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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鬼嬰

  首先看見那個東西的,是一個外號叫“羅六指”的偷兒。他姓羅,因為右手在小拇指和無名指的地方多了一根歧指,所以別人送了這個外號。

羅六指是北京城裏有名的線上人物,幹活那叫一個幹淨利索!向來被同行所敬佩,為人又講義氣,在整個京城潘家園這帶是赫赫有名。因為他專門挑有錢的外地人下手,每次取的又不多,絕不會斷人後路。所以雖然有不少人曉得他是幹哪一行,卻也沒有把他給賣了。

大金牙就跟胡八一提過這人,說起來要是在古代,這羅六指準是一口頭傳誦的遊俠級人物。這天羅六指在隱秘的地下賭場裏轉悠了一圈,盡管看場子的盯得緊,他還是順利得手了。這家賭場是新街口的疤眼老四開的,疤眼老四也早就放出話去:“來我這兒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大家都是混飯吃的,要是你有這個本事從我看場子的兄弟眼皮底下摸了別人的財物,那也算是本事!但如果天天來我這兒搗亂,一來就大下狠手撈錢的話,可別怪我疤眼老四不照顧線上的兄弟,不講義氣。”

羅六指是每隔一個月來一次。他平日裏下手都隻是摸上個塊把錢,很少會動十塊以上的,這樣有個好處就是很多人看不見了零錢,多半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弄掉了。

而在賭場不一樣。那麽多人,都失了理智在吆喝,一人身上摸上個一塊錢,轉眼就能得上個幾十了。但這方法不保險,有吝嗇鬼對身上的錢記得賊牢。也或者大著膽子專挑那贏狠了的下手,一次摸夠。那瘋狂的睹徒誰會記得到底贏了多少。

有不少知情的人都取笑他,說像他這樣膽小的賊是天下少有。羅六指卻理直氣壯地說:“竊小者為賊,竊大者為盜。我是賊,不是盜。比起那賣國的,我姓羅的好歹還算德才兼備。”

沒錯,姓羅的肚子裏有點墨水,一手的技藝也是祖傳的,祖訓更是清楚無比,為了保護自己就非得這樣不可。羅六指算算,已經差不多了,當下衝那一眾看場子的大漢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那幾個大漢表情很是鬱悶,不過對於這羅六指他們還是有點佩服的。出了門去,繞過了好幾道岔路,終於走在了街上。比起那烏煙瘴氣的賭場,外麵的自然空氣很是舒服,羅六指思量著明天要不要請潘家園那算命騙人的瞎子來喝酒。最近正和這家夥聊得投機,大有知己之意。十四之夜的銀白色月亮,懸掛在半天之中。路上沒有燈,這是比較偏僻的地方,要不然深夜行走早就引來巡邏的警察盤問了。他拖著鞋子,“啪嗒啪嗒”地踩踏著月光下自己的投影。心情很好。看看四周,很安靜。所有人都在夢鄉裏,偶爾有幾聲狗叫聲傳過來。他立刻放輕了腳步聲。然後,他停住了腳步。並不是因為累了,當然也不會是迷路。他停下來是因為前方路中央出現了奇怪的東西——一團發出藍光的東西。懸浮在那裏,加上天上照射下來的那青白色的月光,把那東西渲染得分外詭異。鬼火?這是羅六指的第一個念頭。但是鬼火怎麽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裏呢?羅六指的心咯噔一聲——原來看似停在那裏的藍光,竟然是動的。而且,它正筆直地朝羅六指的方向緩緩飄來。遇見鬼了!由於總是在夜深入靜之時返回,又走偏僻之路,羅六指這麽多年已好幾次遭遇這種事。

怎麽走前麵都是死胡同的“鬼打牆”:看不到人影,卻在身後緊追不舍的腳步聲;在倒塌的大門滴水瓦下,靜靜站立著穿著清朝貴婦的衣服的年輕女子;深夜在路邊哭叫著的全身是血的小孩子……至於午門附近深夜根本不能去,北京作為京城有幾百年曆史,曆盡兩個王朝,也不知道在這政治的陰謀下有多少枉死之人。就算傳說有高人曾經布下陣法鎮壓這些冤魂,但是畢竟年代久遠,已經積累出一個恐怖的數量了。

從前據說是每隔十年,封建朝廷就會請來有大本事的道士來重新查看一番。

中國近百年戰亂,後來好不容易建立共和國,可因為沒有人信這玩意兒了。

這些不好的東西又冒出來了。但是,羅六指畢竟是個膽大包天的人。他清楚,無論對方是冤魂也好、鬼怪也罷,如果害怕了,嚇得尖叫或者哭喊,反而會把自己陷入困境。要不然不去理會當沒看見,要不然就像今晚這樣暫時躲避。他站到了路邊,沒有跑也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不得不說,在不會任何道法也沒有護身符的狀況下,這是最正確的選擇。陰陽不同道,鬼魂雖然會因為怨恨而偶然出現,但是很少會幹涉陽世。那團藍光無聲無息地飄過來了。完全沒有理會站在路邊屋簷陰影下的羅六指。羅六指卻很清楚地看見了,那藍光裏分明包裹著一樣東西。就在他準備鬆口氣的時候,街道拐角處忽然歪歪斜斜地走過來一個醉漢,他手裏拎著一個酒瓶子,嘴裏哼著不知道什麽調子,完全沒看見那團藍光,直接撞了上去。不好!羅六指在心裏大叫一聲。一聲淒厲至極的啼叫!那醉漢愣了愣,勉強晃晃腦袋,終於看見了麵前那一團藍色的東西,居然笑起來:“這是……嗬嗬,什麽玩意兒?”羅六指已經在心裏把那家夥罵得個狗血淋頭了,眼見那藍光忽然大盛,變成了一張網似的東西,朝那醉漢當頭罩過去——也顧不上什麽了,羅六指立刻從屋簷下撲出去一把將那醉漢按倒在地上。不能見死不救。羅六指就是這要命的脾氣,也不知道給他帶來了多少的麻煩。那醉漢腦袋撞到地上,直接就暈了過去。羅六指一抬頭,正好看見了那藍光的中心,那團圓滾滾的東西裏麵竟然射出兩道綠光來。照得他眼睛都睜不開,隨後他就聽見了又一聲淒厲無比的啼叫。這回他聽得真切了!這是嬰兒的哭聲!

他就地一滾,到了路邊,那鬼火一樣的藍光終於散了開來。他也顧不上什麽,隨手就從腰裏摸出幾個在潘家園買的古幣銅板,就往那東西上麵扔過去。因為銅是可以辟邪的,所以羅六指一直把這東西帶在身上。啼叫聲刺得人耳膜都痛。那團東西隻是往上一浮,就躲了過去。然後猛然往下一撲,大有要吞了羅六指的架勢。

不得不說,羅六指這線上的字號人物的身手比起現在的摸金校尉來要靈活多了,從前倒是也有綠林人物兼職倒鬥的——那身手,就是沒得挑剔!羅六指輕巧地連翻了幾個身,見那東西不依不饒,心裏也火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羅六指本來就特信這玩意兒。這些鬼怪雖然會害人,但是畢竟都生前淒慘、死後也不得超生的可憐人。羅六指不願意招惹這些東西。但泥菩薩都有三分土性子,何況隻是一個市井小人物的羅六指。他正想著怎麽把這鬼幹掉。忽然鼻子前傳來一陣濃烈的香氣。這香味來得十分突兀,瞬間就擴散開來,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麽味道,隻是讓人覺得眼前一陣頭暈目眩,立刻就要暈過去了。暗叫不好,一咬牙,羅六指狠狠地一用力,折斷了自己的左手小指指骨。他痛得一聲悶哼,神智立刻清醒過來。眼前一亮,頓時看見了那團東西的真麵目:一個懸浮在空中的小嬰兒,不,好像比嬰兒還小,下半身依舊裹在藍光裏,小小的右手手指放在嘴裏,正看著他詭異無比地勾著嘴角。大概在笑。但是它實在是太小了,讓人連表情也不能完整地分辨出來。看見羅六指清醒過來,它好像很是驚訝,睜大了眼睛。它的眼睛是一種詭異的綠色。鬼嬰!是鬼嬰!羅六指驚得一個哆嗦,暗呼“我命休矣”。

鬼嬰是與母親一起死去尚未出生的嬰兒,是最凶狠的鬼魂。因為胎死腹中,所以還處在吸取先天胎息的狀態,很容易匯聚靈氣。它的破壞力相當恐怖,就是“僵屍之王”旱魃遇見鬼嬰也得退避三尺。但是鬼嬰沒有旱魃那麽令人聞風喪膽,旱魃一出赤地千裏,那是真正的天災,而鬼嬰雖然恐怖,但是隻有一年。當鬼嬰死去一年的那天晚上,是它力量最強的時候,過了這夜,它就會消亡。鬼嬰並不會主動攻擊人,但是一旦招惹了它,就是道術高超的人也這有死路一條。正在羅六指絕望地閉上眼睛等死的時候,天空上的月亮忽然被一片烏雲籠罩,頓時漆黑一片,隻剩下那半空中藍綠交織的光芒。“後來呢?”“後來?後來羅六指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最後被公安抓去了。”說話的是一個瞎子,戴著一副盲人鏡,留著山羊胡子,正在長籲短歎。“啊?”在一邊聽他說的正是幾個平日混跡潘家園的人物,其中就一個線上的好手歎氣道:“我就說這幾天怎麽不見六指哥了呢?”“可怎麽又扯到公安身上去呢?”“死了人,自然是扯到了。”瞎子搖頭晃腦地歎息,“可憐我那羅兄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被放出來。他在線上得手了十幾年都沒給公安抓住,為了一醉漢居然被抓去了。”“你是說——那醉漢死了?”“可不是!全身就一骨頭架子了,你說大清早的巡邏的公安看見地上躺一白森森的骨架,再旁邊還倒著一個人,能不把人抓走嗎?”

“我說瞎子,你別在這妖言惑眾行不?”路邊走來了開古董店的錢老板,他是一個洗了手的倒鬥手藝人,也上了年紀,平日裏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外地來的瞎子終日天花亂墜地胡吹還騙取了不少錢財,“羅六指的事我也聽說了。那晚他身邊的那個倒黴鬼就是陳家老二,那敗家子,死是死了,可沒變成你說的那骨頭架子!”

瞎子幹笑幾聲:“這個人死了不都一樣麽,我瞎子眼睛不好,看不見倒也正常。”“您說,這首先遇見那——那東西的是六指哥,那後來……”“後來?”瞎子咳嗽幾聲,“最近那天橋下賣黃橋燒餅的老李,進醫院了對不!”“是啊,我納悶呢,老李身子骨可比一般年輕人還硬朗呢!怎麽說進醫院就進醫院了呢?”“嚇出毛病來了!”“啊?嚇的?那就是說他也看見了?”“可不,他淩晨起來在家裏廚房和麵,停下來歇息的時候,一邊抽煙一邊去屋外茅房,這就遇個正著!”瞎子拍掌道,“還不錯,保了條命!前幾天老夫就對羅六指說他近日有血光之災,他不聽。偏偏要出門,這不!”

估計這幫人平日裏也聽多了瞎子那些吹噓,自然知道什麽該信什麽不該信,轉過頭就去問另外一個說話沒半個假字的人:“錢老板,您見多識廣,您給說說,六指哥和老李遇到的,這都叫什麽事啊?”

“嗨,這玩意兒,玄著呢!我與這屍骨打交道半輩子了,還不是一頭霧水,大家平日還是不要議論為好。”“所以老夫這下半輩子不是在和命理天道打交道嗎?”瞎子捋捋胡須,很是自傲地說。“您老?”幾個年輕人大驚失色,“敢情您老以前也是‘搬山合子的’?”錢老板眼睛眯了起來:“瞎子,我問你一件事,你可要老實交代。”瞎子嗬嗬地笑起來:“您說,老夫知無不言。”錢老板壓低了聲音:“上次胡八一他們跑去雲南倒鬥的事,是不是你教唆的?”

“錢老板!你這說的什麽話這是!”瞎子揮手道,“是他們自個兒要去雲南的,我不過賣了一張地圖!”

“瞎子,這事含糊不得!”錢老板四下望望,示意那幾個年輕人走遠些,那幾個家夥很知趣地蹲到路邊抽煙去了。在京城潘家園資格深的,都略微了解其中一二,而那些摸金校尉正是其中一幫沒見過世麵的人背後推崇的對象。

年輕人麽,誰不講自己膽子大本事高。可你膽子再大,大得過那些倒鬥經常遇詐屍的人嗎?你本事再高,高得過那些倒鬥又破機關又和僵屍鬥的人嗎?所以錢老板發了話,他們也就識相地走開了。“出大事了!”“啥?”瞎子一下子懵了,老持穩重的錢老板說“出大事”,那還得了。“上次胡八一他們到雲南去,惹下了大麻煩!”“不就是倒了獻王的墓嗎,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那獻王雖然是位巫王,可也死了兩千年了啊。”瞎子不以為然地說。“你仔細想想,那巫王是用什麽控製滇國的?”“蠱啊,你是說——”瞎子忽然醒悟過來。“你算算,這幾天,潘家園少了幾個人?”“這十來天,老夫——”瞎子忽然站起來,“胡八一、王凱旋、他們那個女的同伴,還有小端——那個整天遊手好閑的東方端華……連大金牙都不見了。”

“不止!”錢老板看著他,一字字道,“我得到消息,倒鬥界現在資格最老的秦教授和他的徒弟李瑞,還有來京城準備出手些明器的卓言——卓言這麽有名的家夥你總知道吧!加上剛從江南來的蔡銘,蔡家那個繼承人——這四個人忽然都不見了。北京城裏一共失蹤了九個人,其中八個都是摸金校尉!”

“難道真的是……出大事了!”“是‘曹先生請了客’!”

”瞎子“撲咚”一聲坐倒在椅子上,神色惶恐,嘴裏隻不停地念叨著“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事情已經發生了,哪裏還有什麽不可能!”“到底是因為什麽?”“就是羅六指和老李碰到的那玩意兒惹出來的!”“鬼嬰?”瞎子驚然。“你也給唬住了,那根本就不是鬼嬰!”錢老板氣急敗壞道,“或者說那是比鬼嬰更可怕的東西。”

“什麽?”瞎子慌了,他之所以聽說有這麽恐怖的鬼怪還不驚慌的原因就是因為鬼嬰不會主動襲擊人,隻要不去招惹它就不會出事,現在一聽那東西不是鬼嬰,立刻驚了神:

“你怎麽知道?”

“我親眼看到的!”“啊……”瞎子一聲驚呼,連忙捂住了嘴,低聲道,“你也遇見了?”“比那個老李還早!就在羅六指出事的那天晚上!”第二個看見那東西的正是錢老板。那天的晚上正好是十四,也就是羅六指出事的那天。銀白的月亮被遮住,剛剛開始下雨,像霧一樣細密的雨絲。充滿夜間的空氣中。周圍漆黑一片,錢老板一個人走在街上。

那時一個上海來的有錢主兒要收購漢代的木質彩繪角抵圖木篦——這玩意兒在古代講白了其實就是梳子,曾在湖南長沙馬王堆1號西漢墓出土的梳篦是象牙製成,在山東臨沂銀雀山和湖北江陵紀南城出土的西漢木梳,背平直、上麵有四個裝飾紐——作為文物,這東西很是罕見,倒不是因為它很稀有,而是它的價值實在是比不上同樣大小的玉器和首飾,所以倒鬥的手藝人很少摸這玩意兒。

那主兒出了很高的價錢很是讓人心動,市麵上一時又沒有貨色,錢老板就勸他多等兩天,連忙去找幾個閑在家裏的摸金校尉,沒想到全跑了一個空。好像一夜之間這些人全去幹大買賣了。他有點不信邪,又連夜去找剛剛到京城的蔡銘和卓言,沒想到又跑了空。他剛剛從那棟高級住宅樓出來,因為得知了秦教授也不在家,雖然有鄰居說是出門考古去了,但是錢老板卻已經在心裏暗叫出事了。

他本也是個老資格的倒鬥行家,卻不是摸金校尉。他雖然不完全清楚摸金校尉的那些規矩,但是對這類同行也是有很深了解的。摸金校尉是倒鬥這行的翹楚,也是出了名的獨行客,平白無故一個偌大的京城裏,所有摸金校尉一起不見了,想想後果吧。

他一邊苦惱一邊考慮要不要重操舊業,親自去幹上一票。

可是一想到自己有將近十年沒有幹這行了,恐怕技術生疏是輕的,身體也大不如前,不要丟了小命才好。想當初他之所以洗手不幹,不正是因為他的結拜兄弟死在了一座大墓的流沙機關裏麽。這行飯實在是不容易吃,就跟把腦袋拎在手裏幹活兒沒兩樣。

錢雖是好東西,可是也得有命享受才成。他想了半天,終於決定了明天和那人說清楚,他姓錢的實在是沒本事做這件生意。

天悶得出奇,一點風都沒有,再過一會兒恐怕就要下雷雨了吧,錢老板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想淋得濕透回家。他身子骨雖然硬朗但是畢竟年紀也大了,早年落下的毛病越來越厲害,這腿上鑽心似的痛。

真是要命的毛病。

他在心裏歎息,如果不是年輕時好勝心切,也不會為了賭約遠下江南去倒鬥。那江南多雨,古墓多半都被地下水所淹,為了一件明器他在冷水裏整整泡了三天,結果就是這幾十年的苦痛。

天空中亮起了一道閃電。雨絲開始變大。夏日裏的暴雨經常是前一秒還隻是細密的雨絲,下一秒就立刻像是天幕被撕開一樣,水是倒下來的,伴著狂風狠狠洗刷著大地。來不及回去了,他看看漆黑的天,毫不猶豫地鑽進了胡同,準備抄小路。就算雨下來了也有地方好躲。胡同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快步地走。然後一道閃電撕破夜幕,把漆黑的夜晚照得慘白一片,錢老板趕緊趁著這瞬間的亮看清方向,然後天又徹底地黑了下來。摸索著轉過胡同。沉悶的雷聲響起來。起風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大風立刻吹散了壓抑的沉悶,滿天都是灰塵。錢老板劇烈地咳嗽著,一邊詛咒這該死的天氣。又是一道亮的耀眼的閃電——然後漆黑。他呆在轉彎處,視線中還停留著剛才看見的最後印象。前麵有一團朦朧的藍光。風裏傳來一陣濃鬱的香氣!他頭立刻一暈,但是腳上的風濕痛立刻把他已經恍惚的神智拉了回來,幾乎是立刻冒出一聲冷汗,他用常人無法相信一個接近五旬的老者會這樣迅速的動作,貼身靠在了胡同那冰冷的石頭牆壁上。屏住呼吸。一道閃電!一雙綠色的眼睛緊貼著自己的鼻子上方!他駭得差點大聲尖叫起來,但還是沒有動。又漆黑下來了,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咽喉發冷,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靠近——一動不動,除了心髒以外他連呼吸都拚命遏止了。雷響了,他終於感覺了那冰冷的東西離開了自己。從閃電亮起到雷聲傳來,最多間隔五六秒,他卻覺得像是間隔了五六個小時一樣。他輕輕地喘著氣。又一道閃電。這次錢老板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麽東西!一個懸浮在空中的小嬰兒——不,是胎兒,絕對是胎兒!因為隻有一個上半身成形了,下半身好像還是一團肉塊。那雙小小的眼睛是綠色的,兩隻手放在胸前和正常的胎兒一樣。可是它細小紅嫩的嘴邊卻在往下淌血,一滴,又一滴。它像是在笑。錢老板卻全身顫抖不已。

它在往前飄,懸浮在空中。

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錢老板,又好像看見了卻在思量什麽歹毒的伎倆,它笑得如此詭異,襯著那慢慢滴下的鮮血恐怖極了。“轟隆”一聲巨響,中間好像夾雜著一聲淒厲無比的啼叫。閃電一道接著一道亮起來,它慢慢飄出了胡同。他呆呆地站在那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傾盆大雨澆下來、全身濕透以後才猛然醒覺。從臉上流下來的雨水夾雜了他的冷汗。心驚膽戰,終於站立不穩坐倒在了地上。嘴裏還在不停地念叨著什麽。有人不免好奇,這錢老板也是老倒鬥手藝人,怎麽一小小鬼魂就把他嚇得如此狼狽,就算是沒有任何對付鬼怪經驗的羅六指也隻是驚駭,沒有手足失措到這種地步。難道他真的老得如此厲害?“那到底是什麽?”瞎子聽錢老板半天沒吭聲,忍不住追問。錢老板好像還在回憶那天晚上的恐怖一幕,過了好長時間,才聲音沙啞地說:“你還記得胡八一他們從雲南帶回來的明器嗎?”“他們帶回來好幾件呢,你說得是哪件啊?”瞎子很是困惑地問。錢老板一想這瞎子兩個眼睛廢了,估計胡八一也就和他提了一下,而那東西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可能牢牢記住,沒有一個無比鮮明的印象的話,這麽一提根本想不起來。他看看四周,嚴肅無比地說:“玉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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