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從我們後麵駛過來,趕車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他笑嬉嬉地看著我們,停了下來:“幾位,這是要去哪裏啊?你們要不要車,多少給點兒,我捎著你們。”
我高興地看看道長:“我們坐車吧!這樣去的話,還可以快點兒。”
道長和雲離點點頭。隻有冥王眼神奇怪地看著趕車的夥計。
那個小夥子殷勤地掀開碎花簾子:“姑娘,快上來吧!有車坐,可比走路舒服多了。”
我回頭看看冥王,他還是死死地盯著那個小夥子,眼神有些怪異。
我感覺不太對勁,再瞧那個小夥子,神情有幾分古怪,和平常人不太一樣。
道長和雲離正要上車,我伸手攔住他們。
那個小夥子臉色有些變了,我知道這裏麵一定有問題,衝道長遞了個眼色。
道長從懷裏掏出一道符咒,朝馬車扔去,那車消失了,什麽也沒有留下,就連剛才那個小夥子也跟著沒有了。
這是什麽妖怪?怎麽白天都敢出來?還是他根本就是人皮怪物用的幻術?
道長歎息一聲,搖搖頭:“好厲害的法術,連貧道都差點兒上了他的當。”
我奇怪地看著冥王,拉住他的手:“你怎麽知道他有問題?這次可是連道長都沒有看出來啊。”
冥王沉默地歎息了一聲:“這種木頭刻的車型,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這種木頭有一種奇妙的香木,所以,我剛才聞到了上麵的氣味,才覺得很奇怪。”幸虧,他發現了,不然還真不知道又會出什麽事。
幾個人風餐露宿,趕了兩天的路。
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這倒讓我們覺得很奇怪。
人皮怪物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她想幹什麽?我覺得她一定還有什麽動作。
雲離興奮地看著遠處起伏的山脈:“就要到衡王墓了,真是太好了。”
我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不管怎麽樣,我們終於到目的地了。
道長也高興地撫摩著胡須:“終於到了,終於到了。”
隻有冥王,表現得有點奇怪,他兩眼望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麽,臉色陰沉,有點嚇人,也有點讓人擔心。
走在前麵的雲離突然“哎呀”了一聲:“怎麽回事?我記的這裏隻有一條路,現在卻有兩條路。”
我趕緊跑過去。果然,前麵出現兩條景色一模一樣的路。
景色雖然一樣,但看在眼裏,卻感覺截然不同。一條路陽光普照,鮮花盛開,上麵還有幾隻漂亮的蝴蝶在翩翩起舞,隱約間,前麵還有匆匆趕路的行人;另一條雲霧彌漫,天空陰沉,樹木鮮花都耷拉著枝葉,空氣中處處充滿了殺機。
雲離在兩條路之間,左看看,右瞧瞧,撫摩著腦袋直喊:“怪事,怪事。”伸腳就要往有陽光普照的那條路上麵走。
道長一把抓住他,神色大變:“雲離,你先慢點,依我看,肯定有一條是別人給我們安排好的,選不對的話……”回頭看看我們,“我們就怕要死在這裏了。”
道長也圍著這兩條路左右觀看。最後,連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我想起了諸葛亮的疑兵法。這個人皮怪物倒真是厲害,還會用這招,虛虛實實,我更不知道該走那條路了。
我看向冥王,他搖了搖頭。
道長主張走那條陰暗的路,而雲離卻說,人皮妖怪再怎麽變化,也不可能把天空的晴朗改變了。
道長搖了搖頭:“不能確定啊!這個人皮怪物不是普通的妖怪,難保她沒有這樣的法力。”
冥王走到路邊,看著我們:“就讓我先去試一下,大家是為了我,才來到這個地方,理應由我試路。”
我拉住他的手,頑皮地看著他:“那就讓我陪你一起吧!”
我怕他會拒絕,沒想到他深情地看著我:“也許,我很自私,但我希望你永遠陪著我。”我點點頭。
雲離著急地拉住我們:“還是由我去吧!萬一我有事,你們就走另一條路。”
冥王握住他的手,認真地看著他:“假如我們兩個死了,你們就走另一條路,然後去消滅她,不要讓她再危害人間。”
他溫柔地看著我:“你害怕嗎?”
我仰起小臉,衝他做了個鬼臉:“我不怕,因為,有你在我身邊。”
他笑了,我們手拉手,走進那條陽光普照的大路上。
往前走了十幾米,沒有發生任何怪異的事情。我高興地看著他:“沒有事啊!”
雲離也開心地抓住道長的手:“道長你看,沒事的。”
道長困惑地搖搖頭:“再等等。”
冥王有些沉思地對我說:“我們再走走看,然後再讓他們過來。”我點了點頭。
我們又往前走了十步,就感覺下麵的地變軟了。
我吃了一驚,冥王一把抱住我,將我推到了剛才走過的路上,他自己卻從地上消失了。
我回過頭,含淚看著道長:“你們走另外一條路吧!”
我繼續往前走去,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下。他說過死也要死在一起,為什麽到了關鍵時候,又把我推出去。
雲離在後麵大叫道:“鳳兒,不要啊。”
我剛踏到剛才那塊地上,就陷了進去。
耳邊是萬馬奔騰的聲音。睜開眼,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黃沙滿天飛,地上雜草叢生。我好像自己站在了古時候的戰場上,耳朵裏聽到號角聲,兩麵是兩支即將開戰的軍隊,將士們都披著厚重的盔甲,手裏拿著明晃晃的刀劍,左麵的旗幟上寫著一個鬥大的“趙”字,在旗幟下有一員大將,頭戴魚鱗花紋古金盔,身穿雪花亮銀鎧甲,氣宇軒昂,威風凜凜。他手執一杆亮銀槍,座騎是一匹白色汗血寶馬,渾身無半根雜毛。
再看右麵的軍隊,舉著金線鏽製的大旗幟,上麵寫著“曹”字。下麵也有一員猛將,頭戴金雕彎月盔,身披獅子金線古獸甲,手裏拎著一把大砍刀,此人皮膚黝黑發亮,眼神凶狠地看著對麵的趙姓大將。
這時候,一聲奇怪的號角聲響起,右麵軍隊的陣法發生了變化。其中有一個穿普通盔甲的士兵在正中央,搖晃著繡著金線怪獸的大旗,士兵們嘩啦一聲,速度重新排列,擺成了八門金鎖陣。
所謂八門者:休、生、傷、杜、景、死、驚、開。若從生門、景門、開門而入,則吉;從傷門、驚門、休門而入,則傷;從杜門、死們而人,則亡。陣中雲霧迷茫,露出層層殺機。兵士們隨時在變動身形,陣法也在隨時改變。我竟然可以在這裏看到古陣兵法,是福?是禍?
後麵傳來刺溜的聲音,雲離和道長也掉了下來。
我著急地看著他們,埋怨道:“你們怎麽也跟著下來了?這裏很危險的。”
道長的眼睛卻被戰場上擺下的陣形所吸引,露出驚喜:“這就是三國時期的八門金鎖陣,想不到貧道這麽有眼福,能夠見識到這樣的戰法,還能見到古戰場,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雲離也驚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怎麽可能呢?”
冥王也站在前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對麵旗幟下的陣法。一麵是殺氣騰騰的古陣,一麵是幾百個士兵加一個將軍。
道長哈哈大笑,搖晃著腦袋:“那‘趙’者,應該是趙雲趙子龍,對麵那擺陣的應該是曹仁,這一陣應該還有劉備劉玄德。想不到能在這裏見到古人,幸虧下來了,就算是死,也很值啊。”
我驚訝地指著那個手執亮銀槍的大將,不相信地看著道長:“你說他是趙子龍,怎麽可能?他們可是三國的人物,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道長撫摩著胡須,沉思了一會兒:“鳳王,你去把冥王帶過來。我猜他們就要開戰了,我們一定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躲藏。不然,刀劍可是無眼。”
雲離在那麵傳來驚呼聲:“道長,你快看,我的手能從他們身體裏穿過去。”
我回頭看到雲離把手放在一個兵士的身體裏,然後他站過去和士兵的身體重疊在了一起。
我大喊了一聲:“天呐!怎麽有這樣的事!”於是,我也跑過去,把手放到一個士兵的身體裏,他就像空氣一樣,我也在他身體裏穿了過去。
我走到趙子龍的身邊,他可是我最喜歡的三國人物。書上說他戰無不勝,人也長得英俊,可我總覺得他和別的兵士不太一樣。我看著他,他好像也在含笑看著我。我的臉到有些紅了,想伸手去摸摸他是不是真的,可在他的注視下,不敢伸手。我感覺他笑了,眼神明亮。
我後退了幾步,覺得好笑,這一定是人皮怪物設的虛幻布局,他一定也是像空氣一樣的人物。我伸出手碰他的臉,溫熱中帶著柔滑。天呐!我驚呆了,他是真的存在,不是空氣。我不相信地撫摩他的臉,是真的,我的心撲通撲通亂跳。
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眼裏含滿了笑意:“你是誰?我是在做夢嗎?你穿的衣服好奇怪?這裏好危險,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驚呆了,感覺手心傳來濕潤潤的溫度,聞到他身上隱約飄來的陣陣香氣。
他抱住我,把我放到馬上,雙臂環繞著我,我還是不相信地看著他的臉,那樣真實,那樣好看。
我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痛,那就是真的了。怎麽可能?幾千年前的人物,我怎麽能和他說話。
他握住我的手:“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城嗎?”
我還是愣愣地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你這麽喜歡看我,以後你可以天天看。”
我嬌怒地踹了他一下:“誰說要天天看你,臉皮好厚。”
他哈哈大笑,然後又有幾分沉思,把我頭上的簪子拔下來,收在懷裏:“你來得好奇怪,我怕是我自己在做夢,夢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有了這根簪子,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做夢了。”
我的臉紅了,掙脫他的懷抱,跳下馬。隱約聽到他說:“你在這裏等我,等打完仗,我就回來找你。”
號角吹動,看他帶人從生門衝進去,我心裏很為他擔心,也不知道三國上這一仗是什麽戰役。
道長跑了過來,神色慌張:“快離開這裏,我猜這裏麵不但有虛幻的人,還有真實的人存在,那個人皮怪物一定是借這些虛幻的古人,來麻痹我們的神經,她一定安排了人藏在這裏麵,想要我們的命。”
我看著無數的人和馬從我身體裏穿過去,那樣的情景真是怪異到了極點。我追隨著他的身影,看過去,看他又從生門裏殺出來,進了景門,看那個樣子,他是懂這個陣法了。
道長拖著我的手,把我拉出了戰場。
突然,有無數的箭朝我們射過來。道長掄起手裏的寶劍,左右揮舞,我聽到箭掉到地上的聲音。這時,一隻羽毛箭帶著風朝我飛過來,我往旁邊一閃,箭頭擦著我的衣服飛過去了,再看衣服,竟然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雲離和冥王也跑了過來,我們四個人背對背站好。
風突然停了,號角聲也沒有了。再抬頭,遠處的他竟然消失了,我去摸頭上的那根簪子,也沒有了。一切像是在做夢,又像是真實地存在,我搖搖腦袋,不能確定了。
一瞬間,場景變了,殘破的旗幟斜插在地上,周圍散落著刀劍盔甲,地上也躺滿了無數個死人,一個個恐怖地睜著眼睛,斷胳膊,斷腿,四處都是。
一陣風吹過來,地上的死屍都搖晃著身子,站了起來,陰森森地看著我們四個。
雲離好奇地拿手去戳離他最近的一個兵士屍體,卻滿臉恐怖地收回手,“道長,他們不是假的,我可以碰到他們。”
聽到他的話,我們幾個人大吃一驚,這怎麽可能?剛才他們活著的時候,我們碰戳不到,現在死了,我們怎麽就能碰到了?天下奇怪的事也太多了,比起眼前的事來,我以前碰到的那些事,還真算不得什麽事。
那些滿臉鮮血的兵士在慢慢地靠近我們,有些兵士的胳膊,骨頭和肉似連未連,晃來晃去,一股血腥味迎麵吹來,我驚恐地抓住了道長的手,冥王也緊緊地拉住了我的手,身體擋在了我的前麵。
道長看著不遠處的小山坡,說:“大家先別慌,我們先去山坡上,暫時躲避一下。”
我感覺後麵的衣服被人抓住了,回頭一看,一個滿臉血跡的兵士在衝著我笑,臉上的肉掛在嘴上,他的血染紅了我的衣服,我使勁踹了他一腳,他向後倒去,手掉了下來,掛在我的衣服上。我大聲叫喊:“雲離,雲離。”
雲離回過頭,拿刀子挑了下來,斷臂落到地上,消失不見了。
我看看雲離,雲離看看我。真是太奇怪了,這怎麽可能?
道長拿起劍,砍倒了幾個,同樣落到地上,消失了。但是,我們被那些僵屍抓過的地方,也都流出了血,是真的存在?還是虛幻?大家真有點分不清楚了。
我們幾個人跑到山坡上,下麵的死屍越來越多。有的坐在地上,抱著自己血淋淋的頭在啃,有的抓著自己的手在吃,千奇百怪,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雲離的臉色變了:“道長,怎麽辦?你快想個辦法,不然,我們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道長撫摩著胡須:“一個僵屍好對付,這可是好幾萬呀,我也沒有什麽辦法。”
一個奇怪的聲音過後,那些僵屍一起站了起來,開始往山坡上爬。
雲離般起一塊大石頭,砸下去,幾個僵屍被砸得血肉模糊,摔了下去,後麵的僵屍隨即湧了上來。
道長拖住雲離的手,從懷裏掏出幾個符咒來,說:“你們快把這幾個符咒壓在四角,我做場法事,超度他們的亡魂。”
我們幾個人趕緊按照著道長的吩咐,把幾個符咒壓在四角。
道長揮動著寶劍,念念有語。一道金光閃起,如同雨露般灑向山坡下的僵屍,符咒所能到達的地方,僵屍就消失了,而符咒所不能及的地方,僵屍又瘋狂地撲了上來。
道長又念念有語,那些僵屍不停地倒下去,又不停地湧上來,無窮無盡。道長滿臉大汗,四周壓下去的符咒發出奇怪的響聲,像是要從石塊下跳出來似的。
東角的那張符咒,掀開石塊,飛了出來,下麵的僵屍沒有了束縛,立即攻了上來。
雲離和冥王兩個人拿著寶劍,左右揮舞,砍倒了一片,可是撲上來的僵屍,卻越來越多。
冥王咬破自己的手指頭,含在嘴裏,噴了出去,被灑到的僵屍,倒下了一片。
我知道他的血裏有我的血,但是這樣也不是辦法,能有多少血可以用呢?下麵的僵屍密密麻麻,看不到邊。
道長已經精疲力盡,坐到地上:“我們這樣累死,也不是辦法,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我們幾個也傻了一樣,現在能想什麽辦法呢?看來,也隻有讓他們把我們幾個都吃了,隻希望他們吃的時候,不要小口小口地咬。
四周壓下去的符咒都飛了起來,我隱約聽到一個女人的狂笑聲,仔細聽來,是那個人皮怪物的。她想讓我們死,是可以理解的,難道,她連冥王的命也不要了嗎?
四周的僵屍越逼越近,我們幾個人背靠著背,站在一起。
一隻血淋淋的手,抓住了我的腳脖子。他們幾個也好不到哪裏去,每個人都麵對著無數個僵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假如這就是我的命運,我認了,但就是死,也要拚一拚。
我拔出匕首,使勁地削去了一個僵屍的頭顱,看著他的頭掉在地上,不見了。他的身體又撲上來,抓住我的手,我飛起一腳,把他踹倒,另一個又撲上來了。我身上沾滿了血跡,力氣大減。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累死的。
一個僵屍從後麵抱住了我,把我摔在地上。我感覺無數的僵屍張開手臂,朝我抓了過來。
“不要,不要……”耳邊聽到冥王聲嘶力竭地大叫。
我閉上了眼睛,難道我是這樣死掉的嗎?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夠回到現代了?想到這裏,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有人把我抱了起來,他的身體帶著溫熱。是誰救了我?我睜開眼睛,竟然是他,趙雲。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含笑看著我:“我知道我不是做了一個夢,我醒來後,看到了你的簪子,剛才我在帳子裏,聽到了你的呼喊聲,所以,特意來救你。”
“快把她放下來。”冥王站在馬下,眼神憤怒地看著趙雲。
趙雲一隻手把我抱起,放到冥王的懷裏,說:“好好照顧她,如果不是因為我和她是幾個世的人,我一定不會這麽輕易地放手。”說完,掉轉馬頭,從懷裏掏出一麵旗幟,左右揮動,所有的僵屍都消失了。
“後會無期。”趙雲滿臉傷感地看了我一眼,轉眼就不見了。
我看著道長:“道長,怎麽回事?為什麽他是真的?”
道長含笑點點頭:“趙雲乃是神將,發生這樣的事,也不算奇怪。”
我著急地看著道長:“道長,這麽說他是真的了?”
道長點點頭,我想起他看我的眼神,不禁有點臉紅。
冥王閉著嘴,惡狠狠地看著趙雲消失的方向。我看他那個樣子,不由得樂了。
他也笑了,幽幽地看著我:“果然是英雄少年,比古書上更加好看幾分。”說完,又看了看我。
我搖晃著腦袋:“是啊!是比有些人好看多了。”他的臉沉了下來。
突然,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像是突然到了江南。翠綠的竹子在雨中沙沙作響,嬌豔的牡丹在左右搖擺,隱約還能聞到一股清香。
我們幾個人站在一片綠色的草地上,道長歎息了一聲:好厲害的法術,貧道都要甘拜下風了。
冥王眼神迷茫:“她本就是通靈的神物,又經過了一千年的修煉,自然不是人類所能比的,就算是我,活了一千年,法術也沒有她的十分之一。”
我試著去摸周圍的牡丹花,手卻從裏麵穿了過去,又是虛幻的。不知道這些花裏麵哪個才是真的。
道長沉思不語,我看看他,問:“道長,你說我們這是在哪裏啊?咱們怎麽樣才能出去?”
道長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我們想出去,就要一個個地破了她所布下來的局。否則,我們這輩子也別想出去了。”
冥王拉住我的手,對道長說:“道長,我看我們還是四處走走,說不定,還能看出什麽破綻來。”道長點點頭。
耳邊聽到一陣悅耳的歌聲: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哪裏來的歌聲?我們幾個人順著溪水往上走,風輕柔地吹拂著我們的臉。溪水清澈見低,裏麵有幾條小魚在遊動,溪邊的石頭上長滿了青苔,浮在水裏,景色誘人。一時之間,我都有點兒忘記了自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一股香氣撲鼻而來,似蘭非蘭,似梅非梅,好像還夾雜著女人身上的脂粉氣。
歌聲越來越清晰,是從溪水後的石頭邊傳來的。
雨停了,我們沿著溪水往上走。太陽從雲層裏鑽出來,沒有給人溫暖的感覺,卻讓人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怪異。隱隱約約中,好像還有一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我們,讓人渾身不舒服。
一隻花色的大蝴蝶在我身邊盤旋,很漂亮,綠色的小花紋,大紅色的翅膀。它好像是知道我喜歡它似的,在我眼前飛來飛去,陽光照在它的翅膀上,散發出五彩的光芒,我伸手要去摸它。
冥王抓住我的手,衝著蝴蝶,一刀劈了下去。
怪事出現了,那隻蝴蝶滴著血,落到地上,變成了一個光著P股,帶著紅肚兜的小孩子。他坐在地上,歪著腦袋,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我們,咯咯咯地笑。
大家都覺得他有些奇怪,但誰也下不了手。
小孩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仰著小臉,看著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抱。”
我看看道長,道長搖搖頭,示意我不要碰他。
小孩看我不理他,嗚嗚地坐在地上哭了起來。看到恐怖的骷髏頭,可以上去看他兩刀,但這樣可愛的孩子,就算他是妖怪,也下不了手。小孩越哭越厲害,索性躺在了地上,我拉住道長的手:“道長,怎麽辦?他哭得好可憐。”
道長氣得胡子翹得老高,瞪了我一眼:“你們女人就是麻煩,看到鬼怪,也能心軟。”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道長死死盯著那小孩,走了過去。
那小孩不哭了,眼睛看著道長,嘴角含著詭異的笑。
我突然想,他會不會是鬼胎?
道長冷笑著看他:“再不走的話,貧道就收了你,我可是不會對你有善心的。”那個小孩擦擦眼淚,滾到樹邊不見了。
前麵的歌聲更加動聽了,如豆蔻少女在向心上人撒嬌。
雲離的臉紅了,我聽到他呼吸越來越粗重。再看冥王,眼神也有些癡呆了。
可能唱歌的是個女子吧,所以我沒什麽感覺。
道長畢竟是出家人,神色不變。他在雲離和冥王身上拍了一下:“小心上了妖怪的當。”他們兩個臉一紅,回過了神。
冥王看看我,我轉過頭,裝做沒有看到。
道長嚴厲地看著他們兩個:“你們倆個一定要定住神,不然,就會萬劫不複。”
轉過大石頭,眼前一亮,溪水裏坐著個明豔嬌柔的少女,風鬟霧鬢,頭上斜斜地插著朵紅色玫瑰花,皮膚細潤如脂,粉光若膩,身上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軟煙薄衫,薄衫下麵雪白的大腿露了出來,充滿了誘惑,塗著鳳仙汁的小腳丫,輕輕地拍打著溪水。好一個顧盼生輝,撩人心懷的美人。
美人從石頭上站起來,梨花帶雨,含情默默地看著冥王和雲離,那模樣,讓人心醉。
冥王在旁邊大喊了一聲:“不要看她的眼睛。”
雲離卻已經迷迷糊糊地朝那個少女走過去。
那個少女伸出手,充滿誘惑地嬌笑著:“過來。”
冥王趕緊抱住雲離,轉過頭對我說:“鳳兒,你過去把她殺了,你是女子,不會受她的誘惑。”
我點點頭,從腰裏拔出匕首,那個女子麵色大變,眼神哀怨地看著我:“你真的舍得殺了我?你不是很喜歡我嗎?”
我的頭竟然有點兒發暈,眼睛也快睜不開了,強打精神,把手裏的刀子朝她射過去。
她嬌怒地撇了一下嘴:“好狠的心腸啊。”人卻朝我撲過來。
我隻覺得眼皮沉重,躲閃不開,搖晃著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道長和雲離眼神焦急地看著我。怎麽沒有冥王?我四處張望,還是沒有他的蹤跡。
道長眼圈紅了:“不要看了,他被抓走了,都怪貧道一時粗心,上了那女子的當。”
突然間,天空黑雲滾滾。一群烏鴉落在光禿禿的樹枝上,邪惡地看著我們。
在我們身後,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裏麵有東西散發出五彩的光芒。
道長歎息了一聲:“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人,但我想,人皮怪物是不會傷害冥王的,她一定是把他帶回了衡王墓,我們隻有趕緊破了她的局,才能夠出去救他。”道長指著那個洞,“這次我在前麵,鳳兒在中間,雲離在後麵,我們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出現什麽狀況了。”
我和雲離點點頭。這個洞陰風陣陣,冷得人隻打寒顫。
地上散落著無數骨頭架子,有幾隻蝙蝠從洞裏飛出來,被雲離砍死了,越往裏麵走,空氣越潮濕、陰冷,那束耀眼的光芒也就越來越強烈。
一道石門擋住了去路,道長聞了聞:“上麵可能有毒,雲離,有沒有帶火折?燒了它。”
雲離看周圍沒有引火的東西,把衣服脫下來引火,點著了石門上黑色的東西。
那門碰到火,自然消失了,眼前出現了無數的珠寶玉器,珍珠又圓又大,瑪瑙閃著光芒,無數的金子、銀子,有了這些東西,幾輩子也夠了,我和雲離簡直看呆了。
在我腳邊,有一盆用軟玉雕刻的翠綠白菜,閃著柔和的光澤,特別是上麵伏著的蛐蛐,就像真的一樣。
後麵一把火扔了過來,所有東西都不見了。
道長生氣地看著我和雲離:“都這個時候了,你們兩個還有心思貪戀這些東西。”我撇撇嘴,貪財嘛,人人都會有的。
頭頂傳來得意洋洋的聲音:“貪不貪都一樣,這裏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兩旁的火把亮了起來,上麵放著一把獸皮椅子,坐在上麵的,正是人皮怪物。
冥王目光呆呆地坐在旁邊,看到我們,毫無反應,就像是從來都不認識似的。
我狠狠地指著人皮怪物:“你把他怎麽了?你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可你這麽折磨他,是喜歡他嗎?你是想要害死他,是不是?”
人皮物冷冷地哼了一聲:“要不是你,他會變成這個樣子嗎?要怪就怪你自己,你要是死了,一切都會都好起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這個女人害的。”
她一揮手,四周的石壁裏閃出幾個神情呆木的黑衣人,還有一個嬌豔的女子,就是石頭上的那個女子。她笑嘻嘻地看著我們:“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地認輸吧!”她一指那些黑衣人,“他們可是守護衡王墓一千年的死士,就憑你們幾個,休想對付他們。”
我呸了一口:“我們的生死,輪不到你來操心,還是小心你自己,有一天被人皮怪物利用完,死得才慘呢。”
她晃動著腰肢,咯咯亂笑:“隻可惜啊,我是死過的人了,所以,死對我來說,什麽都不是。”說完,在臉上一摸,露出了真麵目,竟是那個皇後。
今天還真不錯,該來的都來了,那幾個黑衣人從腰裏拔出明晃晃的彎口刀。
我低聲問道長:“怎麽辦?”
道長看著他們:“這幫人可不是虛幻來的,我們一定要小心了,我和雲離還好說,隻是怕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個人皮怪物在上麵哈哈大笑,用手撫摩著冥王的臉,深情地看著他:“以後,就沒有人再打攪我們了,我們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一個黑衣人撲了上來,雲離一刀把他劈成了兩半。那個黑衣人身子倒在地上,兩隻手還會亂動,一半的身子抓住了另一半的身子,又站了起來。雲離吃了一驚,他們竟然殺不死。
人皮怪物冷冷地看著我們:“他們根本就不是活人,所以,你們也休想殺了他們,但你們被他們砍一刀,就不會那麽幸運了。”
那個人皮怪物說這些話,就是想把我們的鬥誌先打垮。假如你知道你的敵人是打不死的,你自己的心裏就先膽寒了。
我緊緊握住手裏的匕首,說:“道長、雲離,你們不要聽她的,我就不相信,還有打不死的人,他們一定有破綻,隻要我們找到了,就一定能把他們給消滅了。”
道長哈哈大笑:“丫頭,說的對,我們不能讓人家幾句話,就嚇趴下了。”
雲離精神振奮:“道長,鳳兒,放心吧!就算是死,也要拚上他幾個,不然,我們就虧大了啊。”
人皮怪物得意洋洋,陰森森地看著黑衣人:“給我上,我要讓他們死得很難看,看以後還有誰敢和我作對?”
黑衣人撲了上來,一個個渾身透著冰冷,讓人害怕。他們的姿勢呆若木雞,但力氣卻大得厲害,我手裏的匕首,在他們那裏根本不算什麽,一個照麵,我的匕首就輕而易舉地落在了地上。
人皮怪物狠狠地看著我,對那些黑衣人說:“你們給我抓活的,我要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
雲離和道長和那些黑衣人鬥起來,也很吃力。那些黑衣人好像不知道什麽叫做累,打倒了,又撲上來。道長的符咒打在他們的身上,竟然一點效用都沒有。雲離也汗流滿麵。
我被兩個黑衣人抓住了雙手,雲離想過來救我,但又被幾個人纏住,看那個樣子,自身都難保了。我心想,壞了,看來我們是要死在這裏了。
雲離也被幾個黑衣人抓住了,道長歎了一口氣,扔下手裏的寶劍。
人皮怪物哈哈大笑:“來人,把他們綁起來,我要喝他們的血,還要一塊一塊地把他們的肉割下來。”
冥王還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怎麽樣了,看來,指望他救我們,是不可能了。
皇後如花的小臉得意洋洋,用嬌嫩如蔥的小手抬起我的臉:“讓我看看,他喜歡的人到底長什麽樣子?”她看著我冷笑了兩聲,“也不過如此嘛,我還以為是什麽國色天香,讓他那麽迷戀。”
我冷笑了兩聲:“你是長得比我好看,隻可惜,像你這麽狠毒的女人,是沒有人敢要的。”
她在我臉上使勁打了兩巴掌:“他喜歡你哪裏,論長相,我比你好看多了,我就不明白,他到底喜歡你哪裏。”
我仰著臉,不搭理她,冷冷地道:“等我們死了,就快輪到你了,你以為那個人皮怪物會放過你嗎?你還是早些逃命吧!免的到時魂飛魄散,下場比我們還慘。”
她狠狠地看著我,帶著嘲笑:“你不要離間我們,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你死了,我就可以永遠呆在他身邊,我不在乎和她一起伺候他。”她從懷裏掏出一把刀來,斜著眼看著我,“我要把你的血慢慢地放幹,讓你變成這世上最醜的女人,看他還會不會喜歡你?”
我看著她陰險毒辣的臉,狠狠地朝她臉上吐了一口唾沫:“要殺就殺,不要說那麽多廢話。”
她的臉扭曲了,用袖子擦去臉上的唾沫。舉起刀,朝我刺下來。我閉上眼,等待著自己的命運。以前有那麽多劫難,都過去了,想不到,這次竟然躲不過去了。
好半天,我聽到了皇後的驚呼聲,還有刀子掉在地上的聲音。睜開眼,一顆五彩的珠子從我懷裏掉了出來,漂浮在半空中,在我頭頂上來回盤旋。這是爺爺臨死的時候給我的那顆珠子,竟然在這劫難麵前幫了我。
皇後驚恐地看著珠子,在珠子光芒的照耀下,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她用袖子捂住臉,好像很怕這個珠子。
那幾個黑衣人在珠子的照射下,慢慢地縮到地上,消失不見了,隻剩下一套衣服。
道長在旁邊大聲喊道:“鳳姑娘,快把那個珠子吃下去。”
我張開嘴,剛想說話,那個珠子從我頭頂飛了下來,掉進我的嘴裏,滑到了肚子裏。瞬間,我覺得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稍作努力,繩索就開了。
那個人皮怪物的臉色變了,拉著冥王就跑。
我拾起地上的匕首,衝人皮怪物撲過去。
她抓住我的手,我的體內發出了耀眼的紅光,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鮮血直流。
她擦著嘴邊的血:“你想讓我死,沒有那麽容易,要死,我們就都死在在這裏。”她揮動袍袖,整個山洞晃動了起來,“我不能和他永遠在一起,你也別想和他在一起,哈哈哈……”
我看著她因得意而扭曲的臉,現在不除了她,將禍害無窮。
我衝她撲過去,洞頂上的石頭劈裏啪啦地往下落,我一邊躲閃,一邊把匕首插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身體在慢慢地變化,最後化成了一個白色絨毛的小動物,眼裏含著淚。其實,她活得也很辛苦,隻是,她生性殘忍,又害死了那麽多人,隻有殺了她。
我把道長和雲離的繩索割開,再回頭尋找冥王,冥王卻不見了,那個皇後也沒了蹤影。
山洞還在搖晃,看樣子是要塌了,我們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出了山洞才發現,我們還站在進來的那條大路上。
我還是有點兒不相信那個人皮怪物就那樣死了,連我自己都懷疑。
道長拍拍身上的土:“冥王讓那個女人帶走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呢?我們要快點兒趕到衡王墓。”我和雲離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