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頭問Shirley楊:“昨天早上,你到哪兒去了?”
原來,一大早醒來,Shirley楊看我和胖子還睡得很熟,就準備到樹林邊緣采一些野果、菌類好拿回來裹腹。
沒想到,剛走到樹林邊緣,Shirley楊就發現在靠著海崖那邊的林子外有一隻大大的野兔子在覓食。看來,這海外孤島久絕人跡,這野兔看見Shirley楊依然低頭覓食,並沒有常人想象中的恐懼逃走之意。
Shirley楊見了大喜,心想:這下可有一頓豐富的野味供我們三個填飽肚皮了。當下,她就萌生了抓野兔之意。
等她躲躲閃閃跟到林邊時,野兔子已經轉身覓食進了密林。Shirley楊藝高人膽大,也不叫醒我倆,就直接追進了密林。
沒想到,三轉兩轉,那野兔子失去了蹤影,Shirley楊發現自己反倒身陷密林子裏退不出來了。
更可怕得是,她明明能聽到我和胖子醒來後四處找她的呼喊聲,她卻怎麽應聲,也得不到我們的回答,顯然我和胖子根本聽不到她的叫聲。
Shirley楊傾耳聽著我和胖子一邊說著話,從別處進了樹林子,一步步地走遠了,最後周圍歸於一片寂靜。她不禁心中劇烈恐慌,悲從中來,渾身突然沒了力氣,緩緩地靠著樹木跌坐在樹下。
等到平靜下來,Shirley楊仔細地觀看四周。隻見身處的密林,樹種奇特,枝幹崎嶇,長了不少的癭瘤,加以樹藤纏繞,像一張張巨大的綠蜘蛛網倒罩在棵棵大樹之間的空中,藤條枝葉紛披,密不透風。地上也是雜草叢生,一眼望去,樹挨樹、樹擠樹,很難辨清楚方向。樹林蔽日,林子裏陰暗潮濕,氣氛壓抑,讓人心頭頓生恐懼感。
此刻,Shirley楊不由後悔起自己不分青紅皂白,貿貿然地闖進密林裏來了。
陰森森的林子裏靜寂得可怕,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Shirley楊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她心想,根據來時的方向,應該向南麵後退出密林子才是。她抬頭仔細地辨認了太陽的位置,確定南方具體方位。
樹林深處突然響起了一聲悚然的尖叫。叫聲未落,一隻黑糊糊的東西猛地飛過來,一眨眼,消失在頭頂一棵老樹的癭瘤孔中。
Shirley楊驚駭欲絕,轉身躲在一棵樹後,悄悄探出頭向癭瘤處張望。當她張望的同時,樹上癭瘤孔中傳來一陣“吱吱”的打鬥聲,隨後一塊血淋淋的肉團從孔洞裏掉下來,血跡斑斑。
肉團還在地上草叢裏瑟瑟抖動著,孔洞裏探出一雙血紅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四下裏探望。
Shirley楊大氣也不敢出,屏住呼吸靠在樹後。
這時,她感到腳後跟處癢酥酥的,有一個活的東西正在圍著她的腳蹭癢。
她渾身抽搐著,偷偷低頭一看,原來是那隻覓食的野兔子。
看來,這隻野兔子倒是長這麽大也沒有見過人類美女,麵對高等動物人類,根本不知“害怕”兩個字怎麽寫。也難怪,老祖宗還說了,不知者不罪嘛。
Shirley楊輕輕地鬆了口氣,她俯身把賴在腳後跟不走的野兔子抓起來,抱進懷裏。這野兔倒是溫馴,一動不動。
她還沒直起身,就聽到頭頂“嘩啦啦”一聲響,那雙紅眼睛從樹上俯衝而下,撲進了草叢裏。
她轉頭一看,一隻血紅眼睛的小狗大小的夜貓子(貓頭鷹的俗稱)嘴裏叼著血淋淋的肉塊,展翅飛上了一根斷樹枝。看來,那塊血肉,應該是夜貓子從樹林裏捉到的老鼠之類的小動物。
Shirley楊拍了拍胸口,長出一口氣,放心地走出樹後。
那夜貓子居然怕也不怕,一仰脖子,就把那塊血淋淋的肉塊吞進嘴裏,咽了下去。
Shirley楊沒心思瞧它,轉身找路就要走。
誰知身後突地傳來“呼啦啦”的拍翅聲,一股冷風“唰”地撲來,Shirley楊嚇得一縮脖子,那夜貓子從頭頂飛過,在空中一盤旋,竟又照著她懷中撲過來。兩個回合過去,Shirley楊明白了,這夜貓子竟然要從她手中獵食野兔子。
Shirley楊的倔強勁倒來了,心想:“你這隻扁毛畜生,欺辱我是個弱女子,這不是典型的虎口拔牙嘛。”她邊躲邊退到樹後,順手撿起一段樹枝,朝著撲來的夜貓子打去。
夜貓子沒提防,被樹枝狠狠地敲擊了翅膀,一個趔趄,歪歪斜斜地飛到臨近的樹幹上。
這夜貓子“咕咕”地怪叫著,毛發悚立,血紅的眼睛瞪著Shirley楊,竟好似有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之勢。
歇了一分鍾,那夜貓子猛地一蹬樹幹,展翅欲朝Shirley楊撲過來。
Shirley楊舉起樹枝,剛要迎敵,忽然看到樹幹附近的一段樹枝,有農家鋤草用的鋤把粗細,無聲無息地猛彎過來,一下子卷住了夜貓子。
夜貓子掙紮了許久,愣沒掙脫,還漸漸毛發散落,氣力不濟似的。那段枯枝忽然抬頭,綠眼炯炯,猛地張開大口,把夜貓子的頭部連兩翅給含了進去。
到這時,Shirley楊才看出,這竟然是一條一米多長的枯褐色蝮蛇。
眼見這蝮蛇漸漸就要把小狗般大小的夜貓子給囫圇吞下咽喉去,Shirley楊看得嘴裏發澀,幾欲幹嘔,慌忙隱入樹後,悄悄地抽身退走。
經過一陣疾走,Shirley楊回身看去,還好,想來那蝮蛇吞了夜貓子酒足飽,急切需要一陣子消化,沒有跟來。
Shirley楊擦了一把冷汗,發現當下最大的問題,就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密林子去。
她憐愛地拍拍懷裏的野兔,這小家夥倒是乖巧,竟然眯著眼睛假裝睡起覺來。
Shirley楊看了看天色,發起愁來,心想:“這可怎麽辦,這一圈圈轉下去,就是走不出密林子。”幸好,懷中野兔那溫暖的體溫,在這陰森恐怖的樹林裏,給了她極大的安慰。
她咬咬牙,認準南方,撕下一片衣布,係在身旁的樹枝上,繞開樹藤,一陣疾走。大約走了半個時辰,Shirley楊猛一抬頭,竟然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係衣布的樹枝旁。
Shirley楊差點要哭出來,想到我和胖子為了找她,不定這會兒被困在海島上哪個別的迷魂林裏,更是四肢發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仔細地看著四周,結合剛才自己走過的情況分析了一下,終於明白,這密林子是生長在坑坑窪窪的亂崖堆裏。這亂崖堆裏,一個窪坑接著一個窪坑,地勢極不平坦,而且大多數的坑窪極大,活像一口口大鍋按在林子裏,有的坑內有丈餘深,鍋裏鍋沿都長滿了密密的根藤和參天大樹,連成鋪天蓋地的大網屏障。你就算是剛開始認準了方向,可是繞過幾個大鍋沿,你就辨不清東南西北了。再說,繞過這麽多的大坑,你早就暈頭轉向了,繞著繞著,就可能繞回原地。
Shirley楊想道:“說不定,這密林子本身就是生長在一個天大的鍋樣的亂崖上。鍋內更是鍋坑連片,鍋套鍋,鍋挨鍋,這樣一直鍋下去,哪有個盡頭呀。”
咬咬牙,還是得走。Shirley楊重新認定了南方,揉揉酸痛的腳脖子,穿上靴子繼續走下去。
走著走著,Shirley楊愁眉不展地一扭頭,瞥見不遠處的密林後有個白色的晃動身影。
她心髒揪緊,慢慢走過去。撥開樹叢,駭然發現,在樹後的丈餘深的大鍋坑裏,敗葉深深,趴著一隻奄奄一息的巨大的人麵蜘蛛。它黑色的脊背上,那扭曲的白線條紋組成一張奇形怪狀的類似人臉的圖案。這蜘蛛肢爪粗壯,長著褐紅色的腿毛,張牙舞爪地抖動著,神經質似地進入回光返照狀態。
而致死它的,不是別的強大對手,卻是附滿它身上的乳白色的白蟻。這些小孩子尾指大小的白蟻,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大坑的另一邊鍋沿上攀樹越枝地爬過來,形成一條蜿蜒的白河。Shirley楊剛才看到的晃動的白色人影,正是蟻河越過一段半人高的腐朽樹根所形成的人字景象。
坑內坑外,滿地都是新鮮的手臂粗的殘枝敗葉。人麵巨蛛已經被越來越多的白蟻給掩蓋起來,眼見不活了。這白蟻大軍附在巨蛛身上,專揀軟弱的地方咬下去,一經吸血,就見白色的肚囊絲絲滲進血紅,腹部逐漸脹大起來。
Shirley楊越看越心寒,趕快退出來,向前走去,心想:“我要是走不出去,是不是也會很快淪為這些小東西的快餐呢?”
正想得越來越急躁,懷中的野兔子掙紮起來。Shirley楊說道:“小東西,不要動,你這個弱者,想淪為白蟻的口中食嗎?”
野兔子卻越掙紮越厲害,急切要從Shirley楊撫摸著它的手裏躥下地。
Shirley楊無奈,輕輕地放野兔子下地,歎息道:“也罷,你若自有取生之道,去吧!”
這野兔子跳到樹根,翹腿撒了泡尿,又麻利地跳上Shirley楊的懷抱。
Shirley楊笑起來,輕輕地撫摸著它,說道:“你這個小家夥,倒是懂得講衛生,比胡八一那笨蛋幹淨多了。”
說著,Shirley楊輕輕地出起神來,不由想道:“也不知胡八一和王胖子那兩個燒毛蛋(是俺的中原話,意為‘火燒P股跑得慌,急躁的家夥’的意思。)跑哪裏去了。”
沒想到,這時候,不知趣的野兔子又要跳下地。Shirley楊放它下地,它跳了兩步,回頭又跳進Shirley楊的懷裏。
如此三番,Shirley楊忽然想道:“這個可愛的小家夥不是要帶我出林子吧?”
想到這裏,她居然裝模作樣地蹲下身問道:“小兔小兔,你是要帶姐姐出林子嗎?”
沒想到,這野兔根本不領情,反倒暴躁起來,猛地揚起後腿,拋出一堆土灰,灑了Shirley楊一身,轉身三跳兩跳跑了。
Shirley楊慌忙站起來,跟著野兔子穿林爬坡,累得氣喘籲籲,一個時辰之後,真的就出現在樹林邊緣,被野兔子給帶出了亂崖密林。
Shirley楊顧不得衣服,一P股坐在林邊沙地上,甩掉靴子,揉起腳脖子來。
轉眼看時,那隻靈性的野兔子三跳兩跳,躥到亂崖邊,擰身作了個揖,就閃身跑進了密林子。
Shirley楊忽然茫然若失起來,回想起剛才林子中的一切,竟然就像做了一場大夢。
她站起身,夢遊一樣回到沙灘營地,怔怔地坐了半晌,忽然看到沙地裏我和胖子臨行留下的字跡,猛醒過來。
經過這麽大半天,也不知我和胖子跑到哪裏去了。
她洗了把臉,就一路順著我和胖子開辟的森林小道,有驚無險地經過海盜椰林和菩提樹下,趁著黑夜追到了這裏。
聽完Shirley楊神話般的敘述,我和胖子半天合不攏嘴。胖子啞然道:“比我們的探險有趣多了,實實在在的動畫版的兔八哥的故事啊。”
我們一路走一路說,沿途揀了一些椰子和野果,這次沒有遇到什麽阻擋,很快沿原路返回到了沙灘上的宿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