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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善被蟲欺

  紅燈籠,漂浮在山穀裏的霧氣中,陰冷妖異,燈籠後的黑影無聲地移動。一種極度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我睜大眼睛,凝視這突兀出現的紅燈籠,鬼是不會有影子的,僵屍的動作不會那麽輕巧靈活,那燈籠後的重重黑影究竟是什麽?胸口掛的那枚摸金符忽而跳動了一下。我猛然醒悟,這他媽的哪裏是什麽紅燈籠。我額上青筋暴起,一把從背包裏掏出簡易防毒麵具套上,大金牙和小蔡雖不解倒也有樣學樣,我們仨趴在一塊岩石上盡量俯低身子,動也不動。冷汗像是下雨一樣從我額上往下流,微微哆嗦著,我現在是恨不得石頭上有條縫好讓我鑽進去。大金牙和小蔡想問我是怎麽回事,但是很快他們倆就癱倒在我旁邊了。十幾條巨蛇糾纏著,拚命想逃開那“紅燈籠”,發出尖銳的“絲絲”聲。“呼呼……”一股帶著異樣甜膩的熱氣撲麵而來,地麵上隨即傳來一陣“呼呲呲啦”的異響,“紅燈籠”微微一抖,十幾條巨蛇就不見了。我們終於看見了這家夥的全貌——兩隻巨大無比的紅色眼睛長在身體兩側,全身漆黑,光是我們看到的就有十幾米長,兩眼間相隔五米(這也是一開始沒想到那會是怪物眼睛的原因),藏在身下的鉗子如鐮刀一樣雪白透亮,支撐身體的幾百隻腳在峭壁上投下重重黑影!蜈蚣!簡直能和《西遊記》裏那隻成精的大蜈蚣媲美的大家夥!那張開的血盆大口,不時噴出恐怕帶有劇毒的熱氣,嘴中一陣開合,不少細碎的蛇骨掉落下來鋪到地上,口中流出的紅色延液滴到岩石上,立刻“呼呲呲啦”腐蝕了一大塊。我心裏直念著祖師爺保佑,東方端華一生恪守行規,從沒幹過虧心事!老祖宗保佑,東方家可就剩我一獨苗了,您總不會想絕後吧!巨蜈蚣越靠越近,靈敏的嗅覺早就告訴了它附近有其他東西。昆蟲特有的複眼一下子放大了幾百倍,那種恐怖簡直難以言喻。

近了,更近了……我屏住了呼吸,但卻知道這對蜈蚣沒有用處,因為我們三人身上的溫度是迥異於蛇這種冷血的爬行動物的。這大蜈蚣少說也活了幾百年。活了幾百年豬都成精了何況是這種凶殘的食肉昆蟲?怎麽指望它發現不了我們?老眼昏花,還是感覺遲鈍?劇毒的氣體越發濃烈,我開始頭暈目眩,這簡易防毒麵具哪裏能擋得住這怪物的毒。蜈蚣是五毒之一——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蜈蚣,想想吧,什麽概念啊!何況誰知道這怪物算不算洪荒異獸。在上古奇陣裏遇見洪荒異獸,我東方端華死得還挺榮幸的啊。大金牙徹底嚇癱了,連抖都抖不出來。小蔡估摸已經暈過去了,一動也不動。媽的,慌什麽?抖什麽?我狠狠地罵自己,好大事啊,十八年後不又是一條好漢麽,咱大老爺們兒也不能給一隻蟲子看扁啊!我心頭一惱,當場一縮身體,從大蜈蚣嘴邊滑下岩石,一把將腰間那柄仿德式虎牙匕首拔出來,一揚手,狠狠往它右邊那燈籠那麽大的紅眼睛上紮過去。蜈蚣將頭一昂,十幾隻腳以上的身體憑空立起,我就是手再長也夠不著啊!怎麽辦,用擲的?可這怪物居高臨下的紅眼睛裏我怎麽捕捉到了一抹輕蔑的笑意?真的被一蟲子鄙視了?!

我惱羞成怒,一手探向包裏,就打算來個“小端炸蜈蚣”,老子看是那殼硬還是炸藥硬!沒想到這怪物抬起一隻腳(分不清哪隻,太多了)輕描淡寫地一揮,我背上那包就飛出了四五米遠,還沒等我反映過來,那雪白鋥亮的鉗子就伸了過來,其速之快隻讓我感覺麵前白光一閃,然後就是大金牙一聲尖叫,我嚇得連忙回過頭,隻見大金牙呆呆地坐在岩石上,手顫抖著指著前邊。叫什麽叫,我還以為你給怪物吃了呢!慢著,大金牙手上的屍古玉鐲呢?我呆滯地扭過頭,果然看見那蜈蚣把一個又黑又紅的小東西吞了下去。然後俯下身子,慢騰騰、悠哉哉地擺動它那不知有多少隻的腳,往前爬去了。好像它眼前這三個人類一點也提不起它的胃口。它龐大的軀體一伸一縮,長著烏黑長毛的腳隻需輕輕一踏,岩石便立即粉碎,真的是可怖極了。月上中天,照進山穀,昏黃的光驅散了霧氣。那怪物轉頭瞄了我們一眼,好像知道我們打算跟著它走出這奇陣一樣,忽然整個身軀人立而起,這一下終於知道它有多大了,二十多米的高度簡直恐怖。身體兩側忽然張開四對巨大無比卻又薄如蟬翼的翅膀,輕輕一張便輕鬆躍過了在我們眼中高不可攀的峭壁。“剛剛……那到底是什麽?”大金牙拚命咽了口口水,幹澀地問。“飛天蜈蚣!”我撿起背包,恨恨地說。

“端哥你甭蒙我了,飛天蜈蚣我見過!”小蔡也不知是害怕過度還是什麽,大聲道,“摸金校尉在墳裏瞧見這玩意兒也不是一回兩回,那蜈蚣不過一尺長,通體紅亮,腳上長滿黑色絨毛,是能噴毒氣,而且因為古墓環境特異,會生出翅膀來,以飛行來發動對獵物的攻擊。但就那小玩意兒據說沒八百年氣候都不成,這麽大的蜈蚣誰相信?”“那你說它不是蜈蚣是什麽?”我氣道。小蔡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大金牙便是一聲慘叫。我今晚雖說已給嚇得麻木了,但還是被眼前的情形震驚。大金牙原本完好的手臂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紅線,瞬間變成了駭人的深痕。難道是剛剛蜈蚣搶屍古玉鐲時那鉗子……我一身冷汗,那鉗子快到如此地步,到現在傷口才崩開?去他媽的!又不是遊俠小說!山穀裏異常寂靜,大金牙手腕上在不停地流血,小蔡手忙腳亂了半天也沒給止住,嗅到血腥的蛇群已蠢蠢欲動。這怪物還真是用心險惡,留著我們喂巨蛇呢!一腳踏進生死路,兩手推開是非門。這句話用來形容摸金校尉真是再適合不過了,就算我現在腸子都悔斷了那也得有命再說,我和小蔡兩個一把抓住大金牙,沒了命地往飛天蜈蚣飛過去的那道峭壁前奔。因為那位大家夥的經過,峭壁上原來盤踞的巨蛇早就逃了。

現在不走,更待何時?被血腥味刺激到的巨蛇群騷動起來,等它們確認了方向一起撲上來,我們仨連骨頭渣都剩不下了。沒想到跑到峭壁前一看,差點沒吐出血來。這把我們困了好半天的峭壁,到近前一看,就一堆平凡無奇的岩石,根本不是什麽拔地而起高不可攀的陡崖峭壁。要不是沒了蛇,打死我們也不敢走這麽近看,難怪被困。小蔡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隻一步,他眼前出現的果然還是直入天際的峭壁。嘴裏嘟囔著老祖宗留下來的玩意兒,哪怕再無稽也絕不敢小看了。兩人抬著大金牙,瘋了似的在穀裏狂奔。我把登山杖拿出來亂揮,以確定前方的峭壁是真是假,結果不出所料,除了蛇是真的,其他都是幻覺。“端哥,停!我找到規律了!”小蔡忽而兩眼發光,大喊。“我也找到了,一直往北走,不管看到的是什麽,衝過去就行!”我一邊喊,腳下一點也不慢。“不是,端哥!現在是七月,夏至過後,當屬五行裏的火,南方屬火。而北方屬水,現在又是子時,是地支裏水最旺盛的時候,所以北方才是通路!”小蔡焦急無比,“可是子時很快就要過去了,醜時五行之水就要衰敗,接下來的寅時是屬木的,木生火,咱們要繼續跑下去不找死嗎?”

我險些一個跟頭翻倒在地,當下氣極,大罵道:“小蔡同誌,你搞不清楚革命形勢就不要瞎指揮!首先,東邊才是屬木,隻要不往東走,咱小命就有保障,因為八卦裏的震、東邊的震現在是死門!然後,別忘了火克金,金是西麵,八卦裏的兌在西麵,本來是唯一的生門可現在也不能走。再次,南方的開門,主宰火的離位是太陰星當照,結果就不用我說了吧。待在原地不動肯定隻能喂蛇,你覺得咱們現在除了往北跑還有別的辦法嗎?”小蔡當場兩眼冒金星,腦子裏一片漿糊,不得不討教道:“端哥,我求您了,您說說人話好不?”見我雙目一瞪又要發火,趕緊加了一句,“我是求您別扯文了,說白話文、通俗文可以嗎?”

“滾你的,老子從來也沒講過文言文!”我火了。大金牙臉色煞白地捂著傷口,好不容易見它不再流血,但自己手腕卻黑了整整一圈,還在慢慢往手臂延伸。心裏明白是那隻大蜈蚣有毒,可你要他來個壯士斷腕他又沒那勇氣,臉色愈發慘白,完全顧不上我和小蔡的爭吵。“我曉得諸葛亮的八陣圖有八個門:分別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也知道八卦是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可這中間還有關係嗎?我在北京城茶館裏聽‘穆桂英大破天門陣’,好像那天門陣裏有什麽一群不穿衣服手裏拿骷髏打仗的女人,叫啥‘陰葵女’,主掌天門陣太陰星,你說的該不會是那玩意兒吧?”我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小蔡是個假正經,聽人家說書光會把不穿衣服的女人的事記得賊牢。可眼下又不是糾正他那風水和八卦不搭邊的錯誤理論的時候。還是關心一下中毒的大金牙吧!“小蔡,你的藥呢?”“在我背包裏,等一下——啊!”身後的小蔡傳來一聲尖叫,我發現這一晚上我神經都麻木了基本沒啥感覺,隻是歎息著回頭看究竟怎麽回事。想來那大蜈蚣也不會再冒出來吧!小蔡手裏的背包掉到地上,從裏麵爬出了許多黑黑灰灰的小螞蟻來,那些螞蟻——統統都長著八條腿!我冷眼瞄了一下,又見大金牙狠狠點了點頭,我才譏笑著開口:“笨蛋,這哪裏是什麽八條腿的螞蟻,根本就是蜘蛛好不好!沒文化就不要隨便說話,免得讓人恥笑。”“蜘蛛?”大金牙瞪大了眼睛,滿臉不相信。什麽時候蜘蛛可以長得像螞蟻了?“這是南方丘陵地帶的一種蜘蛛,就是仔細看都不太能分辨,除了八條腿和蛛絲以外,根本就不能判斷出它和螞蟻的不同。”我說著說著,眼睛忽然一亮,“你說你家牆角底下發現了這種蜘蛛?”果然還是有問題,南方的昆蟲怎麽會跑到北方去,偏偏又恰好在玉胎失蹤的地方。

“端哥,這不是廢話的時候啊,蛇群追上來了!”我們狼狽極了,大金牙雖然已經止住血了,可他明顯中了毒,根本不能劇烈運動,要不然氣血攻心咱們就可以替他收屍了。我和小蔡把大金牙一扛,拚命往前奔。“端哥,咱這樣是不是就能出陣了?”我“哈”的一聲,毫不留情地澆滅了他們的妄想:“別看咱們現在跑得這叫一個暢通無阻,其實隻是在繞圈子,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再等會兒就能看到咱們剛才躲飛天蜈蚣的地方了!”小蔡簡直要暈了,大聲道:“既然知道咱們一直在繞圈子,那為什麽還要繼續繞下去?”

“我這也沒辦法,要不留下來等著給巨蛇當夜宵啊?”小蔡沒有再吭聲,片刻之後我們果然看見了剛才休息的地方,那一路延伸出去的血跡正是大金牙先前留下的。我停也沒停,飛快地跑了過去。因為蛇群窮追不舍,還有不少是半途上加入的,幸好它們開始反應慢,經常是我們在它們麵前跑過去才反應過來,極少有在前方攔截我們的。這個漆黑而詭異的夜晚裏,我們至少在這個所謂的山穀裏來來回回前後跑了七八次,要不是摸金校尉的好體力我們早就趴下來。蛇群幾乎完全加入了追逐我們的行列,一路上的蛇幾乎都不見了(全在我們後麵呢),可是跑著跑著,覺得似乎位置改變了,這條跑了七八次的路根本沒有什麽岔路,但我就是感覺到方向不對了。“小蔡……”我拚命喘氣,斷斷續續的問,“什麽時候了?”“剛到寅時!轉向五行陰乙木了……”“小蔡……大金牙……”“端哥,我知道,你是想說遺言了是不?”我這會兒連生氣的力氣也沒了,隻是喘著粗氣道:“我這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要聽哪個?”“端哥……”小蔡這一聲喊得極其無力,“這都什麽時候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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