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寂寞有染·瘋癲

第九節 讓我一次愛個夠

　　這個黃昏，比平時來得更早。我沒有吃飯，沒有喝酒，我隻是用最慵懶的姿勢躺在床上，心急如焚。

　　我害怕這個時刻的到來，像似在準備接受一次審判，可這個時刻不到，我將永遠在懷疑自己命運的走向，看不到終點。

　　如果有一顆子彈，即將穿破我的頭顱，我可以提前閉上眼睛。

　　如果我是一名法官，在審判自己的親人，或者我是一個劊子手，把槍口對準吳迪或者潘婷中的一個，那麽我寧願自己站在被告席或者成為刑場上的犯人。

　　而我，恰恰是一名法官，我將要宣判潘婷自我的生活中消失。

　　我可以在吳迪的麵前，討好地告訴她：我在大義滅親。

　　而潘婷，我卻無言以對。因為，我才是一個真正的罪人。

　　現在，我下了床，我去尋找我最破的衣服。

　　沒有太破的，那就找最髒的，可是，也沒有，我的法袍都已經被潘婷清洗過了。

　　潘婷的電話來了，她在催著我開庭。她說：還不來啊？

　　是的，我逃離不了這次醜陋的表演，我得準備出發了。被告比我更加焦急。

　　在出發前，我得做一件事情。我要用最短的時間構思一篇小說，關於尋求真愛的小說。故事的內容應該是這樣的：

　　一位男子，在尋求真愛的過程中，因為恩愛不分，至此，他完全迷失了，娶了一位讓他感動的女人。而他的真愛還在他的不遠處停留，向他凝望的時候，他一次次錯失，最終釀成了悲劇。

　　悲劇可以這樣：他的真愛臥軌了。

　　還可以這樣；他的真愛瘋掉了。

　　也可以這樣？他娶了的女子臨終前說，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她才是你的最愛？於是，那個男子握著她的手說，我怕傷害了你。她說，如果你愛她，你就該娶她，不該騙我，不該這樣騙我……騙我一輩子……

　　最後這個結局太好了，由此，把我感動得又躺回到床上。

　　我想象著自己老去的樣子，想象著潘婷老去的樣子，想象著潘婷氣若遊絲時緊握我的手：你應該娶了她。

　　潘婷就這樣痛苦的離去，然後我悲壯地抱住自己的頭，抱住她的頭。

　　不過，這樣又稍顯對潘婷的不公平，氣若遊絲的應該是我才對，如果再換一種方式著呢？

　　如果是我躺在床上，潘婷緊握我的手。她說：我不明白，為什麽你這樣快的老去，這樣快的離開我，你告訴我，為什麽，好嗎？我不說，於是潘婷繼續追問著。我還是不說，於是潘婷哭了。她說：其實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你無數次黑夜的夢裏，都告訴我，你在想念著她，對不？我沒有說話，我隻是流下了淚水。潘婷說，現在，你是不是最想見到她？我沒有說話，繼續流淚。於是，潘婷就將吳迪變出來了。吳迪說，我來晚了。潘婷說，是的，你來得太晚了。接著吳迪對我說，明影，你害了我們三個人。潘婷也說是的。我說我比你們強，因為，我可以脫離這場苦難了。

　　接著，我死了，悲壯地死了。

　　但是，故事並沒有結束。吳迪會隨我而去，接著，潘婷因為一生沒有真愛，也憂鬱地死去。並且，潘婷的憂傷仍沒有結束，她的苦難仍在延續，她隻能欣賞著我和吳迪的靈魂交織在一起，黯然神傷，獨自飄蕩……

　　現在，我歎了口氣，接著撫掉了滿臉的淚水，翻了個身。

　　故事還可以這樣發生：那個真愛，或者就是吳迪，很快悲愴的老去，我也老去，潘婷也老去。我之所以設計他們老去，是讓小說的高度有個提升，是指提前的老去。因愛和無愛而折磨的三個老去的人坐在了一起，他們一起回憶年輕的時候，他們都說，我們看透了世俗，知道了天命，愛，就要愛得痛快，摒棄偏見，倫理，不要自責。這三個人懂了，接著，他們將這個理論傳播給全世界，然後，全世界都懂了。自此，這個世界沒有了苦難，沒有了戰爭，隻有一對對相愛的人們相親相偎，和平相處，再也不會被月老牽錯紅繩。

　　這是一個最美好的結局，很溫暖人心，但更像個科幻片，太理想化了，不夠真實。最合理的，應該還是前麵的。

　　由此，我認為最後這個演繹有些失敗，前麵的才比較成功，我就決定再跳回到前麵。

　　但我卻找不到鏈接點了，隻能努力地尋找其中的一個畫麵。

　　我閉上了眼睛，模擬了半天，還是沒有進入狀態。好在吳迪的短信來了，她說：明影，我等你消息。

　　這樣，我又可以入境了：氣若遊絲的我躺在床上。潘婷一臉焦急地的望著我，渴求著我的答案，她的問題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你這樣快的老去，這樣快的離開我，你告訴我，為什麽，好嗎？我不說，於是潘婷繼續追問著。我還是不說，於是潘婷哭了。她說：其實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你無數次黑夜的夢裏，都告訴我，你在想念著她，對不？我沒有說話，我隻是流下了淚水。潘婷說，現在，你是不是最想見到她？我沒有說話，繼續流淚。於是，潘婷就將吳迪變出來了。下麵就和上次的發生了變化，吳迪說：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死了我也恨你。你知道嗎？我給過你機會的，可是你一點都不珍惜。在一份真愛麵前，你為什麽沒有勇氣？你所謂的尊嚴、虛偽，傷害了最愛你的人們，也傷害了你自己。葉明影，你到底懂不懂愛情？

　　吳迪憤怒了，潘婷也憤怒了，她們一起哭著說：葉明影，你不懂愛情啊……

　　於是，我哭著說，我懂了，我呆呆地望著兩個人，直到咽氣，也沒能閉上沉重的眼睛。

　　現在，我不能讓悲劇再次發生了，我已經錯過一次了。

　　有一首歌，叫《讓我一次愛個夠》，歌詞我記得不是很清，也隻是依稀知道它的曲調，其中一句我能唱得出來：讓我一次愛個夠，給你我所有……

　　是的，我不能再錯過了。這次，我得愛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