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背麵

第59節

　　張大全趕到鳳林鄉政府的時候，警察正在部署搜山的行動。彩虹在一旁沉著個臉，見張大全來了，急忙迎上去：“你怎麽才來？”

　　張大全沒正麵回答彩虹的問題，看著列隊的警察問：“這怎麽回事兒？”

　　“什麽怎麽回事兒？安婧在康複中心把主治醫生殺了，警察能不找嗎？”

　　“安婧殺人，打死我也不信。”

　　“我也不信，可康複中心的監控錄像明明白白的，那個黑皮醫生走進安婧的病房後就沒再出來，安婧跑的鏡頭也很清楚。事實擺在那兒呢，不由得你不信，現在當務之急是幫著警察把安婧找出來。警察說那個黑皮醫生有強奸女病人的嫌疑，再說安婧患有精神病，即使殺了人也不用負法律責任。”

　　“安婧真的在這裏嗎？一有人反映在山上的林子裏見過她。”

　　張大全沉了一下，說：“在這裏就好，得趕快找出來，她一個人在山上瞎跑，更危險。”

　　彩虹早在張大全來之前已經召集了人，等警察們部署完了，警民聯手，一起張開大網，罩向山林。

　　安婧的確在這裏。在老李墳前，張大全他們找到了一些遺留的燒穀米。以前綠兒瘋跑的時候，在落足的地方，也經常會見到類似的東西。張大全於是判斷安婧和綠兒在一起，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再往上是連綿的林子，警民們五人一組，相隔十米，拉著大網往裏走。漸漸地，組與組之間就被濃密的植物切開，能聽見說話的聲音，卻見不到人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毫無征兆地下起了小雨，敲打著頭頂高高的樹冠，發出整齊的漏沙聲。小雨下著，水滴便從葉子上滾下來，人踩著濕滑的地麵，身體就有些飄忽，有些踉蹌。

　　張大全、鄉派出所王所長、兩名刑警、一名鄉政府幹部是一組，彩虹沒進山，她和城裏來的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在山外的公路上遙控指揮，協調各組的行動。這樣，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山上的人還是沒有收獲。彩虹很著急，過不了多長時間，夜幕就會按時垂下來，那時候就無法繼續搜索了。她抬頭看了看天，天空均勻地陰著，沒有停雨的跡象，彩虹無法想象在這樣的天氣裏，安婧在山裏如何度過即將來臨的黑夜，她很擔心。

　　這時，手機響了，是張大全打來的。

　　張大全他們走出一道林，要進入另一道林另一個山坡的時候，在林與林之間，有名警察看到了人影。那幾乎不是人影，而是一塊灰褐色的石頭，正在他們腳下穀裏的水邊喝水。張大全看過去，認出那是綠兒，心裏不免有些激動。他招呼人悄悄地向穀底摸過去，他們攀著濕滑的石頭，一點一點地靠近。這多少有些艱難，有塊碎石頭浮著，人一踩就彈跳著滾了下去，敲出木質的響聲。綠兒發覺了，她像隻警覺的羊羔，抬頭看到石壁上的人，突然呼嘯了一聲，轉身向另一邊跑去。她是山裏的動物，攀緣石壁的動作很靈巧，一點看不出衰老。她很快攀到穀頂，消失在對麵的林子裏。

　　張大全撥打了彩虹的手機，說出了綠兒逃走的方向。彩虹和那位負責指揮的副大隊長立即調動各組人員，向那林子圍過去。

　　在所有的組裏，張大全他們是最凸前的一個組，這不符合要求，王所長告誡他了多次，但毫無用處。發現綠兒後，張大全更加焦急，到達穀頂後就開始跑起來。另外的人也沒有辦法，隻好隨著他跑。

　　如果不是因為找安婧，張大全真的不會知道在這片林子裏會有這樣的洞穴。洞穴在林子中央，背後是突然升起的山嶺，洞口被前麵的樹擋得嚴嚴實實，從外麵看，沒有一絲異樣。張大全不能確定綠兒是否鑽進了山洞，但他想進去看看，便不顧王所長阻攔帶人紮進了洞裏。

　　天色已經有些沉了，山洞裏更是黑蒙蒙的。張大全低聲喚著，安婧——安婧——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洞裏探。這是很大的一個洞，洞口雖然小，裏麵卻很寬敞，張大全的聲音在洞裏被來回反射被逐級放大，變得渾厚起來。他們在洞裏沒發現人，張大全很失望，慢慢摸著往外走，快到洞口的時候，頭頂上突然響起了尖叫聲。他們仰頭望去，見洞壁突出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剛剛驚叫的安婧，另一個是綠兒，綠兒的手裏舉著一塊石頭。沒等張大全說話，那石頭便飛下來，砸到張大全的頭上。張大全栽倒了，眼睛裏一絲光線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