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寂寞有染·瘋癲

第二十節 我是你的上帝

　　小賣店老太太和白頭發老頭鬧翻了，她天天翻著白眼兒追要著從她那兒白拿的煙錢。

　　可以把腳掛在背上的孩子已經不出攤了，據說洗手不幹完全是為了他新交的女朋友。

　　彩票店老板不賣彩票了，據說他中了五百萬，擔心被抽稅跑回老家躲了起來。我想這一定不成立，領獎的時候肯定會被代扣稅的。不過，我沒有就這個質疑與人爭辯。

　　棋攤最近老出事，三五天就被社區帶紅箍兒的罰一次，不知是哪個搞了鬼，據說和後來的那個長者有關。

　　我見到了一起戰鬥過的孩子——不是並肩，是對決。他已經超過了我，我連續換了N個角色，也沒能抵過他的進攻。他不停用不屑的語氣挖苦我的遲鈍。

　　我又去了那輛獻血車，接待我的依舊是那個漂亮護士，這次，除了確定她還是她之外，我沒再看她一眼。

　　我已經停藥了，明天將不會再發熱、腰疼。

　　現在是午夜，我躺在床上，繼續聆聽著耳朵裏的鑼聲。

　　手機響了一下，就停了。我掃了一眼未接來電，爬起來打開筆記本電腦，戴上耳機調試下新裝的程序，笑了笑又躺回到床上。

　　“你在幹嘛？”王宇的短信。

　　“床上。”

　　“什麽時候結婚？”

　　“等你嫁我呢。”

　　“胡說八道，起來，陪我喝酒？”

　　“好！等我上線。”

　　沒有啤酒了，我拎起老寧上次喝剩的半瓶“榆樹王”，來到電腦前，中止了程序，下載了新的QQ，登錄。

　　“葉明影，我很痛苦。”王宇在視頻裏握著酒瓶子。

　　“有多苦？”

　　“同性戀有錯嗎？”

　　“沒有！”

　　“應該被人嘲笑嗎？”

　　“不該！”

　　“那他媽這個世界為什麽不允許我活……”

　　“你有愛嗎？”

　　“這世界不讓愛！”

　　“有愛就不算痛苦。”

　　“我恨……我恨……我恨容不下我的那些人”。

　　“不要恨，我幫你懲罰！把你老板娘電話號給我。”

　　“幹什麽？”

　　“你不要問，也不要出聲，你聽著！”

　　……

　　耳機裏傳來手機炫鈴。

　　“喂？”一個女人的聲音。

　　“最近書做得好不？你老公回來沒？都想你了。”

　　……

　　“誰……喂……你他媽亂搞？”耳機裏傳來男人的聲音，接著是一陣爭吵聲……

　　“咋弄的？”王宇興奮著。

　　“網絡電話。”

　　“會知道你號碼不？”

　　“不會有來電顯示。”

　　“那不是可以騷擾任何人？”

　　“剛才設置了一個發六合彩廣告的電話，這樣在電腦上連續不停打他電話，打他幾個月，讓他無法經營業務。”

　　“你夠毒！流氓懲罰了騙子！”王宇哈哈大笑，“把那程序給我用用。把你那個自動撥號方法教給我吧，我想氣死一個幾年前不斷騷擾我的人。”

　　王宇的騷擾開始了，每一次炫鈴響起時，她臉上都掛滿了憤怒。對方一次次接起，直至關機，她才用微笑配合她勝利的表情，大口地喝了口酒。

　　“剛才那個男人是我以前單位的一個上司，他經常騷擾職務比他低的女員工……”

　　“哦。”

　　……

　　“剛才那個女人借性取向對我敲詐勒索，害得我不得不離開工作單位。包括我老板娘私拆我的信件，都和她有關。可她關機了，算她走運……”

　　“哦。”

　　……

　　“哈哈哈，葉明影，你小子簡直就是我無所不能的上帝……幸福死啦。葉明影你哪來的這些歪道道呀……以後我天天騷擾他們，讓他們整夜不得安寧！”

　　“哦。”

　　……

　　“葉明影，我盡受害，受歧視，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王宇冷冷地說，又大口地喝著酒。

　　“葉明影，你那裏，除了你，還有什麽東西好玩呀？”

　　……

　　“對了，那天你說不愛男人是我的福？什麽意思？”

　　我低下了頭，良久，又抬起，“你說男人是不是髒的？”

　　“對！”

　　“要是男人沒有性呢？”

　　“算是幹淨吧。”

　　“我如果沒有呢？”

　　“嘿嘿？就你？葉明影，你胡說八道起來，真好玩啊！”

　　“好玩的男人，不是優秀的嗎？你有機會愛上我這樣優秀的人，不是你的福嗎？”

　　……

　　“我平生做過幾件讓自己感覺齷齪的事。一，上育紅班時用爐鉤子偷了同村裴大爺家三個西瓜，其中一個熟的，讓我吃了，另外兩個……”

　　王宇放下酒杯，哈哈大笑：葉明影你太搞笑啦，你能讓人恢複童心……

　　我們一起喝酒。

　　“我再說讓我感到驕傲的幾件事。一，小學時老師布置篇作文，當時的範文是《替軍屬張大爺掃雪》。同學們找不到軍屬，我說我能找到……”

　　……

　　幾天後，王宇對我說，葉明影，你是男人，我願意像男人一樣愛你；同時，如果你願意當女人，我也能像女人一樣愛你。

　　我笑了，我告訴她：這是人與人之間沒有私欲的愛的最高境界。

　　過幾天，王宇又說……

　　我又接到了娘的電話：“什麽時候結婚啊？”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