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驚悚小說作家,叫“謝華偉”,網名為“天上天上”。
我一直在想:這世界上什麽才是最驚悚的?
後來我終於明白了,最驚悚的就是親身經曆的驚悚事件。
……
那時,我在北京遠郊租了間小房,隻有一張床,一台電腦,一張三條腿的桌子。每天除了吃飯上廁所睡覺,就悶在屋裏寫我的驚悚小說。
這地方挺邪門的,一到晚上,到處都是鬼氣森森的,時不時的在那荒涼的街道上刮起一個個古怪的小旋風,追著路人來回轉悠。據老人們講,有幾個清朝的王爺、格格曾被埋在這裏,所以陰氣太重。還說,旋風生鬼,那旋風中都裹著一個小鬼,在和過路的行人開玩笑呢。
是的,我就住在這樣一個鬼地方。
那是一個陰沉沉的下午,我昏天昏地、急趕慢趕好不容易拚完25萬字的稿子,身心已經是很疲憊了。把稿子用E-mail給編輯發過去之後,心中竟有些空蕩蕩的,信步走到窗前,看著北京那一如往日的昏暗而陰沉的天空,突然感覺到一絲難以察覺的孤獨。
每每在這種時候,我總會想起有一個神秘而優雅的女孩,一直在遠方癡癡地等待著我。我有時也會有些恍惚,覺得自己的生命中確實有過這樣一個女生,可是這樣一個神秘而優雅的女子,到底該是怎麽一個人呢?
有時,在我的眼前會漸漸浮起一個女子優雅而又略帶憂傷的麵孔,就那樣悲傷而熱切地看著我,可是我卻永遠也“抓”不到她。
之後,我總感到有些淡淡的哀傷,接下來就會慢慢打開電腦,在QQ上和別人聊會兒天,來調整自己的心情。
我的書謎群裏總是不分晝夜地討論著——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
可是,那天我卻沒有向往常一樣熟練地登陸QQ,而是率先打開了電子郵箱。
自從我的小說在網上連載以來,就不斷接到熱心讀者們發來的E-mail,有的為我指出作品中明顯的失誤,有的則認真地敘述看了作品之後的感受……看到廣大書友一封封熱情洋溢的信,真的很感動。可是,這次我卻看到了一封詭異而古怪的信。
這封信並沒有發信人姓名,信件的主題也沒有寫,隻有一個用各種字母和標點符號組成的鬼臉。初看起來,這個鬼臉隻是一個普通的笑臉,再看就覺得有些扭曲,帶著些冷嘲,還有些詭異。再仔細看,竟然覺得鬼臉隱隱向外散發著森森的鬼氣,顯得格外得陰森可怖。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脖子上的冷汗就順著脊梁溝流了下來,身上的寒毛也一根根地豎直了。
這封古怪來信的內容到底會是什麽呢?
我看了看外麵陰沉沉的天空,有一絲感覺:這個沉悶的下午注定要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情。我穩定了一下情緒,終於伸出略有些顫抖的手,慢慢點開了這封郵件。
郵件打開得很慢,我的心緊張地揪在了一起。
界麵慢慢地打開了,裏麵卻隻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她渾身披了一層薄薄的黑紗,雙手合十,麵對著鏡頭,顯得憂鬱又驚豔。
真正讓我震驚的並不是這個神秘的女人,而是這張照片的背景:那是一張扭曲的詭異的麵孔,帶著些冷嘲,帶著些不屑,細看還有些憂傷,有些憐憫,亦隱隱帶著無限的殺戮和殘忍。
我一下子呆住了。
這張圖片,這張圖片裏那張詭異的麵孔,分明就是我在小說中曾經描述過的那個詭異的人皮娃娃的麵孔。
在我寫作這本小說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在夢中看到這樣一個詭異的扭曲的鬼臉,就那麽懸在半空中冷冷地看著我,直到我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
我呆呆地站在那裏。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刹那間天地之間被映得雪亮,緊接著一串轟隆隆的炸雷,夾著豆粒般大的雨點就狂暴地打了下來。
雨水瀑布般地掃下來,水聲“嘩嘩”。我呆呆地坐在電腦前,驚異地看著那張詭異的圖片,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從某種角度來說,寫作驚悚、探險小說的作者都是膽小鬼,因為沒有勇氣自己冒險,隻有躲在書桌後麵編造別人的故事。雖然在我的小說中,經常會出現這樣那樣的離奇驚悚情節,可是當我真的遇到這種事情之後,反而一下子沒了主意。
我在電腦旁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終於用顫抖的手指給這封詭異的郵件回複了幾句話:你好,我是謝華偉。圖片已經收到。不管你是誰,請立刻回複我。我的手機號:1585222……
郵件發過去之後,我突然有些恐慌。在這個陰沉的下午,突然接到這樣一封詭異至極的來信,實在是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暗暗想著,這個給我發信的神秘人到底是誰呢?為什麽他(她)能如此清楚地洞悉我夢中的情景?我看著電腦中那張怪臉,突然有些後悔給那個郵件發送了我的手機號碼,要是那個人真的給我打來電話,手機那頭會出現什麽樣的聲音呢?
正這樣想著,原本安靜地躺在床上的電話,此時卻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我手機的鈴聲並不是普通的彩鈴聲,而是一種塤聲。塤,是古代中國的一種樂器,能發出奇怪的呼嘯聲,似哭似噎,又仿佛低沉的狼嚎一般。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我就深深地喜歡上了它,總感覺這種聲音和我有極大的關係一般。在這空蕩蕩的房間中,手機的鈴聲顯得格外陰森。仔細聽聽,仿佛鬼哭狼嚎一般。我穩定了一下心神,慢慢朝著手機走去。
我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手機號碼。是那個神秘人打來的嗎?
我遲疑地接通,電話那頭吵吵嚷嚷的,一個大嗓門的女人在那邊喊著:“二哥,二哥!我是花妞啊!”
應該是個打錯了的電話。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好笑的地方,淡淡地說了聲“你打錯了”,就把電話掛斷了。
放下電話之後,看著窗外墨黑色的天空,聽著外麵“嘩啦嘩啦”的水聲,我突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正置身於一部神秘的小說之中,一種神秘的未知的力量控製著全局,而我卻怎麽也猜不透其中的玄機。
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是一條信息。
我小心地打開它,上麵隻有短短的一句話:“上QQ。”
我一驚,不過還是慢慢打開電腦,熟練地登陸上QQ。幾個QQ群裏依舊熱鬧非凡,幾個熟悉的書友互相發送著搞笑的圖片,讓人看了忍俊不禁。我一般都是悄悄地潛水在群中,看著大家在那兒盡情地灌水,這樣心情就會慢慢地好起來。
可是這次,我剛上來,就有人給我發了一條信息。
“晚上好。”
“嗯,晚上好。”我說。
“最近寫作的狀態怎麽樣?”
“不怎麽好。”同時我發了一個哭臉,自己也苦笑了一下,任誰接到這樣一封古怪至極的信,估計狀態也不會有多好。
“不用擔心,你馬上就會好了。”她好像是大有深意地說。
“希望吧。”
“我很喜歡你小說中的人皮娃娃那兩章,我覺得那是整本書中寫得最好的。”
“嗬嗬。”我勉強地笑了一下,誰能知道那小說中的人皮娃娃,剛才竟然有模有樣地出現在我的眼前了。
“我想知道,那人皮娃娃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突然覺得對麵的人有些神秘兮兮的,我有點想換個輕鬆些的話題了。
“你喜不喜歡貓?”我問她,故意轉移話題。
“不。”她說。
“我很喜歡貓。”
“我知道。”
“我也喜歡自然,廣闊無垠的自然,無窮無盡的自然。”
“我知道。”
“你知道?”我驚訝於她居然又說知道。
“是的,我知道關於你的一切。我知道你害怕黑天,喜歡獨處,驕傲得要命,同時又有深深的自卑。在喧鬧的人群中,你總是感覺到自己像是個局外人,越是喧嘩,就越覺得孤獨得要命。”
我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是被愚弄了,開始感覺這是個被精心策劃的惡作劇,“你到底是誰?!”
“是我。”
“你就是那個給我發郵件的人?”我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這裏。
“嗯。”
“我想問一下,你照片背景上的那個鬼臉是從哪裏拍到的?”
“那不是拍到的。”
“嗯?”
“那是我夢中經常出現的鬼臉,我隻是憑借記憶把它給PS出來了而已。”
“你夢到過那個鬼臉?!”
“是的。”
“我也曾經夢到過這個鬼臉?”
“我知道。”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因為我們都受到了詛咒。”
“詛咒!!!”
我已經開始懷疑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惡作劇了,我決定繼續把它演下去,也許會對我的下一部小說有幫助呢,“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因為鬼域。”
“鬼域又是什麽?”
“那是一個夢,或者是一個謎,隨便說是什麽都行。”
“我該怎麽辦?”
“你要去一個地方。”
“我要去哪裏?”
“鬼域。”
“鬼域?”
“是的,在那裏,你會知道自己的命運。”
“為什麽我要去?”
“你別無選擇。”
“可是為什麽是我?”
“因為這關係到你的生死。”
“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不要著急,鬼域的大門已經緩緩向你打開,命運的車輪已經在啟動,你現在隻需等待。”
我還想再問些什麽,可是對方的信息卻突然斷了,不管我怎麽發問,那邊都再也沒有了回答。她的QQ頭像變成了黑白色。
她下線了。
我坐在那裏冥思苦想著,鬼域,鬼域,鬼域,鬼域,鬼域,鬼域,鬼域,鬼域,鬼域,鬼域……
這個鬼域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呢?沒有更多的信息,對我的小說構思也沒有任何幫助。但我隱約感覺到這是一個很好的題材。
一直到天亮,我什麽都沒有做,隻在電腦旁靜靜地看著那張圖片,以及猜想著那個神秘女子所說的鬼域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一直等待更多的信息,可是,無論我怎麽給那個陌生的號碼發信息,或是打電話,對方卻一直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先是發給我一張如此詭異驚悚的圖片,接著是一次見首不見尾的對話,最後又神秘地消失掉。我怎麽也想不明白。
我這個人一向不怎麽喜歡刺探別人的隱私,可是這件事情太過詭異,讓我不得不放棄以前光明磊落的立場,去查一查那個神秘手機號的來曆。
想查清一個陌生號碼最快又最保險的方法,網上早已經有過許多的“提示”帖子,比如隨便去一個營業廳給這個號碼充上點錢,然後聽營業員報出戶主的姓名和開戶地,再然後說“是”即可。
哪知,那個營業員在電腦上敲打了一會兒,抬起頭來不耐煩地看著我,說道:“你是不是把號碼給搞錯了,這個號碼是空號!”
……!!!……
經過這個神秘女子這樣一攪和,我的生活全部亂了,也不敢再輕易打開電腦。沒有了電腦,我的寫作計劃也就不能再繼續進行下去了。我感覺自己仿佛是進入了一個驚悚盜墓小說中描述的墓穴,正一步一步鑽進別人設計好的圈套之中,可是自己卻一點應對的辦法也沒有。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他也許能夠幫我。
這個人叫孫文。
我和孫文的認識很有意思。他在網上看了我連載的盜墓小說以後,覺得那根本就是胡扯,於是在論壇上發帖子罵我是頭不學無術隻知道在網上騙MM的白豬,接著列舉了我小說中的幾個例子加以論證。我見了他的帖子,怕他再繼續罵我,於是虛情假意地給他回了一封信,以示友好。他接到這封信之後,一眼看出了我的詭計,又狠狠地諷刺了我一頓,並指出我小說中若幹致命的錯誤。再以後,我也覺得自己理虧,經常向他請教有關盜墓的問題。這樣一來二去,我知道他也在北京。後來兩個人見了次麵,慢慢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和國父同名的小子在北京的一個考古隊工作。難怪這小子對盜墓的某些程序是如此的熟悉!
孫文這小子既然是做考古工作的,應該也會對這種神秘事件有點研究,說不定他還真能拿出個什麽主意來。
我於是拿起電話,把這件事情和他說了一下,並簡單地描述了那張圖片。孫文就讓我趕快把那張圖片給他帶過去。我見他這樣說,當時就把這張圖片下載到手機中,去孫文單位找他。
孫文見到我,劈頭就問:“那張照片呢?”
我趕緊把那張照片調了出來。孫文接過手機一看,突然愣住了,就那麽一直呆呆地站在那裏,一直到煙頭燒到了手指。
他嚴肅地看著我,“華偉,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在哪裏拿到這張圖片的?”
我呐呐地說:“在電話裏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是別人發到我郵箱裏的。怎麽了,到底有什麽不對的嗎?”
孫文一聲不響地打開電腦,在他的秘密文檔中點開了一張照片。我一看,竟然和我電腦裏出現的一模一樣——蒙著麵紗的神秘女人。
我一驚,說道:“原來你也接到了這張照片!”
他又點燃了一隻煙,猛吸了一口,緩緩說道:“華偉,這是一個古墓中女屍的複原像,我們3個小時前才剛剛做出來的。”
我聽他這樣一說,不禁毛骨悚然:我的照片是在昨天晚上接到的,而那時候,這張圖片還沒有做出來。那我接到的圖片到底是誰以及怎麽給我發過來的呢?難道真是活見鬼了不成?
我這時又想起了一個可能,趕緊問他:“這個古墓,有別人進去過嗎?”
他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古墓是一個地質勘測隊偶然發現的。我們仔細檢查過,並沒有什麽盜洞。況且,這種複原像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出來的。”
我見他如此說,不由得自言自語道:“難道真是活見鬼了不成?”
孫文聽了我這話,張了張嘴,好像是要說什麽,但終於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他慢慢地關上了電腦。
在電腦關閉的一瞬間,我突然感覺那圖片上的女人好像對我詭異地笑了一下。我一驚,“啊”地喊了一聲。孫文忙問我怎麽了。我揉了揉眼再看時,電腦已經關上了。對此,我自己也覺得太過荒唐,圖片中的人像又怎麽能笑呢?就搖了搖頭說“沒事沒事”。孫文也沒有再問什麽。
我說:“孫文,你看這件事情——”
孫文沉吟了一下,滿臉陰鬱地說道:“小謝,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又問:“她要是再發過來信息呢?”
“那就把手機換號。”他嚴肅地說。
我沒有再說什麽,兩人緩緩地向外走。
“小謝,”孫文突然停下來,誠懇地看著我,“小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件事情你就此罷手吧,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我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說,還想再問他點什麽,可是他卻已經轉身回去了。
我覺得,孫文肯定知道一些關於這個古墓的事情,隻是因為某種什麽原因,他不肯對我說而已。
最終,驚悚作家特有的好奇心驅使我沒有聽孫文的話,並沒有換掉手機號碼,而且把那個神秘女子的號碼做了保存。冥冥之中,自有命運。我執著地認為,那個圖片上披著絲巾的神秘女子,我好像是在哪裏見過。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卻並不能說得清楚。同時,隱約感覺在我和這個女子之間有著一段故事,就藏在我的記憶深處,隻是我一時間想不起來了而已。
有時候,我竟然有些期待那個神秘的女子再發來什麽圖片,讓我見見她的廬山真麵目,說不定我就能回憶起那一段故事。
就這在那個晚上,我的手機又一次突然響起。我看了看,竟然是那個神秘的手機給我發來的又一個短信。
我一驚,這樣深更半夜的,她又想告訴我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