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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 汲黯列傳

  “原文”

汲黯字長孺,濮陽人也。其先有寵於古之衛君。至黯七世,世為卿大夫。黯以父任,孝景時為太子洗馬,以莊見憚。孝景帝崩,太子即位,黯為謁者。東越相攻,上使黯往視之。不至,至吳而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河內失火,延燒千餘家,上使黯往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也。臣過河南,河南貧人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臣謹以便宜,持節發河南倉粟以振貧民。臣請歸節,伏矯製之罪。”上賢而釋之。遷為滎陽令。黯恥為令,病歸田裏。上聞,乃召拜為中大夫。以數切諫,不得久留內,遷為東海太守。黯學黃老之言,治官理民,好清靜,擇丞史而任之。其治,責大指而已,不苛小。黯多病,臥閨閣內不出。歲餘,東海大治,稱之。上聞,召以為主爵都尉,列於九卿。治務在無為而已,弘大體,不拘文法。

“譯文”

汲黯字長孺,濮陽縣人。他一家世人受衛君的寵愛,到汲黯已經是第七代,這幾代人不是為卿,就是做大夫,汲黯也因為他父親的舉薦,在孝景帝時做了太子洗馬。因為他秉公辦事,不苟言笑,大家都對他有所顧忌,不敢放肆無禮。孝景皇帝駕崩,太子劉徹即位,任命汲黯為“謁者”。有一年東越部族發生內亂,自相殘殺,皇上派汲黯去調查此事,汲黯並沒有到東越,隻到會稽郡界就回來了,回來上書報告皇帝說:“東越人勇猛好鬥,聚眾打架,這是他們的習俗,用不著天子派使者去調查過問,所以不到越地就回來了。”還有一次,河內郡發生火災。火勢蔓延,燒了一千多戶人家,皇上派汲黯前去視察,他回來報告說:“一戶人家失火,因房屋離得很近,火勢迅速蔓延,一燒就是一片,這隻是個意外,用不著憂慮。倒是經過河南道的時候,發現河南人窮困潦倒,因連年遭受水、旱災,一萬多戶人家,有的窮得父親把孩子殺了吃。我看到了這種情形,怕他們餓死,就借這次出使的機會,自作主張,打開河南郡的糧倉救濟饑民,現在我願意主動辭職,甘心承擔偽造聖旨的罪名,聽候皇上發落。”皇上聽了報告後,念其賢良不但赦免他的罪,還連連誇他做得對,。並且提拔他為滎陽縣令。但他認為這對他來說是大才小用,因為做縣令官太小而不屑一顧,借口生病,請長假回了老家。武帝聽到後,就任命他做二千石的官。但因為他幾次直言勸諫,使得皇上很難堪,因此不敢長久把他留在身邊,就把他外調為東海郡的太守。汲黯擅長黃老學說和哲學,不論朝廷大事或民間小事,都以“無為”為本,不喜歡繁文縟節。他選擇自己喜歡的大小官吏,把郡中的事務交給他們處理,以此治理郡政,隻注重大的方麵從不苛求細節。汲黯體弱多病,常常臥病在家,但過了一年多,東海郡就被治理的井井有條,遠近聞名。皇上聽到後,馬上把他調回宮廷,任命他為主爵都尉,他還是以“無為”為治,弘揚大的禮數,不拘束於那些規章法令的限製。

“原文”

黯為人性倨,少禮,麵折,不能容人之過。合己者善待之,不合己者不能忍見,士亦以此不附焉。然好學,遊俠。任氣節,內行修潔,好直諫,數犯主之顏色,常慕傅伯、袁盎之為人也。善灌夫、鄭當時及宗正劉棄。亦以數直諫,不得久居位。

當是時,太後弟武安侯為丞相,中二千石來拜謁,不為禮。然黯見未嚐拜,常揖之。天子方招文學儒者,上曰吾欲雲雲,黯對曰:“陛下內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默然,怒,變色而罷朝。公卿皆為黯懼。上退,謂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戇也!”群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諛承意,陷主於不義乎?且已在其位,縱愛身,奈辱朝廷何!”

“譯文”

汲黯這個人秉性高傲,不太注重禮節,經常當麵給人難堪,不能容忍他人的過失。與自己談得來,誌同道合的,就善待他們;跟他合不來的,他見都不見,因此,許多有識之士都不跟他來往。汲黯喜歡學習好交遊任俠,他注意培養自己的良好品格,私居時品行整飭,廉潔。他直言進諫,曾多次冒犯主上,常羨慕梁孝王的大將傅伯、孝文帝時的袁盎剛正不阿。跟直率的灌夫、仗義的鄭當時,以及品行優秀的劉棄最要好。這些人也都是因直言進諫,不能夠長久當官的。

就在汲黯作京官的時候,太後的弟弟武安侯田做丞相。朝廷中間年俸二千石的官員來拜見他,田傲慢無禮,可是汲黯來見田,卻隻拱手而不曾行拜禮。天子這時正招募一些信奉孔子學說的儒生,據說皇上要施仁行義,學習堯舜治國之道。汲黯卻說:“陛下物欲橫流,隻裝出一副要行仁施義的樣子,難道能效仿堯舜的治國之道嗎?”皇上無言以對,卻滿臉怒色,憤然退朝。公卿們看到這種情形,都為汲黯捏了一把汗,皇上回宮後,對他左右的人說:“汲黯耿直得太過分了。”有的大臣責怪汲黯,汲黯卻理直氣壯地說:“皇上設立那麽多輔佐他的大臣,難道是要他們阿諛奉承迎合皇上的口味,而不分是非得失,蒙蔽主上,讓主人蒙受不仁不義的罵名嗎?況且你我已身居公卿之位,縱然保住了自己,那又怎麽能讓朝廷蒙上羞辱呢!”

“原文”

黯多病,病且滿三月,上賞賜告者數,終不愈。最後病,莊助為請告。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黯任職居官,無以逾人。然至其輔少主,守城深堅,招之不來,麾之不去,雖自謂賁、育亦不能奪之矣。”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於黯,近之矣。”

大將軍青侍中,上踞廁而視之。丞相弘燕見,上或時不冠。至如黯見,上不冠不見也。上嚐坐武帳中,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見黯,避帳中,使人可其奏。其見敬禮如此。

張湯方以更定律令為廷尉,黯數質責湯於上前,曰:“公為正卿,上不能褒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安國富民,使囹圄空虛,二者無一焉。非苦就行,放析就功,何乃取高皇帝約束紛更之為?公以此無種矣。”黯時與湯議論,湯辯常在文深小苛,黯伉厲守高不能屈,忿發罵曰:“天下謂刀筆吏不可以為公卿,果然。必湯也,令天下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矣!”

“譯文”

汲黯常生病,有時一病就是好幾個月,皇上常常賜假讓他休養,但他的病始終不見好轉。最後一次發病時,莊助為他上書告假。皇上說:“汲黯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莊助回答說:“如果任命他做某部門的主管,他未必能超過其他的人,如果讓他輔助少主,一定能守護已定的江山,但他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人,就是自稱有像孟賁、夏育一樣勇猛的人,也拿他無可奈何。”皇上說:“是啊,汲黯近乎古人所謂與國家同呼吸共患難的社稷之臣。”

大將軍衛青去拜見皇上,皇上就蹲在廁所裏接見他;丞相公孫弘平日裏去見皇帝,皇上有時連帽子都不戴。可是一旦汲黯求見,皇上不戴帽子是不出來接見的。一次皇帝坐在武帳中,汲黯去向皇上麵奏公事,皇上沒有戴帽子,遠遠見是汲黯,趕緊躲到帷帳中,讓侍臣接下他的報告批準他的奏章。由此可見他被皇上敬重到什麽程度。

酷吏張湯因為修訂刑律被任命為廷尉,汲黯曾多次在皇上麵前質問張湯。他說:“你是堂堂的國家大臣,對上,你不能發揚先帝的功業,對下,你又不能打消天下人為非作歹的念頭。您既不能安國富民,又不能降低犯罪率,減少入牢服刑的人,卻嚴酷苛刻,任意胡來,陷害人民,隻圖成就個人的事功。你借什麽修改高祖製定的法律條文,你這樣做將會斷子絕孫的。”汲黯時常跟張湯爭議辯論,張湯總引據法律條文,曲加解釋,苛求小節。汲黯為人剛直,高談闊論,堅持他的觀點,絕不向張湯屈服。他看張湯這樣,很生氣地罵他說:“人人都說不能讓見識短淺、不識大體的小文書做國家大臣,這話果然如此。如今讓張湯這種人來擔當大任,將使天下之人不敢邁步,隻有立正站好。也不敢拿正眼看人。”

“原文”

是時,漢方征匈奴,招懷四夷。黯務少事,乘上間,常言與胡和親,無起兵。上方向儒術,尊公孫弘。及事益多,吏民巧弄。上分別文法,湯等數奏決讞以幸。而黯常毀儒,麵觸弘等徒懷詐飾智以阿人主取容,而刀筆吏專深文巧詆,陷人於罪,使不得反其真,以勝為功。上愈益貴弘、湯,弘、湯深心疾黯,惟天子亦不說也,欲誅之以事。弘為丞相,乃言上曰:“右內史界部中多貴人宗室,難治,非素重臣不能任,請徙黯為右內史。”為右內史數歲,官事不廢。

“譯文”

這時候,漢朝正大舉征伐匈奴,同時招安規勸四方蠻夷向漢稱臣。汲黯因崇尚黃老哲學,一向主張無為而治,於是乘機向武帝進言,提出與匈奴和親,不要打仗。可是武帝當時崇尚儒術,特別尊敬講述春秋的公孫弘。後來發生的事情特別多,官吏玩弄權術,人民常投機取巧。皇上隻有拿新訂的律令將他們分別治罪,酷吏張湯等多次上奏廷尉所定案件讓皇上裁決,以此博得皇上的寵幸。汲黯卻時常侮辱儒者,當麵指斥公孫弘等:“廷尉一味心懷鬼胎,表麵又曲意奉承主上,博取皇帝的歡心。那些刀筆吏片麵解釋條文,專用酷刑嚴法,陷害人民,使那些人蒙受不白之冤,無法洗清罪名,以此成就個人功業。”結果,皇上更加看重公孫弘、張湯他們。弘、湯二人十分痛恨汲黥,其實,就連天子也不喜歡他,常想借某件事情把他除掉。公孫弘做了宰相,於是借機對皇上進言說:“右內史所管轄的地方,住的都是些達官、貴人以及宗親、皇室,很難治理,不是平時頗具聲望的大臣根本無法治理,最好調汲黯去擔任這一職務。”汲黯去做了幾年,不但未出事,還政通人和。

“原文”

大將軍青既益尊,姊為皇後,然黯與亢禮。人或說黯曰:“自天子欲群臣下大將軍,大將軍尊重益貴,君不可以不拜。”黯曰:“夫以大將軍有揖客,反不重邪?”大將軍聞,愈賢黯,數請問國家朝廷所疑,遇黯過於平生。

淮南王謀反,憚黯,曰:“好直諫,守節死義,難惑以非。至如說丞相弘,如發蒙振落耳。”

天子既數征匈奴有功,黯之言益不用。

始黯列為九卿,而公孫弘、張湯為小吏。及弘、湯稍益貴,與黯同位,黯又非毀弘、湯等。已而弘至丞相,封為侯;湯至禦史大夫;故黯時丞相史皆與黯同列,或尊用過之。黯褊心,不能無少望,見上,前言曰:“陛下用群臣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上默然。有間黯罷,上曰:“人果不可以無學,觀黯之言也日益甚。”

“譯文”

大將軍衛青因伐匈奴有功,聲譽日增。他姐姐衛子夫又做了皇後,權勢可想而知。可是汲黯見到他仍隻作揖不行拜禮,照樣與他平起平坐。有人規勸汲黯說:“過去天子希望群臣都能敬重大將軍,大將軍的地位日益尊貴,你見了不可以不行拜禮。”汲黯說:“憑大將軍的尊貴而有人對他作長揖之禮,不顯得他更尊貴嗎?”衛青聽到了這話,對汲黯更加尊重。曾多次向他請教有關國家朝廷的大事,對汲黯的親切程度遠遠超過平學交往的人。

淮南王劉安謀反,他十分畏懼汲黯。他說:“汲黯這人,喜歡直言上諫,堅守操節,而且能為正義而死,很難用不正當的理由迷惑他,至於他當麵指斥丞相公孫弘,就像揭開布簾、搖振落葉一樣輕鬆罷了?”

由於武帝多次征伐匈奴成功,對汲黯那套清靜無為的黃老學說更不屑一顧。

當年汲黯位至九卿主爵都尉的時候,公孫弘、張湯還隻是個小職員,後來,公孫弘、張湯步步高升,跟汲黯同級,汲黯戮穿他們的陰謀為難他們。不久,公孫弘升為丞相,張湯也做了禦史大夫,位列三公,比汲黯地位還高,不僅如此,就是過去丞相府裏的小職員,如今都被提拔到汲黯的官級,有的甚至超過了他。汲黯心胸狹窄,常有牢騷埋怨之辭,有次他對皇上說:“陛下用人就像堆柴垛一樣,後來的反而堆在上頭。”皇上很不高興沒有回答,過了會兒,汲黯退了出去,皇上便說:“人真的不能不學儒學,體察汲黯的言行,覺得他的言論一天不如一天了。”

“原文”

居無何,匈奴渾邪王率眾來降,漢發車二萬乘。縣官無錢,從民貰馬。民或匿馬,馬不具。上怒,欲斬長安令。黯曰:“長安令無罪,獨斬黯,民乃肯出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漢,漢徐以縣次傳之,何至令天下騷動,罷弊中國而以事夷狄之人乎!”上默然。及渾邪至,賈人與市者,坐當死者五百餘人。黯請間,見高門,曰:“夫匈奴攻當路塞,絕和親,中國興兵誅之,死傷者不可勝計,而費以巨萬百數。臣愚以為陛下得胡人,皆以為奴婢以賜從軍死事者家;所鹵獲,因予之,以謝天下之苦,塞百姓之心。今縱不能,渾邪率數萬之眾來降,虛府庫賞賜,發良民侍養,譬若奉驕子。愚民安知市買長安中物而文吏繩以為闌出財物於邊關乎?

陛下縱不能得匈奴之資以謝天下,又以微文殺無知者五百餘人,是所謂‘庇其葉而傷其枝’者也,臣竊為陛下不取也。”上默然,不許,曰:“吾久不聞汲黯之言,今又複妄發矣。”後數月,黯坐小法,會赦,免官。於是黯隱於田園。

“譯文”

不久以後,匈奴的渾邪王率眾來降。漢朝征調兩萬套車馬去接運。但是國庫支付不起這項預算,隻好向老百姓賒借馬匹,有的老百姓就把車馬藏起來,這樣便湊不齊馬數。皇上動怒,要砍長安縣令的頭。汲黯說:“長安縣令無罪,不能殺,要殺就殺我汲黯好了(因為安排其管轄)。殺了我,老百姓才肯把馬獻出來。何況這些匈奴背叛他們的君主歸降我們大漢,如果漢朝不通知各縣,按順序依次出車出馬,運送他們。怎麽會使天下不安,使我國元氣大傷去事奉這些匈奴人呢?”皇上無話以對。等渾邪王來到長安,許多商人跟來降的匈奴人做生意,因此解犯法律被判死刑的竟有五百人。汲黯上書請見皇上,汲黯來到高門殿對皇上說:“過去匈奴進攻我國邊疆要塞,拒絕和親,我們中國興兵討伐,死傷的人員不計其數,為此消耗的財物更數不勝數。愚臣認為:陛下俘虜來的匈奴人,應當把他們賜給烈士的家屬當奴隸。所得到的財物,也應全部分給他們,來酬謝普天下勞苦的人民,以此安撫民心。現在雖然不能這樣做,也不能因為渾邪王帶領幾萬人來投降,就虧國庫來賞賜他們,還要人民來侍候他們,把他們捧得像天之驕子一般!

無知的百姓怎麽知道向來降的人出售長安市上的貨物是犯法的呢?法官又怎能隨便就用偷運走私的罪名去處分他們呢?

陛下你不能將匈奴的人員財物來酬謝天下人心,如今卻用嚴刑悛法去殺五百多百姓。這正如人們所說,保護樹葉而傷害了樹枝。我私下認為陛下不該這麽做。”皇上沉默片刻,沒有接受他的規勸說:“我很久沒聽汲黯說話,現在又開始胡言亂語了。”過了幾個月,汲黯犯了點小法,正趕上皇帝下令大赦,隻免了官職,於是汲黯便歸隱田園了。

“原文”

居數年,會更五銖錢,民多盜鑄錢,楚地尤甚。上以為淮陽,楚地之郊,乃召拜黯為淮陽太守。黯伏謝不受印,詔數強予,然後奉詔。詔召見黯,黯為上泣曰:“臣自以為填溝壑,不複見陛下,不意陛下複收用之。臣常有狗馬病,力不能任郡事,臣願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臣之願也。”上曰:“君薄淮陽邪?吾今召君矣。顧淮陽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臥而治之。”黯既辭行,過大行李息,曰:“黯棄居郡,不得與朝廷議也。然禦史大夫張湯智足以拒諫,詐足以飾非,務巧佞之語,辯數之辭,非肯正為天下言,專阿主意。主意所不欲,因而毀之;主意所欲,因而譽之。好興事,舞文法,內懷詐以禦主心,外挾賊吏以為威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公與之俱受其矣。”息畏湯,終不敢言。黯居郡如故治,淮陽政清。後張湯果敗,上聞黯與息言,抵息罪。令黯以諸侯相秩居淮陽。七歲而卒。

卒後,上以黯故,官其弟汲仁至九卿,子汲偃至諸侯相。黯姑姊子司馬安亦少與黯為太子洗馬。安文深巧善宦,官四至九卿,以河南太守卒。昆弟以安故,同時至二千石者十人。濮陽段客始事蓋侯信,信任宏,客亦再至九卿。然衛人仕者皆嚴憚汲黯,出其下。

“譯文”

過了幾年,正趕上朝廷改鑄五銖錢。民間很多人私自鑄錢,楚地私鑄錢的最多。皇上認為淮陽是楚國的交通要道,就派人召汲黯,任命他為淮陽郡太守。汲黯臉朝下跪在地上辭謝,不肯接受官印,屢次下詔強迫他接受官印,他才勉強從命。皇上詔見汲黯,他流著淚對皇上說:我自以為就此老死山野,不能再見到陛下了,想不到陛下又重新起用我。我曾有狗馬一類的病痛,恐怕不能勝任州郡太守一職,我願做個中郎,能夠隨時出入宮禁小門,追隨陛下左右,可以替您補救過失,或提示遺漏的事情。這樣我就很知足了。”武帝說:“你是否嫌淮陽令太小?我不久就會召你回朝,我現在之所以要你去,是因為淮陽地方官民不合,我隻想借重你的威望,你就臥床治理政務都行。”汲黯不得已辭行上任,特地探望大行官李息,汲黯說:“我現在離開朝堂到地方州郡去,不能參預朝政,但禦史張湯這個人,他的聰明完全可以委婉拒絕別人的批評,他的詭計完全可以掩飾他的錯誤。他對上獻媚取巧,對下強辭責備,絕對不會為天下人主持公道,專門迎合皇上的心意,如果皇上所不喜歡的,他就應聲詆毀,如果是主上喜歡的,他就跟著叫好。他喜歡製造事端,搬弄法律條文,滿腦子奸詐以迎合皇上,在朝廷外就控製一批貪官汙吏,用他們逞權作威。你位列九卿,如不及趁早進言,那你將來會跟他一起受辱。”後李息因畏懼張湯,終究沒有進言。汲黯在淮陽,像當年在東海郡、右內史那樣治理淮陽。最終使淮陽郡政事清明。後來張湯果然因欺君之罪,一命嗚呼。這時皇上也聽到汲黯跟李息講過的那段話,因李息沒及時進言,判了李息的罪。同時讓汲黯住在淮陽太守內享受諸侯王國相一級的待遇。七年後,汲黯病死。

汲黯死後,皇上因為汲黯的緣故,讓他的弟弟汲仁做到九卿的官位。他兒子汲偃做到諸侯國的相。汲黯表姐的兒子司馬安,年輕時跟汲黯做過太子洗馬,司馬安給百姓辦案曲法奸巧,精於仕途,曾四次做到九卿之位,最後死在河南太守任上。他兄弟因司馬安的關係,有十個人做了年俸二千石的官。濮陽籍人段宏,最初追隨蓋侯王信,王信任段宏,段宏也做到九卿。然而濮陽同鄉做官的人,都敬畏汲黯,對他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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