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鼎記

第十七章 欲擒故縱

　　什麽叫蹬鼻子上臉？“飛毛腿”胡順的做法就叫蹬鼻子上臉，這家夥在獅子大開口要了一萬大洋之後，這會竟然又提起了條件。

“什麽條件？”秦中月不動聲色地說道。

“嗬嗬，其實也沒什麽，你們既然要領導我，必須讓我心服口服才行。我上次被抓，是因為我在那春香樓上喝醉了酒，中了巡警隊的埋伏。要不然憑我的功夫，哪是他們幾個小嘍囉能抓得著的。所以，隻要這次你們把我放了，憑真本事抓到我，我二話不說，跟你們上刀山下火海不帶眨眼的！”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好，我答應你。”

“哎，特派員，不行的啊，這‘飛毛腿’腿上的功夫了得啊，要給他鬆了腳鐐和手銬，這小子就跟會飛一樣，一丈多高的牆，一跺腳就跳過去了。咱們這監獄根本關不住他啊，要是他跑了，我這小小的監獄長可擔不起啊。”

“放心，我自有辦法，不過需要你給我準備樣東西。”

“什麽東西？”監獄長疑惑地問道。

秦中月神秘一笑，趴在監獄長的耳邊說起耳語。

民間傳說，如果某人生下來腳心中有一撮毛，那此人就是天生的飛毛腿，翻牆上樹、飛簷走壁自是不在話下。胡順就是這樣一個人，七八歲的時候便顯示了他腿上的特長，窮苦出身的他為了吃飽肚子，沒少做小偷小摸的勾當，但由於他溜得夠快，所以一直沒被抓住。直到十二歲那年，有一次胡順在街上隨手“順”了一個老頭兒的錢袋，結果卻被老頭兒發現了，胡順當即撒腿就跑，跑了足足有半個小時。胡順了解自己的腳力，一般人根本連他的影兒都摸不到，更別說追上他了。可那天卻見鬼了，他剛停下來正暗自得意的時候，身後卻突然有一隻手拍在了他肩膀上。胡順回頭一看，驚訝地發現那個其貌不揚的老頭兒居然就在他身後，而且神色淡定，呼吸平穩。胡順知道是遇到了高人，當下磕頭認錯，並訴說了之所以為盜乃是因為家境貧寒。老頭兒可憐他，又看中了他獨一無二的底子，就收了他做徒弟。胡順萬萬想不到，他所拜的師父竟然是“燕子門”的掌門人，這下他可是如魚得水，本來腿力就超凡，再加上“燕子門”的獨門輕功，讓他成了“燕子門”中除了“燕子李三”外的又一盛名大盜：“飛毛腿”胡順。

秦中月耳聞過燕子門裏的獨門絕技“燕子三抄水”，據說練這種功夫需要經年累月穿著鐵衣鐵鞋。此功練成之時，便可身輕如羽，牆壁可走，水麵可行。秦中月心裏清楚，以自己的身手也未必能夠抓到胡順，但是他決定賭一把。

眾人來到犯人平常放風的操場。這操場周邊除了一扇不足一丈寬的大門外，其餘各麵都是丈二高的磚牆。胡順和秦中月各自站定，秦中月示意讓監獄長打開了胡順的腳鐐和手銬。

胡順望著秦中月，摸了摸他一頭的長毛說道：“你就不怕我這趁機從這裏逃出去？”

“你能逃出去再說吧。”秦中月邊說，邊接過監獄長送過來的繩子，迅速打成了一個活扣。

胡順嘿嘿一笑：“用根繩子就想抓住我，你也太小看我胡順了。”

“這可不是一根普通的繩子。”

“噢？不是普通的繩子，那是太上老君的捆仙繩？”

“差不多，待會你就知道了。”

“那我可要開開眼了，我能動了嗎？”

“隨意，隨時都可以。”秦中月依舊笑著說道。

眾人都緊張地看著秦中月和胡順，他們也說不準最終的結果是怎麽樣的，但他們都期待著秦中月能夠出奇製勝。

胡順最後笑了一下，然後突然大喝一聲：“我去也！”緊接著，隻見這胡順突然一跺腳，拔地而起直衝向了監獄長。監獄長沒有準備，嚇得張大了嘴巴。胡順這一竄足有一人多高，一腳踏在監獄長的頭上，然後借力又騰起一米多高。眾人看著無不驚歎這燕子門的輕功果然名不虛傳。這時身在空中的胡順似乎是想在眾人麵前炫耀他獨一無二的輕功，騰空之後，竟然又翻了兩個跟頭才落地，這時他距監獄的大門隻有數米之遙。胡順似乎篤定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攔他逃出去，當下腿上加力，像箭一般奔向了大門。幾乎隻是一瞬間，胡順就來到了大門前，忽然像團棉花似的一下飄了上去。身在高處的胡順已經看到了監獄外熱鬧的街景，他微微一笑，以為這次贏定了。

眾人見此，心中自是著急萬分，特別是魏強，急切地說道：“快出手啊，秦大哥！”

秦中月看著馬上就要翻門而去的胡順，在空中甩了甩繩子，然後猛然向胡順扔了過去。胡順見繩套飛來，未敢輕視，遽然扭轉身形，雙腳一蹬門，幹脆向牆頭竄去。然而他想不到，秦中月目標並不是他，而是門栓旁邊的柱子，繩套一下套在了柱子上。這時，秦中月忽然動了。他一拉繩子，借著繩子的回拉之力突然離地而起，像是長了一雙翅膀般“飛”向了胡順。此時胡順已經躍向了牆頭，就在他將要往牆外跳時，秦中月的手忽然就抓住了他的腳腕。胡順這下才慌了，想要掙脫，卻已無力掙紮。秦中月趁機一拽，胡順一下就失去了重心，從牆上跌了下來，“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秦中月隨即緩緩落地。

秦中月這一連串的動作，說來雖長，但僅在一瞬間完成。誰都想不到秦中月會以這種方式，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抓住胡順，就連胡順自己也想不到。眾人無不驚歎地看著，一時間這偌大的操場竟變得鴉雀無聲。

胡順難以相信地站起來，有些失魂落魄地說道：“這……這不可能，我明明馬上就要逃出去了。”

“但你最終沒有逃出去，”秦中月一邊說著，一邊將繩子盤起來，“我說過，這繩子不是普通的繩子。”

“奶奶的，我就不信邪！”胡順說著再次向院牆奔去。然而他才剛靠近院牆，秦中月的手中就飛出了一把飛刀。飛刀旋轉而至，不等胡順躥起，就貼著他的頭皮劃過，將胡順頭上的長毛刹那間削去大半。胡順一下就停了下來，他動得時候非常快，停得時候更快。

秦中月摸了摸下巴，說道：“沒關係，你仍然可以再試一次，隻是下一次我的飛刀未必會很準，未必再能削到你的頭發。”

胡順死心了，真的死心了，如果說他剛才看起來像是一隻狂傲的野狼，那麽他現在看起來絕對像是一隻被鬥敗了的公雞。

秦中月看出了胡順的沮喪，輕描淡寫地說道：“其實，你也不必難過，我之所以能抓住你，不是我輕功比你好，而是我稍稍多了點兒小聰明。我懂得借助工具。”

“唉……可正是你這點兒小聰明讓我輸了，而且讓我輸得很慘。”胡順說道。

“怎麽會，起碼你還有一萬塊大洋。”

“有錢卻沒命花，這一萬大洋有何用？”

“你怎麽知道會沒命花。”

“你真當我傻啊，你們大老遠趕來，不僅要把我放了，還答應給我一萬塊大洋，要不是有九死一生的事情找我，就是你們瘋了。你們瘋沒瘋？”

“當然沒瘋。”

“那還是了，你們是不是有九死一生的事情找我？”

“沒錯，的確是九死一生，有可能還會全軍覆沒，無一生還。”秦中月表情凝重起來，“那你決定去是不去？”

“去，為什麽不去？願賭服輸，這是我‘飛毛腿’胡順的原則。就算這次會丟了腦袋瓜兒，我還是會去，誰讓我輸了呢。”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眾人都釋然了，秦中月終於說服了胡順。此刻，眾人心中不禁對秦中月又多了一分敬佩。特別是玉兒，有一種莫名的欣喜在心中燃起了。她不是為了自己欣喜，而是為了秦中月的成功欣喜。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如此，隻是覺得驚訝，自己竟然會為秦中月的成敗得失緊張起來。就在大家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時候，胡順忽然又開口道：“在出發之前，我有一個條件？”

眾人皆是一愣，互相看了看，沒人接話。胡順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急忙說道：“你們不用緊張，我的條件隻不過是要洗個熱水澡，理個發而已。在牢裏待了那麽長時間，我都快餿了，你們總不能這樣就讓我上路吧。”

眾人看了看衣服襤褸、頭發蓬亂的胡順，忽然忍不住一起大笑起來。

胡順跟著秦中月他們上路了，在得知了這次的計劃後，他意味深長地感歎道：“奶奶的，想不到我這個臭名遠揚的飛賊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愛國誌士！有意思，太他媽有意思了。”

秦中月等人的下一站是湖北省宋洛鄉的麒麟寨。

《中華奇人錄》第三頁上寫道：“中華奇人三，瞎子神槍，姓吳名保和，家住湖北宋洛鄉麒麟寨。世代打獵為生，六歲失明，八歲槍技驚人，其耳力非一般人所能及。槍法如神，可謂百步穿楊，彈無虛發。”

在看到《中華奇人錄》第三頁上的內容後，秦中月吃驚萬分，因為他實在想不到，一個瞎子是如何練就一手百發百中的槍法的，除了過人的耳力之外，他究竟付出過多少不為人知的努力？

又是一番奔波，秦中月等人一路之上先由火車轉馬車，再由馬車換成騎馬，迢迢路途，辛苦異常。終於這日，一行四人趕到了目的地——湖北省宋洛鄉麒麟寨。

這宋洛鄉位於神農架原始林區，山地連綿不絕延伸而去，像是一列駛向天際的火車。寬闊的穀地，聳立的奇峰，澄澈的溪水，一層一層、一階一階的繁茂林木構築了神農架的綺麗風光。麒麟寨位於宋洛鄉的北部，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小村落，這裏的人靠種植苞穀、小麥為生。打獵是他們農閑時借以糊口的手段。秦中月向寨子裏的一位婦人打聽吳保和的消息，得知吳保和同村裏的四個獵戶去山中打獵了，剛走也就一個小時的工夫。為了盡快完成任務，秦中月和眾人商議之後決定進入林區尋找吳保和。

然而誰都未曾料到，在這片茂密的林區中，他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凶險。

神農架原始林區總麵積達三千兩百多平方公裏，人行其中猶如穿梭於樹的海洋。這裏最常見的是杉樹，它們大多極粗，一人伸展雙臂難以圍抱。地上落滿了杉樹的葉子，十分厚實。秦中月等人急匆匆走進了這片林區，他們本以為以他們的速度定會很快趕上吳保和等人，並沒有請寨子裏的人做向導。然而當他們走進林區才發現，這裏實在是太遼闊了，在林區之中他們根本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摸不清方向。他們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這林區深處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槍響。眾人以為這定是那正在捕獵的吳保和等人開的槍，於是欣喜地趕了過去，可就在他們奔跑的過程中，又有幾下槍聲響起，並且還夾雜著混亂的人聲。眾人都不明所以，隻能加快腳步，想盡快趕過去看個究竟。就在眾人覺得距人聲越來越近的時候，這些人聲卻一下消失了，周圍突然陷入了沉寂。秦中月等人隻能根據槍聲的大概位置尋過去，最終他們在一條小溪旁邊發現了獵人們留下的痕跡。隻是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這裏一團混亂。獵人們準備的幹糧、水壺丟得滿地都是，而且周圍還有一大灘的血跡！眾人驚得麵麵相覷，剛才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地上的血跡是人的，還是動物的？那些人又去了那裏？他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就在眾人觀察地上的血跡時，山溪的下遊竟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槍聲。這聲嘶吼不像是獅子、老虎一類的吼叫，但卻同樣震得周圍的樹枝瑟瑟發顫。聽到這聲嘶吼，眾人無不驚得麵容失色，他們不約而同的在想，這是什麽東西在叫？為何這般恐怖？

秦中月警惕地說道：“咱們小心前進，吳保和他們可能是遇到熊了。”

說到熊，眾人心裏皆是一涼，因為熊這種動物一旦發起威來一下就能將人撕成兩半，就連老虎都畏它三分。在秦中月的帶領下，眾人警惕地順著小溪前進。漸漸地，聲音越來越清晰，獵人們的身影也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中。遠遠地看去，好像有四個人朝著遠處開槍，他們嘴中大呼著：“追！快追！一定要救下老三！”

秦中月看到這些人，急忙也大喊起來：“喂！你們等等！”然而那些獵人似乎並沒有聽到他們的呼喊，繼續向叢林深處追去了。望著四個健步如飛的獵人，秦中月心中忽然一顫，那吳保和是個瞎子怎麽可能像他們這樣在這叢林中肆意奔跑呢？莫非吳保和不在他們之中？不對，這些獵人剛才大叫“一定要救下老三”，難道老三就是吳保和？要真是如此，那他肯定是遇到了危險，可他究竟遇到了什麽？難道是那個發出狂野吼叫的怪獸？

秦中月等人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吳保和，如果吳保和讓怪獸給吃掉，他們這趟無異於是白跑了。於是秦中月稍作思考便決定讓他們之中腳力最快的胡順追上去，告訴那些獵人，他們可以幫助他們一起救人。胡順聽此二話不說，身體猛一提氣，便竄上了樹，隻見他像是一隻猴子一般借著樹枝的力量，飛快地向前趕去。秦中月、魏強、玉兒也不敢怠慢，拚了命地往前追著。

胡順眨眼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眾人隻能根據大體的方向往前跑去。跑著跑著，跟在後麵的玉兒突然不知被什麽絆了一腳，一下摔倒在地，她的膝蓋被摔得生疼，當下有些慍怒地回頭看去。不看不要緊，玉兒這一看之下就立刻叫道：“秦大哥、魏大哥，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