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在遊艇的露台進行,異常的豐盛,讓我和胖子兩個平時很少有機會碰海鮮的人大呼過癮。Shirley楊則吃得很謹慎,並一再提醒我們,等出了海海鮮會吃到想吐的。
整理裝備的事情我們隻是看了看,因為Richard楊已經幫每個人都準備好了應用之物,包括我們托運過來的稱手裝備,那叫一個專業,甚至連蠟燭、糯米、黑驢蹄也準備了,隻是不知道這黑驢蹄在外國是不是有效。
最讓胖子興奮的是弄到了心儀已久的AK47,激動得胖子當時就想鳴槍,但被Shirley楊以暴力製止。期間,Richard楊將兩個水手兼保鏢麥克和喬伊介紹給我們,兩個人都曾經是美軍海軍陸戰隊隊員,長得膀大腰圓,一看就是精幹分子。
胖子不以為然地嘟囔說,我們這是去倒鬥又不是去打仗,那麽大的個子,盜洞得打多大啊?
要知道,這次主要任務是找Shirley楊的老爹,胖子卻說成了去倒鬥,著實被Shirley楊一頓暴打。
晚霞染紅了半個天空,傍晚的海灣景色無法用語言形容。飯後無事,我換了身短小的衣服來到露台上,美好的東西總是讓人心曠神怡。
不知何時Shirley楊也出現在了露台上,平時束的馬尾辮已經散開,長發在風中飄擺。
“老胡,如果這是蜜月旅行就好了。”Shirley楊輕輕歎了口氣,“你說我哥為什麽要讓那麽多人一起去,還包括阿香和明叔這樣的人?”
“也許,他認為這次去很輕鬆像度假一樣吧。”
“可張大哥說這次去大凶,九死一生。”
“嗯,是啊,但是他也說如果能有大助力且目的純正,就能逢凶化吉。這次是去找你的父親,目的純正得很,也許阿香、明叔正是那個助力呢。”雖然我心中也有大大的不快,但是總不能再打擊Shirley楊的士氣了。
這一夜就在不安中慢慢度過。第二天在胖子的歡呼聲中,我們的遊艇緩緩駛離了港口,投向遼闊的湛藍色的太平洋。
船上的日子很悠閑,但新鮮勁兒也逐漸消磨殆盡。胖子開始幾天還在船上亂跳,並和那兩個特種兵水手學髒話,後麵基本都悶在屋裏和明叔玩“鋤大D”;阿香則多數時間都在屋裏獨自看書,很少出門。
Shirley楊和他哥、我三個人整天在露台曬太陽,時常談論些考古的事情,我從談話中也了解到許多美洲的曆史,比如關於瑪雅人神奇的科技以及對宇宙星象的準確解讀等。說實在的我很是不忿,說起瑪雅人做的那點事情,其實中國人早就完成了,要不是中原大地隔三五百年難免有一次大劫難,恐怕現在站在美洲的不會是歐洲大鼻子了。不過,對於瑪雅人在一個時期內的集體大失蹤,倒是讓我想到了惡羅海城的情景。
Richard楊似乎對分金定穴的學問很感興趣,追問了許多這方麵的問題,倒是被他發現這套理論居然能套用到幾個他曾經探索過的瑪雅人遺址中去,這讓我吃驚不小,看來老祖宗留下的理論還真是世界文化遺產啊。不過話又說回來,風水這門學問就是在研討如何能使人的磁場和自然磁場相吻合,使人如何可以生活得更舒服,最終達到天地人三位一體的效果……這個星球上的人都是倆鼻子眼出氣的,所以在大多數情況下,風水理論應該都能夠解釋得通吧。
說到興起的時候,我就把對那個島的一些奇怪看法拿出來和大家討論,Richard楊最後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說不定真的有噢。”
這一天,我們正在為中國文明和埃及文明哪一個比較領先的問題較真的時候,突然Shirley楊從躺椅上一躍而起,“快看,飛魚!”
我攏目觀看,隻見不遠處的海麵上出現了龐大的魚群,正在朝我們的方向疾馳。魚群把整個海麵都鋪成了銀白色,被日光一照都有點眩人,很多魚一會兒飛出水麵,一會兒紮進水裏,魚群行進的速度很快,轉瞬間先頭部隊已經越過了我們的船。
Richard楊怕魚群對船的螺旋槳有損害,急忙命令停止前進。胖子這個時候興奮得嗷嗷直叫,指揮著兩個水手一起用抄網撈魚。說實話,魚實在太多了,別說撈,用手直接抓都能抓住,居然還有飛得高高的魚直接就落上了甲板,胖子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個大桶,忙前忙後不停地撿,還嘟囔著晚上要親自下廚做魚湯。
Richard楊站在甲板上看得真切,眼眉逐漸擰成了個疙瘩,突然他大喝一聲:“所有人馬上回船艙!麥克、喬伊馬上把所有可移動的東西都固定好!”說著,帶我們直奔駕駛室。
大家跟著來到駕駛室,都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怎麽突然會這麽緊張?
Richard楊指了指雷達最上麵的一大塊明亮部分,表情憂慮地說:
“催命的來了,得趕緊跑!”
我們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隻見遠處的海平麵陡然增高,天空也被印成了墨色,仿佛被壓低了一般。海天瞬間連接在一起,隱隱可聽到風雷之聲由遠及近。
這個時候魚群已經過完,遊艇重新啟動了。Richard楊駕駛著遊艇開足馬力迎著巨浪衝去。
“你不要命啦!”胖子首先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一看Richard楊明顯是在作自殺式的衝鋒,當時就不幹了,上去就想奪船舵,但被後來進來的麥克和喬伊強行架住。
“老胡,約束好你的人。Fuck!我們碰到海嘯了,我們船速不夠現在隻能迎麵衝過去。”Richard楊頭也不回地喊道。
“麥克、喬伊,把所有人都固定好,我們封閉所有艙門,現在隻有衝過去一條路了。”
我們都被迫穿上了救生衣,並且被鎖扣在牆上的安全掛鉤上。麥克、喬伊也把自己固定在操作台邊上,為大家示範了一下一旦遇到危險如何打開保險之後,兩人便協助Richard楊駕駛遊艇。
這時,整個世界已經被劃分成黑白兩個部分,後方是豔陽高照的美麗大西洋,而眼前有一道數十米高的水牆把一切景物都擋在了後麵,包括陽光。原本美麗溫順的深藍海水,現在變成了漆黑色,像一個巨獸般向我們撲來,似乎想要一口將我們吞入它的腹中。
我終於領教了什麽叫做滔天巨浪,在獻王墓中碰到的那點自然之力根本無法與眼前的景象相比。阿香驚叫著閉上了眼睛,明叔嚇得直哆嗦,我、胖子和Shirley楊三個人則緊緊盯著前方,多次生死考驗讓我們三人形成了不能坐以待斃的習慣。死也要死得明白,至少我們拚過了。
Richard楊猶如一尊雕像般站在船舵前麵,麥克和喬伊不斷用英文給他報著各種數據,但也不知他聽到沒有。
“大家站穩!來了!”Richard楊突然大喝了一聲。
我們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緊接著船身劇烈地一震,仿佛被吊車生生抬高了幾米,慢慢地船身開始向後仰起,然後向左轉了點方向。我們都被引力壓在艙壁上,無法動彈。船的傾斜度逐漸加大,仿佛在爬坡一樣,慢慢地一絲陽光投進了船艙。
一絲僅僅是一絲,終於看到了巨浪的尖端,遊艇也傾斜到我認為要覆沒的地步,但是沒有,它還在浪峰上前進。由於隻能看到前麵的景物,我無法知道我們爬了多高,按剛才看到浪頭的高度估計,我們已經爬到了十幾層樓的高度。想象一下,在一道巨浪的頂端掛著一艘遊艇,那場麵該多壯觀啊!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船頭突然一擺,船身為之一震,傾斜角度明顯下降,船頭開始向前傾斜。
“衝上來了,大家注意!”
船開始加速向下衝去,所有人立刻被拋向前方,由於被保險掛著,反而被勒得喘不上氣來。就在大家快堅持不住的時候,船身撞上了水麵,速度驟減,船頭也紮進了水裏,通過駕駛艙前的大玻璃看得非常清楚,船頭猛地升起,我們又回到了水麵上。
船穩穩地停在了水麵上。“我想,我們到了。”Richard楊平靜地說。
在船的右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座島嶼,由於離得還遠看不真切,隻覺得島上霧氣蒸騰,籠罩著全島,猶如在仙境一般。
一聽到脫險了,胖子第一個扯掉保險帶,衝向阿香。我也隨後趕上,原來阿香早已昏過去多時了。解除保險後,阿香被平放在地上,胖子隨手從地上抄了本書墊在她腦後。
“哥,阿香身體那麽差,你為什麽還要讓她跟我們來?”Shirley楊一邊幫阿香按摩前胸,一邊質問Richard楊。
Richard楊沒有說話,他蹲下來輕輕撫了撫阿香的麵頰。
“It's her fate, she was choired。”Richard楊平靜地說。
“MD,人都這樣了,你還說什麽鳥語!楊參謀他說啥?”胖子有些急了。
“沒,沒什麽。”Shirley楊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我看她沒事兒,可能是受到了驚嚇。明叔、小楊,你們把她抬回艙休息一下吧。”我不想看到Shirley楊和他哥哥鬧什麽別扭,趕緊解勸。
Shirley楊安頓好阿香回到甲板,明叔說要照顧阿香,留在了房間裏。
當大家都站在甲板上為剛才的經曆感歎的時候,突然船身開始動了,我記得剛才脫險後,船是停下來的。我疑惑地看了看駕駛室,裏麵沒有人。向海麵上望去,船開始緩緩地沿弧線運動起來——順著海水的水流。啊?!遠處海水有一處開始陷到海平麵之下,這是什麽?
“漩渦!”Shirley楊也注意到了異常,驚叫道。
遠處的凹陷部分的麵積越來越大,周圍的水流速度也越來越快,船身開始有點傾斜了。
“漩渦在海上經常有,不要緊,我們趕緊離開這個範圍就沒事了。”Richard楊鎮定地走到船舵前開始啟動船隻,但是幾次嚐試都沒有發動。
“哥,怎麽了?船怎麽發動不了了?”
“大概是剛才全馬力前進發動機過熱出問題了,要下去看看。”
Richard楊似乎也有點慌神,忙吩咐麥克下船艙去看看怎麽回事。
“楊參謀這是怎麽回事?海底漏了個洞嗎?”胖子看到眼前的景象有點六神無主,他最怕這種有勁使不上的事情。
“是漩渦,這是由於水下有暗流造成的。這種漩渦大的直徑可以有100公裏以上,吸力也很大,如果船不趁漩渦還沒有完全形成之前離開,一會兒就想走也走不掉了。”
不一會兒,麥克慌慌張張地回來語無倫次地大叫著,意思是發動機被燒壞了,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
大家都傻眼了,這可怎麽辦?船滑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傾斜角度也越來越大,船已經明顯低於海平麵了。
“必須棄船,否則隻有死路一條,棄船的話還有生還的希望。”
Richard楊遲愣了片刻說道。
“我看都差不多,這是在海裏,這麽大的漩渦就是跳下船了,也會被吸進去。你們看中間那裏黑咕隆咚的,鬼知道下麵是什麽,看來這幾百斤肉要交待在這兒了,可憐我胖爺要客死異鄉了啊。”
順著胖子指的方向看去,漩渦現在已經成為一個碗型,正中是一個巨大的水眼,大量的海水正在往裏灌,水眼下麵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到,周圍的水不停地圍著水眼旋轉,聲音很大,而我們的船還處在碗的最邊緣,但是跌落的速度開始加快。
“我看不一定,這麽大規模的漩渦,質量越大的物體肯定跌落得越快,質量小的東西可能反而會慢一點,海上的漩渦持續時間一般不會很長,隻要我們熬過這點時間,說不定還有救。”Shirley楊分析道。
“要走的人趕緊準備,把裝備都拿出來,重家夥不要帶,背包本身有浮力,穿戴好以後就往下跳。”Richard楊已經心急如焚,不理會胖子的擔心和Shirley楊的解釋,指揮大家準備起來。
“事到如今也隻有如此了,況且我們革命青年與天鬥其樂無窮,什麽時候坐以待斃過?”我安慰了一下胖子,隨後大家分頭行動,各取自己的裝備,Shirley楊下船艙去通知明叔和阿香。
當船又旋轉滑落了一段距離後,大家回到了甲板上,人已經有些站不住了,因為傾斜得太厲害。手扶著遊艇的護欄清點人數時,發現Shirley楊沒有出現。Richard楊已經打點好東西和麥克、喬伊先後跳入水中,還真如Shirley楊所說,三人借著蹬船跳離的力入水後,居然離漩渦的中心遠了一點,而且下降的速度明顯減慢。
“都是些沒義氣的家夥!”胖子跳腳大罵。這時的水聲已經很大了,說話基本要用吼。
我示意胖子看好東西,自己轉身下了船艙,發現Shirley楊在阿香房間外不停地拍著門,看來是明叔不願意開門。不行,沒時間了,我過來拉上Shirley楊就往外跑,Shirley楊略微反抗了一下,看到我就知道事情不妙,氣憤地一踹房門,然後和我一起爬上甲板。
此時,我們的船已經滑到了大碗的中線以下,往上看天空變成了圓形,四周的水流高速旋轉,下麵的水眼黑洞洞的深不見底,不免讓人想起紮格拉瑪鬼洞。
“你們好了沒有,好了快跳,我都被轉暈了。”
看胖子是在努力喊叫的樣子,聲音卻隱隱約約聽不真切。這個時候多說無益,我一擺手,大家帶好護目鏡從遊艇的上沿翻身躍入水中。
這裏的海水由於太陽的直射本應該帶點熱度,哪知道入水之時猶如落入了冰窟,刺骨的寒冷浸透全身。入水後一下子沒了頂,鹹澀的海水直灌七竅,雖然作了充足的準備,但還是嗆了兩口水,背囊的浮力將我拉回了水麵,身體不由自主跟著水流轉動。我穩了穩心神四下觀看,Shirley楊由於在下水時我從後麵推了她一把,目前在我的上方,而胖子卻在我的下方不遠處,遊艇已經漸漸離開我們向水眼落去。
我和Shirley楊的下降的速度已經明顯降了下來,但是看胖子的速度卻沒有減慢,已經轉到我前麵去了,一定是胖子自重不輕,又貪多帶了最多的裝備,我趕緊向胖子揮手,示意他甩掉多餘的東西,胖子似乎也看出了自己的處境,逐漸從背囊裏麵丟出一些東西。慢慢地他的轉速也減緩了下來。
我們大家都還在往下轉,隻是轉速慢了點,如果這個漩渦不停止,我們遲早要被卷進水眼。遊艇到了水眼邊上,瞬間便沒有了蹤影,沒有發出一點聲息,也可能是因為周圍水流的聲音太大吧。這還了得,被這東西卷進去沒得活。
正在我心急如焚且一籌莫展的時候,隻覺得頭頂上日光一暗,抬頭一看,好家夥!是艘巨大的木質帆船也被卷了進來。木質大船體積巨大,下墜的速度也就很快。由於剛進來,位置在我們上方,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我心中有了計策,順手在包中拉出繩索。
Shirley楊這時也已經動手,從背包裏拉出救生索和飛爪,找準機會將繩索拋給我,我抓住繩索係在身上,又將手中的繩索拋給了胖子。
Shirley楊飛快地拋出飛爪試圖去抓住木船,但幾次都由於距離太遠沒能成功。當木船再次靠近的時候,飛爪終於搭上了木船的船舷,來不及細想,Shirley楊開始全力拉繩子,而我和胖子則手腳並用向Shirley楊處靠攏,漸漸我們爬到了碗的中線位置,三個人也逐漸靠攏。
當大家搭上船舷的時候,新的問題來了,我們的繩索纏在了一起!
大家再一次被木船帶著向水眼轉去。沒有辦法隻好抽出傘兵刀一通亂割,擺脫後再扶著傾斜的甲板慢慢向上挪動。好不容易我們攀到了船的外側,舉目上望,漩渦的邊緣可以看得比較真切了,可現在麻煩的是,憑我們自己的力氣根本衝不上去。
猶豫間,我們又被船帶下去了一些距離,情急之下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艘大船——木質大船似乎年代久遠,我在曆史書中曾經看到過類似的圖片,這是大海航時代常見的三桅帆船,船帆已經殘破,中間的桅杆攔腰折斷,斜靠在甲板上,伸出船外很遠。
就是它了!我掏出備用繩索,召喚Shirley楊再次拋出飛爪試圖抓住桅杆,幾次嚐試以後,飛爪終於吃牢了桅杆的頂端。我先讓胖子帶上所有的裝備,然後抓著繩子一退一縱,加上我們在後麵的推力,一把將胖子蕩到了遠處。看到越來越近的水麵,胖子極力收腳以便能夠被甩得更遠,落水後終於擺脫了吸力範圍,旋轉速度也慢了下來。我們一看這招有效,精神大振,依次跳躍甩開了大船。
三人此時已經筋疲力盡,加之海水冰冷,都開始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唯一慶幸的是,當我們把裝備按重量分配好以後,發現已經不再往下墜了,而且水流的轉動隱隱有把我們往漩渦外帶的趨勢。沒有了性命之憂,加之緊張又疲勞過度,我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