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批又一批人從懸崖上安然(如果不算缺根手指或者中毒的話)下來。天色已然黑了,在山穀裏點起了篝火,包紮傷口的包紮傷口、解毒的解毒,大家都很忙碌,但也很沉默。再過一個多小時,最後一個蠱教的祭祀和卓言就要下來了。
氣氛壓抑異常。誰都在心裏思量著下一步該怎麽辦。再進墓?說實話大家心裏都有點發慌。下次一定要有把握再進去,不能像這次糊裏糊塗了。其實按照摸金校尉的規矩,一座墓是隻能進一次的,但眼前顯然是事出無奈。我本來與他們不同,不指望得到什麽好處也不想冒險找刺激,但是很顯然現在問題已經變得與我有絕對的關聯了。大金牙忽然說:“既然想不通原因,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到王莽的墓裏找線索?”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笑起來。“大金牙你別在這丟人了!王莽哪裏有墓?”我小聲提醒他。沒想到這家夥不但不領情,還理直氣壯地說:“怎麽可能!他好歹篡了劉家的皇位,當了十幾年的皇帝耶!怎麽會沒有墓?Shirley楊忍著笑,輕聲道:“……軍人分裂莽身,支節肌骨臠分,爭相殺者數十人……”我接口道:“傳莽首詣更始,懸宛市,百姓共提擊之,或切食其舌。”大金牙立刻投降了:“兩位大人行行好,說點人能聽得懂的話成不?”小蔡忍不住笑起來:“胡說,我就聽懂了,你說我不是人?”
“這是《漢書·王莽傳》裏記載得清清楚楚的一場食人慘劇!”
秦教授低聲道,“公元23年的六月,王莽派出的軍隊和起義軍在昆陽交戰,結果王莽軍幾乎全軍覆沒。起義軍乘勝直搗長安。十月一日,義軍攻進了長安的宣平門,進入城內。最後,王莽被起來響應義軍的一名商人杜吳殺死,屍體立刻被無數人支解成碎片,很多軍人爭相撕扯、吞食。斬下的首級被送到了率軍攻破長安的大將軍王憲那裏,幾天後,這顆人頭幾經易手,馳往河南宛城去獻給更始皇帝劉玄。最後懸在宛城集市上示眾,卻被眾多百姓撕成碎塊,有人甚至把王莽的舌頭割下來,分著吃掉了。”
雖然知道,我聽著還是打了個冷戰。——就更別說第一次聽的大金牙、胖子、和那幾個蠱教的祭祀了。“他們不會餓了幾天吧……”胖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中原人,真是恐怖!”蠱教幾個老頭驚歎不已。“不可能啊!我可不記得王莽是個暴君,怎麽有這麽多人恨得要吃了他?”
大金牙哆嗦了一下,想起了平日裏在茶館聽的說書,“他又不是唐僧,吃了他的肉又不能長生不老!舊社會的老百姓一向安分守己,就是恨極了當權者也不可能把死人舌頭都割下來吃掉啊,這不是……”
正在抽煙的胡八一忽然一怔,厲聲道:“大金牙,把你剛剛的那句話,再說一遍!”大金牙一呆,本能地重複道:“我說舊時代的老百姓……”“不是這句!上一句!”大金牙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已經高聲道:“王莽又不是唐僧,吃了他的肉又不能長生不老!就是這句!大金牙,你這小子,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啊……我這隨便一說,那個時候是漢朝唉,沒唐僧的!”大金牙還沒明白過來。李長老輕聲歎道:“這麽好的一漢子,怎麽不長大腦呢?”大金牙給說得一頭惱火卻又不敢發作。“我當年看書的時候就在心裏嘀咕,除非人喪失了理智和心性,否則絕對幹不出這種吃人的事來!吃就吃吧,還吃得這麽恐怖的,裏麵一定有問題!”我慢慢說,“西漢末年,因為天災、因為曆代皇帝官員的腐敗,民不聊生。王莽當政以後幾度改革,但是無力回天。他充其量也隻能說是個亂臣賊子,還算不上像隋煬帝那樣敗壞了一整個國家招人怨恨吧!何況隋煬帝還好好地被安葬了呢!”
秦教授眯起眼:“所以說——”“謠言!”胡八一果斷道,“當時有人散布類似吃了王莽的肉能夠長生不老這類的謠言!致使慘劇發生!事後又被完全掩蓋,所以不能留下正式的記載!”Shirley楊沉思道:“空穴來風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到底是因為什麽讓這麽荒謬的謠言使那麽多人相信。”胖子也做出一副深思的樣子:“就是,主席說了,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肯定有大秘密!”我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個聲音:就是因為這座墓!“小端?你說就是因為這座墓?”
我回過神來,發現剛剛走神不自覺地把心裏所想說了出來。當下尷尬地一笑:“沒錯,大家想想,蠱屍算不算得上是長生不死了?”“那個大粽子既不是活著也不是死了,應該,勉強——算是吧!”小蔡不敢肯定地說。“如果在王莽追趕劉秀來到這裏的時候發現了什麽秘密,而這個秘密又被有心人扭曲後傳出去或者被人知道了隻言片句呢?”所有人都想了想,然後點點頭。胡八一卻看著我,露出一個很難解釋其中含義的笑容。我給他笑得心裏發慌。正著急,卻看見最後兩個人也從繩子下來了。卓言一出現,李瑞立刻狠狠的盯著他。和氏璧的碎片在卓言手上!正在氣氛變得緊張的時候,小蔡忽然尖叫起來:“這是——最後兩個人?”我不懂他在說什麽,更不明白他那一臉的驚惶是怎麽回事,隻是奇怪地點點頭,說:“沒錯啊,十七個人,都在這裏了!”“嶗山的道士,嶗山的那位長老呢?怎麽不見了?”眾人都驚奇地看著小蔡。坐在茅山李長老身邊的那個人站了起來,奇怪地看著小蔡,然後微微點頭道:“貧道就是嶗山的何長老,這位年輕人,我們好像沒有見過麵吧!”
是啊,小蔡在進第一道蓬萊登仙門後就因為石蠱和我們走散了,到最後我才遇見他。而且在懸崖上那會兒因為平台實在太小,嶗山長老根本沒有擠出來,而第一批下去的人就有小蔡。等嶗山長老從繩子上下來的時候我們正忙著議論,在那種情況下誰還記得小蔡根本不認識這些人,而他們要來打個招呼做介紹什麽的。
小蔡臉色慘白,連連搖頭:“不可能,你不是!你不是!”
嶗山長老有點冒火:“年輕人,說話注意點。”“你不是,你沒穿道袍!”一眾人麵麵相,忍不住大笑起來。“小蔡,這什麽年代了啊!還有人穿道袍嗎?要是穿的話恐怕在文革裏就被人遊街到死了!”胖子笑得直不起腰來。李長老也眯眼笑起來:“貧道是茅山的長老,不也沒有穿道袍!可是秦教授親自請我們來的,這個真假就不必說了吧!”所有人都在笑,我卻沒有,臉色刷的一下慘白下來,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小蔡:“那個人,難道不是他?”小蔡慘白著臉搖搖頭。我腦子裏嗡的一聲,徹底混亂了。再也扶不住小蔡,我們兩個人一起坐倒在地上。胡八一看見我們倆的反常,連忙示意眾人不要再笑了。死一般的沉默。“小蔡,在墓裏多了一個人?”Shirley楊輕聲問。“搞不好是劉憨子那廝!”大金牙說。“不,是一個年輕人——不對,他大概就和端哥年紀差不多,但是長相很秀氣很年輕,皮膚很白。穿著一件深黑色的長袍……衣領上的花紋是金色的八卦圖,一副很冷漠的樣子。”小蔡臉色慘白,表情呆滯,像是夢囈一般。“他頭發!他頭發是不是白色的?”我忽然從地上跳起來,抓著小蔡的衣領大聲吼道。“不是,黑色的。”小蔡呆滯地瞄了我一眼,“他頭發散著的,很長。”大喘了一口氣,我就講不可能不可能!東方朔的墓離這裏遠著呢,他就算變成鬼也跑不了這麽遠!他總不會真的是成神仙了!很多人用怪異的眼光瞄著我,估計暫時不想追問我,急著聽小蔡繼續講下去。
“所以我以為他是嶗山或者茅山的長老,於是就問他,他就隨便‘嗯’一聲,所以我以為……我以為他是嶗山的……”小蔡深吸了一口氣,“可是他絕對不是鬼,他對我說了話,還有影子——”
胖子忍不住大吼:“你沒腦子啊小蔡,什麽粽子是沒影子的?你倒鬥見過麽?”“但是我碰到過他,他身上是暖的!”小蔡急了,大吼道,“暖的,你懂不懂!端哥,不小心從坡道上滾下來的時候還撞到他身上了呢!”眾人全部看向我,我忍不住全身發顫。撞到他——昏迷過去——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在中間到底是……猛然搖頭。不可能!“搞不好那就是我們一直猜測的那個裝神弄鬼欺騙劉憨子的家夥!”大金牙忽然想通了,“他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知道這座墓的不尋常,又花費了很多時間找到了一條安全的通道。一直在欺騙劉憨子,指使他去買玉胎,又把劉憨子的女兒變成了行屍。埋伏在墓裏準備襲擊我們!”
“你這個解釋說不通。”我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第一,劉憨子九歲那年掉進了深四十三米的池塘,五年以後也就是他十四歲的時候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那老村長說是距今三十三年前的事!你算算,那個家夥騙了劉憨子三十三年?小蔡說那個人與我一般年紀,我今年才不過三十六歲!”
大金牙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也許……也許不止一個人……”“好吧,也許不止一個人,劉憨子也沒說過他東家隻有一個人。”我接著說,“那麽,一個住在深山裏的人,或者隱藏在深山裏的人,為什麽會知道北京城裏一個潘家園小小的人物大金牙你有玉胎的事呢?”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許他早就知道玉胎是鎮壓這蠱屍的關鍵,早就吩咐認識的人注意它的下落,消息一傳回來他還不知道了,”Shirley楊也在認真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最關鍵的是,那‘行屍’為什麽隻襲擊我?大金牙,你可別給我說是我運氣不好!”大金牙幹笑兩聲,不再言語。“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秦教授這話說得小蔡對他怒目而視,但他卻毫不在乎地繼續道,“如果真的像大金牙猜測的那樣,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一個或者幾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虎視眈眈。不知道什麽身份,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如果這些人這麽有本事都花了三十三年,那我們不是沒希望了?”李瑞低聲道。“非也。”李長老神秘地笑起來,“我們道家就講究——時機!說不定玉胎重見天日就是這個所謂的時機!時機不到什麽辦法都沒有用!”“那麽現在時機的確還沒到!”卓言忽然開口說,“我們少一麵背後刻著一個女人名字的古鏡!”“是啊,曼倩,曼倩究竟是誰?要到哪裏才能找到這麵該死的鏡子。”秦教授很是苦惱。“在鏡子背後刻上名字,真是古怪而詭異的做法。”嶗山的何長老皺眉。“曆史上那位王莽的女兒,西漢末代皇後沒有留下名字,該不會是她吧——”我心虛地偏過眼,卻正好看見胡八一和Shirley楊對我戲謔的笑。王莽嶺北部巍岩相迭,青蓮秀出,群峰連綿。仰瞰之間,怪石嶙峋,濃綠淺翠,流泉飛瀑。晴日,千奇百怪的峰岩,青中帶紫,近看山形勾勒分明,遠眺如畫中寫意,朦朧如幻。我靠在岩石上,開始抽煙。因為心緒不寧,半天都沒抽上一口,煙灰積了老長一截。“他們都走了,你總能說說打算了吧。”胡八一坐我邊上,悠閑異常地看著這秀麗無比的山水風光。
看著山崖下小路上隱約可見的人影,我歎了口氣:“你們是怎麽知道的?”“感謝王凱旋的胡鬧吧,他自從第一次見你之後就說你家夥身上一定有什麽祖傳秘寶,逼得楊參謀長把你祖宗那少得可憐的資料全翻出來找了一遍。”
“東方朔本來就是一個很傳奇的人,關於他的傳說在民間有很多種版本,不過無一例外都將他吹得神乎其神的。所以胖子一時好奇倒也正常。”坐在遠處溪流邊的Shirley楊輕聲笑道。她那白皙的手掌靈活地在水裏穿梭了一下,就抓住了一條肥大的魚,伸手拋給了正在生火的小蔡。小蔡給了蹲在一邊的胖子,示意他來刮鱗片。胖子盯著魚,口水都快流下來,嘴裏嘟囔著:“好不容易那群老頭子、老道士全走了,連大金牙也去山下檢查檢查他身體裏的蠱和毒究竟怎麽樣了,不是我說,那小子就是怕死!這麽好的魚他是沒有口福了啊!”“楊姐真是有本事啊!不但隨便一扔石頭就砸死了一隻老虎,連抓魚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小蔡的話讓Shirley楊有點哭笑不得。“如果不是我記憶力不錯,光是看見那個名字搞不好也和胖子一樣,認為是個大美女的閨名呢。”胡八一見我臉色越來越難看,立刻笑道,“最後也和他們一樣誤入歧途,以為那是王莽女兒的名字。”“難道那不是王莽女兒的名字嗎?”小蔡好奇地抬頭問。我火了,把煙頭一甩,大吼道:“誰跟你說那是女人的名字?”“啊?”胖子手裏的魚掉到了地上,一蹦一蹦的好不滑稽,他卻張大了嘴,吃驚道,“你騙我,‘曼倩’,誰聽了都知道是女人的名字!”那條魚直接跳到了他頭上!Shirley楊忍不住笑起來:“叫餓的人是你,浪費時間的也是你!還不趕快動手!”胖子抓住那條魚,氣急敗壞地一刀劃過去:“我叫你往胖爺頭上竄!”“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那麵鏡子的存在!”我重新坐回石頭上,出神地看著雲霧漂浮。
“你這麽說,好像是確定蠱屍與東方朔有關了?”胡八一這句話,讓胖子和小蔡都怔了一下。我苦笑起來:“親眼所見!”這回連胡八一都嚇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扭過頭來看著我,疑惑地重複道:
“親眼所見?”“在墓裏,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看著天邊那起伏的山脈,那青中帶紫的美麗色彩,緩慢地將夢的內容敘述了一遍。木柴“劈裏啪啦”地燃燒著,良久,都沒有人說話。那魚早就死在那把刀上麵。早就被剝下來的虎皮放在火邊,火上架子上掛著的瓦罐裏終於傳來了肉湯的香味(至於是什麽肉就不用說了吧),我肚子一陣咕嚕咕嚕響。站起來,走過去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喝下肚去一陣暖洋洋的,好不舒服。“湯好了,趕快吃吧!”我看著呆在那裏的胖子,忍不住說,“那魚已經是死透了,天這麽熱,你再不動手,它可就得臭了!”胖子“啊”的一聲,趕緊低頭聞聞,果然有股子臭味了,他立刻把魚往懸崖下一扔,衝到火堆邊上,從鍋裏撈出一塊肉來就往嘴裏送。
“好燙啊……”他一邊跳起來一邊盯著剩下的,“好香好鮮!不愧是老虎肉,比狗肉都好吃!老胡,你來試試!”胡八一無奈地看著他:“你千萬別吃對胃口了還要吃,我可沒那本事再找一頭來!”“沒事沒事,咱們當年在野人溝的時候,什麽沒吃過……”胖子含含糊糊地說,“聽說現在國家搞什麽保護動物的,那些東西恐怕以後再也吃不到了。”“你確定那個夢裏的‘你’是東方朔?”Shirley楊沉思。“不確定!”我一邊吃一邊說,“但是我確定那個老人身上穿的衣服樣式的確是帝王!而且是西漢的皇帝!而他身後的那些人的確穿的是西漢前期才有的服飾。”“漢武帝,長生不老——王莽,劉秀,劉玄——蠱屍,東方朔!”小蔡惱火地捂住額頭,呻吟道,“全都亂了!”
“我曾經在大山裏遇過鬼,那是遼國太後的墓。”胡八一重新點了根煙,出神地看著清澈的溪流,“跟著那些鬼看戲,還吃了東西,結果看見那老太太的頭從頸子上掉下來,我立刻跑了出去,想起那些撞鬼的事,什麽美味佳肴——其實是蟲子青蛙什麽的,我趴在地上吐了半天什麽也沒有吐出來就暈過去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救了,說我就睡在荒野裏。現在想來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我認真地說:“感覺和你那絕對不一樣!我什麽也聽不見,所以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因為那個‘我’不是我,所以也沒有鬼發現我!還有小蔡一直在我身邊,為什麽他沒有見到呢?”
“這隻能說是有鬼作祟了。”既然是鬼,為什麽要找我?這個理由恐怕也很清楚了吧。“對了,小端,我有件事情要問你!”胡八一捏滅了煙頭,把它甩到一邊,“你東方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做摸金校尉的?”
我一呆,疑惑地說,“這個我不知道,祖譜上隻記載了曆代先祖的名字,可沒說這個。我家族血脈一直不興,家中族人最多的時候同輩者也不過三四人而已,從清朝起更是一脈單傳了,而我家中留下來的一本關於風水和倒鬥的書是我祖父寫的。也就是說,再往前,我可就不知道了。”
“我父親說,他知道東方家的人。”小蔡忽然說,“最早的家族記錄裏也有。”江南蔡家是祖傳的手藝,曆史可追溯到幾百年前的明朝。“如果你家倒鬥的曆史比蔡家還要久遠,我都要懷疑是不是東方朔自己留下的局!就等著後人來破!”“這個說法,太玄乎了吧!”小蔡張大了嘴說。“和東方朔有關的,哪件事不玄乎?”Shirley楊不以為然地說。“你現在打算怎麽辦?”胡八一問。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我苦笑。“喂,你這小子,該不會打算去挖祖墳吧?”胖子吃驚地看著我,“你知道你家祖墳在哪兒嗎?”
“不但知道還曾經進去過。”我狠瞪他,就算知道也不要嚷這麽大聲啊,搞得我東方端華像是天下最不孝的混蛋一樣!挖祖墳,開什麽玩笑,要是我那老爹還活著在,準把我給掐死!
幹摸金校尉的要是把自己祖墳都給倒了,傳揚出去還不讓所有人鄙視恥笑啊。估計是知道了我那矛盾的心思,Shirley楊看著胖子:“王凱旋,這次你要不不去,去了就別想拿任何明器!”“為什麽?”胖子把頭從肉湯裏抬起來叫嚷道。“那是小端家的祖墳,你怎麽不帶人去挖挖你家祖墳試試!”“我家沒祖墳!”胖子灰溜溜地說。他父親是軍隊裏的一個軍官,因為本來是家鄉天災吃不上飯才參的軍。別說祖墳,連祖譜都沒有。“但是規矩——”小蔡這個從老古董家族裏出來的娃兒緊皺眉頭。“東方朔又不算什麽忠臣良將,他的墓當然可以進。既然進了,就得照規矩。如果蠟燭不滅,不能空手而回!”“沒關係,反正小端也是去找那麵鏡子,如果找到自然不算是空手而回了。”“對了,說起那麵鏡子!”小蔡望著我們,目光裏露出疑惑的神色,“那個曼倩——”“是東方朔的老婆,你的老祖母?!”胖子追問道。我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一巴掌將在王凱旋拍到煮肉湯的瓦罐裏去:“去你的老祖母!”Shirley楊想笑,卻大概又覺得有點失禮,就強忍著:“剛剛不是說過不是女人的名字嗎?”
“那是誰的名字?”小蔡傻傻地問。“就是,你們別耍胖子我了,我雖然沒你有學問,但是上過高中念過不少年書,字好歹不會認錯吧。曼倩?曼妙的曼,倩麗的倩。這兩個字雖然也不常用,但是我好歹知道它的意思。”胖子很是不甘心地嚷嚷。胡八一卻是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看在黨國的分上,王凱旋,你就行行好,別逗我笑了!哈哈……還有你沒看見小端都要給你氣得吐血了嗎?”“我這是實話實說,有什麽不對?”“不要生氣了小端,胖子就是這咋咋呼呼的脾氣。”Shirley楊微笑著說,“我說王凱旋,當初叫找資料的人是你,找到以後嫌太麻煩不看的人也是你,現在什麽都不知道還亂說一氣的還是你,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那麽出風頭?”“出風頭?”胖子傻了眼,“我這是出風頭?”
我不理他,徑自對Shirley楊說:“現在雖然騙過了他們那幫人,但是我擔心他們很快就能查到真相!”“尤其是秦教授,那隻老狐狸,哼。”Shirley楊點頭說。“這種事情,若非有心,否則很難有人注意到!”胡八一倒是很悠閑地彈彈煙灰。說著看了胖子和小蔡一眼,那意思很明確——那兩個家夥都算是聰明人,還不是一樣被迷惑了。“更何況,隻要大金牙不和他們說‘蓬萊登仙門’開啟的方法。”隻要不說,就不會想到你的蹊蹺以及聯想到東方朔身上。我慢慢點了點頭,說實話,東方朔的墓我也是隻進了一小段路,真要是我一個人再闖進去,還真有點沒底。倒不是什麽技術問題,而是我的心理陰影。那畢竟算是祖墳吧!雖然兩千年了,也不知道該不該表示一下尊敬。東方朔是我的祖先,這是我從小就知道的事情,但是那隻是知道。或者那個曾經震驚了整個長安的名字隻是一個記載在發黃絹絲最上端的三個字而已。他的存在或者說是事跡,我和常人一樣隻當作故事來聽,因為那是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
聽著別人說起他,也感覺不到什麽值得榮耀的地方。那隻是一個死人,不是嗎?就算記載的大半都是神乎其神的,就算真正曆史上他的確是個有大本事、驚才絕豔的人,可他畢竟生活在兩千年前。我東方端華既不會道法也不知道怎麽成仙,和普通人一樣的腦子,不比常人聰明,就算倒鬥,也並非其中的頂尖高手。我歎了口氣,站起來說:“走吧!”“小端,算我不好,胡亂說話,就看在胡司令和楊參謀長的麵子上你跟我說說曼倩究竟是誰!”胖子竄過來說。“既然要我看在他們麵子上,你怎麽不直接問他們?”“他們——”胖子瞄了那兩個一直在微笑的人,歎氣道,“那兩個家夥隻會看笑話。對了……”他忽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昨天晚上剛大家都在談事情的時候我就已經把那老虎身上的最寶貝的寶貝帶過來了,要不,我把那給你,跟我說說曼倩究竟是誰。”
老虎身上最寶貝的寶貝?該不是——我驟然色變,冷笑道:“再加一根虎鞭,我就告訴你!”說完立刻快步就走。“再加一根?”胖子傻了眼,喃喃道,“這玩意兒一老虎就一根啊,我上哪兒找第二根去我?”忽然感覺誰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回頭一看,趕緊賠笑:
“老胡,我……”
”“你小子越來越有出息了嗬!”“老胡你輕點啊!我這不是撿一個大便宜嗎?雖然這老虎是楊參謀長的戰利品,可人家參謀長肯定用不著這玩意兒是不,要不等會兒分你一半……哎呀,老胡,輕點輕點。我的耳朵!”胡八一把胖子拉到一邊,很是氣急敗壞地說:“王凱旋,你腦子裏裝什麽了你!這話你怎麽能當著Shirley楊的麵說?虧人家把咱們當知心朋友看,跟著咱們盡往窮山惡水裏跑,你說話怎麽都不注意的啊你?”“得了吧,老胡,你要是看上人家了就直接講,我下次注意還不成嗎?”“別胡說!”胡八一轉身走了。胖子悻悻地嘀咕:“死鴨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