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渡在鳳林鄉建立原生態作物種植基地的事情辦得很順利。以前關於試驗田的事兒,彩虹一直覺得對不起安婧,現在康渡找到頭上,她當然全力支持。再說她也有心帶動一下全鄉的種植結構調整,所以在這件事兒上,康渡進行得順風順水。當然,康渡沒有提伊敏的名字,他不想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見到康渡,彩虹很高興,打電話給安婧說:“康渡耍起回馬槍來了,搞原生態種植基地呢。”安婧懷孕懷得全身懶洋洋的,聽說康渡回了風林鄉不免有些氣,心想這家夥怎麽一點口風都不露,偷偷摸摸的,不過,她在電話裏還是讓彩虹多幫幫康渡,說他剛進這家公司,正需要出成績呢。扣下電話,彩虹勸康渡多抽空去陪陪安婧,說安婧懷著孕沒個照顧的人不成。康渡滿口應著,可基地剛剛建立,一忙起來就什麽都顧不上了。
種植基地的實際運作比項目方案超前了很多,伊敏很滿意,康渡回城匯報工作時專門設宴款待了他。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桌子人都很盡興。宴後,伊敏留下康渡說是有事兒要談,其他人都知趣地離開了。康渡不知道伊敏要談什麽,他很想回家看看安婧,這是他臨走的時候彩虹專門囑咐過的,如果他不回去,彩虹給安婧掛個電話就麻煩了。康渡倒是不怕安婧多想,他怕彩虹,得罪了彩虹在鳳林鄉是無法立足的,更別說擴大再生產了。
伊敏喝得有點多,站都站不穩。康渡把她送回公司,扶她在沙發上坐下,剛想倒杯水卻聽到了伊敏的哭聲。伊敏哭得很傷感,身體一顫一顫的。康渡有些不知所措,輕拍著伊敏的肩問:“伊總,您怎麽了?”伊敏哭得更加厲害,仿佛心裏填滿了冤屈。伊敏的確有冤屈。那天,她對夏商說安婧的事情,第一是讓夏商知道安婧已經結婚了,讓他死了那條心,第二也是告誡夏商不要胡來,畢竟安婧的丈夫在自己的手裏攥著,他要是真疼安婧就不會不知道後果。起初也的確達到了這樣的目的,那段時間夏商對她很體貼,伊敏很滿意。但後來就不是這樣了。
事情的起因在於夏商,他心裏根本就沒斷想見安婧一麵的念頭,知道安婧回城後,這念頭愈加旺盛起來。那天早晨,伊敏說要到南方一座城市考察市場,一周以後才能回來。伊敏前腳一走,夏商就按捺不住了。他傻嗬嗬地來到了伊敏的公司,說是隨便轉轉,卻話裏話外、旁敲側擊地打聽康渡。工作人員告訴他康渡下鄉了,夏商還是不死心,每天都要來公司轉轉。其實,夏商想得太天真了,他無非是想偷偷跟著康渡確定一下安婧的住址,然後人不知鬼不覺地看一眼安婧。當然,他沒有等到康渡回來,卻等來了伊敏的一頓挖苦。伊敏回來後,公司裏的員工告訴她這些天夏商經常來,伊敏就什麽都明白了。夏商從來對公司裏的事兒是不管不問的,他這樣做隻有一種解釋,就是安婧。
伊敏徹底傷了心,回到家和夏商大鬧了一場。
也許是酒的緣故,也許是別的什麽,伊敏哭完了向康渡講述了這一切,她沒有講安婧的名字,她想讓康渡安心地工作,不想用這樣的事兒來打亂他的思路。這樣,康渡聽著伊敏的訴說就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情感故事,也正因為事不關己,他才能夠以男人般的疼愛來同情自己的上司。現在在康渡麵前,伊敏已經不是老板了,而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她是那樣柔弱,那樣楚楚動人,那樣惹人憐惜。他掏出手帕,去擦伊敏臉上的淚水。順理成章,他的手被捉住了,被捉住放在伊敏的心口上。他似乎摸到了那顆心中被生生撕裂的碎片,他想自己有義務讓它完整起來。這樣,康渡抱住了伊敏,並順手關掉了手機。
沒有老板身份的伊敏是水般的女人,沒有員工身份的康渡是樹般的男人。現在,這塘水這棵樹都被酒精浸醉了,水激蕩著樹,樹搖曳著水,水高吟著,樹低鳴著,在不斷的衝撞中,水也是樹,樹也是水……
這時候,在東山市一座房子裏,安婧正被官縮的疼痛從睡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