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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進京城

  我從公共汽車上擠下來,立刻張大嘴巴猛吸了幾口空氣,壓抑的感覺減輕了一些。

胖子曾說現在的生活他不適應,他想回到古代去。當時我還笑他,說他是滯後於時代步伐的落伍者,是即將被現代文明拋棄的流浪漢。可現在看我的樣子,跟他也差不了多少。

我沿著西大直街走了一會兒,連抽了幾根煙,情緒才稍稍地穩定下來。

西大直街是哈爾濱的主要街道之一,現在又正趕上上班高峰,別說車行道了,就是人行道上也是你來我往,擁擠不堪。我背著一個雙肩包,感覺像是突然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或者說是被人瞬間拋棄在了如潮的人海裏,心下淒苦,但又覺得有種莫名的悲壯,一時間種種情緒混雜,當真難以言表。

人其實真是太脆弱了,也太敏感,環境的一時轉換,人就可能做出超乎尋常的反應。

我就被這種反應弄得心煩意亂手足無措,很想馬上找到一個朋友或者親人,靠近他們,和他們說說話,聊一聊我現在的心情,聊一聊我過去的際遇。

這麽胡亂想著,不知不覺走到了西大直街盡頭,麵前是一個十字路口,繼續走是東大直街,左轉是火車站。我猶豫了一會兒,便轉向了火車站。我想不能再待在這裏了,再待在這裏恐怕我的心情隻能變得更糟,而且老爸肯定還會找我,他不把我逼到曆史研究所是不會罷休的。與其在這裏等死,還不如去看看那個什麽交流會,沒準能得到點什麽有用的信息。

我擠進火車站,買了一張到北京的臥鋪票,一看是中午十二點的車,距現在還有將近四個小時,我便趕緊擠出來,搭上11路回家一趟,拿了一些我需要的東西,順便給二叔打了一個電話,讓他照顧一下我的大狼。就這樣我又趕回來,在候車室裏等了一段時間,但時間實在過得太慢,我想反正現在還來得及,就從裏麵出來,找了個商店買了些吃的,又逛了逛,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才又回到候車室,等待檢票上車。

上了車我二話沒說,找到鋪位倒頭便睡,一覺醒來,聽到列車的廣播裏正在播放著關於北京的介紹,看看表,已經快到北京了。我起來洗漱一番,吃了點東西,準備下車。

一下車北京的空氣立刻迎麵而來,車站出站口人山人海,我不由感歎一聲,首都就是首都啊,到底跟哈爾濱不一樣。

一路打聽著,換乘了幾次公交車,才摸到了潘家園。時已正午,我感到饑腸轆轆,便想找個地方先填飽肚子再說。眼睛瞟了好幾圈,找了一個川菜館進去。

我平生最喜歡吃的就是辣椒了,在這方麵,我實在不輸給四川人或者湖南人。

一進去一個川妹子立刻笑臉相迎,可菜單一遞過來我就傻了眼,這也太貴了,一盤辣子雞就要三十塊錢,我摸了摸兜裏帶的幾百塊錢,實在不舍得花在這種地方。再說這才剛到北京,後麵沒準還有什麽用錢的地方呢。早知道北京的東西這麽貴,臨走前就應該敲二叔的竹杠,那銅鏡也不能白給他啊。

我匆匆地對那服務員說了一句我這有事兒,就灰頭土臉地出來了。出來又看了幾眼附近的小飯館,看樣子都差不多,大概他們也知道這潘家園是倒騰東西的地方,這裏的人發的都是橫財,不宰白不宰。想到這裏我想算了,先餓著吧。便向潘家園裏麵走去。

一進去我立刻瞪起了眼睛,隻能再說一遍,這首都就是首都,天子腳下,東西都不一樣。沒來的時候我覺得哈爾濱的文化大集也不錯了,來這裏一看才知道,這是禿尾巴雞見鳳凰,隻有自慚形穢的份兒,根本沒有什麽可比性。

現在正好是飯點兒,我一路走來也沒幾個人注意我,偶爾有幾個人抬頭看我一眼,立刻又低下頭去。吃餛飩的吃餛飩,吃火燒的吃火燒,看得我嘴裏直往外流口水。正好前麵看有一個小攤,我趕緊快走兩步過去,要了一碗鹵煮火燒。

看看也沒坐的地方,索性找個旮旯蹲下來就吃。吃了一碗感覺沒飽,我又要了一碗,呼嚕呼嚕地吃,又吃了大半碗,這才一口喘氣上來,連打了幾個飽嗝。

這時候一個中年模樣的人湊過來,蹲在我邊上,也不說話,隻顧低頭往嘴裏扒火燒。

我看他有點兒鬼鬼祟祟的,心裏有了防備之意,便想吃完火燒趕緊走人。

“這位兄弟胃口不錯,這北京的鹵煮火燒味道還湊合?”

這北京的鹵煮火燒?言下之意是已看出我不是北京人了,這老小子眼光還挺毒。

我道:“湊合,相當湊合。”

他“嘿嘿”地笑了兩聲,道:“不知道這位兄弟是來收貨的還是有東西要出手?”

原來這老小子是看我眼生,過來套瓷了這是。那我不妨將計就計,先不說破,看看他什麽意思。我道:“這位大哥是收東西的?”

他看我有談下去的意思,趕忙拉著我走到一邊道:“兄弟有東西出手?要真這樣的話,那不妨先給哥哥看看。哥哥比你大,自稱一聲哥哥你別見怪,我在這裏混了二十幾年了,不是我吹,還真沒有我沒見過的東西。你給哥哥看看,就算買賣不成,哥哥給你長長眼,怎麽樣?”

我心裏樂了,這家夥還真上套,但我裝出一副半懂不懂的樣子道:“大哥真是好人,不知道怎麽稱呼?”

老家夥嘴一咧,呲出一顆大黃牙,道:“看見了嗎?您要不嫌棄,您叫我一聲金爺。”

我一看差點沒笑出聲來,噢,長顆黃板牙就叫金爺?那等你牙都掉光了還不得叫祖爺啊。

黃板牙也看出我笑了,他正了正臉色,道:“您別笑,您上眼,這可是顆金牙,正宗的前明佛琅金,就是在這兒,”說著伸手往地下指了指,“我收來的。

看您這人實誠,我也不瞞您,這金牙是從明朝一個墓裏的僵屍嘴裏拔出來的,我沒舍得賣,把自己牙敲下來一顆給換上了。”

有意思,雖然不知道這人說的是真是假,但這人倒還挺逗。我道:“您還真不怕疼啊?”

黃板牙腰一挺,道:“嗨,什麽疼不疼的,咬咬牙就過去了。”

我笑了笑,道:“明朝的人就會鑲牙了?這我倒是沒聽說。”

黃板牙聽我這麽說也笑了笑,道:“這您就外行了,這鑲牙啊,從——”

說到這裏黃板牙突然停下了,可能是意識到說來說去竟被我給套住了,連忙改口道,“這位兄弟,您看我都說這麽半天了,您的東西是不是……給我瞅瞅?”

這家夥倒也精明得很,不過也好,給他看看,沒準還能從他這兒打聽點兒消息呢。我伸手到褲兜裏,摸出一枚五銖錢遞給他。這是我來前帶的,因為走得急,胡亂在那盒子裏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抓了幾個。此外我還帶了七星寶刀和《秘藏通玄變化六陰洞微遁甲真經》,想在交流會上找個高人幫我解讀一下。

黃板牙翻來覆去地看著五銖錢,又用鼻子聞又用舌頭舔,最後道:“是行貨,你有多少?”

我心說廢話,這可是爺出生入死從老董的墓裏摸出來的,還能有假?

我道:“您先看看這個值多少?”

黃板牙道:“這是漢武帝時期的東西,不過漢朝的古錢幣存世量太大,不值什麽錢,這樣,您——哎您怎麽稱呼啊?”

我道:“複姓,夏侯。”

黃板點點頭,“夏侯爺,嗨,怎麽這麽別扭啊,我還是叫您兄弟得了。這樣夏侯兄弟,按理說呢,這錢是800塊一個,我給你出一千,有多少我要多少,咱們算交個朋友,以後您有好東西,還到我這兒來。您看成嗎?”

我一聽這也太便宜了,才800塊一個,不過轉而一想也不錯,那一盒子少說也有上百個,這麽一算,那就是八萬塊啊,要是這老小子出一千的話,那可就是十萬了。嗯,不錯,不錯不錯。隻是這老小子不會蒙我吧?怎麽也覺著800塊少了點兒。

於是我搖搖頭道:“800塊是不是太少了點兒?”

黃板牙搖頭晃腦地道:“嗨,我說夏侯兄弟,您是真外行啊,像這種古幣,太多了,您想把價兒咬高點兒,那也是有價無市啊。就算我現在收了您的東西,那什麽時候能出手,能不能出手,還得兩說呢!”

我道:“您不會騙我吧?”

黃板牙道:“您這是說哪兒的話,可著四九城您打聽打聽,還有比我金爺更仗義的人嗎?您要信不過我,咱們免談,您要信得過我,咱們成交。”

這黃板牙可真能侃,把我侃得都以為自己是來賣東西的了。我咳了兩聲,道:“金爺,其實我不是賣東西的,我是想跟您打聽一件事情。”

“嘿,”黃板牙兩眼一瞪,道,“敢情你拿我打哈哈呢?我說沒你這樣兒的啊,幹什麽呢這是!”說著轉身就要走,我趕緊一把拉住他,道,“金爺您別著急呀,這五銖錢,我送給您了!”

黃板牙正一邊掙著要走一邊氣嗖嗖地嘟囔著,一聽說我五銖錢送給他了,立刻轉過身來,道:“您說什麽?送給我?我沒聽錯吧?”

我道:“沒錯沒錯,您沒聽錯,我送給您了,真送給您了,就想跟您打聽一件事。”

黃板牙在手裏掂著五銖錢,眉開眼笑,道:“您說吧,金爺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什麽事兒您盡管問。”

我一看這招還真管用,便試探著道:“聽說這幾天北京有一個交流會,就是全國各地摸金倒鬥的人——”

剛說到這裏黃板牙馬上狐疑地瞅了我兩眼。我湊過去,拉開襯衫的領口,露出裏麵的摸金符。黃板牙看了慢慢地點點頭,道:“你算問對人了。”

在黃板牙的指導下,我到了一個離潘家園不遠的地下旅店住下來,專等兩天後的交流會。

至於交流會的地點,據黃板牙說,還沒有最後確定,不過肯定不會離潘家園太遠,這點我可以放心。

住下來我也無事可做,每天就是看看我帶的那本真經,再不就是到潘家園轉悠轉悠,聽黃板牙吹吹牛。我發現無聊透頂的時候,聽黃板牙吹牛也是一種不錯的消遣。

不過他說的一個人引起了我的興趣,這個人我以前隱約好像也聽說過。其實倒鬥界就跟江湖一樣,幹幾次漂亮的勾當出來,想不出名都難。

於是我又問黃板牙,我道:“金爺,您說的那個胡八一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一提胡八一,黃板牙立刻來了興致,就跟胡八一是他親戚似的。

“他呀,他的來頭可大了,正宗的摸金校尉,如假包換啊!”

我道:“敢情跟我還是同行。”

“你?”黃板牙嘴一咧,臉上全是不屑的神情,意思很明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怎麽能跟胡八一比?不過黃板牙意識到這種表情不太友好,很快收起來,道,“聽我跟你說啊老弟,那胡八一的經曆本身就是一部傳奇,插過隊,當過兵,官至上尉。要說幹起倒鬥的營生來,那就更是一拿手好戲了,去過精絕古城,哎,精絕古城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黃板牙繼續說道:“嘿,你不知道,當時啊,他是為了幫助考古隊才去的,是我提的建議,我老頭子跟那考古隊的陳教授是老相識。不過可惜,一共去了九個人,可活著回來的隻有四個人,那離奇的經曆,那莫名的危險,任是你把腦袋想成麻花你也想不出來。”

我一聽這胡八一果然是個厲害角色,怪不得這幾年聲名鵲起,風頭正健。

我又問道:“他還幹過什麽?不會就這一件吧?”

黃板牙此時也來了興致,道:“那當然了,陝西的龍嶺聽過嗎?我告兒你啊,那可是我跟老胡一塊兒去的,那次可全都是我親眼見親耳聞,絕沒瞎編,唉,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啊,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這黃板牙,平時挺能侃的,怎麽這時說著說著就陷入沉思?這說一截留半截的,我可受不了。

我道:“金爺快說說,都遇到什麽了?”

黃板牙定了定神,道:“好,那我就從頭說起,你可聽仔細嘍。話說老胡收了一隻香鞋,這隻香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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