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背麵

第58節

　　病房裏沒有鍾表，但安婧知道黑蟒蛇就要來了。她有些怕，用被單裹緊了身子。外麵的走廊裏傳來腳步聲，哢嗒，哢嗒，像樹枝斷裂的脆響。安婧知道黑蟒蛇來了，每當這個聲音響起，黑蟒蛇就會打開門鑽進來，緊緊地把她纏住。

　　鑰匙轉動的聲音，門開的聲音。安婧閉緊了眼，身子禁不住抖動著。黑蟒蛇爬上了她的床，用蛇尾輕撫著她的身體，又一層層蛻掉了蛇皮，輕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安婧——安婧——安婧聞到它嘴裏的惡臭了，聽到它的喘息，感覺到它粗糙的身體滑過她的小腿、大腿、腹部和胸了。安婧的衣服被黑蟒蛇用毒液一層層化掉，安婧的乳房和腿根處都被黑蟒蛇用舌頭撒下火種，痛苦地燃燒起來。黑蟒蛇鑽進安婧的身體裏了，一聳一聳的，流著惡心的液體。

　　黑蟒蛇累了，躺在安婧旁邊喘著粗氣，紫紅的舌頭癱在一邊。黑影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安婧知道是綠兒，綠兒把孩子抱到哪裏去了？安婧想問問她，但不敢。她怕黑蟒蛇受到驚動，複蘇過來。殺了它，殺了它——綠兒附在安婧耳邊說，邊說邊把一個尖銳的東西塞進她的手裏。殺了它，殺了它。安婧揮起手裏的東西，向黑蟒蛇的七寸處狠狠地刺了進去。

　　黑蟒蛇扭曲了一下蛇身，不動了。綠兒說：“穿上衣服跟我走，我帶你去看孩子。”說完，綠兒就不見了。孩子，我的孩子。安婧心裏低聲喚著，焦急地穿上衣服，推開門走出了病房。走廊裏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綠兒在哪兒呢，安婧四處尋找著，但走廊裏沒有，連她自己的影子也在青白的燈光中融化了。“快來，快來，我在這兒呢。”綠兒的聲音幽幽地傳過來，安婧尋聲跑去，看到綠兒正在鐵柵欄門外向她招著手。鐵柵欄很堅固，安婧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也紋絲不動。她四處尋找著出路，在門一側的牆壁上，她找到了一個綠色的按鈕。門開了，安婧跑了出去，但綠兒已經又跑遠了，遠成一剪影子，向她呼喚著：“來啊，來啊。”

　　就這樣，安婧隨著那個影子跑啊跑，從虛掩的側門跑出了康複中心，跑進背後的山林裏。天陰沉沉的，仿佛有層很厚的雲。但安婧還是能夠看到影子的，前麵是綠兒的影子，上麵是月亮的影子，影子們在和她們一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