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那個女孩兒說她姓韓我為什麽會這麽吃驚?
這次行動之前就已經聽夏侯淵說過,這次的目標是遼國一個太後的墓,而她說她姓韓,這不由讓我想起了承天太後蕭燕燕蕭太後身邊的那位權傾朝野的重臣——韓德讓。
韓德讓可不是一般人物,當時羸弱多病的遼景宗撒手西去,遼朝政局陷入動蕩,若不是韓德讓挺身而出收拾危局,那太後的位子也就沒蕭燕燕什麽事兒了。
所以從那之後,韓德讓更受寵任,不光是興軍節度使,還領宿衛事、兼政事令,與耶律家的重臣一同輔政。後來宋軍北伐,韓德讓隨承天皇太後南征,敗曹彬、米信之師,被封為楚國公,後進封為楚王。此後更是平步青雲,幹過宰相和樞密使,最後官至大丞相,封為晉王。總之一句話,韓德讓是遼朝的臣子中輔政最久、集權最多、寵遇最厚、影響最大的一個人。
不過,稗官野史上還有另外的記載,說是蕭燕燕當時為了尋求一個穩當的靠山,曾經下嫁韓德讓,而為了防止韓德讓拒絕,她甚至派人吊死了韓德讓的老婆,從此才放心大膽地入住韓德讓的帳篷,並賜其姓耶律,收歸“橫帳”(橫帳即阿保機一係的子孫,是遼朝皇室中最尊貴的人),使她的下嫁順理成章。
但還有另外一個說法:蕭燕燕小時候就已經與韓德讓結為秦晉之好,並且已到了談及婚嫁的地步,後來耶律氏向蕭氏求妻,蕭氏便讓韓德讓的未婚妻即蕭燕燕嫁給了耶律王子,致使韓德讓留下了終生的遺憾。等到景宗死後,承天太後決然獨處,竟有了“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的嗟歎。不過時來運轉,此時的蕭燕燕已經大權在握,所以排除萬難,與韓德讓重修舊好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我所知道的也就這些,而至於當年的真實情況到底如何,則隻有等待那些研究斷代史的專家學者們去考證了。
但由此卻不難推測出,如果守陵的人真的是韓氏家族的後裔,那麽這個墓則極有可能就是蕭太後的墓。雖然有報道說在遼寧錦州的北鎮市挖到了蕭太後的墓,但卻並沒有確鑿無疑的佐證出土,所以現在蕭太後的陵墓到底在哪兒,實在還是一個不解之謎。
但是,綜合現在的種種跡象看來,在這裏是大有可能的。想到這裏我禁不住激動起來,連剛才想要問的問題也忘記了。
倒是那個女孩兒看得奇怪,我怎麽這麽長時間不說話。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喂!你尋思什麽呢?怎麽突然啞巴啦?”
我道:“你才啞巴了呢。我問你,你們還抓到了誰?”
那女孩兒道:“還抓了兩個,關在下麵的監獄裏。”
我一聽嚇了一跳,連忙問道:“那兩個是誰?”
女孩兒搖搖頭道:“不知道啊,那兩個是跟在你們後麵的。”
我一聽明白了,應該就是帽子說的跟著我們的那兩個人了。不過那兩個家夥也真是倒黴,大老遠地跟蹤我們來到這裏,便宜沒撿著,卻稀裏糊塗地就被人抓了。
不過也好,這麽一來也省去了我們的麻煩。而且他們沒有抓到帽子。既然沒有抓到帽子,那估計行動還在進行之中,而且帽子這人深不可測,沒準能想出法子營救我們。想到這裏我心下稍定,不像先前那樣毛躁了。
我道:“你到底叫什麽名字?你看咱都說了半天話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女孩兒笑笑道:“我叫韓詠絮,你呢?”
“夏侯惇。”我隨口告訴他,心想明明這小妮子走的是剛猛一路,還叫詠絮這麽柔軟的名字,而且這小姑娘還長得這麽漂亮——不知就理的人,誰會知道她竟然身手不凡,還能使用狼牙棒這種重型的武器。看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韓詠絮聽我說叫夏侯惇立刻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夏侯惇我熟啊,他是三國裏曹操手下的大將,爺爺給我講過他的故事,沒想到原來就是你啊,那個……啊對了,久違久違……”
我一聽她這麽說差點兒沒笑死,敢情她根本就不懂什麽人情世故,全是本本主義,從來沒有實踐經驗,客套話都讓她說得不倫不類。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也怪不得她,大概她是從小就生長在這個封閉的環境裏,從來沒接觸過外麵的人和事物。想到這裏我為她感到一絲悲哀。
我和氣地道:“不是久違,是久仰。”
誰知韓詠絮竟把眼睛一瞪,道:“就是久違,爺爺說的就是久違!”
她還挺倔,什麽都聽她爺爺的,她爺爺又不是教科書,而且還是個封建老頑固,她什麽都聽他的,鬼知道以後她得鬧多少笑話出來。不過現在我也沒心思跟她講什麽是久違什麽是久仰。我道:“好好,就算是久違,那你說為什麽把我們關在這裏?”
韓詠絮餘怒未消,白了我一眼,道:“明明就是久違嘛,我爺爺就是這麽說的,你怎麽就不信?”
我趕緊道:“我信我信,是久違,就是久違,我不是說是了嗎?”
韓詠絮道:“你說就算是!”
我無奈地低下頭,這回算我倒黴,碰上這麽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
我咳了兩聲,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接著提出剛才的問題:“為什麽把我們抓到這裏來?”
韓詠絮道:“這你們怎麽來問我?你們幹什麽來了你們不知道嗎?”
我吃了一驚,之前她說話都是顛三倒四的,毫無邏輯無言,還間或冒出傻乎乎的想法,跟個小孩兒似的,現在忽然說出來這麽一句,我還真不習慣。看來我們的行動已經徹底暴露了。不過一想也是,能不暴露嗎?人家大老遠就開始跟蹤我們了,說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掌握中也不為過。還好他們沒抓到帽子他們,不然這回可全栽了。不過現在的情形也不容樂觀,最好我能打探到一些情況,然後逃出去告訴帽子,不然敵明我暗,這仗沒法打。
我道:“那你們想把我們怎麽樣?”
韓詠絮搖搖頭,道:“不怎麽樣啊,爺爺可能會找你談談的。”
我道:“什麽時候?”
韓詠絮道:“這個就不知道了,爺爺現在很忙。”
“忙什麽?”我納悶起來,道,“你爺爺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爺爺啊?”韓詠絮背著手轉起了圓圈,頭一點一點地說道,“我爺爺是這裏最大的官,他當然會有很多事情啦!”
我聽了暗暗覺得好笑,就這麽巴掌大一個小村子,能有什麽大官?再大又能大到哪兒去?
我道:“你爺爺是村長吧?”
韓詠絮不屑地搖搖頭道:“村長芝麻綠豆的小官兒,怎配得上我爺爺的身份?”
我心想你也別吹牛,就算你爺爺仍然保持著老韓家的優良傳統,給自己也封個什麽將軍什麽丞相的,那在這麽個小屁村子裏,實質上也就跟個村長一樣。要不是還想從她嘴裏套點兒情報出來,我現在都有點懶得問她了。
我心不在焉地道:“那你爺爺是幹啥的?”
韓詠絮往後一站,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鏗鏘有力地說了兩個字:“祭司。”
祭司?
這兩個字在韓詠絮這個小女孩兒嘴裏說出來,直叫我後背發冷。
雖然我早就聽說過,遼人確實很迷信,崇尚巫術等等神秘的力量,早在遼宋戰爭的時候,他們甚至以為天上的北鬥七星中,第六顆星是專克遼國的,因為楊延昭對於遼人很有威懾力,遼人便以為他是那第六顆星轉世,因此稱他為楊六郎。
隻是萬萬沒想到,現在他們竟然還保有祭司這種人物。
現在不是過去,沒有戰爭,應該也沒有祭祀,那他們用祭司來幹什麽?難道還在進行什麽古老的儀式嗎?
想到這裏我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問道:“你爺爺平常都做些什麽?有沒有做什麽……什麽嚇人的事情?”
韓詠絮擺擺手道:“沒有啦,怎麽會做嚇人的事情呢?爺爺不過就是管理村裏的事情,帶領大家開地放牧什麽的。”
聽她這麽說我放下心來,看來過了千年,這祭司也不是以前的祭司了,隻不過保留了這麽個稱呼而已。
我道:“你去找找你爺爺吧,好不好?就說我們想見他,跟他談談。”
韓詠絮背著雙手走到門邊,拿過一個凳子坐下,道:“我不是說了嗎?我爺爺很忙的,現在沒時間見你們,他要是想見你們的話,他自然會來找你們的。”
我道:“那你不能找他說說嗎?也許他會見我們的。”
韓詠絮不耐煩地道:“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哎呀,你這人煩不煩啊?”
正在這時,門被一個人推開了。
隻聽韓詠絮說道:“二哥,你怎麽來了?”
那被叫作二哥的人聲音洪亮,底氣十足,道:“爺爺讓我來的,他要見這兩個人。”
走出房子我才看到,這個村子並不小,剛才我們待的是後麵的一排房子,現在我們正朝村中間的方向走去。太陽在頭頂上高高地掛著,照得人身上熱乎乎的,時間差不多應該是中午。
村子裏的房子從外表看上去,造型基本上都一樣,除了我們剛待的那排房子,還有我們將要去的房子。將要去的房子老遠就能看見,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是一個雙層建築,而且上下兩層規模幾乎一樣。
走了十來分鍾,到了那所房子的正門前,門口很大,兩扇綴滿鉚釘的大木頭門分開兩邊,看上去有點兒像古時的衙門。在上麵應該有個匾額,但不知道是因為過的時間太久,還是人為地給拆除了,此刻剩出來一個長方形的位置,油漆斑駁,看上去光禿禿的。
進了大門可以看到一趟房子一字排開,中間的最大,門和窗都是古時候的朱閣綺戶,格子上麵貼著白紙。
韓詠絮一路都走在前麵,我們兩個被綁得結結實實地跟在後麵,感覺活像剛剛被逮獲的囚犯。
進了屋韓詠絮不再管我們,徑自走到邊上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剩我和胖子麵麵相覷。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坐在上麵的一個發須皆白的老頭,穿著都是現代的打扮,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我心想你不開口我也不開口。雙方就這麽僵持著。過了幾分鍾,我看那糟老頭子竟然還沒有說話的意思,我實在忍不住了,道:“你是誰?到底為什麽把我們抓到這裏?”
老頭臉上還是先前的表情,毫無喜怒哀樂。
我又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老頭仍然不開口,胖子看得火起,道:“難道是你個啞巴?看你高高在上地坐著那裏,人模狗樣兒的,卻沒想到原來是個啞巴!”
老頭這才慢慢地站了起來,從上麵走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道:
“你可是複姓夏侯?”
我哼了一聲,算是承認,道:“原來你不是啞巴。你到底是什麽人?想把我們怎麽樣?”
老頭卻並不回答我的問題,自言自語道:“我早算到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嘿嘿。小絮,把他們解開吧!”
“且慢!”不知道胖子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冒出來這麽一句,“別裝腔作勢的,什麽你早算到了,要不是爺爺一不留神讓你打了悶棍,會到你這雞不拉屎的地方來嗎?”
那老頭不以為意,道:“哦?這位小兄弟的意思好像是不服氣?”
胖子道:“那當然了,你是沒見識見識胖爺的手段。”
我一個勁地給胖子使眼色,可胖子愣是裝作看不見。我是擔心可別逞這一時之能,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老頭笑了笑道:“三國時諸葛亮曾七擒七縱孟獲,你如果不服,咱們不妨也照貓畫虎,試上一試如何?”
我一聽心裏的豪情立時湧了上來,就算你再厲害,隻要放了我們,也別想再這麽輕易地就抓我們回來。
胖子看了我一眼,我也看看胖子,兩人同時點點頭。
胖子道:“那好,你現在就把我們解開,要是再讓你抓住,隨你處置,讓我管你叫爺爺都行!”
老頭拍拍手,道:“妙極,妙極,那就這麽辦,小絮,把他們放了吧。”
韓詠絮走過來幫我們解繩子,憂心忡忡地看著我們,但卻不發一言。
我不信這老頭有通天的本事,隻要放我們出去了,那絕對是泥牛入海,別想再抓住我們。
我看了那老頭一眼,老頭又恢複到開始的表情。我道:“那你把我們的東西還給我們,裏麵有我們必須的食物和裝備,別你抓不住我們再餓死我們。”
老頭哈哈大笑,道:“年輕人真是有意思,那好吧,不過別忘了,再讓我抓到你們就得隨我處置。”
我道:“你甭廢話,我和胖子向來說話算話,一口唾沫一個釘。”
老頭示意一下,韓詠絮給我們拿來了背包,我粗略地檢查了一下,發現東西都在,便和胖子一人一個背上,興高采烈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