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怒氣,同時也有點兒慌神,這可是一千五啊,身上的錢加在一起也最多不過六百塊。就算我同蔣豔爭出個理,最後弄個AA製,兜裏的錢也不夠啊。我葉明影吃飯拿不出錢,丟不起那人啊。我葉明影不和你蔣豔處,你就他媽的放我鴿子?蔣豔啊蔣豔,你可真夠毒的。
我說服務員你先出去,我還沒吃完。接著給老寧打電話求救。
接電話的是張大姐,沒等我說話她卻先問了我一個問題:小葉啊,前天晚上你和寧老師沒在家住?我連忙說在啊,咋了?張大姐說你別騙我,是不是出去了?
前天老寧為出師有保障,把家裏固定電話的聽筒放在了桌子上,並特意叫我也學他一樣,在開機狀態下卸掉了手機電池。事實上,那天晚上和老寧完事後衝了個澡,零點前就到家了,計劃萬無一失,怎麽還出了岔頭,引起了張大姐的懷疑呢?
保護老寧,守護我和老寧的偉大友誼,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我堅定地說,沒出去啊,怎麽了?
張大姐沒等我引入下一個話題,先把電話掛斷了。
我心說這點兒也太背了,本來指望老寧這棵救命稻草呢,可他自己卻先搖搖欲墜了。
無奈下,我撥通了小胡的電話,剛要提起又感覺不妥,我這尷尬場麵讓他知道,不得背後笑話我?於是同小胡哼哈了幾句,裝作關心狀,問候幾句又掛斷了電話。我鼻子有些發酸,眼睛也有些澀,不經意居然摸到一滴液體,這一定是裝X的淚水。
找誰呢?平時大家在一起,感覺誰都是朋友,可一到關鍵時刻,咋就沒有了呢?我對自己有些失望,甚至產生了一種悲壯。
求誰都不如求自己啊……
我拿起桌上的餐巾紙,用力擤了擤鼻子。接著又咳出黃燦燦的一口痰,“噗”地吐在地上,用腳抹了幾下,又感覺不對勁兒,接著又用力吐出一口。生活本來就是肮髒的,我在這裏整什麽純潔?
我叫來服務員,說問下蔣豔經理的電話。服務員支支吾吾說,您不知道嗎?我說知道還問你個屁?服務員說那您得去前台。我心說她這是不想說啊,便當著服務員的麵把背包放在椅子上,叫她給看著,轉身下樓奔向前台。
我對前台的接待說,我是朝陽國稅局的,上次去我那兒買發票的事,我想同蔣豔解釋下,你把她電話給我。接待說我們這兒買發票有什麽問題了?我咋不知道呢?我說你全知道你不就是經理了?接待笑了,說那您明天來吧,她手機號我們都不清楚。
我靠,估計她蔣豔離開前,把所有的細節都交待清楚了,甚至連我打她電話的機會都不給。
我本來還計劃降低我的身價,施展我的美男計,和這個肮髒的家夥來一段從包房到飯店門口的愛情,免去那一千五百塊的賬單。你居然不來,機會可再也沒有了。
我失望地回身上了樓,找吳迪借錢?不行!問她蔣豔的電話號?免了吧!
我突然靈機一動。路過門口服務員身邊時,我對著電話大聲說:行,你來吧,我等你,咱再喝點兒。
我關上門,把背包裏的重要東西拿出來,放進一個塑料袋裏。接著又把在地攤買的五塊錢兩本的精裝詩集及一堆餐巾紙放了回去。
我笑著吧唧著杯裏剩下的酒,扒拉了幾口菜。
十分鍾後,我又叫來服務員說,給我看著包,我出去接個人,給人送點兒東西。我拎著塑料袋下了樓,昂首挺胸走過前台,跨過大廳,走出門口,向右拐了個彎,招手叫輛出租車鑽了進去。蔣豔啊蔣豔,給你埋單?給你埋個JB!
車開出沒幾分鍾,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我把手機遞給司機說,你就說我不在。司機笑著按我說的完成任務。你蔣豔不是她媽的不想聽我電話嗎?這回我也讓你嚐嚐這滋味兒!
我對司機說,這傻X娘們兒可討厭了,沒事兒就想往我床上鑽。司機說不對啊,剛才是個男的。我靠,整錯了?我調出“已接來電”,撥了回去,對方說是公用電話,聽他的描述,剛才打電話的好像是老寧。
剛掛斷,老寧的手機又打了進來,我說老寧你剛才找我啥事兒?咋還被張大姐發現了?話筒裏傳來了張大姐的聲音,是,我知道了!
我想立馬跳下車,鑽車輪子裏,等著被軋死。老寧啊老寧,我真對不起你啊!
張大姐冷冷地說,小葉,你張姐對你不薄吧?我連說不薄!張大姐接著說,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姐,就跟我說實話,他那個相好的是誰?
我實在沒有辦法回答,情急下說張姐你等我一下,信號不好。我付完錢下了車,平靜下呼吸,心說怎麽才能彌補剛才的過錯,挽救我和老寧的友誼呢?
“張大姐,你別怪他,我們就玩了幾把!”我心說我真他媽是個天才,喘口氣兒功夫就能把謊說圓了。至於老寧和張大姐招沒招供,還是個未知,人家張大姐信不信,還得靠運氣。
“啥?你們耍錢去了?”從語氣上聽起來,張大姐還真信了我的話。
我忙說:“嗯哪,是我害寧老師輸了一百多。你可別怪他,是我勾搭他玩的。”
張大姐的語氣馬上發生了更大的轉變:“玩就玩唄,回來晚點能咋的,咋還不敢承認呢?這家夥還學會玩麻將了?我咋不知道呢?”當然,這些話不是說給我聽的,但我從中得到了肯定,我不但解決了剛才口無遮掩的尷尬局麵,還替老寧編了一個可愛的謊言,我不是天才是什麽?
放下電話,還是感覺心裏不托底,要是老寧晚會兒萬一承認了,或者和我說的不一致,我不但得罪了張大姐,還會給老寧造成更大的麻煩。
我憋著一泡尿,在人行路上左右晃動地遊走著。老寧你快來電話吧,我都像尿一樣,憋得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