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這樣誰說追不上幽靈湖的蹤跡了?”三個蠱教的老頭看著大家發青發白的臉色,很是得意洋洋:“你們還不追上去嗎?”正在此時,忽然大地顫抖起來,就像是地震一樣,把土坡上的所有人全部震得站立不穩摔倒在地,小蔡一把抓住羅六指,這才站穩了,然後悄悄地,很“不小心”地在一個蠱教老頭背後踢了一腳,把他踢得一個骨碌就從土坡是滾了下去。胖子正好瞄見,立刻眉開眼笑地朝小蔡伸大拇指,抬起一腳,有樣學樣地把另外一個蠱教的老頭也踢了下去。這時混亂成一片,他們動作作得又是迅速無比,竟然誰都沒有發現這點。本來這兩個倒黴家夥完全可以回頭來找他們算賬,因為蠱教祭祀的身上全是蠱毒,想要找誰剛剛碰到他們還不是輕而易舉,但是顯然老天爺也是不幫著他們的,本來應該已經遠去的幽靈湖,忽然再次出現在地麵上了,瞬間彌漫起的灰色霧氣就籠罩了大地,然後水浪毫不留情的將土坡下的兩個老頭淹在了剛剛才齊膝蓋深的水裏。
“怎麽回事?”秦教授有些目瞪口呆。幽靈湖為什麽又出現了?那個剩下來的蠱教祭祀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就看見自己的同伴已經被水淹到胸口了。當下他急得用一種古怪的語言大叫起來。那兩個老頭自然是不怕湖水裏的蠱的,但是他們還是慌了神,拚命地想往土坡上爬。會被淹死的!可是幽靈湖哪裏有那麽容易就讓它手臂範圍內的獵物跑走,一個大浪卷過來,那兩個老頭張皇地揮動著手臂,卻絕望地發現浪把他們卷得距離土坡越來越遠了。湖水正在迅速地上漲。上麵的蠱教老頭徹底慌了神了,大叫著也無濟於事。小蔡卻還很是壞心眼地冷笑道:“真是可惜啊,生在江南的我,別說在這小小的浪裏救一個人了,就是在海水裏救人也絕對不成問題,可惜在水裏全是蠱,我可不敢下去。“那老頭惡狠狠地瞪過來,然後竟然出乎小蔡意料地冷笑起來:“還不把你的鞋子扔了?再遲怕是來不及。”小蔡吃驚地低頭一眼,隻見一隻上好的靴子已經變了顏色,隱約有什麽灰色的蟲子在往上蔓延,嚇得他趕緊把靴子遠遠地扔到了湖裏。胖子也嚇得把自己的一雙鞋子都扔了。可是兩個人的腳上還是出現了一些灰色的斑點。這下大家可都明白了,但是誰也沒有說話。那個蠱教老頭反而冷笑道:“放心,等到蠱母一死,你們身上的蠱自然就會消失死去了。”說著看著下麵自己的兩個同伴,臉上居然露出了殘忍的笑意:“反正他們也活不了!”他大聲地用一種奇怪的語言說起話來。下麵兩個還在掙紮的老頭一聽,立刻憤怒無比地回罵著。
雖然誰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是一股寒意還是湧上了心頭。為了得到能夠傳說中的苗疆蠱王,怕是他們平日裏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仍然是互相爭鬥,自相殘殺吧!也許還維持著一個虛假的麵具,不過一發現對方的生命已經徹底沒有希望了,就撕破了臉皮。“哼,反正你們都得死!”李長老忽然出聲,伸手就是一個不知道畫了什麽玩意兒的黃錢紙包著些黑色粉末扔了過去。瞬息火焰就把那蠱教的家夥擋住了,如果不被火燒,他隻有往後退,但是後麵就是幽靈湖。他驚怒非常,一連退了兩步,知道自己退無可退了。李長老得意洋洋地大笑起來:“哈哈,爾等南疆邪門鼠輩,還活著做甚?”忽然一個巨大無比的浪花迎麵撲過來了,灰色的水,立刻就熄滅了火焰,將李長老全身都淋濕了,而眾人或多或少也沾染上了一些,地麵上到處都是水,和水裏麵到處亂爬的細小蟲子。所有人都慌了神。李長老更是憤怒地咆哮起來,他滿頭滿臉都是那水,那蟲子,有的似乎立刻趁機順著他的鼻孔,耳朵鑽進了他的身體裏。他也不知道怎麽一抖,那些水都不見了,可惜他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灰了。李長老憤怒地繼續從袖子裏掏出一大把符紙來,這個時候忽然聽見了一陣詭異莫名的聲音,夾雜在滔天水聲裏。低頭一看,卻原來是那兩個快要被水衝走的老頭,一起用手指著自己,在大聲的念頌著什麽,他們的臉上越來越黑,一股子可怕的黑氣從他們七竅裏冒了出來。李長老忽然感覺到自己全身力氣都沒有了,他不敢相信地大吼:“怎麽可能?”
“不可能!”連秦教授都大叫起來。這三個蠱教的祭祀已經撕破了臉,那兩個即將被淹死的老頭為什麽還要不惜性命來下咒從李長老手裏救這個對自己見死不救的同伴?“反正他們也是要死了……”被火燒得狼狽不堪的老頭現在得意地大笑起來,“就算對我使用這樣的血蠱,也不一定能成功,而且——”他拖長了音調,冰冷地說:“你們這些漢人怎麽會明白,放蠱苗人的心。”說著冷森森地看著小蔡和胖子:“我們就是死,就算自相殘殺,也絕對不會死你們這些漢人的手裏!既然殺我族人,就得受我苗疆蠱教的複仇!”“喂,你這個老頭,說話好不糊塗,他們明明是給水淹死的,可不是死在我‘手’上!”
誰也不理會小蔡的“狡辯”,隻是緊張地看著那兩個已經徹底被水淹沒的老頭,最後突然整個頭顱都爆裂開來,兩條漆黑的,長著翅膀猙獰無比的奇怪龐大蟲子朝李長老飛了過去,那從口器邊暴裂而出的可怕鋸齒狀獠牙,讓所有人都楸然色變。
李長老一聲大叫,生生咬裂了舌頭,從嘴裏噴出一股血箭來。“不好!”胡八一趕緊把胖子往身後一拉,羅六指也用極快的速度把小蔡往後一拽。李長老伸手一抓,隻抓到了來不及退後的秦教授。秦教授慘叫一聲,被那迎麵撲過來的蠱蟲打了個正著,那黑色的蠱蟲直接穿透了他的前胸,仍然來勢不減的向李長老撲去。“沒用的……”蠱教的祭祀陰森森的笑起來,“這就是蠱母,也就是我們的命蠱,就相當於我們自己的命,怎麽會被一個替死鬼擋住就算了呢?”李長老避之不及,直接被那兩條形狀猙獰的蠱蟲咬住了咽喉,撕聲慘叫著倒了下去。“哈哈哈!”那個僅存的蠱教老頭狀似瘋癲地大笑起來,忽然冰冷地回頭。“怎麽可能?”他吃驚無比地看著那布滿蠱蟲的灰色湖水裏居然浮出了三個人來,這三個人正迅速無比地向湖邊遊過來。“端哥?大金牙?”小蔡也看見了,激動得直揮手。“不可能的!”那老頭驚訝得張大了嘴,“他們怎麽可能在這水裏活著?”羅六指也吃驚萬分地看著湖水裏的三個人。就算是東方端華不怕蠱毒,那大金牙呢?還有那個是——卓言?奇怪了,他們三個怎麽到一起去了?還不等大家收回目光,突然聽見身旁傳來一聲慘號,連忙回頭外看去。這下更是驚得非同小可,眾人退得到離那兩個人更遠的地方。李長老滿臉黑血,直接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咽喉處掛著的蠱蟲已經完全沒入了他的身體裏,整個脖子都怪異地扭曲起來,他握著的那柄式樣奇怪的桃木劍,直接插在了那蠱教祭祀的後心。那祭祀搖搖晃晃地回過頭來,嘴角噴湧出來顏色可怖的藍色血液來。
“笨蛋,茅山天師門多的是能趨邪的法子!”李長老猙獰無比地笑道:“你們這些苗疆邪術,想要茅山派長老的命,想得也太容易了!”那祭祀完全說不出話來,他一張口,吐出來的卻是一條同樣黑色,但是顯然還沒有經過蛻變,和剛才那兩條完全一樣的蠱蟲來。可是那蟲子卻慢慢地萎縮起來。看見自己的命蠱,那祭祀臉上露出相當恐懼的表情,仰天倒了下去,直接摔下了土坡,往湖水裏掉落。“你也和他們一樣淹死吧!哼,天神的寶鏡,正好配你這樣愚昧的蠻人!”
李長老用手摸著那兩條蠱蟲鑽進去的脖子,怪異無比地笑起來:“相信我會那麽容易就死,真是無知,不知道中原的法術遠勝你們蠻荒那些小蟲子,哈哈——”
他得意地轉過身,準備好好教訓這幫在他眼裏根本就不知好歹的摸金校尉。“砰!”李長老震驚無比地張大了嘴,他伸著手拚命想抓住什麽,可是偏偏又什麽都抓不住,血全部從他眉心湧了出來,他驚愕無比得看著趴在地上勉強抬起手的秦教授,看著秦教授手上那把簡易式的五四手槍,黑洞洞的槍口還在往外冒煙。“你,你……”他一開口,那兩條漆黑的蠱蟲就從他的嘴裏冒了出來,狠狠地鑽進了他的眼睛裏。一聲慘叫,李長老全身顫抖起來,原先所中的蠱全部從他身體內部鑽出來,幾乎是瞬間一陣白煙冒過去,地上隻剩下了一具被無數蠱蟲啃咬的屍體。那情形讓同樣被湖水沾上過的眾人臉色慘白。“法術?咳咳……”秦教授一邊冷笑一邊從地上艱難無比地爬起來,“都是一群眼高於頂的白癡,這個年代什麽狗屁法術有子彈管用?”
他忽然回頭,喝道:“不要動!”這時已經上岸的我與大金牙,卓言停下了腳步。湖水已經在逐漸退去。“天神的寶鏡?哈哈!”秦教授大笑起來,胸口鮮血淋漓,隻剩下一隻的眼睛冷森森地盯著卓言手上拿的鏡子,“卓言啊卓言,我還真是小看了你——”“有那塊和氏寶玉的碎片在身上,你的確也不怕蠱,可是這麽大的一個傷口,卻不是和氏寶玉能救得了的!”卓言冷漠異常地看著他。“你騙我!”秦教授怨毒無比地盯著他,“你說你為了壓製蠱毒,要我求李長老出手,為此願意把得來的和氏璧玉碎片給我,可是你明明就不怕這湖水裏的蠱!”
“若非如此,你又怎會對我放鬆警惕,轉而把胡八一和小端看成你的對手和阻礙?”卓言看著他,眼神冰冷異常,“要怪就怪你自己,得到了和氏寶玉的碎片,仍然貪婪之心不死,在看到虯龍門上的陰世文的時候,就已經在打漢武帝為他的兒子所陪葬的密寶的主意了!如果不是那樣,你又怎麽會落到如此地步?”
“你,你也懂陰世文?”秦教授吃驚無比。“既然都說是陰世文了,我自然懂的。”卓言陰冷的話,讓我本來就被刺骨湖水浸濕的身上更是又寒上了三分——他這話什麽意思啊?什麽叫他懂得陰世文是天經地義?“這家夥,怎麽說的他自己好像就是一粽子似的!”胖子嘀咕。但是嘀咕得很大聲,所有人都聽見了。
秦教授更是放聲大笑道:“卓言,你不用在這裏故弄玄虛……”說著說著似乎也和我一樣想到了卓言一直以來行為中的種種可疑之處,越想越是心慌,隻得以冷笑來掩飾:
“不管你是人是鬼,槍在我手上,你要命的話就不要動!”“老家夥,你快死了!”我忍不住說,看著秦教授胸口上那個血肉模糊的大洞,我實在不明白這個家夥不趕快去救治,為什麽還要說這廢話浪費寶貴的時間。不過即使要救,在茫茫大草原不等走出去找到人煙估計就會因為傷口感染死了吧。“是的,我要死了!”秦教授狂吼著,那把手槍在我們麵前一一指過,聲音裏充滿了悲憤和暴虐,“李瑞死了,我也要死了!可你們也得跟我一起死!”他雙眼血紅,喘著粗氣:“我手槍裏還有五發子彈,你們必得給我死五個人不可!”他瘋狂地大笑著:“哈哈,想想吧,你們一共是八個人。誰死,誰活?!”所有人都安靜地看著這個老家夥,遠遠的,隻有水慢慢退下去的聲音。我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你是真的快死了,都說起瘋話來了,你以為我們當中,真的沒有一個人帶著手槍嗎?老狐狸可不止是你!”秦教授立刻緊張地抓緊了手中的槍,警惕地看著我們:“小端,如果你要說謊的話,說個可能性比較大的不好嗎?”他冷笑,“你們三個人從水裏上來。即使有也用不了!而他們五個,羅六指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轉頭冷冷看著胡八一:“如果真要說有,也隻有你有可能!”大家又再次沉默下來。胡八一看著他,繼續抽煙,毫無反應。“或許,我應該,打碎那麵鏡子,然後你們都開不了那扇門,所以你們最後都得死!不過是時間早晚,你們都得死!”秦教授低吼道,“當然,卓言,小端,大金牙!你們這三個不怕蠱的我都要殺!”“……或許,卓言,你能說說你為什麽不怕蠱,我很感興趣!”胡八一完全不理會秦教授,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別想拖時間!”秦教授冷聲道,“以為我這把老骨頭支撐不了多久?”
“哦,你真的不想知道?”這回說話的是大金牙。秦教授轉過頭冷冷地瞪著他,二話不說,就準備扣動扳機。同時他忽然感覺到身後被什麽東西猛撞了一下,整個人立刻被撞出去半米多遠,但是手槍還是牢牢地抓在手裏。“砰!”這一槍打到天上去了。他吐了一口血,霍然回頭,卻看見一個越來越大的鞋底——“啊——”秦教授一聲慘叫被整個踢飛了出去,摔落在地的時候眼前一黑,還沒來得及反應,手裏的槍就被人一腳踩住,他奮力地拚命地抬頭,卻看見正是胡八一。“秦教授,你還真是不服老啊!”胡八一冷笑著,鞋尖一勾,就把那把槍踢飛了起來!伸手一接,就抓到了手裏。這槍一到他手裏,靈活異常地在手指上轉了一圈,立刻就顯示了對於槍支的熟練度非常之高。看來我一開始看他的感覺是絕對正確的,那股藏在他骨子裏的軍人剽悍氣息,絕對是上過戰場的人。他忽然將槍一舉,對著土坡下麵躺在殘留的湖水裏,背上插著一把木劍,動也不動的人人都以為是死了的蠱教祭祀就是接連三槍。那老頭立刻慘叫跳起來,又重重地跌了下去。他怨毒地抬起往外滲血的眼睛,看著土坡上麵冰冷注視他的胡八一。“你,這麽,知道……”他拚命地想伸出手,但是還是沒有成功,頹然栽倒。“那兩個老家夥已經死了,但是水裏麵的蠱卻沒有死去,不正是說明了你還活著嗎?”胡八一抖了抖槍口上的煙,皺眉說,“後坐力不穩,這槍真不是好家夥!”也不知道那老頭最後究竟聽見了沒有,反正大家身上留著的那些灰色的斑點,全部消失了,水裏麵的那些蟲子也全部消失,水慢慢地恢複了原先的顏色,想來此刻已經沒入地下的幽靈湖也恢複了原狀吧。隻是那些已經枯死的大片大片草地卻沒有辦法恢複了。這時秦教授卻瘋狂地笑起來:“蠢貨!難道你以為,我隻有一把槍?”那老家夥剛剛摔在地上的時候,額頭上也出現了幾道傷口,正在往外冒血,整個臉上又是血又是土,看起來好不猙獰,左手顫巍巍地把手指扣住手槍的扳機上,冷笑。“老胡,看來這老家夥是賊心不死了。”胡八一也不說話,隻是慢慢舉起了手裏的槍。但是我覺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不是在看秦教授,而是在看秦教授的身後那漆黑的夜晚裏,重重的草叢。“笨蛋,我開槍或許殺不死你,但是也殺不了其他人嗎?哈哈……”秦教授的笑聲突然戛然而止,一道白影迅捷無比地從他身後竄過來,以極快的速度從秦教授身前一擦而過,然後鮮血狂噴而出。那頸子中噴湧而出的鮮血,染滿了整個地麵。秦教授的無頭屍體緩緩地栽倒在地。到死,他的手還緊緊握著那把槍。這時,才有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從那遠遠的,被叼去的人頭上傳來,然後聲音戛然而止。白色的影子就像一道閃電,在焦黃一片的草地上翻騰。
“快!上車!”胡八一厲喝。所有人飛快地跑向了那輛破得不行了的破車。中途上羅六指摔了一跤絆倒了卓言,可是這兩人二話沒說一聲沒吭爬起來繼續向前衝。在關上車門,發動汽車的時候我甚至聽到了胡八一重重地喘了一大口氣。汽車絕塵而去,我們依然從玻璃窗外看見了,那全身雪白的巨狼,嘴裏叼著一顆人頭,站在月光下,那雙綠色的瞳孔望向我們的時候森冷無比。它張開嘴,人頭落地。月光下,它仰頭發出了一聲悠遠無比的嚎叫。遠遠的,無數灰色的影子像是潮水一樣向它過來。天地雖然廣闊無比,但是唯一存在的,仿佛就隻有那個白色的影子一樣。那就是在我一生記憶中,最令我感到畏懼和敬佩的,草原狼王!“我得說,那畜生狡猾極了!”胖子一邊不自在地扭著身子,一邊用怪異的眼光上上下下地看大金牙。
現在這輛破車可不得了,足足塞進了八個人進去,小蔡被擠得整個人都坐我身上了,羅六指幹脆坐在座位前那隻有一點點空隙的地上,側著身子,險些就沒給我們踩死。
我則是恨不得用刀子把我身邊的胖子身上的肉都削掉幾層下來。他胖得把小蔡都擠到我身上了不說,還把他右邊的大金牙都擠到車門的玻璃上變壁虎趴著了。尤其要命的是我的這邊是卓言,這回我可確定他不是粽子了。因為他給我擠得連氣都差點喘不過來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但是又推不開我,又不敢把頭伸出窗子外麵去換氣——見了秦教授是怎麽死的誰還會敢?唯一自在的估計就是在前麵開車的胡八一和坐在他旁邊的Shirley楊了。當初是被那狼王嚇得慌不擇路,一頭鑽進車子裏來的,那個時候大家心裏誰還想著誰擠誰的問題,都沉默而驚懼地看著遠遠的,月光下叼著一顆人頭的狼王。這家夥!在我們都以為群狼已經撤走了的時候,惟有它小心翼翼,緩慢無比地靠近了,在月光下明明有白色的皮毛,卻像是一個真正的幽靈,潛伏在草叢裏。突然暴起,一口咬斷喉嚨,以迅速無比的奔跑速度和強有力的下顎,生生地將整個人頭都撕扯了去。
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當時坐在秦教授他們的三輛車子上就已經看見那狼王跟在車後憤怒地嚎叫了,它身邊的灰色狼群蟄伏在綠油油的草原上,但並不追上來。狼王知道這些“凶手”就在這裏,卻又因為懼怕和憤怒不敢上前。當時我還在心裏惡毒地想:秦教授,李長老,還有蠱教的各位,等著吧!狼是天底下最記仇的動物!對於仇恨,它們一定會尋找一個最恰當的良機來報複。果然!小看這些草原真正的主人,即使玄妙如道門中人,詭異如苗疆祭祀,也隻能葬身在這片茫茫土地之上。
太過於傲慢,看不起我們這些普通人,或許就是他們的取死之道吧?因為在他們心目中,隻有對方才是最大的對手,才是需要提防的人。一旦互相爭鬥起來,立刻以命為代價了。如果不是李長老過於傲慢,輕看蠱教的祭祀,又怎麽會中命蠱?如果他不是根本沒在意秦教授,又怎麽會死在一顆子彈之下。如果那個蠱教的祭祀沒有輕看我們,怎麽會天真到以為我們連他死沒死都不會發現?
這時候,大金牙終於給胖子看得要瘋掉了:“胖爺,你有話直說,你別這樣瞅著我!”“大金牙,你老實說,你怎麽不怕蠱了?居然能從那全是蟲子的水裏爬出來,本事不小啊!是不是身上有什麽好寶貝,還不拿出來瞧瞧?”“你別瞎說,我能有什麽寶貝?除了嘴裏這顆金牙以外……”他說著說著忽然眼睛一亮,既而悲聲哀號起來:“和氏璧的碎片啊!傳國玉璽的碎片啊!在秦教授的屍體上啊……”給他這麽一說我們也都想起來了。但是那能怎麽辦呢?可沒有誰有膽子回去找。“對了,大金牙,小端,你們是怎麽在那裏麵找到鬼鏡的?”Shirley楊很是好奇地問。
“根本沒找!”大金牙沮喪地嘀咕,“我們剛一進去,連棺材還沒有看見呢,就已經有人從裏麵出來了。”所有人聽他這麽一說,目光立刻盯向卓言。卓言卻完全一副快要被擠死的樣子,沒有絲毫想要解釋大家心中疑惑的意思。“別岔開話題!”胖子轉過頭,繼續對著大金牙吼,“你得向黨和國家坦白交代,你身上到底有什麽寶貝,居然能不怕蠱?”眼看大金牙支支唔唔,又要顧左右而言他,胖子已經忍耐不住要飽以老拳了,我突然插口道:“他身上倒是沒有什麽寶貝,不過吃了一樣好東西,給你這麽一說,還不嚇得閉口不言,萬一你非要他吐出來可怎麽辦?”“啊?吃下去的?”胖子果然兩眼放光,瞪著大金牙,“到底是什麽?”
“是卓言給我的,你要問問他呀,問我幹什麽?”大金牙忍耐不住嚷嚷起來。正在開車的胡八一突然一笑,單手摸出一根煙來:“難道卓兄準備藏私,不拿出來讓大家分享分享,好歹大家也都是苦命,身上還都中著蠱毒在呢。”卓言睜開眼睛,淡漠地說:“已經沒有了。”“好小子,你唬誰啊!”胖子很是不滿,由於我坐在這兩人中間,幾乎都可以感覺到胖子整個人都朝這邊壓過來了!“胖哥你輕些輕些啊!”被擠得站也站不了,坐也坐不下的小蔡忍不住慘號起來。“是真的沒有,不過如果想要,去找也可以。”胡八一忽然眼睛一亮,回頭說:“你是說——”卓言微笑著點頭然後兩人就再也不說話了。“打什麽啞謎,很希奇麽?”胖子不甘心地喃喃,轉過頭來威脅我,“小端,咱們的交情不錯不吧!”我不等他繼續扯下去就趕緊開口說出了答案:“是金線幽蘭。”可是說完了看胖子那依舊一臉迷糊的樣子就知道是白說了,隻得繼續解釋道:“雲南有奇花,名為金線幽蘭,十年開花,十年結果,它的果實可以鎮住天下一切蠱毒,不管你中了什麽蠱,隻要吃下這個果實,絕對不用擔心自己的性命。不過要是再中一次另外的蠱,就得再吃一次才行。”
“這麽神奇?”胖子顯然有些不相信,疑惑地看卓言,“難道你在這一個月裏去了雲南?根本不可能!”“我沒說金線幽蘭是在雲南!”卓言依舊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淡漠樣子。胖子這會兒是根本不信了,扭過頭去問胡八一:“老胡,你知道這個什麽金什麽蘭的?”胡八一開著車,抽著煙,愜意地拍打著方向盤:“我從來沒聽說過。”“啊?!”這回不止是胖子,連我們也傻了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幹嗎剛才還一副神秘的樣子在打啞謎?”胖子惱了。“我是不知道什麽金什麽蘭的。”胡八一學著胖子的口氣,忍不住笑了起來,“但是我好歹有基本常識啊!”“啥基本常識?”“物有劇毒,五步之內,必有相克。”我興奮異常地跳了起來,“原來如此,我懂了!”
可是我這麽一跳,立刻引起周圍慘號聲一片。卓言看著我們的目光也不再那麽冷漠了,隱約還有點激賞的味道。“蠱屍!那座太行山的墓裏,就有金線幽蘭?”小蔡也激動得不得了。要知道可以不用冒著危險去開棺,就可以解決身上這該死的蠱,是一件多麽值得慶賀的事情啊!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興奮莫名。廣闊的大草原上,隻有一輛破得不能再破的車歪歪斜斜的在行駛,蒼茫的大地上,已經被隱約的紅光所籠罩,朝陽即將升起,漆黑一片的夜晚終於結束了,車子一路向東邊開了過去。遠遠的,還能聽見車子裏傳來的隱約聲響:“別想,這回我得回潘家園,找刺激的事你們這幫家夥去就好!”大金牙的聲音銳利無比。“玉胎還在那個嶗山的道士手上,是你丟的,你負責找回來!”胖子義正言辭。“不是吧!那玉胎明明是自己成精跑掉的!”“那根本你怎麽解釋你當初說的八條腿的螞蟻的事!”Shirley楊也是不依不饒。“那不是螞蟻是蜘蛛啊……”“說這麽笨拙的謊言,誰相信啊?楊參謀長,我們打!”然後就是大金牙發出痛號的聲音:“我說的都是真的,真的都是實話啊……小端,你個王八蛋,還不給我解釋啊……”
還有小蔡的聲音:“端哥,你身上的蠱還是不要解了吧!反正你有寶貝的,不怕!想想看,你可是毒死了蛇,咬死了狼,要是再去嚇死鬼,那簡直就是千古奇人要千古傳誦……啊!我的臉啊!端哥,你別打了!”
“東方,東方!”強行拉住我的是羅六指,“我上次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沒?”“什麽事考慮好了?”我疑惑無比。“就是新街口往南走,第四條大街第二個胡同口的第三個大院,一個名字叫苒紅的女孩子啊……”我頓時暈了,忍不住吼道:“羅六指,你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誰和你開玩笑了,我是再認真不過了!”羅六指也火了,“不識好歹,是不是要嚐嚐我拳頭的味道?”“哈哈……”仰頭大笑,小人得誌地叫囂道,“羅六指,換了在別的地方我自然怕你,可是在這車子上——看我怎麽踩死你,你有躲的空間嗎?”“東方端華,你給我記著,啊——”痛號聲不絕於耳。最後胡八一終於忍無可忍地怒吼道:“別跳了!你們這幫混賬都住手!車子真的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