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鼎記

第二十章 混戰

　　在一個昏暗的洞穴中突然看見一堆白骨，無論是誰都會被嚇得背脊發涼。胡順在這一驚之下，一不留神手裏的火柴梗掉在了地上。也就在這一瞬間，地麵忽然蔓延起一片火苗。原來地麵上竟是一堆幹草。

這洞中哪來的幹草？那些骨頭又是哪來的？

幹草劈裏啪啦地燒著，洞內的光線一下變得亮堂起來。這下眾人才看清，這山洞的四周都堆滿了骨頭。在這些骨頭中有各種動物的頭骨，有野豬、豹子、羚羊、鹿……

見其中並沒有人的頭骨，眾人心裏稍微放鬆下來。

山洞中居然有那麽多獸骨？難道這山洞是熊洞？魏強腦中忽然閃現出這個念頭，緊張地對另外三個人說道：“這……這裏不會住著一隻熊吧？”

聽魏強一說，眾人的神經也緊張起來，以他們的現在情況來看，如果這山洞中再躥出一隻黑熊，那他們就隻有死路一條。玉兒盯著還在燃燒的幹草說道：“這裏絕不是熊洞，熊是不會在洞裏鋪幹草的！”

“那這裏怎麽會有那麽多骨頭，在這叢林中，誰還能像熊一樣抓住這麽多動物？”魏強問道。

“除了熊，起碼還有一種動物。”這次說話的是吳保和。吳保和這會兒聽到眾人的談話，忽然停止了痛哭。

魏強迫不及待地問道：“還有什麽動物？”

“野人！”吳保和斬釘截鐵地說道。

玉兒點了點頭，應和道：“嗯，很可能就是我們剛才碰到的野人，因為一般的動物是不會想到在山洞裏鋪幹草的。”

胡順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說道：“這家夥不會就在這洞裏藏著呢吧？”

此話一出，眾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也就在這同一時刻山洞外麵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

野人！野人不在洞內，而是在外麵！

隨著野人的一聲嘶吼，緊接著外麵的人聲也突然沸騰了。眾人在裏麵隻覺得外麵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外麵發生了什麽情況？難道是野人以為那些獵人打扮的忍者想要捕捉他，所以一怒之下向忍者發動了進攻？

眾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出去一看究竟，然而又怕那毒煙仍未散盡。胡順想了一下說道：“你們先在這裏呆著，我出去看看。”

“可是你不怕那毒煙？”玉兒問道。

“沒事，這山洞這麽大，估計早就散幹淨了，再說了我出去的時候會憋著氣出去，以我的速度，隻要一口氣就衝出去了，你們放心吧。”

胡順說完，也不管眾人的反對，深呼了一口氣就向外麵衝了出去。胡順眨眼就沒了影兒，玉兒和魏強相互看了一眼，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其實兩人也想出去看看，不知秦中月現在是什麽情況。

胡順一口氣就奔到了山洞口，此時洞內的毒煙已經散盡了。其實那毒煙本就是忍者用一種有毒的礦物經火藥燃燒之後發生化學反應釋放的，本身是有時效性的。胡順沒有直接闖出山洞，他伏在洞口陰暗的角落觀察著洞外的情況。隻見那些忍者此時已經亂作一團。而那野人正奮力和這些忍者打鬥。野人站在這些忍者麵前就像是巨樹一般，他隨便一揮拳頭，就將三五個忍者打得翻滾在地。再加上野人行動快如閃電，忍者根本還沒湊到野人身邊，就被野人一拳砸破了腦袋。一旁的李萍兒此刻自然十分著急，她這次所帶的人已經傷得七七八八，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全軍覆沒了。胡順四下環顧，尋找著秦中月的蹤影，終於他在附近的一棵樹上找到了秦中月。此刻秦中月被綁在了樹幹上，身上纏了數十道的繩子。這時他已經醒了，正眉頭緊皺地看著眼前的形式。

胡順見忍者正在與野人混戰，他正好可以趁機去救秦中月。然而他剛要動身，這時李萍兒突然對忍者下了命令。她嘰裏咕嚕說了一句日本話之後，隻見這些原本十分混亂的忍者，忽然變得井然有序，一下將野人包圍了起來。接下來，李萍兒開始指揮起戰鬥。這些忍者根據李萍兒的指示，先是從身上取出一捧十字釘然後全部灑在了野人周圍的地上。這在日本的忍術中叫做“撒菱”。

野人不知是計，大踏步向敵人撲了過去，然而剛走了兩步，地上的十字釘就紮進了野人的腳心。野人被紮得嚎叫不止，當下便不敢再動。李萍兒見時機成熟便下令讓忍者將早已準備好的繩鉤扔向了野人。這些繩鉤的鉤尖都極其銳利，一下就插進了野人的肉中。野人痛得怒火難抑，一邊嘶吼，一邊拚命地掙紮著，它此時四肢、肩膀上都被繩鉤緊緊地抓著，鮮血從傷口上流了下來。身體上的疼痛撩撥得野人野性大發，不顧一切地掙著繩鉤。那些忍者萬萬想不到野人會有如此神力，手中的繩子紛紛被掙脫，而且有的忍者連人帶繩子被摔進了地上十字釘中，瞬間就被紮成了血人。情況突轉急下，李萍兒也加入了戰鬥，別看她是一介女流，行動起來卻雷厲風行，隻見她伸手拉住一根被野人掙脫的繩鉤，然後迅速將繩子纏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上。有了大樹的阻力，野人很難再掙脫掉，反而皮肉被拉得見了骨頭。忍者們見此法有效，便紛紛撿起繩鉤纏在樹上。

胡順見機不可失，當下悄悄從山洞內溜出來，猛然施展出“燕子三抄水”，向著秦中月所在的大樹躍了過去。然而，胡順的動作雖快，但還是被李萍兒發現了。李萍兒將手裏的繩子交給旁邊的一個忍者，從懷裏拿出兩隻三角手裏劍就擲向了胡順。可胡順也不是吃素的，眼看飛鏢打來，竟憑空一個側翻，滾落在地，避過了李萍兒的手裏劍。胡順這一滾恰巧滾到了秦中月之前所丟的飛刀、匕首和槍旁邊，他二話不說，將它們掖在懷裏後就又朝著秦中月所在的大樹奔去。李萍兒見此，想要飛身過去阻攔，可中間有許多忍者阻礙。眼看已經無法阻止胡順，這時李萍兒再次看了一眼秦中月，她眯起眼睛露出了殺意。隻見她再次拿出一把手裏劍，甩向了秦中月的喉嚨。

已經撲到秦中月身後的胡順抬頭間注意到了李萍兒的動作，緊要關頭，他從懷裏猛然掏出了秦中月的“翛魈”。三角手裏劍在空中旋轉著，劃出一道弧線，眨眼就飛到了秦中月身前。秦中月瞪大了眼睛看著飛來的暗器，想要掙脫掉繩子，卻一點兒也動不了。在這一瞬間，他忽然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幸虧這時胡順手裏的翛魈猛然劃向了秦中月身後的繩子。翛魈本是利器，這一劃之下不僅將繩子全部割斷，還在樹上劃出了深深的一道。

眼看手裏劍像一條毒蛇一樣就要咬住秦中月的喉嚨，秦中月突感身上一鬆，雙手瞬間在喉嚨前合攏。

手裏劍停住了，停在了秦中月的掌心，此時它距秦中月的脖子已不到三寸。

胡順這時將秦中月的飛刀遞給了秦中月，而他手裏則握著駁殼槍。胡順惶急地說道：“秦老大，現在怎麽辦？”

秦中月看了一看眼前的形式，野人此時已經被忍者用繩鉤牢牢地固定住了，如果他要強行掙脫繩鉤，那他全身的毛皮將全部被扒下來。或許是秦中月覺得野人間接地幫助自己，此刻竟對野人心生憐憫，他對胡順說道：“你先回山洞，我去救野人！”

“秦老大，你瘋了，這笨家夥的生死跟我們有什麽關係？”胡順驚奇地問道。

然而，秦中月並沒有回答胡順，而是一下把他推開了，因為這時李萍兒忽然手握短刀向他們劈來。要不是秦中月動作麻利，胡順這會就要到閻王殿報到了。李萍兒一刀失手，緊接著便刺向了秦中月的腹部。秦中月猛然身形一轉，躲開了李萍兒這一刀，與此同時，秦中月摸出一柄飛刀，猛然向著一根鉤住野人手臂的繩鉤擲去。

刀過繩斷，迅如飛鴻。野人的一隻手臂獲得了自由，他立刻伸手抓住了另一隻手臂上的繩鉤，然後猛然一拽，繩子隨即被他拽斷了。這下忍者們慌了手腳。看著雙眼發赤的野人，他們開始渾身打哆嗦，有的已有了逃跑之勢。見手下已經沒了鬥誌，李萍兒再也顧不得秦中月，當下喊出一句奇怪的話：“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秦中月和胡順聽李萍兒莫名其妙地大喊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正在疑惑，卻見那些忍者一聽到這句話，精神立刻抖擻起來，並且一起高呼起“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他們的呼聲越來越高昂，同時神情也越來越肅穆。不知是什麽原因，李萍兒的這句話竟然像是一句神奇的咒語一樣一下燃起了忍者們的鬥誌。他們就像是著了魔一般，不顧一切地從腰間抽出短刀，紛紛向著野人、秦中月和胡順撲來。秦中月和胡順明白了，他們這是要拚命了。

多年以後，秦中月才從書中了解到，忍者們當初高呼的那句“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來源於中國的道家典籍《抱樸子》，其實是道士在山中驅妖降魔時所念的。忍者也用這“九字箴言”作為咒語使用，在生死關頭，用它自我催眠，消除恐懼，增加精神力量。

忍者已經向秦中月和胡順撲來，雖然兩人手中各有武器，但一個是飛刀，一個是手槍，都很難做近身之鬥。野人那邊尚好，他憑借著一身的蠻力將那些忍者一一打翻在地。饒是如此，他的身上還是被忍者們砍得皮開肉綻。

胡順一看忍者像瘋了一樣，他驚慌地開始猛扣手裏的駁殼槍。然而他才剛打倒了兩個忍者，手中的駁殼槍就被忍者的武士刀砍掉了。好在他身形靈活，移動身軀左右閃躲，算是有驚無險。他現在實在後悔，為什麽剛才不迅速跑回山洞裏。

秦中月那邊壓力也不小，那些忍者像是死士一樣，根本不再顧及自己的生死，他們揮舞長刀隻求盡快將秦中月斬於刀下。秦中月的飛刀雖然百發百中，但是麵對鋪天蓋地的刀影，他根本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漸漸地，秦中月和胡順已經開始有些體力不支，他們生平從未遇到如此瘋狂的亡命之徒，更何況他們還是一群。兩人萬萬想不到李萍兒的那句咒語竟然有如此巨大的作用，瞬間讓忍者成了鐵血戰士，身上的傷越嚴重，他們反而進攻得越凶狠。秦中月和胡順的衣服已經被忍者砍得破爛不堪，而且他們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眼看兩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不出片刻就會被剁成肉醬。就在這時，隻聽一聲槍聲響起，緊接著李萍兒痛哼一聲，猛然捂住了肩膀。秦中月和胡順看去，隻見魏強手握駁殼槍從山洞中走了出來。魏強大喊：“秦大哥，胡順，你們倆快過來！我掩護你們！”

魏強邊說邊向周圍的忍者開起槍來。魏強的槍法本就沒有經過正規訓練，剛才一槍打中李萍兒已經算是奇跡了。這會再開槍隻不過是讓那些忍者受了些輕微的皮肉之苦，並沒能讓他們完全喪失進攻能力。但這還是給了秦中月和胡順死裏逃生的機會，兩人趁機從對方手中奪過兩把刀，咬緊牙關，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就在兩人剛要衝回山洞的時候，他們身後突然傳來野人痛苦的吼叫，兩人回頭看去，隻見一個忍者將一柄武士刀插進了野人的胸腔，野人哀號一聲，然後猛地揮出一拳砸在那個忍者的頭上。忍者的脖子瞬間被砸斷，頭立刻垂了下去，眼珠也凸了出來，身體像是嫣兒了一樣委頓於地。與此同時野人也像是用完了最後一口氣，轟然一聲倒在了地上。

秦中月等人看得俱是心驚肉跳，一時間愣在了洞口。李萍兒這時抬手一指秦中月等人，大叫一聲：“殺！”

原本三十幾個忍者現在仍然站著的隻剩下不到十個，並且他們已經是遍體鱗傷。盡管如此，隨著李萍兒的一聲令下，他們像是一群餓狼似的撲向了洞口。秦中月等人不禁有些慌了。如果這些忍者衝進山洞，不顧一切地亂砍一通，那他們早晚會死在這山洞裏。緊要關頭，隻聽山洞裏的吳保和喊道：“你們躲開，讓我來！”

秦中月、魏強、胡順回身看去，發現吳保和端著他的獵槍走到了洞口，他側耳聽著山洞外的情況。吳保和自幼成長在一個獵人之家，因此很小便接觸到了獵槍，然而不幸的是在他八歲那年，眼睛卻因病失明。吳保和雖然對此難過不已，可他並未因此放棄對獵槍的癡迷。眼睛不行了，他便開始訓練自己的聽覺，他試著聽各種聲音，包括各種動物的喘息聲、腳步聲、心髒跳動的聲音……最後，吳保和不僅練就了超常的聽力，還練就了一手好槍法。此時，他正靜心聽著山洞外忍者的腳步聲和喘息聲，以此估計他們的人數和分布的範圍。

秦中月發現此時吳保和神情嚴肅，有一種天神降臨的感覺。三人不約而同地迅速跑進山洞，就在這一瞬間，吳保和手裏的獵槍響了，無數的鋼珠從槍筒中飛射出來，像一張細密的網鋪天蓋地打向了那些衝來的忍者。忍者們反應不及，被鋼珠打了個正著。有的全身被打成了蜂窩，有的被鋼珠射穿心髒當場死亡。雖然吳保和僅僅隻開了一槍，但因為吳保和開槍的方向和時間選得精準，把獵槍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目前剩下的能站立的，算上李萍兒，已經隻有四個，而且四個人全部都受了傷。

李萍兒見大勢已去，向那些半死不活地忍者說了一串日語之後，猛然轉身帶著另外三個忍者迅速逃走了。秦中月明白窮寇莫追的道理，因此也未阻攔李萍兒，他隻是詫異李萍兒為何會拋棄這些尚未死去的手下？在她離開的時候又對屬下說了些什麽話？這時那些躺在地上的忍者突然做了一件讓眾人驚異萬分的事情——隻見他們從地上撿起各自的武士刀，然後猛然插進了自己的腹部！

秦中月等人全部吃驚地愣住了，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些忍者會剖腹自殺！

忍者的行動遠遠超出了眾人的預料，時大家也感受到了這些忍者的可怕。這些忍者不僅身懷絕技，而且也不畏懼死亡，他們的靈魂中到底背負著怎樣可怕的信仰？“不成功，則成仁。”這些忍者用他們的死，見證了這句話。

看著遍地的屍體，眾人一陣感慨，然而就在他們準備背著那四位村民的屍體返回麒麟寨之時，一陣呻吟聲突然傳來。眾人回頭一看，那野人竟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