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鼎記

第十一章 初次交鋒

　　魏強落水之後，覺得全身一涼就被水流衝進了前麵黑漆漆的水道中。這由山泉衝刷而成的水道差不多隻有半米寬，僅容得下一人平躺在裏麵。河道上方是森冷的岩石，並不高，因此魏強隻好老老實實地瑟縮在河道裏順流而下，唯恐一抬頭就被岩石再撞個頭破血流。

這河道處在葫蘆山的半山腰，裏麵黑魆魆的不說，河床還不平整，時不時地會有陡坡出現。順流而下的魏強被顛得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吃痛不已。幸而這山內的河道並不長，僅一會兒的工夫，魏強就看見前麵有了光亮，心裏一陣喜悅，曆經磨難之後，他總算是生還有望了。然而，魏強轉念想到秦中月卻還留在那墓室之中，是生是死仍不可知，心中隨即難過起來，心裏暗道，秦大哥，你一定要活著出來！

魏強被流水從葫蘆山中衝了出來，此時已經晨光熹微，鳥鳴啾啾。全身濕透的他疲憊地坐在葫蘆山下淺淺的小溪裏，身後有幾條涓涓細流從山的罅隙中流出來匯入溪中。魏強起身回望了一眼半山腰那棵鬱鬱蒼蒼的銀杏樹，心中一片黯淡。

魏強甩了甩身上的水，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上了河岸的岩石，他喘著粗氣坐在岩石上發起愣來。就在這時，他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非常瘮人的聲音：“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魏強聽到這一聲的刹那，身上立刻起了一層白毛汗。因為這句話不僅來得太突然，而且腔調十分刺耳，像是貓頭鷹的叫聲。顯然此人是故意變聲。魏強回頭看去，隻見一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他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又是黑衣人！難道他正是六個黑衣人中神秘消失的那一個？”

魏強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黑衣人，發現他身上也是濕漉漉的，心中篤定此人就是那僅存的黑衣人。魏強萬萬想不到還會碰到此人，心中驚異萬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黑衣人再次開口道：“是誰派你來的，是不是徐禿子？”

魏強有些懵了，徐禿子？徐禿子是誰？正不知如何回答黑衣人，魏強忽然想到，自己是堂堂的盤龍鎮保安，對方是見不得光的盜墓賊，竟敢如此質問自己，實在是太過猖狂，氣呼呼地喝問道：“你問我是誰？我還沒問你是誰呢！快說，你們這些盜墓賊到這葫蘆山上想偷什麽？”

被魏強一問，黑衣人怔了一下，似乎未料到魏強並不懼怕自己，眼睛裏閃爍出遲疑的神色。這時黑衣人身後的樹林裏又一個黑衣人走了出來，強硬地說道：“殺了他！”

這一個黑衣人身形要比之前的黑衣人高大許多，露在黑巾外的眼睛裏帶著一股寒氣，像一把錐子似的，看得魏強心裏有些發怵。魏強萬萬想不到這時候還會多出一個黑衣人。明明隻剩下一個黑衣人了，這高個黑衣人又是哪來的？難道他是來接應的？

一個黑衣人的話，魏強尚可拚全力對付，如果兩個黑衣人加起來，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於是魏強暗地裏開始琢磨脫身之計。然而，那個瘦削的黑衣人並沒有給他時間琢磨，不知何時，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枚形狀怪異的暗器。這枚暗器有三個角，每個角又呈菱形，看上去十分鋒利。

魏強有些慌了，但仍舊硬著頭皮說道：“你們兩個真是膽大包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敢謀殺政府……政府保安！還有沒有王法了？”

看著魏強的樣子，兩個黑衣人對視了一眼，大概以為魏強有點兒神經不正常。瘦削的黑衣人目露精光，手中的暗器揮手就要向魏強擲去！

魏強眼看就要小命不保，這時溪水裏忽然傳來“撲通”一聲！

黑衣人和魏強俱是一驚，轉頭看去，隻見那條粗壯的白蟒竟從山體罅隙中衝了出來！大概是滑下來之時受了許多擦傷，白蟒此時已經體無完膚，又加上之前被秦中月開了膛，全身上下血跡斑斑，慘不忍睹。盡管如此，白蟒此刻仍未死去，而且悍勁兒更勝，見人就咬。在落水的一瞬間，立刻扭身而動撲向了魏強。魏強大駭，暗罵自己最近黴運不斷。白蟒巨口已至，魏強不假思索地撒腿就跑，然而這溪中有許多光滑的小石頭，他剛抬起腿來，就被滑倒在了溪中。這條溪水雖然不深，然而卻足夠魏強喝的，臉朝下摔倒的他，來不及反應就被嗆了好幾口水。

魏強雖然喝了幾口水，卻因禍得福，恰好躲過了白蟒的撲咬，白蟒從他的頭上一竄而過。這下可慘了那兩個黑衣人，毫無準備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巨蟒給撞了個正著。兩人七葷八素地倒在地上，有些發懵卻又有些莫名其妙。白蟒乘勝追擊，甩動巨頭向著身旁的高個黑衣人咬去，眼看高個黑衣人的小命危在旦夕，令人想不到的是，那高個黑人竟反應神速，閃電般滾到一邊，然後抽出腰間的短刀，飛身而來，橫劈豎砍，單單隻有兩招，白蟒瞬間就被他剁成了三段。這白蟒碗口粗細，蟒皮厚似樹皮，高個黑衣人能在一瞬間就把它手刃刀下，其刀法可見一斑。而且從閃身防守到抽刀進攻，所有動作一氣嗬成，身手矯健的程度更是讓人不得不拍手稱讚，就連被嗆得咳嗽不止的魏強也被驚得一時間竟忘了咳嗽，呆呆地看著黑衣人手中寒光閃閃的短刀，心慌不已。魏強猛然想到，既然白蟒已經追了過來，那秦大哥呢？

白蟒身體雖斷，卻仍舊在翻滾著，鮮血淋淋的三節蛇身極盡各異地掙紮著，讓人看了就覺得恐怖。魏強正在晃神，這時突然覺得脖頸一涼，抬頭一看才發現黑衣人已經將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正用一種森冷的眼神盯著他，說道：“問你最後一次，是誰派你來的，是不是徐禿子？”

“又是徐禿子？徐禿子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老子不認識他？”提到徐禿子，魏強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己平白無故的倒成了他的替罪羊。

高個兒黑衣人眼睛一眯，似是不相信魏強的話，說道：“不管你認識不認識，你的下場都一樣，那就是死！”

高個黑衣人的話剛說完，魏強就覺得脖子上冷意森然，知道黑衣人對自己動了殺心，當下再也顧不了許多，索性腦袋一低，繞開短刀轉身就跑。

黑衣人未曾料到魏強會有如此之舉，神情微愣，然而隨後從身上摸出一枚暗器，飛射出去。隻見這枚三角形狀的暗器旋轉飛行，直打魏強的後心。

魏強轉身之後，才知自己實在是大錯特錯，前麵是高聳的巨石，他還能跑到哪去，總不能再順著原路爬回墓室啊。倏忽間，飛轉而來的暗器一下刺進了魏強後心的位置，魏強隻覺得背部疼痛鑽心，然後腳下一個踉蹌就倒在了溪中，不省人事。

黑衣人走過去，目光冷峻，舉起短刀向著魏強脖子砍去！

魏強眨眼就要一命嗚呼，隻聽“叮當”一聲，一把匕首突然打在了黑衣人的短刀上。黑衣人的短刀瞬間斷作兩半。

黑衣人的刀柄還握在手裏，而刀身已殘。黑衣人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轉身怒目看去，隻見有一個人猛然從溪底站了起來。

他不是別人，正是秦中月。

秦中月在把魏強推進山泉之後，自己一下被巨蟒纏住，眼看他就要被白蟒吞噬，這時，墓頂上墜落的大石一下砸在了白蟒的頭部，白蟒身形一歪，也掉進了墓室下的山泉，被它緊緊裹住的秦中月自然也一起掉了下去。如此一來，秦中月反而少受了些皮肉之苦，倒像是坐在棉被裏一樣滑了下來。就這樣，秦中月和白蟒一起衝出了罅口，落進了山溪中。可由於白蟒體形巨大，又加之出現得突然，兩個黑衣人和魏強都未能注意到秦中月同白蟒一起出現。而秦中月在從罅口出來的一瞬間，一下看到黑衣人和魏強竟然都在，心中隨即有了一個按兵不動的想法，他想趁機查看黑衣人到底是何來路。所以他索性趴在溪底悄悄聽起黑衣人和魏強的談話。然而，聽了許久卻隻聽到“徐禿子”這個人名，而且眼看魏強就要性命不保，情急之中，他猛然擲出了手中的翛魈。翛魈是何等神兵器，一下就將黑衣人的短刀斬成了兩半。

高個黑衣人緊盯著秦中月，眼神中殺氣騰騰，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要用你的命祭奠我的刀！”說完，他將手指放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

口哨尖銳而短促，秦中月心中一驚，有些莫名其妙。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是讓他目瞪口呆。隻聽他身後的草叢中猝然傳來“嗖嗖”的聲音，對於暗器一向十分熟稔的秦中月來說，他一聽聲音就確定有無數的“毒針”向他飛來。

在眾多暗器中，“針”一般都會塗有劇毒，因為形狀微小的針很難對敵人造成致命傷害，隻有塗了毒之後，才能發揮其形狀小卻難以抵擋的長處。

在毒針射來的一瞬間，他心下了然，這批黑衣人眾多，其中一部分一直躲在草叢中原地待命。秦中月腰部骨頭斷裂，疼痛難忍，眼看是躲不過這些毒針。既然躲不過，秦中月索性不躲了，他猛然脫掉身上的衣服，左右飛轉，舞得虎虎生風。隻見秦中月的周身似乎是多了一層密不透風的屏障。兩個黑衣人看得目露驚色，瞠目結舌。急射而來的毒針悉數打在了秦中月手中的衣服上。

其實，秦中月的這一招是由自然門的拳法演變而來。自然門的拳法講究柔起剛落，迅而緊密，在拳法施展之時，即使是有水潑來也難近身。自學成之時，秦中月還是第一次運用此拳，如此看來，果然精妙。秦中月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不等第二波毒針射來，他就忍著劇痛飛身衝向了那身形瘦削的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萬萬沒想到，如此境遇之下，秦中月還能絕地反擊，誰都沒來得及出手阻止。秦中月來到瘦削黑衣人的身後，手成鉤狀一下掐住了他的喉嚨。黑衣人身體一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秦中月微微一笑，對高個黑衣人道：“叫你的手下全部出來，不然給你祭刀的，恐怕就是他了！”

高個黑衣人似乎還未從剛才的突變中轉過神來，此刻聽到秦中月的話，憤憤地望了一眼瘦削的黑衣人，不情願地說道：“全部出來！”

隨著黑衣人一聲令下，隻見從草叢中一下站出了十幾個黑衣人，他們手中都拿著一個笛子形狀的東西，想必這就是發射毒針用的。秦中月正要開口讓黑衣人丟下暗器，忽然看到身前的這個黑衣人的耳朵上居然帶著耳釘！

這一下，秦中月所驚非小，眼前的黑衣人難道是個女人，或者正是那個玉鳳樓上的李萍兒？秦中月低頭看去，隻見黑衣人衣服濕透，身形凹凸有致，儼然就是一副女人姿態。秦中月心中有些發虛，李萍兒的一顰一笑倏忽間躍入了他的腦海，他未曾料到自己手中的人質竟然就是一個女人。

秦中月暗道，難道李萍兒果然是個盜墓賊？一介女流為何要做如此營生？想到這裏，秦中月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問，一揮手，將黑衣人的黑巾撕了下來。在黑衣人臉龐露出的一刹那，所有的人都驚住了。隻見一副精致絕倫、美豔如花的麵龐露了出來。此人果然就是李萍兒。

與眾人相反，李萍兒顯得很鎮定，竟然回過頭來，衝著秦中月微微一笑道：“秦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見李萍兒如此平靜，秦中月倒覺得事情越發趣，答道：“是啊，我們還真是有緣分，不知萍兒姑娘到這窮鄉僻壤來是為了什麽？”

“這裏山清水秀，景色秀麗，我到這裏來觀賞遊玩應該並無不可吧，倒是秦先生此刻居然用手掐住人家的脖子，實在是有些不雅。”

“嗬嗬，萍兒姑娘客氣了，所謂相逢即是有緣人，我們何必在乎常理。”對付李萍兒這種聰明絕頂的女人，秦中月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裝糊塗。

李萍兒淡淡一笑，忽然轉頭看向秦中月，美麗的眸子中晶瑩閃爍，直看得秦中月心跳加快。李萍兒說道：“秦先生以為真能捉住我嗎？”

秦中月微愣，說道：“還須多問，此刻萍兒姑娘不就在我身邊嗎？”

李萍兒笑得更燦爛了，眼睛裏甚至快要笑出淚來。忽然，隻見李萍兒手中一下多出了一粒核桃大小的黑珠，然後猛然摔在了地上。

黑珠碎裂，一股迷煙忽然四散開去，秦中月隻覺煙霧翻滾，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直嗆得他咳嗽不止。而身邊的李萍兒早已竄身而逃，隻聽又一聲口哨傳來，頓時“嗖嗖嗖”的聲音不絕於耳，毒針再次向秦中月射來。秦中月視力已失，盡管再次舞起手中的衣服，難免方向有差池，一時間顧此失彼，十多根毒針打在了他的背部，秦中月頓時覺得疼痛鑽心，暗道，凶多吉少！

就在這時，秦中月隻聽遠處有人喊了一聲：“喂，這裏是林區，不能放火啊！你們趕緊住手！”

秦中月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幸而這時煙霧散盡，隻見遠處有一個老者帶著一幫樵夫趕了過來。高個黑衣人見此，眉頭一皺，似乎是不想泄露行蹤，慌忙對著眾人說道：“走！”

一時間黑衣人再也無暇顧及秦中月，全部拔腿奔去。李萍兒看了一眼身形有些搖晃的秦中月，燦然一笑：“可惜啊，秦先生，我們沒法再見了，你的毒沒人解得了。”說完，李萍兒跟隨眾人急速奔去。

在黑衣人的身後，有一個強壯的黑衣人背著一個碩大的口袋奔跑著，他的速度要比其他人慢些，秦中月心中一驚，暗道，難道這就是那具墓室中的女屍？這批黑衣人為何要盜取這具女屍？難道她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秦中月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但他還是使出全力，從腰間拿出一柄飛刀，朝著黑衣人擲了出去。

刀光一閃，黑衣人背部的口袋就裂開了一個大洞，女屍一下露了出來。這時秦中月隻覺腦中轟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秦中月看到黑衣人所背的竟然不是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