觀的利潤。另外,葡萄牙人對印度洋的控製也還是相對的,阿拉伯商人還是有辦法繼續把馬六甲的香料運往紅海。他們的三角帆船從錫蘭以南的海域遠遠駛過,再進入紅海,對此葡萄牙人仍有點鞭長莫及。隻有占領馬六甲,才有可能改變這種情況。
可見,要控製香料貿易,僅稱霸印度洋是不夠的,香料的主要產地不在這裏,而在更遠的東方。要掌握香料生產的源頭,必須進一步往東擴張。1508年,葡萄牙國王批準了與馬六甲建立商業聯係的計劃,派出洛佩斯·德·塞克伊拉率領的船隊,其任務是從馬六甲蘇丹那裏獲得貿易許可證。塞克伊拉到達柯欽,協助阿爾梅達取得第烏海戰的勝利後,就在當年趁著春季季風駛往馬六甲。
馬六甲(我國的文獻稱“滿剌加”)處於明代中國人所稱的東洋和西洋之間。關於這時期馬六甲的情況,16世紀初有一個意大利的旅行家有過較詳細的描述。這位從意大利波倫亞來的叫瓦爾塞瑪的人往香料群島遊覽了一番,往返經過馬六甲。回國後,他馬上出版了關於這次旅行的遊記(1510年在羅馬出版)。據他說,這座城市是80年前中國人決定建造的,但城裏的居民都是穆斯林。這裏的人稱印度人為西方人,而稱其以東的中國人、爪哇人等為東方人。馬六甲商業繁榮,來這裏的船隻要比去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的都多,各種各樣的香料都運到這裏來,還有大量的檀香木等,蘇丹專門設立一個官員處理外國人的訴訟。由於位置重要,馬六甲是當時東南亞和南亞各種勢力爭奪的地方,外來人不太容易在短時間內搞清種種錯綜複雜的情況,所以這位旅行家竟然滿懷偏見地說馬六甲人是“世界上所曾有過的最壞的人種”。
塞克伊拉1509年來到馬六甲,向這裏的蘇丹遞上了葡萄牙國王的信。據說開始時蘇丹同意了葡萄牙人的經商要求,但阿拉伯商人要保護他們尚餘下來的這個重要“領地”,說服蘇丹對葡萄牙采取敵視態度。塞克伊拉見形勢危急,及時逃離,但他的部分屬員被殺或被捕。1511年,印度副王阿爾布克爾克親自率領一支18艘船隻的艦隊來到馬六甲。這時馬六甲的蘇丹與暹羅(今泰國)和中國均處於不和狀態,政治上比較孤立。葡萄牙人采取分化政策,把在這裏的穆斯林商人和非穆斯林商人加以區別對待,從而取得了一些非穆斯林商人的暗中幫助。大概是葡萄牙的船長中有的認為沒有必要與馬六甲的蘇丹為敵,所以在開始進攻前阿爾布克爾克對屬下官員發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講話,說明葡萄牙占領這座城市的重要性。他說道:“我們占領這座城市就是為國王曼努埃爾效勞,因為這裏是所有調味香料和藥材的來源,摩爾人每年從這裏把它們運到海峽(曼德海峽),而我們卻無法阻止他們……我敢肯定如果我們把馬六甲的這種貿易從他們手中奪走,開羅和麥加就將徹底崩潰,而威尼斯的商人如果不到葡萄牙來購買,他們就得不到香料。”簡言之,他認為,隻要占領了馬六甲,全世界的香料都將控製在葡萄牙人手中。
葡萄牙人很快攻下了這座城市。阿爾布克爾克不愧是個有政治頭腦的將領,時時不忘縮小打擊麵和分化瓦解異己力量的重要性。一方麵他按當時的習慣慫恿士兵在馬來人居住區大肆搶劫和屠殺;但另一方麵,他下令不要騷擾印度人(不包括支持這裏蘇丹的來自印度古吉拉特的移民)、緬甸人和爪哇人的居住區。
2.鞏固對馬六甲的統治
此後130年(1641年被荷蘭人占領)葡萄牙人一直統治著馬六甲,附近的爪哇、柔佛和亞齊無法忍受葡萄牙對這一海峽的控製,不斷與葡萄牙人發生戰爭,大小戰爭不下50餘次,但葡萄牙均立於不敗之地。其重要原因是葡萄牙人能利用上述各地相互間的商業和政治等的矛盾,使其不和;另外,很重要的一點還在於他們在這裏擁有常駐艦隊,並修建了堅固的要塞。這個要塞是在阿爾布克爾克占領馬六甲後開始建築的。他命令爪哇人到鄉下去搜捕“逃犯”,用鐵鏈把這些“逃犯”鎖在工地上,強迫他們建築炮台,被迫為葡萄牙人修建炮台的還有原馬六甲蘇丹王室的1500名奴隸。要塞矗立在馬六甲東南方的海濱,牆厚約2.44米,四周共築有7個炮台。這個要塞被稱為“第一個在東南亞的近代歐洲式的城堡”,它的三麵由馬六甲河環繞,臨海的一麵海浪滔滔,每逢月中,水位很高,200噸的船隻可沿著要塞邊駛進來。這裏是葡萄牙統治當局的核心,裏麵有總督府、主教堂、國家政務會禮堂、慈善兄弟會禮堂、五個教堂和兩個醫院。要塞裏通常有駐軍300人,很少超過500人。在1606年荷蘭和柔佛通常有駐軍300人,很少超過500人。在1606年荷蘭和柔佛聯合進攻馬六甲時,隻有80個葡萄牙人和幾個日本雇傭兵。1515-1520年,平均有14個月以上是在200人以下。如果戰事吃緊,他們能依靠這個堡壘抵抗進攻,堅持到果阿援軍的到來。
葡萄牙人與暹羅簽訂商務協約,他們還在對華貿易的主要港口阿瑜陀耶(暹羅首都)、馬來半島東海岸的壯大年建立商館。馬六甲是葡萄牙人在東南亞商業活動的大本營,在被西班牙兼並以前,即使經常處在威脅中,它依然非常繁榮,貿易量不斷擴大,獲得巨額的利潤。
應該說,阿爾布克爾克是個很有才華的軍人。他知道做個殖民主義者什麽時候需要殘忍,什麽時候必須設法取得人們的好感;撫慰一部分他需要的人,狠狠打擊他的主要敵手。他親自接待來自暹羅、占婆、爪哇等地的使者,派出艦隊去考察摩鹿加群島(又譯“馬魯古群島”,即香料群島)。靠了這些手段,他很快鞏固了對馬六甲的占領,馬六甲也很快恢複了過去的繁榮。把各種事情安排停當後,他率4艘船回到了印度,留下11艘船保衛馬六甲。
阿爾布克爾克對葡萄牙殖民帝國的建立作出了巨大的貢獻。1515年再度奪取霍爾木茲後他染上了重病,葡萄牙國王想召他回國,他死於從霍爾木茲航行到果阿的途中。臨死前,他在致國王的信中建議:“如果您想永久統治印度,那麽您就要如同以前一樣地行動,使印度自己來支撐自己。”即從印度本身獲取財富來統治和奴役印度,這就是殖民主義的秘密。
3.馬六甲成為葡萄牙人的搖錢樹
葡萄牙人在控製馬六甲的100多年時間裏,不僅通過香料貿易獲得高額利潤,還通過港口“管理”盤剝經過馬六甲或到這裏來貿易的商人。他們一方麵對進入馬六甲港口進行貿易的商船抽取高額關稅,另一方麵強迫所有通過馬六甲海峽的商船到馬六甲貿易。凡不來馬六甲貿易的商船,不準其通過這條海峽。為了實行有效控製,他們派出艦隊日夜在海峽上遊弋,迫使過往商船回航納稅,對不順從者用快艇追擊,沒收貨物,並將其船隻焚毀,甚至把船員作為奴隸。中國商船同樣受到劫掠,據《東西洋考》記載:“佛郎機(按:明代文獻對葡萄牙人的稱呼)見華人不肯駐,輒迎擊於海門,掠其貨以歸。”
16世紀裏,葡萄牙在馬六甲的稅收不斷攀升。1544年以前,向來自印度的所有貨物征稅6%,但運往中國的貨物中有1/4必須打8折賣給葡萄牙人。為此,商人們往往把賣不掉的貨物拿來應付,並設法高估價格,但葡萄牙的官員也十分狡猾,商人們還是不得不廉價向他們出售商品。這時,馬六甲港口的稅收每年有1.2萬或1.5萬杜卡特,果阿當局認為這一數字太少,懷疑征稅過輕或懷疑官員有貪汙行為,於1544年派了監督西芒·博帝略來馬六甲整頓稅收。博帝略規定除了糧食外,其他貨物一律納稅6%。從1547年起,對從孟加拉來的貨物的征稅增至8%,從中國來的貨物增至10%。這樣,馬六甲的稅收每年達到了2.75萬杜卡特,到1600年竟達到8萬杜卡特。
在荷蘭人取代葡萄牙的那一年(1641年),有人記錄下了當時葡萄牙在馬六甲的稅收及其在中央和地方間分配的情況:所有進口的貨物,除糧食外,都須納稅9%,其中6%歸國王,3%歸地方;出口稅為4.5%,其中3%歸國王,1.5%歸地方;船舶來境,須納人頭稅,凡船員少於5個馬來人的,每人納人頭稅半個裏爾,超過5個人的船舶,須納3葡元;爪哇人和馬六甲人免稅;所有船隻都須付下碇費,這項收入由國王賞給達·伽馬的後裔;所有出境船舶須付許可證費。對於像英國這些與葡萄牙敵對的國家的人,葡萄牙人勒索得更厲害。1636年,他們要求在澳門、馬六甲和果阿等港口的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商船納稅,稅率有時為9%,有時為20%。
在控製馬六甲的130年時間裏,葡萄牙人作出了非凡的努力,獲得了巨大的回報。
(三)往香料群島擴張
鞏固對馬六甲的占領後,葡萄牙開始往香料群島擴張,這是一場控製香料生產源頭的鬥爭。可能我們會覺得這個小小的葡萄牙也太得寸進尺了,但無限製的擴張正是這些葡萄牙人的思維定勢。近代殖民主義者從來不為自己設定什麽擴張的邊界,惟一的邊界就是他們自己是否還有擴張的潛力。
香料群島,通常叫摩鹿加群島,位於印度尼西亞東部,在蘇拉威西島和巴布亞島之間,赤道從中穿過,由大約1000個小島組成。這裏氣候炎熱,潮濕多雨,適於香料作物的生長,是東方的主要香料產地之一,很早就有“香料群島”的美名。總人口188萬(2000年),首府是安汶。
1511年11月,阿爾布克爾克令安東尼奧·德·阿布雷烏率領3艘船前往摩鹿加群島偵察,船隊先後到達安汶和班達群島,並在塞蘭島登陸。他們繪製了鬆巴哇、帝汶、安汶、塞蘭等島嶼的地圖。返航途中船隊遇上風暴,有一艘船在班達海上觸礁沉沒,船長弗朗西斯科·塞爾旺獲救,被帶到摩鹿加群島的特爾納特(又譯“德那地”)島,擔任蘇丹顧問,在該島居住了9年。塞爾旺也是一個精明的外交家,他設法使特爾納特的統治者與葡萄牙締結了同盟。1521年葡萄牙人在該島修建了炮台等軍事設施。
1520年葡萄牙人占領小巽他群島最東麵盛產檀香的帝汶島;1522年其艦隊到達爪哇的巽他葛拉巴(雅加達);1545年他們又在萬丹建立貿易基地。萬丹是當時向印度和中國輸出胡椒的主要港口。葡萄牙人又同文萊蘇丹締約,取得通過蘇祿群島和蘇拉威西(西裏伯斯)海北部航線的航行權。1535年,在特爾那特的葡萄牙人廢黜了這裏的國王塔巴裏奇,並把他遣送到果阿。在果阿他皈依了基督教,然後把安汶島送給自己的葡萄牙教父弗萊塔斯。1545年他在回國途中死在馬六甲。
1562年和1564年,安汶和特爾納特兩個島嶼先後變成了葡萄牙的屬地。這樣,葡萄牙人終於控製了東方的香料產地。每當11月東北季風吹來,他們便把丁香、肉豆蔻、胡椒等等,一船一船地運回歐洲。這些香料,有的是低價買來的,有的是搶來的,有的是強迫地方納貢來的。運回歐洲贏利非常可觀。據當時物價,1公斤胡椒在印度售價為2-5個杜卡特,而在裏斯本則高達50個杜卡特。這類香料葡萄牙商船每年向裏斯本運銷達7000噸。
高額商業利潤使大量財富落到商人和貴族手裏,其中葡萄牙國王得利最多。史料記載,1495年至1521年在位的曼努埃爾國王,生活極其“奢侈和豪華,是羅馬皇帝以來從未有過的。他的宮殿是最華麗的,他的宴會是最奢侈的,他的大使是歐洲最闊氣的”。但葡萄牙人在香料群島以“貪婪”而臭名遠揚,1546年到過安汶的一位耶穌會傳教士寫道:在摩鹿加,人們對葡萄牙語的了解,隻限於“掠奪”這個動詞的變化。
當然,葡萄牙人的殖民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1575年特爾納特人驅逐了葡萄牙人,葡萄牙人於是轉移到蒂多雷(今稱“索阿休”),在那裏建立了新的碉堡。特爾納特變成了一個狂熱的反葡萄牙的伊斯蘭國家。
葡萄牙人在香料群島中長期占領並有持久影響的是帝汶島,後來受荷蘭人擠壓,它的影響限於該島東部,即後來的東帝汶。
(四)經營澳門
1.阿爾瓦雷斯踏上中國的土地
建立和控製香料群島--馬六甲--果阿--葡萄牙的直接貿易聯係,隻是葡萄牙建立東方帝國夢的一部分,中國也是他們心目中的一個重要目標。在地理大發現時期西方人的心目中,印度、中國及日本都是他們所要到達的目標,特別是印度和中國,在當時許多西方人的心目中,幾乎是同義詞。這在哥倫布的夢想中,在當時意大利地理學家托斯卡內利給哥倫布的信中都可看到。但在16世紀時,西方人,主要是首先通過海路來到東方的葡萄牙人,還不具備征服中國的力量,他們連像在印度那樣控製中國沿海的一些重要港口也做不到。
在明帝國的鼎盛時期,皇帝關注著他認為重要的每一個地方,隻有他認為不屑一顧的地方才有可能例外。在東方從事擴張的葡萄牙的要員也充分認識到了這一點。
據說,阿爾布克爾克征服馬六甲時,港口內就停著5艘中國商船。他沒有敵視中國商船,而是設法取得這些中國商船的幫助;同時他也希望讓中國人看看他的軍威,使這些中國人感到害怕。在占領馬六甲後,他老練地與周邊的政治勢力打交道,但不忙於與中國打交道,因為他認為自己還不夠格,必須先取得葡萄牙國王的授權再派使臣前往中國。
理論上雖這麽說,葡萄牙人還是按捺不住進入中國的心情。大約在1513年或1514年,葡萄牙駐馬六甲的總督派船長阿爾瓦雷斯(澳門人常譯作歐維士)率船駛往中國。在海外中國商人指引下,阿爾瓦雷斯駕船抵達廣州附近海麵。表麵上他以商人身份出現,運香料來廣州銷售,未與地方當局有任何官方交往,實際上是刺探廣州門戶的情況。但當地港口管理人員未允許他上岸,他隻得進行船上貿易,獲了一筆厚利。接著他溜上屯門港隔岸的南頭島,按葡萄牙探險家的習慣,在這兒偷偷立了一塊石碑,上麵刻有葡萄牙國王的標誌,表明他們發現了新的土地。據說與他同航病死的兒子就埋葬在這塊石碑下麵。1515年,又有一位為葡萄牙服務的意大利人在葡萄牙駐馬六甲總督的派遣下,滿載香料來到珠江口貿易,獲利20倍而歸。這兩次行動都未與中國地方當局發生接觸,算不上是官方來往。不過,讓我們感到驚奇的是,葡萄牙把香料運到中國居然可以賺到與運回葡萄牙一樣多的錢。當時中國也使用大量香料,香料就在中國的大門口,但中國人自己不去販運香料,而是讓遠在西歐邊陲的葡萄牙人把香料送上門,讓他們賺去大錢,真是咄咄怪事。
2.皮雷士使團在廣州
葡萄牙國王曼努埃爾根據馬六甲總督的報告,決定向中國派遣正式使節。他任命費爾南·佩雷斯·安德拉德為船隊指揮,並命駐印度總督選出一位使節,總督看中了時在馬六甲總督手下的商務秘書皮雷士,他曾寫過《東方諸國記》,是一位有心於研究東方各國情況的人。安德拉德先來到印度科欽,然後往東航行到蘇門答臘采購胡椒,準備隨船帶到中國銷售(他們總是不忘做生意)。不巧船隻失火,但他還是安然來到了馬六甲。1516年8月,費爾南·安特拉德率4艘船離開馬六甲駛向中國,由於中途遇到風暴,又駛回馬六甲。次年4月,他率8艘船再次離開馬六甲往中國進發。8月15日抵達珠江口。葡萄牙人講政治時總不忘做生意,船上裝滿了胡椒。
廣東海防軍巡邏船不明來船底細,擔心是海盜到來,向這些不速之客開了幾炮。葡萄牙人沒有還手,而是升起旗幟,表示和平,並向中國巡邏船隊聲稱自己是受葡萄牙國王派遣前來覲見中國國王的使團。當地的海防備倭指揮表示要把此事向廣東當局報告,待答複後再通知。
但葡萄牙人等得不耐煩起來,派兩艘船闖向珠江口示威,不料船被風暴折斷桅杆,隻得退回修理。船修好後,葡萄牙人又全副武裝找備倭指揮,威脅著要自行駛往廣州城。
過了一兩天後仍未見回複,他們便順江而上,途中也未遇什麽阻攔。按當時防倭寇的有關規定,未經上級批準外國商船是不許進入珠江口的,為什麽這些葡萄牙人駛往廣州竟無人阻攔?現存葡萄牙人的文獻暗示,可能是他們對備倭指揮采取了威脅加行賄的方法,備倭指揮得到好處後,默認了葡萄牙人的行動。當然,實際情況也可能是葡萄牙人恃強闖入。
費爾南·安特拉德和使團所乘的兩艘船抵達廣州內港後,廣州市舶提舉吳洪賜將他們安排在市舶司的外賓招待所--懷遠驛,並向廣東儉事兼代海道副使的顧應祥匯報。顧應祥親自前往探視,葡使團的翻譯原是中國江西人,他向顧說明他們是受葡萄牙國王派遣到中國來進貢的使團。顧應祥馬上派人到梧州向兩廣總督陳金報告,總鎮太監寧誠、總兵郭勳和總督陳金先後到廣州來接見葡萄牙人。葡使團帶來的禮物有珊瑚、金盔甲、玻璃、三刃刀等。總督陳金向葡萄牙人說明他將把此事上奏朝廷,等朝廷批準後方可進京。
北京明政府的批複使葡萄牙人十分失望:不讓他們進京朝貢,對他們帶來的貨物按價收購,人員就地返航。
3.大喜大悲的北京之行
工夫不負有心人,中國的許多事情都有賴於事在人為,費爾南和皮雷士不甘心無功而返,賴著不走,通過到處鑽營找門路,終於又取得了進京的許可。按《明史》的說法,是他們買通了皇帝身邊信任的宦官,大概指的是在兩廣的三堂鎮守太監寧誠,使朝廷一下子又改變了主意。
打通關節的執行人無疑是葡萄牙人帶來的華裔翻譯,中國人總比外國人知道應該如何辦那些看來辦不成的事情。
葡萄牙人在廣州並未住入官方安排他們住宿的懷遠驛,而是要求廣州當局在江岸邊給他們一所房子作為商館。他們一邊把這所房子用來經商,賣掉香料,買回他們所需要的商品;同時以此為掩護,秘密潛入城市各處探視,搜集各種情報。當時一位葡萄牙曆史學家寫的書說,一個叫安東尼奧·費爾南德斯的人趁中國元宵節爬上城牆,跑遍整個廣州城頭,弄清了防衛塔樓共有90個。
1518年9月,費爾南·安特拉德回到馬六甲,1520年6月返回葡萄牙。他被看成是“發現中國”的英雄,受到國王和王後的歡迎宴請,國王夫婦饒有興趣地向他打聽了關於中國的種種情況。
中國這邊,葡萄牙使團於1520年1月23日離開廣州港乘內河船溯北江航行,到梅嶺後從陸路來到明朝陪都南京,想朝見南巡到南京的正德皇帝(明武宗,1506-63西班牙和葡萄牙帝國的興衰1521)。這時正德皇帝借平定寧王叛亂的名義到江南遊玩,但不想在南京接見他們,而是命令他們到北京等待覲見。使團的中國翻譯賄賂武宗的寵臣江彬,江彬把他引見給正德皇帝,皇帝為尋開心,向他學習葡萄牙語。不過這隻是提高了這位翻譯在葡萄牙人心目中的地位,皮雷士最終未能與皇帝見麵,因為先期到達北京並住在北京四夷館的這些葡萄牙人,1521年1月18日好不容易等到皇帝北返,但皇帝一回京就病死了。也有一種說法是,在南京,正德皇帝在接見翻譯時就接見了皮雷士,這是有可能的。因為按常規,哪有接見翻譯而不接見使臣之理。
他們跟到北京,也許是因為建立通商朝貢及回贈禮物等問題,皇帝需要與有關部門商量。
但主張與葡萄牙人拉一點關係的皇帝一死,問題又急轉直下。主要問題是皇帝拆開葡萄牙國王給他的信時,沒有看到葡萄牙願成為中國藩屬之類的話,而此前費爾南·安特拉德給皇帝的信中是有這種說法的。朝中一些大臣趁機向皇帝講述葡萄牙人的劣行,說馬六甲原為中國的藩屬,但葡萄牙不打招呼就武裝占領了這個地方。
禦史丘道隆上奏說,隻有葡萄牙人歸還馬六甲領土,才能考慮其朝貢的問題,否則應該聲討問罪。另一個禦史何鼇控告葡萄牙人在廣東和在北京的惡劣行為。還有廣東地方官上奏,說葡萄牙人在廣州外港侮辱上船征稅的中國官員,強行阻攔在廣東的其他國家的商人經商,還講到他們侵擾、勒索的醜行,及擅自修建堡壘和進行間諜活動等等。流亡在外的原馬六甲國王也派親屬到北京揭發葡萄牙人,要求中國幫他複國。
這樣,新登基的皇帝嘉靖就不可能與這些十惡不赦的葡萄牙人打什麽交道了,他馬上把葡萄牙人的中國翻譯和他的靠山江彬處死,又把皮雷士逐出北京,令其經廣東出境。當他到達廣東時,發生了中葡在屯門的軍事衝突,於是皮雷士被就地監禁起來,後病死於獄中。
4.葡萄牙殖民軍與中國軍民的衝突
葡萄牙使團落得這個下場,也不能全怪明政府的鎖國政策,主要是他們隨意消滅明屬國馬六甲王國,及其在中國各地橫行不法所致。
費爾南·安特拉德走後,他的弟弟西蒙接替了他的職務。據西方史料記載,西蒙在短短時間內就劣跡昭昭,讓人痛恨:他像對待非洲被征服的土著那樣對待中國人;在南頭島上建立堡壘,把它作為殖民據點,僭稱對該島擁有主權;在島上以國王自居,無視中國國法,擅自判處水手絞刑;支持強盜,從事綁架和各種邪惡行為,包括販賣人口,如1519年後不久就把一些中國人當作奴隸運往印度果阿和歐洲;掠走和奸淫中國婦女;中國官員奉命到屯門港收稅,他竟加以毆打並撕壞其帽子;攔劫、勒索其他國家在華商人等等。就連1521年前來接替他的職位的卡爾沃(或譯卡爾佛、卡爾烏)也斥他不願遵守中國國王的命令,要和中國開戰,從事殺戮和洗劫,犯下了“無窮的罪行”。當時葡萄牙的殖民主義者,大部分都屬這種無法無天、嗜錢如命的亡命之徒。這些行為決定了皮雷士被逐的命運。
不久後,廣東地方的中國軍民與葡萄牙殖民主義者打了兩仗,把他們趕出了中國。第一次發生在1521年。
葡萄牙國王命令卡爾沃率船東來,在馬六甲他與第一次來華的阿爾瓦雷斯會麵後,一起來到屯門港,這時廣東官府已接到朝廷命令,驅逐作惡多端的葡萄牙人。廣東省海道汪鋐為主帥的廣東軍隊令葡萄牙人退出中國港口和島嶼,但西蒙一夥和新來的卡爾沃、阿爾瓦雷斯不服從,這年6月,戰爭暴發。開始時明軍處於不利地位,但後來采取了許多辦法,派水兵潛水把葡萄牙人船隻從底下鑿空,用火船攻擊葡萄牙的船隻,將其燒毀,又仿造葡萄牙人的火銃作武器。葡萄牙人損兵折將,被俘、被殺的人數不詳,最後葡萄牙人隻剩下3艘船,每艘船隻剩下8個人。卡爾沃等乘暴風雨逃脫,於10月末逃抵馬六甲,阿爾瓦雷斯在此次戰役中病死。
1522年,又一個葡萄牙國王派出的武裝使團來到廣東,以哥丁霍為首。這是根據費爾南·安特拉德的報告作出的新的安排,國王作出這種安排前還不知道費爾南·安特拉德走後皮雷士使團的命運,也不知道剛剛發生過的戰鬥。哥丁霍率領6艘船來到馬六甲後,才知兩國關係已經惡化,但他卻不識形勢,帶上從廣東逃回的敗將卡爾沃等人,率船隊向廣東駛來。廣東海防軍早已奉命嚴陣以待,在香山縣西草灣攔截。葡萄牙的船隊一麵還擊,一麵強行闖向珠江口。明備倭指揮柯榮、百戶王應恩奮戰,擒獲其官兵42人,斬首35人,繳獲葡萄牙船2艘,哥丁霍等人得以逃脫,中國方麵王應恩等戰死。
此後一段時間,珠江口內外恢複太平。但仍有一些小插曲,令人深思。被關進廣州監獄裏的幾個葡萄牙人竟想方設法買通人情,於1534、1536年先後兩次把信件送到來華的葡萄牙人手中,向葡萄牙國王提出征服、滅亡中國的計劃。
5.澳門成為葡萄牙人的居留地
當時的葡萄牙政府當然還不具備這種征服中國的力量,在無法與中國政府建立正式關係的情況下,他們隻得求其次,設法找一種中國皇帝和中國官員可以接受的辦法,與中國通商。葡萄牙人被逐出珠江口後,北上來到浙江,與中國的走私者和海盜相勾結。被驅逐出浙江沿海後又南下來到福建,在漳州所屬的浯嶼、月港、梅嶺等地活動,不久,又因非法行為被趕出福建。於是又南下再次進入廣東,先後在南澳島、上川島、浪白島活動,最後伺機進入澳門並在此定居下來。這些葡萄牙人對中國軍民犯下了許多罪行,令人討厭和痛恨,但有一點值得我們讚歎:他們想與中國通商的追求是何等執著!
關於葡萄牙如何占據澳門的問題,不同的曆史記載有不同的說法。16世紀20年代葡萄牙與中國建立貿易聯係的努力失敗後,廣州海麵上的一些島嶼,較後包括澳門,就成了兩國商業接觸的地點。由於一定程度的通商能滿足人民生活與政府統治的需要,所以地方官員認為隻要這種交易不在廣州進行,就默許這種行為存在。
1554年葡萄牙一支船隊的指揮索薩與廣東海道副使汪柏簽訂協議,算是兩國間建立了正式的貿易聯係。但這不是說葡萄牙可以居住在澳門,而是他們可以到澳門來貿易。被西方人尊為“澳門締造者之一”的西班牙傳教士戈列高裏奧·岡薩雷斯從1553年起被派到澳門傳教,當時澳門還隻許葡萄牙人隨船來貿易,貿易完畢,外國人隨船離境。當他1553、1554年兩次不隨船離去,擅自在澳門留下過冬時,曾兩次被拘留,待來年葡萄牙人的船隻到來時再釋放,但1555年起他得到允許在澳門過冬,不再受到拘留。這意味著葡萄牙人在澳門居住得到了中國方麵的默認。
中國人寫於18世紀中期的《澳門記略》是這樣解釋澳門成為葡萄牙人居住地的原因的: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葡萄牙商人借口遇到了風暴,要求到澳門島上晾曬貨物,廣東海道副使汪柏同意了他們的要求,葡萄牙人漸漸在這裏建造房子,澳門遂成為葡萄牙的據點。耶穌會傳教士塞梅多(他在中國住了22年)在17世紀中期寫的《大中華君主國敘事》則是這樣講的:澳門是一個礁石密布的小島,易守難攻,很容易成為海盜的巢穴,常常麇集著許多海盜。中國人大概是覺得剿滅這些海盜很麻煩,不願做這種事情,但他們知道葡萄牙人驍勇善戰,於是便同意說隻要葡萄牙人能夠趕走這些海盜,就把這個島嶼讓他們居住,葡萄牙人剿滅了這些海盜,於是澳門就成了他們的家。對這樣的說法,中國學者一般持懷疑態度,認為這是“查無實據的荒謬之言”。當然,葡萄牙人未經正式授權便在澳門穩穩居住下來,這是事實,廣州或廣東的地方官難脫幹係,北京的嘉靖皇帝是不太可能知道這種事情的。
澳門的崛起,與這一地方通商便利、氣候宜人分不開,加上當時的葡萄牙人正是蓬蓬勃勃向上發展的時候,充滿了生氣。但數目不多的葡萄牙人管理下的澳門要在當時尚十分強大的中華帝國的眼皮底下發展,還需要更重要的條件,那就是當時中國的對外貿易政策造成的弊病。中國實行海禁政策,中國商人失去了與葡萄牙商人在東南亞公平競爭的機會,這使得葡萄牙人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壟斷了廣東與外界的貿易聯係,加上這時的葡萄牙控製著馬六甲,對東南亞的貿易已頗有影響,誰都很難成為他們的競爭對手。在這種情況下,在地方官看來,讓他們在澳門居住下來經商,可能是一個既不觸犯天條又能便利商業往來的權宜之計,因為澳門在這時是一個荒島,對官方來說並無利用價值,而通過他們來進行的貨物貿易,實現中國與東南亞各國間的互通有無,卻是當時中國東南沿海居民和政府所需要的。
6.以澳門為中心的航線和貿易
大約與此同時,葡萄牙人又開通了與日本的貿易航線。這樣,澳門日見重要,形成了以澳門為轉運中心的幾條重要航線:澳門到日本長崎,澳門到馬尼拉,澳門到東南亞各島嶼,如摩鹿加,最重要的是澳門--果阿--歐洲的航線。後者是葡萄牙人控製下的最重要的主航線,大帆船的時代,在這條航線上航行的葡萄牙船隻每艘載重量在1000-1600噸之間,可容納五六百人。這類大帆船裝滿中國貨物從澳門起航,越過南中國海,穿過馬六甲海峽來到果阿或印度的其他港口,然後經印度洋上的馬爾代夫群島中的馬留,一直航行至坦桑尼亞海岸,繞過好望角後沿非洲西海岸北上,最後抵達葡萄牙首都裏斯本,全程約19000多公裏。運來的中國貨物從裏斯本銷往歐洲各國。
澳門的葡萄牙人也從果阿進口貨物運到廣州銷售,又從廣州進口貨物運到果阿銷售。葡萄牙的大帆船船體太大,不能溯江直到廣州城,隻能停在澳門,然後用小艇沿江轉運。從果阿運來的象牙、天鵝絨、皮貨、葡萄酒,橄欖等貨物,獲利有限。葡萄牙商人的著眼點是把中國貨物運回歐洲,可以獲得可觀的利潤。為此他們帶來白銀,收購中國貨物。1585年至1591年間,從果阿運到澳門的白銀達20萬兩之多。葡萄牙商人從澳門運往果阿的中國貨物有:粗白絲、黑金、銅、麝香、水銀、朱砂、白糖、木材、手鐲等。
7.一個沒有合法身份的異族社會
在澳門聚居的葡萄牙人漸漸增多,很快形成了一個雛形的政府與社會。最初的政府在1560年左右開始形成,有一名首領、一名大法官和一名大主教,他們下麵有幾個維持秩序的士兵。皇家艦隊司令在往返日本途中常在澳門停泊,這時他是最高行政長官。這些官員是在選舉的基礎上產生的,當然選舉結果要受到葡屬印度副王的批準。主要官員下麵還出現了其他較重要的官員,如高級市政官、檢察官、法官等,他們組成了議會,此外還有財政官。如果有人對這裏法院的判決不滿,可以向在果阿的最高法院上訴。果阿法院的判決是最終判決。
到1563年,澳門作為一個商貿中心已初具規模。葡萄牙人已達到900個,不包括他們的孩子,其他外國人的數量比葡萄牙人要多,馬六甲人、印度人和非洲人有幾千個,這些外國人中有的是商人,大多數是仆人和奴隸。不過,中國人住在澳門的即使有也很少。
這樣一個沒有合法身份的異族社會就在廣東地方官管轄的土地上發展起來,一些人對此熟視無睹,但也引起了一些官員的不安。也許是由於通商的必要性,這些地方官並不想取締它,而是一方麵有意無意地默許它的存在,另一方麵大概是害怕它的影響又想把它與其他地方用某種方式隔離開來。1574年,中國方麵在大陸與澳門間設立了一道閘門,由一個軍官率領一隊士兵把守。目的是防止外國人進入大陸,進入者需持有中國官方的通行證;同時這也是為控製澳門的糧食供應而設立的。另外,這似乎還意味著大陸與澳門的一種界線劃分。這道閘門定期開放,以便把糧食運入澳門。開放時,人們可以在一個用柵欄圍起來的集市中買賣糧食,集市結束後,閘門重新關閉。閘門上刻著“畏威懷德”幾個字,中國官員希望通過糧食供應使澳門的葡萄牙人不致行為越軌。當然,這不一定就是萬全之策。1582年,兩廣總督召見澳門的首領、大法官和主教,要他們就統治澳門的權利作出解釋。澳門當局頗為擔心,最後派出了兩位代表來到兩廣總督的駐地肇慶,一位是富有經驗且與中國官員交情深厚的法官佩內拉,另一位是意大利的傳教士。據說,開始時他們受到了總督的叱責,因為他們不以中國的法律而是以葡萄牙的法律治理澳門,總督甚至威脅說要剝奪他們與中國貿易的特權,把他們趕出澳門。但過了24個小時後,總督的口氣就明顯緩和下來,大概是由於送給總督及其他有影響的官員的厚禮很快起了作用,這些禮品包括天鵝絨、鏡子、絲織羽紗、水晶及其它從歐洲來的一些商品。最後,總督和顏悅色地說:隻要他們服從大明皇朝的法令,可以繼續在澳門住下去。
就這樣,葡萄牙在澳門的統治慢慢鞏固起來。誰也想不到,大半由於當時對外交往的需要和中國的多災多難,這一統治後來竟綿延了400多年。
(五)把日本納入帝國勢力圈
1522年葡萄牙人在廣州海麵失利後,一些人竄到浙江沿海活動,還有其他一些葡萄牙商人和冒險家也來到這一帶,活動中心在雙嶼島。約20來年後,這裏已是葡萄牙人一個頗為重要的定居點和貿易中心。
1543年,一艘從暹邏(泰國)到寧波的葡萄牙船隻在途中可能被風吹離航道,意外地來到了日本鹿兒島縣之南的種子島,船上的人員中有三個葡萄牙人,他們是最早來日本的歐洲人。當時日本的記載是這樣講的:8月中旬,種子島西村居民發現一艘大船停泊岸邊,不知來自什麽國家;船上有百來人,他們的相貌與常人不一樣,說著村民聽不懂的話,看見他們的人都覺得很奇怪。後來隨船的中國向導作了解釋,才知道他們是“西南蠻種”(西班牙和葡萄牙人)的商人。葡萄牙人帶來了許多日本人不曾見過的商品,特別是其中的鳥銃,長2-3尺,中空外直,裝上火藥可以射中百步之外的目標。射出時,“光如掣電,聲如驚雷,聞者無不掩鼻”。島民好奇,提出要學習使用和製造的技術。葡萄牙商人為博得島民好感,也不保守,誠心相教,島民們很快就學會了火藥的合成法,也學會了使用鳥銃;但一些鐵匠雖然誠心學習,精心模仿,卻未能製造成功。
次年,葡萄牙人又來到種子島,其中還有製造鳥銃的工匠,有一個島民奉島主之命學習製銃,他虛心請教,勤奮學習。據說他擔心葡萄牙人不肯傳授技術,便將女兒嫁與葡萄牙的工匠(但不久該女因病而亡)。一個多月後,這位島民就學會了製銃的技術,此後鳥銃製造就在日本傳播開來。
葡萄牙人和隨之而來的西班牙人漸漸成為日本西部地區各大名的貿易夥伴,他們往來於中國澳門和日本長崎之間,用中國的生絲、紡織品換取日本的銀,贏利頗為可觀。
葡萄牙人未曾考慮像在其他地方那樣在日本進行殖民,他們與日本的關係是一種純粹的貿易往來,比較平穩;但他們沒有忘記在日本傳播天主教,而這一傳播卻經曆了一個大喜大悲的過程。
前麵講到,葡萄牙人在亞洲對宗教信仰持比較寬容的態度,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具有寬容思想,而是他們審時度勢作出的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措施。其實隻要可能,他們的武力擴張總是伴隨著天主教的擴張。早在亨利王子時期,他就是打著宗教的名義進行探險的,亨利王子本人就是葡萄牙騎士團的團長。1543年葡萄牙商人來到日本後,天主教也隨即在日本傳播。第一個進入日本的傳教士是耶穌會士方濟各·沙勿略,他受葡萄牙國王若奧三世的派遣,以羅馬教皇保羅三世使者的名義來到東方。
1542年他到達印度果阿,接著來到馬六甲等地,再乘中國商船於1549年來到日本鹿兒島。他在山口建立傳教基地,在日本傳教三年,發展了許多信徒。在日本初步奠定傳教的基礎後,他打算到中國發展,於1551年離開日本到達中國廣東台山的上川島,因中國嚴格實行海禁,他無法進入大陸,次年死在該島。此後不斷有傳教士來到日本,日本的天主教徒發展很快,16世紀80年代,日本的教堂多達200多處,教徒15萬人,一些大名都先後入教。
到該世紀90年代,教徒發展到30萬,占當時日本人口的1.3%,引起了日本最高統治層的不安。此後,西班牙人、荷蘭人、英國人紛紛東來,日本的天主教徒成為一支重要的政治勢力,最終導致了17世紀德川幕府大舉禁教,此是後話。
(六)在巴西殖民
1.最初的開發
上一節我們講到,1500年4月22日,葡萄牙國王派往印度的卡布拉爾的艦隊因在非洲南部向西南繞了個大圈而發現了巴西。這些葡萄牙人在巴西停留了一個星期,上岸進行了考察,與土著進行了初步的接觸。隨船的書記員把這一切都記錄了下來。此後若幹年,對葡萄牙人來說,巴西還不是一個有太大價值的地方。不過,葡萄牙絕不會隨便放棄一塊新發現的領土。
發現巴西的第二年,葡萄牙政府組織了一支考察隊,這支考察隊沿巴西海岸航行了3600公裏。此後的一段時間裏,葡萄牙政府主要從兩個方麵來利用巴西:一方麵把它當作派往東方的船隻的停靠站,另一方麵采伐這裏產的一種木材--巴西木。巴西木十分堅硬,可以製作家具和船隻,而且樹心殷紅,可以作染料。由於這時政府正忙於遠征印度洋,所以1503年時,便把巴西木的開采和貿易承包給一個叫費爾南·德·羅洛尼亞的商人。承包的條件是,他必須每年派一支船隊考察1300裏格的海岸線,在他認為適當的地方設立商行。這樣,葡萄牙與巴西間建立了正常的貿易來往,巴西海岸出現了第一批白人的據點。這時的貿易情況從現存的一些材料上仍依稀可見。1511年的一艘商船所載貨物的清單是這樣的:5000根巴西木、幾名奴隸及許多猴子和鸚鵡。另一張貨單表明,除從巴西運出上述物品外,還有3000張豹子皮和18000公斤棉花。
2.開始全麵殖民
葡萄牙人發現巴西後,一些法國冒險家也到這裏來經商。由於當時法國政府正忙於歐洲大陸的爭霸,尚無暇顧及海外擴張,所以葡萄牙派出的小股部隊還能起到保護國家利益的作用。不過小小的葡萄牙占據了巴西這麽大的一塊地方,著實讓歐洲其他國家眼紅,葡萄牙政府不得不認真考慮在巴西擴大殖民規模的問題。
1530年,葡萄牙國王派出一支船隊在巴西建立聖維森市,移民們在這裏的沼澤地上種植了第一批甘蔗,安裝了第一台軋糖機。在一個叫若奧·拉馬裏奧的人的倡導下,葡萄牙人在距海岸幾個裏格的地方建立了一個村莊,這個村莊後來發展成今天的聖保羅市。
為進一步推動移民,國王若奧三世於1534年把整個巴西劃分成很多塊世襲的封地,賜給一些小貴族,受賜者必須靠自己的努力推動移民和開墾荒地。在具體執行過程中,雖然也出現了缺乏資金或當地土著的反抗等諸多問題,但政策的變化無疑有助於個人積極性的發揮,殖民的速度加快了,聖維森特和其北部的伯南布哥很快繁榮起來。到1548年,葡萄牙人已在巴西沿海建立了16個定居的村鎮。居民們大都靠經營種植園及與本國貿易為生,出口木材、糖、棉花和煙葉。就在這一年,葡萄牙開始在巴西建立總督製,首任總督托麥·德·索烏紮率近千名移民和第一批耶穌會教士來到了巴西。
索烏紮把總督府建立在北部的聖薩爾瓦多,這座城市因而發展得特別快。1583年,在巴西的白人達到了25000人。這時的巴西主要生產甘蔗,巴西氣候炎熱,特別適合甘蔗的成長。在此後的幾百年時間裏,歐洲人吃的糖主要來自新大陸,來自加勒比海上的島嶼和巴西。
3.不可一世的甘蔗種植園
在巴西,16世紀時葡萄牙殖民主義者最有利可圖的是種植甘蔗。這工作從16世紀初就開始了,但要到1532年,葡萄牙船隊從馬德拉種植園運來種植甘蔗的專家並經過若幹年試驗後,巴西才出現美洲首屈一指的甘蔗種植園。伯南布哥和巴伊亞是最重要的兩個蔗糖生產中心。在16世紀80年代,伯南布哥有60多台榨糖機,巴伊亞則有40多台。它們的產糖量占整個巴西產糖量的2/3,產品出口到歐洲。到1600年左右,巴西有了近200台榨糖機,支配了西方世界的蔗糖生產。它的榨糖技術有了很大改善,每台機器的產量是大西洋島嶼種植園的6倍。每年共產糖8000噸到9000噸。17世紀20年代,增至1.4萬噸。17世紀後期,巴西的蔗糖優勢漸漸消失,但到18世紀時,由於在今米納斯吉拉斯州發現大量金礦,巴西的殖民地經濟再度繁榮。
關於當時巴西甘蔗種植園的情況,法國著名曆史學家布羅代爾曾有過這樣的描述:窪地裏一汪積水,在沿海的河道中運輸船來來往往,土路上木輪車吱吱咯咯地響。種植園的建築呈現為“三合一”的形式,即由三部分組成,主人的住房(叫“大屋”),奴隸住的木棚和榨甘蔗的工棚。種植園主權力無比,他騎馬出門,耀武揚威。
至於在家裏,隻要他高興,所有的女奴隸都是他的小妾,他不會因為女奴的膚色而卻步,所以他的家庭大得出奇。他稱王稱霸,話說出來就是法律,簡直像古代羅馬帝國的皇帝。
4.巴西印第安人的命運
隨著殖民的進行,巴西的印第安人怎麽樣了?他們不是死去,就是淪為奴隸,或者躲到葡萄牙人無法接近的地方。
葡萄牙人把土著變為奴隸的辦法有多種。一種是向印第安部落購買,一種是直接擄掠印第安人為奴,還有一種是引誘印第安人為他們做雇工,開始時付給他們工資,然後把他們轉為債務奴隸。這後一種方式主要隻適用於那些已經進入農耕的部落。這些方法中,最主要的是擄掠自由的印第安人為奴。為此,葡萄牙人組織武裝深入內地搶人,這種武裝組織叫“搜索隊”。為了不至於在叢林裏與印第安人相遇,因為這樣難以發揮自己的優勢,葡萄牙人往往派偵探進去,把某個部落的印第安人誘騙到沿岸一帶,然後進行獵捕。有時他們也唆使一些印第安部落去攻打另一些部落,向得勝的部落購買戰俘。這些方式往往造成大量印第安人傷亡。據曆史記載,1504年就有人組織了這樣的一支“搜索隊”。這種“搜索隊”有時能俘獲成千上萬的印第安人,如1574年,有一支550人的“搜索隊”在穆庫裏抓了約7000印第安人,後來將他們變賣為奴隸。像聖維森特和南帕拉伊巴地區的塔莫伊印第安人部落聯盟,在被“搜索隊”瓦解後,曾有10000名印第安人被生擒為奴。
從1540年到1570年間,印第安奴隸是巴西蔗糖的主要生產者,在裏約熱內盧的糖廠中,幾乎全部勞動力都是印第安人。但不久後,印第安奴隸漸漸被黑人奴隸所取代。這一方麵是由於瘟疫流行造成大量印第安奴隸的死亡,如1560年葡萄牙控製下的印第安奴隸有30000多人死於天花。另一方麵,伊比利亞半島的統治者不同意把印第安人變為奴隸,所以巴西的種植園主紛紛轉用黑人作奴隸。到1600年,巴西已有約50000名黑人奴隸,占這裏奴隸總數的一半。
5.一個典型的殖民地社會
1584年,一位訪問巴西的耶穌會教士生動地描述了伯南布哥的社會,使我們得以了解當時巴西殖民地的發展情況。他說道,伯南布哥的人們相當富有,許多人擁有4萬、5萬或者8萬個克魯紮多(葡萄牙古幣名,當時在葡萄牙,一個有錢人家的傭人除了衣服,每年隻掙4個克魯紮多的工錢)。也有少數人負債累累,主要是因為到幾內亞販運奴隸而虧本,因為奴隸們在路上大批死亡(可見當年販運奴隸死亡率之高)。街道上婦女和兒童穿著各色各樣的絲絨、大馬士革的錦緞和絲綢。他還這樣描述暴發戶們的行為,可謂惟妙惟肖:一些闊太太神態傲慢,她們不參加做彌撒、不聽布道、不做懺悔;一些先生愛講排場,擺闊氣,不惜花幾百個克魯紮多買一匹西班牙小馬,有的人甚至一次就買三四匹。有錢人家的姑娘婚嫁時,當地要人、親朋好友有的身著大馬士革綢緞,有的身穿大紅大綠的絲絨,有的是綾羅綢緞,甚至連開道的下人的衣服和馬鞍的襯墊都是綢緞做的。這一天還要舉行豐富多彩的娛樂活動,如鬥牛、擲棍、滾鐵環等。他還講到,這裏有十多個糖廠主,他們輪流設宴,每天聚集在一起大吃大喝。這裏每年光喝葡萄牙酒的酒錢就達50000個克魯紮多,有幾年竟高達80000個。按他的說法,伯南布哥遠比裏斯本要闊氣得多。
葡萄牙人在巴西的殖民有兩點頗值得我們注意。一點是他們與後來去北美的英國人不一樣,一般都是單身來到巴西,然後與當地的土著婦女結婚,從而慢慢形成了一個混血的民族--馬麥盧科斯族。後來巴西的種族矛盾不像北美那樣激烈,有賴於這種殖民方式。另一點是葡萄牙來的移民真正把巴西當成他們自己的家園來建設,不是僅僅為了發點橫財就趕緊回到葡萄牙去消費。
其所以能這樣,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移民以窮人和政治上、宗教上受壓製的猶太人為主,他們在自己的祖國裏缺乏根基,而在殖民地裏卻慢慢有了自己的紮實基礎。當然,上層人士一直留在殖民地的並不多。
(七)全盛時期的葡萄牙帝國
1.帝國的心髒
裏斯本伊比利亞半島上的小國葡萄牙成了帝國,首都裏斯本是帝國的核心地區。隨著帝國的建立,這個國家的宮廷開始膨脹,領取國家薪俸過日子的官員大幅度增加。
當時的作家對這種現象感到震驚。有一首著名的諷刺詩《騾子》,講的就是一個馱夫的騾子也列入花名冊領取國王薪俸的故事。
官員膨脹一定程度上是國王權力擴大的表現。曼努埃爾和若奧二世統治時期頒布了很多法律條例,如《曼努埃爾法典》成了國家權利和個人權利的根本大法。國王的權威不可動搖。
裏斯本的舊王宮被廢棄了,特茹河畔矗立起一座新的宮殿,宮殿的庭台是文藝複興時期流行的式樣,站在庭台上可以遠眺特茹河的景色。特茹河邊是海外公司堆放香料的倉庫,從倉庫裏散發出來的肉桂和胡椒的香味整個王宮都能聞到。整個裏斯本、整個葡萄牙都成了萬裏(順便說一下,當代我國在西部各省市定居下來的沿海省市的人,有很多是上世紀80、90年代自發地到西部謀生的“流民”,他們能在西部紮根,其道理是一樣的。他們發財後雖然有的也回家鄉來發展,但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適應了那兒的生活,特別是由於創業的艱辛,他們對新的家鄉有了很深的感情)飄香的國度。1535年,葡萄牙詩人沙·德·米蘭達又讚美又擔心地寫道:“我更擔心裏斯本,在肉桂的飄香中/使我國變得荒涼、乏人。”詩人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在我們所講的這個時期,這些還不明顯。早在15世紀中後期,裏斯本就已成為當時世界上最生氣勃勃的城市。西方有學者作過這樣的描述:
每年春天,一隊隊懸三角帆的輕快帆船運來一袋一袋的馬拉吉圭塔胡椒、一捆一捆的象牙、一隊一隊的黑奴和一箱箱的金砂駛入塔古斯河(特茹河)。到秋天,它們又滿艙裝著紅帽、鷹鈴(按:指縛在鷹腿上的圓形鈴鐺)、威尼斯念珠和各式各樣用以換取黑人黃金的物品啟碇南行,艙麵上則載著馬匹以便向黑人酋長換取過高價款項。
在沿岸各個碼頭和古老城鎮的一些窄街小巷裏,從冰島到喀麥隆各地的語言都能聽到。從斯堪的納維亞、英格蘭和佛蘭德來的水手同西班牙人、熱那亞人、摩爾人、柏柏爾人以及改變了信仰的黑人頭目互相競爭。若奧通過位於商業廣場上的他的宮殿窗口能夠看到12個不同國家的船隻緊緊拉著帆索在水勢湍急的塔古斯河上行駛,從船上卸下來的香料使得王室成員鼻孔發癢,船上烤餅幹的香味也使得王子的胃口大開。新的教堂和宮殿興建起來了。意大利銀行家和猶太錢商圍著廣場設立了許多辦事處。裏斯本變成了富裕的、有進取心的、大有希望的城市……裏斯本,這個卡蒙斯的高貴的裏斯本,現在仍舊是世界較大海港中一個最美麗的海港,在當時對像哥倫布這樣一個有雄心壯誌的年輕海員來說是全歐最富有鼓舞作用的一個城市。裏斯本麵向世界而不是麵向內部;它追求世界統治,而不留戀曆史上的光榮。……
2.從大西洋到印度洋和太平洋
從葡萄牙的大陸領土往南延伸進入大西洋,三個群島--馬德拉群島、佛得角群島和亞速爾群島的上空都飄揚著葡萄牙的國旗,這裏是葡萄牙建立帝國的橋頭堡。
從三大群島往南航行就是巴西。巴西的發展是在16世紀中期,一些在東方貿易中發了財的葡萄牙人把資本投入到這裏的種植園,促進了這裏的繁榮。到16世紀50年代,巴西出現了新大陸最早的種植園製度。此後約有一個世紀間,巴西支配著歐洲蔗糖的供應。大量的蔗糖生產加上當時葡萄牙人一流的商業網,巴西在葡萄牙經濟中扮演著重要地位。“巴西的產品多年來約占葡萄牙出口貿易的2/3”。
從非洲西海岸南下,繞過好望角,沿非洲東海岸航行一段時間後橫穿阿拉伯海到達印度,再從印度的果阿航行到馬六甲,這是葡萄牙帝國東方航線的生命線。從馬六甲往東北可到澳門和日本,往東可徑直進入香料群島。
16世紀的葡萄牙文獻把莫桑比克和霍爾木茲到澳門和香料群島的特爾納特之間的所有據點統稱為“印度國家”,即葡萄牙在東方的海外領土。
為了保護這條生命線,從西非到東非的海岸邊,從印度西海岸到馬六甲,從馬六甲到澳門和香料群島,葡萄牙人建立了一個個武裝的商站或兵站。在西非,除了三個群島上的一些重要島嶼外,毛裏塔尼亞海邊的阿爾金島是最早建立的並一直起著重要作用的一個基地。在東非,1503年葡萄牙人占領了桑給巴爾,在這裏擴建了碼頭、船塢、食品加工廠、機械修理廠等小工廠。葡萄牙人從非洲掠奪的象牙、黃金、玳瑁和香料,從遠東中國購進的絲綢、茶葉和瓷器,從東南亞購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