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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公雞蛋

  我回到潘家園時,小胖早回來了,正在那兒得意地哼著小曲呢。

  我問:“生意談好了嗎?”

  他說:“好了,好了!嘿,我發現自從遇到了你,我的生意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呀!啥也不說了,今天胖爺我請客,可著北京城,您說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

  我說:“我可怕你小子喝多了酒又賴賬,我可沒錢給啊!”

  小胖鼓著腮幫子,說:“嘿,你這次放心。我提前把錢包撂你這了,還不行嗎?”

  正說著,一個夥計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嘴裏喊著:“大當家的,有買賣了,頂大頂大的買賣!天塌地陷的寶貝啊!”

  我聽他這話就想笑,什麽大當家、二當家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人家外麵不知道根底的一聽,還以為是梁山泊下來打家劫舍的強盜呢!就這麽一喊,不把那些想來做買賣的人全給嚇跑了?我當時就給小胖提議,要他趕緊改招呼,以後要喊就喊“大掌櫃的”。

  那夥計倒有幾分機靈勁,當下便喊起來:“大掌櫃,外麵來大買賣了。”

  小胖這回得意了,眯縫著眼睛問他:“是什麽樣的買賣啊?”嘴裏還不以為然地哼唧著,“胖爺我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就潘家園裏這幾個閑人來回晃蕩,我還真看不出能有什麽大買賣來。”

  那夥計聽小胖問他,立刻眉飛色舞地說道:“大掌櫃,這回可真真是個大買賣!倍精神一個老頭,出手實在闊氣得很,張口就要見掌櫃的。我們稍微多說了幾句,他就扔下這個東西,讓我們趕緊滾一邊去。我一看這老頭不是那平凡人,就趕緊近來通報掌櫃的一聲。”

  小胖見那夥計說了半天,才說到節骨眼上,不耐煩地問道:“那老頭扔給你了什麽東西,能把你驚奇成這樣?”

  那夥計顯然是早等著這樣問他,趕緊遞上藏在手心裏的東西,說道:“大掌櫃,您掌眼!這可是分量十足的金元寶,應該是地地道道明朝的東西吧?”

  小胖一聽那老頭竟然拿出金元寶打賞夥計,這可真是打著燈籠都尋不著的主兒,趕緊從躺椅上翻身跳下來,向那夥計喊道:“你小子還呆在這兒幹什麽?還不快快把那個財神爺給請進來!別忘了趕緊泡一壺好茶過來,要最好的西湖龍井!”

  正說著,一個精瘦的老頭已經從外麵走進來了。那老頭留著雪白的山羊胡子,穿了一身玄色對襟小褂,腰裏係著一掛晶瑩剔透的寶玉,一看就是個久浸在古董界之人。

  我見這老頭這樣一身大家打扮,來頭就不小,連忙退到一邊。小胖整理整理衣服,上去一抱拳,說道:“古雲齋店主謝子涓拜見老先生。不知道老先生今日光臨古雲齋,有何指教?”

  那老頭上下大量了小胖和我一眼,傲然道:“我要見那謝陵嘯,你叫他出來和我說話。”

  我和小胖一聽老頭這樣說,不禁臉色一變,這“謝陵嘯”正是我三叔的大名。三叔本是盜墓界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憑借著出色的身手和膽識在這盜墓界中聲名遠揚,顯赫一時。可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就在他如日中天的時候,卻突然金盆洗手毅然退隱,再不過問那盜墓之事。最後又將那些昔日摸金倒鬥所得的寶貝全部變賣了,悉數捐給了希望工程,隻留下這座古雲齋給小胖照看。自己則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隱居下來,再也不在人前露麵,對外隻說三叔重病不治,早已安然離去。

  我們聽這老頭張口就要見三叔,當時狐疑不已,哪裏肯告訴他實情。小胖上前一步說道:“這古雲齋中隻有我謝小胖一人,並沒有一個叫做謝陵嘯的人,老先生該不會是弄錯了吧?”

  老先生顯然不信,傲然地站在那裏盯著我們,一副不見到謝陵嘯決不罷休的樣子。

  我見這老頭難纏,在一旁說道:“是啊,這潘家園看起來不大,可是裏麵鋪麵挨著鋪麵,胡同連著胡同,這謝陵嘯是不是別家的也說不定,您老也不能老在我們這裏耗著呀?”

  那老頭倒也不傻,見我和小胖在那和他打馬虎眼,也不多說,當時就向我們二人拱一拱手,說道:“我知道謝陵嘯沒有死,而是隱退起來了。你們告訴他,公雞蛋的詛咒不會因為他的退隱而消除。他要是繼續執迷不悟,隻會連累更多無辜的人。我陸老七已經把不該得的東西拿來了,希望他也好好想想,趁早把那不該拿的東西還回去,省得最後落個不堪的下場。”

  我聽這老頭說得鄭重,而且這幾句話中明顯大有深意,還想請教他幾句。那老頭卻伸出手來壓住我的話頭,說道:“年輕人,這些都是我們上一輩的事情,我不想讓你們再與它有什麽牽連。這件事情。你們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點點頭,和小胖二人在一邊呆呆地站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那老人又說道:“年輕人,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究竟和那個謝陵嘯有著什麽關係,但是你們既然能繼承這古雲齋,一定和這孫陵嘯有著不尋常的關係。這樣吧,我看你們已經決意不說出他的下落,那我也就不強求了。老朽臨走前,有一件東西希望你們二位幫我轉交給謝陵嘯。不知二位肯不肯幫老朽這個忙?”

  我見這老頭說得誠懇,當下拍了拍胸脯,說道:“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向您保證,隻要我在,就一定會把這個東西交到謝陵嘯的手裏。”

  老頭聽我這樣說,從懷裏掏出一個極其精致的黃銅匣子,小心翼翼地捧著,說道:“你隻把這個匣子交給謝陵嘯,他就什麽都知道了。不過,你千萬要記得,這個匣子在交給他之前,千萬不能打開,否則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他將那黃銅匣子放在了桌子上。匣子雖然不大,但是上麵雕刻著許多古雅的圖案,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古怪難懂的文字,一看就知道是上古的物件。看來,這匣子之中所裝的,也不會是什麽尋常的物件。

  小胖先下手捧起匣子,說道:“您就放心吧,我待會兒就把您這寶貝給鎖到保險櫃裏。保證就是燕子張三來了,也不能給您偷走嘍。”

  老頭像是終於了卻了一件心頭大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這匣子跟了我整整十年。這十年之中,我無時無刻不怕它會從我身邊偷偷溜走,真是日日夜夜寢食難安。如今老夫親手把它送出去,心裏也就安寧多了。看來我就要從那公雞蛋詛咒中解脫出來了啊!哈哈哈!”說完,仰天長笑一聲,還沒有笑完,一行濁淚已經順著眼角的皺紋縱橫流下。

  我剛想勸那老頭不要多想什麽,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放寬心。他卻揮了揮手,轉身揚長而去了。

  我見這老頭行事實在古怪,就這麽突然而來、突然而去,實在有些讓人摸不到頭腦。這時小胖見那老人已走,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當下將黃銅匣子放到桌子上,就要打開。我想起老頭臨走前的囑咐,生怕這黃銅匣子要是貿然打開,恐怕真的會出現什麽怪異的事情,連忙一把奪過匣子,說什麽也不讓小胖打開。

  小胖見我如此,剛要大發牢騷。我心生一計,拿起那老頭剛才留在這裏的金元寶,說道:“這可是給三叔的,你動沒動過他的東西,他還不是一眼就看得出來?就憑這個金元寶,你小子今天也算是賺了份大錢。走走走,咱們去東四那邊吃涮羊肉去。”

  小胖這小子從小就最好這一口涮肉,聽我這樣一說,便一拍手,說了聲“好”,隨後把那個黃銅匣子鎖進了保險櫃裏,就拉著我直奔東四而去。

  等我和小胖二人從東四醉熏熏地回來,天早黑透了。一進到古雲齋,小胖這小子就像頭死豬似的趴在了床上,一動也不動。

  我也是頭口幹舌焦、昏腦漲的,大聲喊著夥計讓他倒杯水來,喊了半天,那小子也不應聲,不知道又跑到哪裏瘋去了。我隻好掙紮著爬下床去自己倒水,水倒了一半,我眼睛迷離地看著旁邊的保險櫃怎麽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啊,這保險櫃的門怎麽給開了,我記得臨走時小胖明明是把它給鎖好了啊。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保險櫃,保險櫃,想著想著突然一個機靈,坐了起來。這保險櫃裏麵裝的可都是古雲齋裏的奇珍異寶,可都是小胖的身家性命啊!要是真被什麽人給順了去,那小胖這古董店還開不開了?!

  我心中一害怕,酒就醒了一半,趕緊銳聲喊著小胖。小胖聽我這樣一說,一下子從床上掙紮起來,用那冷水洗了把臉,清醒一下後,開始清點保險櫃裏少了什麽東西。

  他首先查看古雲齋的鎮館之寶,一件戰國時期的青銅劍。這柄青銅劍,還是當年三叔摸金倒鬥時舍命從那粽子堆裏搗騰出來的,一直也沒舍得變賣。依照現在的行情,這把劍是有多少錢都買不來的無價之寶。

  說到這裏,有必要解釋一下。這盜墓行也是各有各的門道,南派、北派,摸金、倒鬥,各有分工,甚至各有區域,互不衝突。有的人就專門盜明清墓穴,圖的是保險、穩當,而且瓷器花瓶什麽的東西容易出手,萬一失手被抓住了也不至於掉腦袋。也有的專門盜那漢唐古墓,漢唐時期,國力昌盛,這古墓裏也是時有異寶出現。當然也有人專門去盜秦漢朝古墓,這秦磚漢瓦,隨便拿一塊到地麵上都是價值連城的文物,要是黑了心賣給外國人,更是錢多得能砸死人。不過,在盜墓行裏,卻有著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不管哪門哪派,都不能輕易去動秦朝以前的墓穴。據說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因為這些墓裏的東西都是神器,別說去摸金倒鬥了,若是短福的人,就連多看一眼都會遭到血光之災。

  要是哪個不開眼的撞上了秦朝以前的墓穴,即便是再高的高人也要正正經經地朝墓穴叩上九個響頭,然後屏息低頭恭敬地倒退著離開。

  關於為什麽秦朝以前的墓穴不能觸動的問題,我曾專門問過三叔。三叔對我當然不能再用那套“天機不可泄露”之類的話敷衍過去。他說,戰國之墓的構造、規模倒是沒有什麽稀奇之處,關鍵是裏麵的東西太古怪。你聽說過秦始皇兵馬俑了吧?那一柄上古鐵劍被一塊大石頭壓在上麵,整整壓成了九十度的彎,而且一壓就是上千年。你猜後來怎麽著?考古人員清理墓葬的時候,幾個人合力搬開大石頭後,那被壓了幾千年的寶劍竟然硬生生地又直了起來,而且依然是削鐵如泥,吹毛斷發。這隻是秦朝的物件,還算不得什麽,戰國的東西那才叫神奇。

  此時,小胖手忙腳亂地打開保險櫃的底層,發現那寶劍連同木匣依舊好好地躺在那裏安然無恙,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說:“這一定是個不打眼的小蟊賊。要是那賊有見識,首先就要把這柄青銅劍給順走了。”接下來又查看了那些翡翠、珠玉之類的東西,也並沒有什麽損失。

  “還真是個小蟊賊,讓老子虛驚一場。”小胖罵罵咧咧地回到床上,蒙頭又睡了。

  我不禁奇怪了:這蟊賊費勁巴力打開這保險櫃,卻什麽都沒有拿,是什麽道理?難道是受了什麽驚動先跑了?正在想著,剛才的酒盡又湧了上來,便胡亂拉了條被子蓋在身上,隨著小胖一起呼呼睡去。

  我和小胖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才從床上懶懶地爬起來。伸伸懶腰,發現今天的報紙已經送過來了,正放在桌子上。我隨便拿起來翻了翻,卻被一幅新聞圖片吸引住了。在那幅照片上,是一個老人在火焰中詭異地笑著,在他的身旁,翻飛著一條條絢麗的火龍,吞噬著老人,但老人依舊在大火中那樣詭異地笑著。我再仔細一看,這個在火中自焚的老人,竟然是昨天鄭重其事交給我們那個黃銅匣子的老頭!

  “小胖!小胖!”我盯著報紙,手禁不住發抖起來,大聲叫著小胖。

  小胖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端著個刷牙缸子出來,滿口牙膏沫地說:“怎麽了?莫非是報紙上又登什麽色情圖片了?那你可得給我留好了,等我這邊完事了立刻就看。”

  我慌慌張張地說道:“是昨天來的那個老頭,他……他在北海公園自焚了,都上了報紙!”

  小胖呆呆地看著我,手中的刷牙缸一下掉在地上,水灑了滿地。

  我和小胖把那張報紙看了一遍又一遍,上麵的的確確就是昨天來我們這裏的那個老頭。我們倆誰也沒有再說什麽。昨天還是一個好端端的人,拜托我們一定要把那個黃銅匣子帶給三叔,誰能想到竟然就自殺了,而且還是這樣詭異的自焚而死,實在讓人有些接受不了。

  我這時突然想到,昨天這個老頭把黃銅匣子交給我們後,突然有一種解脫的表情。難道,他的死和那個詭異的黃銅匣子有關嗎?

  我這時猛然又想起保險櫃昨天被盜了,那黃銅匣子當時也被鎖在保險櫃中,不知道有沒有失竊。和小胖一說,兩人趕緊打開保險櫃一看,所有的東西都是完好無損,單單就丟失了那個黃銅匣子。

  我和小胖一驚,難道那老人的死,竟然是與這個詭異的黃銅匣子被盜有關嗎?

  我和小胖查看了那保險櫃中隻少了那件詭異的黃銅匣子後,不禁驚慌失措,我們這時想起那老人曾經說過,這黃銅匣子在叫給三叔之前時,萬萬不能打開,否則後果將會不堪設想。而我們現在竟然丟失了這黃銅匣子,想著那老人當初是如此鄭重其他事的黃銅匣子交給我倆保管,要是這黃銅匣子就此失蹤,我們在九泉之下也對不起那老人啊!

  我們二人發了一會兒急後,逐漸冷靜下來,想著這盜賊也確實是奇怪,放著滿保險櫃的珍奇寶貝不拿,偏偏要拿這樣一個不知道有什麽用處的黃銅匣子?而且這個盜賊恐怕也太粗心了吧,偷了東西之後,竟然連保險櫃的大門都不知道關上。關鍵問題是,小胖說這個保險櫃是從德國進口的最新設備,除了時刻拴在他腰上的鑰匙,是不可能把它打開的!

  我就問他:“那誰有可能拿到你身邊的鑰匙呢?”

  小胖歪著頭想了一想,一拍大腿,說道:“能拿到我身上鑰匙的人,就是那個慣會溜須拍馬的夥計了。隻有他能夠自由進出我的房間。”

  我想了一想,隻有這個夥計的疑點最大,趕緊讓小胖喊了門口看門的夥計,讓他把那個應該在古董屋裏照應的夥計叫過來。

  誰知道那個看門的夥計卻苦著臉對小胖說:“那小子昨晚上不知道跑到哪裏撒野去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我和小胖一驚,這小子該不會卷鋪蓋逃跑了吧?他要是拿了其他什麽東西還好,若是真把那個詭異的黃銅匣子給帶走了,這可讓我和小胖怎麽給三叔交代?

  那個看門的夥計見我和小胖二人愁眉苦臉的,覺得這個事情好像比較嚴重,便訥訥地說:“那小子說不準偷偷回來睡覺呢,要不然我再去找找?”

  小胖揮揮手,問他:“這小子平時經常在哪裏轉悠?”

  那看門人連連點頭,說:“他就那點兒去處,我成天和他混,當然知道了。”

  小胖說:“那好,就放你一天假,現在就趕緊去找。隻要能找到他,我多給你兩個月的工資!”

  那看門人歡天喜地地走了。

  我這時還真懷疑他到底能不能尋到那小子,說道:“小胖,我看不如報警吧。那小子估計已經逃走了,要是現在報警,估計還來得及。”

  小胖搖搖頭,說:“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報警呀,隻是這保險櫃中那一大堆東西都是來路不明的。要是叫來警察,估計那小子還沒有抓到,反而先把咱們倆給抓到局子裏喝茶去了。”

  我聽他這樣一說,覺得也沒有什麽別的好辦法,就隻有在這裏幹等了,隻希望那個看門人真的能找到那個夥計才好。

  我和小胖再沒有閑心幹別的了。這時又想起那老人的死狀,不覺都有些心顫,而最讓我弄不明白的,就是火燒火燎本該是萬分痛苦,可是那老人看起來反倒很舒服。難道死亡對於他來說真的是一種解脫?難道如此一來就可以真正擺脫那個神秘的詛咒嗎?如果這樣說的話,那個神秘的詛咒又是什麽呢?難道與黃銅匣子裏的東西有關嗎?而且,三叔怎麽會和這個老人扯上關係的?

  我想了一會兒,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腦子越糊塗,索性又拿起那張報紙來看。隻見那報紙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介紹了這個老人的身份:陝西省文物研究所研究員,全國文物研究先進工作者。原來這個老人竟是個考古學家!可是這考古學家和三叔——一個是保護文物,一個是破壞古墓——這其中又有什麽聯係?看來,對於這些疑問,隻有見了三叔才能搞明白。

  正這樣胡思亂想著,那個看門人一下子闖了進來,大叫著:“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他了!”

  我和小胖不禁大喜,趕緊問他那小子此時在哪裏?可是那看門人卻又支支吾吾起來。小胖以為那人還是記掛著剛才許諾給他的賞錢,就說:“你隻管說他在哪裏,放心吧,那二個月的賞錢我是一分都不會少給你的!”

  那看門人聽他這樣說,抬起頭看著我們,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是……他……他已經死了。”

  我和小胖不禁大驚失色,忙問那個看門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看門人也是一臉的緊張,他費力地咽了一口唾沫,說他當時聽了小胖的指示,就馬不停蹄地去找那小子。那小子平時的去處實在沒有幾個地方,無非是小酒館,要麽就是小巷子裏的小發廊,可是他在那幾個地方來回找了幾圈,都沒有看見那小子的身影。當時他就奇怪了,想著這小兔崽子到底是去了哪裏了?一邊走著,一邊罵著,一抬頭就看到有一圈人在指指點點著什麽,他好奇地湊上前一看,竟是那小子的屍體,看樣子是剛從一個沒蓋的下水井裏撈出來的。難怪到處都找不到他,原來是跑到閻王爺那裏報到去了!

  那個老人剛死,這個最有可能接觸到黃銅匣子的夥計又莫名其妙地死了,我對那個黃銅匣子的下落就更加揪心了,連忙叫上小胖讓看門人帶路,向出事地點奔去。

  遠遠地看到警察已經到了,正在拍照以及對報案人、圍觀群眾做著筆錄。那個夥計一身黑乎乎的臭泥躺在地上,早已經斷氣多時了,身旁扔著個同樣臭泥淋淋的小布包裹,看形狀和大小,應該就是那個黃銅匣子。我連忙給小胖使了一個眼色,小胖心領神會,走上前跟一個熟識的警察打著招呼,“胡哥,”隨即一臉沮喪地指著地上的死屍說,“這人是我們古雲齋的夥計。”

  胡哥一聽,長長舒了口氣,說了句“這就省事了”。然後笑著對小胖說:“怎麽回事呀?”

  “您這話問的,我哪知道是怎麽回事呀。”小胖點頭哈腰地先點上一支煙,“昨天晚上我讓他給客戶送件東西,這一去就沒回頭。看著情形,估計是這小子走得匆忙,一不留神掉進下水井了。這些偷井蓋的渾蛋蟊賊,真是害人不淺。”

  看樣子胡哥大致認同了小胖的說法,一臉憤憤地說道:“八成是這麽回事,全市區已經發生很多此次。剛才我也簡單看了看,他臉上沒傷,身上也沒血跡,東西也在。”胡哥示意了一下地上的包裹,“應該不是搶劫殺人。”

  小胖隨著胡哥的示意,掃了一眼地上的包裹,臉上猛然抽搐了一下,隨即笑著說:“胡哥,既然事情已經搞明白了,您看……”

  “誰說搞明白了?”胡哥一瞪眼,“剛才隻是我個人的推理,結論至少要等法醫來了才能確定。然後你還得跟我到派出所辦個手續,死者家屬也得你通知啊。如果法醫確認不是凶殺,那就不歸我們管了,死者的善後工作也得你負責。”

  “行行,一切都聽您的。”小胖點頭哈腰地說著。

  胡哥見小胖答應得爽快,就滿意地笑了。

  小胖偷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裹,試探著說:“胡哥,您看我那客戶還等著呢,要不我先派人把東西給人家送過去?”

  胡哥遲疑了一下,“這個……按規定……”轉而一臉嚴肅地瞄著小胖,“對了,深更半夜地送東西,是不是什麽違法的物件呀?”

  小胖反而是一臉的鎮定,說:“哪能啊。別人不知道,胡哥您還不知道?真正玩古玩的,誰自個來這潘家園呀,人山人海的,還不夠煩的呢。都得送人家去不是?這也叫送貨上門人性化服務不是?嗬嗬,我知道,胡哥您這是故意逗我呢。這規矩您能不明白?”

  “嘿嘿,那倒是。”胡哥自鳴得意地笑了。

  “胡哥,您看這……”小胖說著一挺胸脯,“別人您不放心,我小胖您還不放心嗎?再說了,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我的古雲齋還在老地方不是?”

  “行行行,別廢話了,拿走吧。”胡哥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小胖連忙俯身去拿地上的包裹。

  “慢著!”

  胡哥一聲喊,嚇得小胖一哆嗦,抬頭問道:“又咋了,胡哥?”

  “事情還沒處理完呢,你就想走?美得你。還有手續要辦呢。”胡哥說道。

  “哪能呀。我那夥計膽小不敢上前,我這不是想給他拿過去嗎。”小胖說著,快速拎起地上的包裹,走到人圈外的看門人跟前,將包裹遞給他,然後又低聲交代了幾句。

  等一切處理完了,我和小胖回到古雲齋,四隻眼盯著黃銅匣子看了半天,又經過一番商量後,一致認為那夥計就是偷保險櫃的賊,隻是他為什麽那麽多的好東西都不拿,偏偏要拿這個詭異古怪的黃銅匣子?確實令人有些匪夷所思。而他到底是怎樣死的也是一個謎,雖然法醫已經排除了他殺的可能,不過這夥計跟著小胖多年了,善走夜路,不應該載在一個小小的下水井上。

  “是不是這黃銅匣子裏裝了什麽毒物,那小子以為裏麵裝了什麽寶貝,偷偷打開看了,毒性發作後,糊裏糊塗地就栽進下水井了?”小胖胡亂猜測著。

  我搖搖頭,想著那個老頭臨走前一再叮囑我們,千萬不要隨便打開這個黃銅匣子。這裏麵一定不會這麽簡單。

  這黃銅匣子才剛剛出現,在我們身邊就已經死了兩個人。我和小胖不敢怠慢,覺得這黃銅匣子詭異異常,不是我倆能夠降伏的,還是早早給三叔送去為妙,還落個清淨。我們隨即用包裹裝了這詭異的黃銅匣子,直奔三叔居住的鬼樓而去。

  我在汽車上遠遠地看著那個孤零零的白色鬼樓,在黃昏中,更顯得有些陰森森的。我突然想起,當初我問三叔,這鬼樓裏既然陰氣這麽重,為什麽還要居住在此,難道就不怕惡鬼纏身?三叔淡淡一笑,指著一個黃銅匣子說,這些許鬼氣,還難不倒他。隻要有那個黃銅匣子護身,無論是妖魔鬼怪,還是魑魅魍魎全都傷害不了他!

  想到這裏,我突然腦子裏一個機靈。那老頭有一個黃銅匣子,而三叔也有一個,這兩個黃銅匣子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呢?

  正這樣想著,車子“嘎”地一聲停下,已經到三叔居住的鬼樓前了。

  雖然三叔已經在這鬼樓中居住了好多年,可是他一向是深居簡出,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這裏還有人居住。那出租車司機見我們二人要去鬼樓,一路上戰戰兢兢地開著車,勸了我們一路。此時見我們下了車,立刻掉轉車頭一溜煙地開走了。

  我看著這鬼樓古舊的柵欄,象牙白的牆壁,想著那個在這裏縊死的女人,立刻覺得頭皮發麻,陰氣逼人。看來這陰森森的房子裏還真的有股子鬼氣。

  為了給自己壯膽,我故意沒話找話地問小胖:“你覺不覺得這屋子裏陰氣太重?讓人感覺有些涼嗖嗖的。你說三叔會不會再叫我們給他搬次家?”

  小胖一咧嘴,說道:“我倒覺得這屋子挺好,又大又陰涼,夏天住進去,連空調都省了。”

  我說:“你小子還敢住在這裏,你就不怕半夜來個女鬼把你給背走嘍?”

  小胖撇撇嘴,說道:“瞧瞧你那點老鼠膽!平時磕牙吹牛還挺來勁,一到關鍵時刻就撒氣。別說這屋子裏沒有什麽,就是真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你胖爺我也是金戈鐵馬、奮勇殺敵,保證讓它有來無回!”

  我不屑道:“你先瞧瞧您那幾百斤肥肉,還什麽金戈鐵馬?就憑你那幾招,還讓人家有來無回?我看你不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就不錯了。”

  這時,客廳中傳來一聲咳嗽。我們定睛看去,三叔已經穿著長袍馬褂在那裏等著我們了。

  當我和小胖在客廳中吵吵嚷嚷的時候,三叔早在裏麵聽到了動靜,就從房間裏走出來迎接我們。三叔依舊是穿著一件綢子馬褂,在沙發上微笑著看著我們。

  我見三叔今天的氣色還好,並沒有因為我和小胖的突然來訪感到不快,趕緊拉著小胖向他問候了一聲,然後兩人挨著沙發邊小心翼翼地坐下。

  “華偉,小胖,你們二人這次來我這裏,是鋪子裏出了什麽事情嗎?”三叔端起一杯清茶,輕輕吹著杯子裏的茶葉,緩緩問道。

  我聽三叔這樣問,趕緊起身道:“三叔,我們今天突然來此,實在是因為有一件極為古怪的事情發生。”

  “嗯,不要著急,你先坐下慢慢說。”

  我剛重新坐回在沙發,小胖就搶著說道:“那是昨天,古雲齋突然來了一個古怪的老頭,指名要見三叔。我以為他不過是慕名而來的古董收藏家,就按照三叔所吩咐的,騙他說這古雲齋裏並沒有這個人,讓他老人家去別處找尋去吧。哪知道那老頭一口咬定要找你,並且說他是為了什麽公雞蛋詛咒之事而來的……”

  “公雞蛋?!”三叔的手猛得一抖,滾熱的茶水濺了一地,“你確定那個人說了公雞蛋?”

  我一愣,說:“是,是公雞蛋。”

  小胖也說:“向老天保證,一定是公雞蛋,沒有錯的!”

  三叔本來是眯縫著眼睛靠在竹椅上傾聽著,這時已經挺直了身子,兩隻眼睛死死地盯住我,眼睛中透出兩道精光,問道:“那個老頭是不是滿身精瘦,身上的穿戴都很古雅?”

  我說:“是的,就是那樣。”

  三叔依然追問道:“那個人還說了什麽?”

  我說:“那個人還說公雞蛋的詛咒不會消失,他讓你好自為之。”

  三叔點點頭,“他一定會這麽說的。對了,他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麽地址?說他住在哪裏?他是我的一個故人,我想去看看他。”

  “三叔,恐怕你不能再看見他了。”小胖這時說。

  “嗯?”三叔疑惑地看著小胖。

  “因為他已經死了。”

  “他已經死了?!”

  我給小胖使了個眼色,他趕緊把那張有老人自焚圖片的報紙遞給三叔。

  三叔接過報紙後,反而平靜地看著。雖然他沒有什麽大的反應,但是我也能覺察出來他的內心肯定不會平靜。

  好久,三叔終於緩緩地放下報紙。我和小胖小心地查看著他的臉色,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異樣的表情,隻是微微有些疲倦。

  這時,三叔緩緩地問道:“他最後還說了什麽話嗎?”

  我說:“他說有一件東西要我們轉交給三叔,是一個黃銅匣子。”

  “黃銅匣子?”三叔雖然盡量裝得若無其事,其實誰都能看出,這個黃銅匣子一定與他有著非同尋常的關聯。

  小胖這時拿出了那個黃銅匣子,小心翼翼地遞給三叔。哪知道三叔接過這個黃銅匣子略略一看,便說道:“有誰打開過匣子了?”

  我見三叔竟然能看出這個黃銅匣子被偷偷打開過,怕他懷疑是我們,忙辯解道:“不是我們。”

  三叔微微一笑,說道:“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們打開的,否則你們怎麽還能有命坐在我這裏說話。”

  我們聽三叔這樣說,不禁一驚。小胖說道:“我當時把這個黃銅匣子給鎖在保險櫃裏了,但是不知道被誰給偷走了。我懷疑就是店裏的夥計做的。”

  三叔緩緩地說:“那個夥計是不是已經死了?”

  小胖不解地問道:“是啊,三叔你怎麽知道的?”

  三叔說:“是這個黃銅匣子告訴我的。”

  我一驚,問道:“難道是這個黃銅匣子殺死了那夥計?”

  三叔擺擺手,說道:“這件事情十分古怪,你們還是少知道點兒為好。”

  我見三叔這樣說,當時也不敢多問,想著他待會兒肯定會仔細查看這隻詭異的黃銅匣子,便在說了幾句話後,拉著小胖告辭了。

  小胖見我沒說幾句就走了,有些不甘,一路直埋怨我,怎麽不把那個關於黃銅匣子的事情問清楚再走,這樣讓人心裏多堵得慌啊!

  我說:“這事情不是你我該知道的,你問了也是白問。而且我看這黃銅匣子太過邪乎,還是離它遠遠的為好。要說這心裏堵,我要比你堵得還厲害,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堵就堵吧,心裏堵點兒總比沒有命強。別忘了那個夥計是怎麽死的!”

  小胖見我這樣一說,就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低著頭一路踢著路邊的石子。

  我心裏也是很不平靜:這個黃銅匣子裏到底裝了什麽詭異的東西呢?怎麽三叔一看就知道它被打開過,並且斷定那個打開黃銅匣子的人一定會死於非命呢?難道這個黃銅匣子真像那個老頭所說的,一旦開啟之後,就會有什麽詭異的事情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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