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一直對學生時代的自己不夠流氓耿耿於懷,因為自己缺少了魄力而與無數次愛情失之交臂。當然,數字被誇大了,我就是很容易把自己情感放大的那種。
與吳迪的相遇,我迫切想尋求個答案,但這個問題又不好說出口。更重要的是,我歸納出這個問題都很難。那麽,我暫且給大家引用我小說裏的一段:
很久以前的一天,我小心擦拭著班級的玻璃,刹那間,我看到了一個可愛而美麗的人。她也許沒有注意到我,但我堅信,她是一個完美的女神。如果說一個人的眼神可以表露出他的愛情的話,那麽多麽傻的傻子也會看出我相中了她。她不是傻子!她也送給了我一捆秋天的菠菜。多麽讓人心醉啊,我盼望著的偉大愛神即將降臨,她離我是那樣的近。但我沒有勇氣承擔“女神”的愛,我感覺女神和我這樣一個窮鬼在一起,根本享受不到女神應有的幸福。我像失敗的逃兵,慌忙逃竄,越跑越遠。直到她以為自己錯了,非常的惶惑,匆忙中奔向另一個男人,尋求一雙手臂的幫助。
當然,這故事我用了一些修飾成分。擦玻璃的時候我不敢確認吳迪是不是看上了我,但我清晰記得,她每天都領著那個跟屁蟲看我打籃球。而且,還與那個跟屁蟲一起和我分享別人寄給她的求愛信。並且,那個跟屁蟲成天都在為我們倆拉皮條,說了很多讓我心跳的曖昧語言。當時我很激動,但我和其他男生不同的是,我有自知之明。自己一年隻穿一身羞澀的運動服,和吳迪的一身光鮮站在一起,總感覺是癩痢雞陪著白天鵝,反差是相當的大。
之後幾天,我的心一直狂跳不止,因為愛情來了。雖然自卑,但還是憧憬著一份愛情,思忖了幾天,我終於鼓足了勇氣,我想試探下吳迪對我的誘惑是真是假。
我準備了兩種答案:一,如果你吳迪渴望我冷漠的眼神對你熱情一點,要我也加入追求你的行列,來添補你的虛榮,那麽,你就想錯了,我葉明影不是一個隨便的人;二,如果你對我是真心的,也不能輕易得到我的許諾,我還要對你進行深一步的考驗,對愛情,我相當檢點。另外,我這麽窮,你也要考慮清楚,跟我一起,就代表著受苦。
我和吳迪再一次相遇,是一個周末在她的寢室裏。除了那個跟屁蟲,還有幾個人。我說吳迪有些事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吳迪那天像吃錯了藥,說有事就在這裏說!我當時急了,沒這個思想準備。便直接紅著臉說出準備好的第一個答案。
那天,我匆忙下了樓,發泄了一肚子悶氣,渾身充滿了快感。我當時肯定反複叨咕了一百遍:讓你牛X,讓你牛X!
故事被人這樣延續:吳迪被葉明影風風光光地拒絕了,哭了一晚。不,兩晚或者三晚。最後她掛不住麵子,奔向了傾慕她已久的趙全來。
同樣,作為一個素材,我寫在了自己的小說裏:
家裏的母狗發情了,我牽著它行了五六裏路去找前村二大爺家的狼狗交配。人家的狼狗長得英俊瀟灑,可這母狗就是看不上眼,偏偏相中了前院腰都伸不直的扒犁狗,結果連同大狼狗T情的機會都不給。我抱著母狗讓大狼狗去強暴它,我聽到了忠實的母狗的哀鳴,它沒有反抗,但我看到狗眼裏有一滴眼淚。是我讓它被強奸的!這隻母狗早已仙去了,不知道它會不會來這個世界,會不會到這裏的法官麵前告發我,至少我是一個教唆犯。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法律會不會同上個世界一樣嚴格。或許是我想多了,也許它來到這個世界後,仍是一條狗……
我把自己比喻成一個擁有意誌的扒犁狗,顯得高尚且悲壯。當然,還存在著一些自卑和悔意。我不想自己的情感世界沒有任何故事,空白如紙,且每種感覺都要在一次情感經曆裏感受一些。由此,我應該是一個有相當經曆的人!有的人談了一百次戀愛也不一定有我這種感覺,他們就算活到一百歲,那也是白活。
故事的結尾是,畢業後我與吳迪徹底斷了聯係。而趙蕊也從不允許我參加吳迪可能出席的同學結婚宴會,包括同學的小聚。當然,趙蕊並不會直接說出,而是拐著彎給我尋找一些緊急任務,這更增加了我和吳迪故事的曖昧性。
這些年,我常常給吳迪不同的定義。在吳迪投入趙全來的懷抱時,我把她定義為一個蕩婦。我想,有個女人對我背叛,會顯得我更加悲壯。事實上,除了她在趙全來的寢室留宿被我舉報外,她Y蕩不Y蕩我並不知曉。有時,我又把她想象得純潔而且優秀。與一個並不優秀的女人戀愛,自己都感覺丟臉。同時,一個被我傷害的女人越出色,說明我越有殺傷力。
而此時,在我和吳迪多年後再一次相逢的時候,我想知道很多答案。包括想確定下她是不是因為我的拒絕,才選擇了那個趙全來。還有,當時我找她談話的時候,她會不會為聽了我第一個答案出現的急躁情緒感到後悔。另外,那次舉報是不是對她造成了極大的精神傷害。說心裏話,對於那個舉報行為,認識到自己的不道義,我多少有些後悔。而且,吳迪和我打招呼讓我猜她是誰的時候,提到了“做過對不起我的事”,讓我又有些無所適從。
現在,那個被我意淫多年的漂亮姑娘就在網絡的另一端。如果我盲目同她進行感情傾訴,勢必引起她的不安;如果我就那次舉報對她表達悔意、進行懺悔,又擔心這些年的首次會麵,引不起雙方的好感。
我的猶豫沒有影響到和吳迪繼續聊天。我首先打聽她近來的情況,確定她已經結了婚。讓我有些開心的是,那個結婚對象不是趙全來,而是省委組織部的一名幹事。輕描淡寫間,我說了那次舉報的事,試探下她到底恨不恨我。而她的回答卻出乎我的意料:和趙全來同居一室的根本不是她吳迪。我問是誰。她說她也不清楚,而且她和趙全來根本就沒有什麽曖昧關係。我越發對網絡另一端的人感到疑惑,我那麽清晰的記憶,怎麽此刻她又和趙全來沒有了任何關係?當然,就算我的記憶再清晰,我也寧願相信自己是錯的。我接著問,那我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吳迪說,有一次下晚自習,校外的人在操場上劫我,逼著我和他們聊天,我叫了幾聲你的名字,你都沒理我。我說根本沒這碼事。吳迪堅持說有,而且你還回頭看了我一眼。我說根本不可能有那樣的事。吳迪說那絕對是個事實。
現在事實變得模糊,我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最後我終於鼓足勇氣說,我們是否相愛過?吳迪發出一堆大笑的表情,你淨胡扯,我就是對你有些好感。我說你和你那跟屁蟲給我看別人寫給你的情書,她幫你說出那樣的話你也忘了?吳迪說看什麽情書了?說什麽樣的話了?哪有那事啊?你來我們寢室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把我氣哭了倒是真的。
我一陣茫然,十年不長不短,難道我這些年歸納的故事都不可信?那個年代,我和吳迪到底有沒有過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