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被灌了醋和薑湯之後,“哇”一口,吐出一個金黃色的東西。
那東西足有拇指大小,渾身透亮。
鬼妹說那就是金蟬,她又把醋和薑湯給陳靜倪喝了下去,陳淨倪也吐出了一隻金蟬。不久,她和大金牙都醒了。
兩人似乎都感到頭疼,大金牙摸著腦袋說:“我怎麽了,咦,你們怎麽來了?”
他看著我和鬼妹,有些奇怪,我說:“你們剛才中了蠱,暈過去了。幸虧鬼妹會解蠱,才把你們救醒。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怎麽會到這裏來?”
“我們出來逛一逛,這家主人真好客,邀請我們來他家喝茶。我看他家幹淨整潔,屋瓦鮮亮,怎麽會有那些邪門的東西?”
“越是幹淨的房子,你們越不要進。我們苗族人都知道,屋裏連蛛絲都沒有的人家,一定是養蠱的人家。”
“哦?有這回事?”大金牙疑惑地說。
“那個阿儺到哪裏去了?”
“阿儺?不知道……”
“我們先回去吧。”
我扶著陳靜倪,和大家一起回到鬼妹家中。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氣很好。
大金牙精神抖擻,在庭院裏活動身體。陳靜倪也早就起來了,看來他們已經沒事了。
吃過早飯,大金牙和我商量著要把藏寶圖給鬼叟看。
不知道他和鬼叟是什麽交情,那老頭一見大金牙,顯得格外的客套。
我把藏寶圖拿給他,他一看,立即跳起來說:“你……你是怎麽得到這張圖的!”
我看著他那麽大的動靜,不知道怎麽了,就含糊地告訴他這張圖是師父交給我的。
他又問我師父是誰。
我告訴了他。
他拿著那張圖看了又看,眼睛直盯著我。看看鬼妹,又唉聲歎氣一陣。大金牙也看得奇怪,忙上去問他:“這張藏寶圖上畫的是什麽?”
鬼叟看著大金牙說:“這不是一張藏寶圖,上麵寫的是字。”
“什麽字?”
“鬼洞文。是一篇關於鬼洞族秘密的文字記錄……”
“鬼洞文?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你怎麽知道的?”
鬼叟看了看大家,突然放下那張圖,脫下自己的衣服,把背轉向了大家。
大家一起把目光集中到了鬼叟的背上,隻見上麵長著一個眼球形的紅色瘢痕!
“我就是鬼洞族後裔!”鬼叟把衣服拉了上去,轉過身來說。
我們都大吃一驚!
鬼叟開始不停咳嗽,鬼妹走上去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他慢慢恢複了平靜。
“新疆塔克拉瑪幹沙漠裏有一座紮格拉瑪山,山下的部落就叫紮格拉瑪部落。部落裏的人來自遙遠的歐洲,人們在那裏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有人無意中發現了山腹中深不見底的‘鬼洞’。族中的巫師告訴大家,古老的東方有一隻玉製眼球,可以看清洞中的真相。可是誰也沒去過東方,於是人們就仿製了一隻玉石眼球,試圖窺探洞中的奧秘。從那以後,災禍就不斷降臨這個無名的部落。族中領袖認為,部落已經被真神拋棄,這必是和鬼洞有關。為了躲避災禍,族人紛紛遷往東方。到了東方之後,災禍就漸漸遠離了,許多族人就和東方人融合在一起了……”
“是什麽災禍,要全族人離開世代生息的地方?”我好奇地問。
“你們剛才在我背上看見了什麽?”
“一個……眼球形的紅瘢。”
“那就是災禍!40歲之後,就會長出這種紅瘢,血液也會變成黃色,痛苦長達10年之久,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算是結束!”
“等等,你不是說災禍已經遠離了嗎?”
鬼叟突然看了我一眼,停了一會,才接著說:“因為……我又去了鬼洞!”
鬼妹似乎想起了什麽,在一旁說:“去年你說出一趟遠門,難道就是……”
“不錯。自從長出這種紅瘢之後,我才相信了遠古傳聞是真實的。我常常不在家,就是躲在三龍洞裏,尋找化解這種紅瘢的方法,可惜……我始終沒有找到!”
“你是說隻要遠離那個鬼洞,就不會長出紅瘢,那鬼妹……”我接著問道。
“她會沒事的,隻要離那裏遠遠的,就會沒事。我……我怕是活不長了!”
“爹!”鬼妹激動地扶著鬼叟說。
“孩子,你已經長大了,以後寨子裏的事,就全靠你了!那個賴駝子,你要好生防著他,他早晚會生事的!”
“等等等等,我想起了一件事,老胡也長出了你背上這樣的紅瘢,聽說他好像去找什麽了……找什麽孫教授,去了雲南……對,對,去了雲南!”大金牙愣了好半天才開口說。
“你是說紅瘢可以消除?”鬼叟驚訝地說。
“這我就不敢肯定了,老胡去了雲南,一直沒消息。不過你放心,如果他找到解除的方法,我一定會盡快通知你的。”大金牙看著鬼叟說。
既然那張不是藏寶圖,我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留在苗疆。
我和大金牙,還有陳靜倪商量了一下,決定三天後就離開。
剩下的時間,看苗舞聽苗歌,全部花在了遊玩上。這三天的時間,讓我真正領略了什麽叫世外桃源般的生活。雖然沒有寶藏,但這次來苗疆還是很有收獲的。
我和陳靜倪打算回去之後,再倒幾次鬥,一來為孤兒院籌備資金,二來也為自己打算打算。反正已經走上這條道了,多幾次和少幾次,不過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
臨走的那天,鬼妹和鬼叟一直把我們送到了河邊。鬼叟和大金牙在一旁私語了一陣,我看見鬼叟把一隻玉如意交給了大金牙,他和大金牙的關係我也就猜到了幾分。
鬼妹送給了陳靜倪一件漂亮的苗族衣服,又送給我一個絲綢包著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我沒有當著她的麵打開。
我們上了船,和鬼妹鬼叟告別,他們站在岸邊朝我們揮手。
來的時候是逆水,回去則是順水,船很快就到了河邊,我們上了岸。
天挺熱的,我們三人坐在一棵大樹下歇息。
陳靜倪把水壺遞給我,我打開蓋子,喝了一口水。然後拿出鬼妹送給我的那個布包,打開一看,是一隻水牛角銀飾。
大金牙看見那個水牛角,笑著對我說:“你真是豔福不淺啊,鬼妹看上你了!”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奇怪地看著他,“什麽,你說什麽啊?”
“嗬嗬,這隻水牛角是定情信物,苗族姑娘以贈送銀飾表達愛慕,這不是鬼妹送給你的麽?”
“有這回事?怪不得……”我回憶起了剛才走的時候,鬼妹那眼神,還有她往前走了幾步,其實是在期盼我的答複。
我正坐在那裏想著,耳邊忽然傳來鬼妹的聲音:“星哥!”
我急忙站起來,就看見不遠處鬼妹朝我們走來。
“鬼妹,你這是?”陳靜倪看著眼前的鬼妹,疑惑不已。
“陳姐姐,金牙叔叔,我能和你們一起上路嗎?”
“你要和我們一起走?為什麽?”大金牙不解地問。
鬼妹看了我一眼,低下了頭。
“哦,嗬嗬,那好吧,鬼丫頭,你就和我們一起走!可是,你爹怎麽辦呢?”
“我爹有阿福和阿祥照顧,他希望你們也能去找找胡八一,或許能夠救他一命。對了,這個是他要我給你們的……”
鬼妹拿出一張羊皮卷,那正是我交給鬼叟的“藏寶圖”。
“這不是藏寶圖,我們沒有誰對鬼洞文感興趣,你把它給我們也沒用啊?”
“我爹他……先前騙了你們,請你們原諒他好嗎?他去沙漠也是為找鬼洞族的寶藏,可是他沒想到,不但沒找到,還怪病複發!這的確是藏寶圖,不過隻是一部分,我這有另一部分,也交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原諒他。”
鬼妹又拿出了一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羊皮圖紙,然後又說:“藏寶圖共有三份,這是前兩份。我爹讓我告訴你們,藏寶圖的秘密非同一般,你們千萬要多加小心。還有,這第三張藏寶圖,在一個叫盲翁的人手裏。我爹隻知道他住在雲南,你們可以去找他……”
“這就是你來這兒的目的?”大金牙從我手裏拿過那兩張圖,仔細看了看。
鬼妹點了點頭。
我和大金牙商量了一陣,既然手裏已經有了兩張藏寶圖,那就不妨再跑一趟,去雲南找那個叫盲翁的人。
我說路費還得煩勞他先墊著,大金牙拍拍胸脯說沒問題,等找到寶藏以後再還也不遲。
我們一行四人,在山裏轉了兩天,到了縣城,買了火車票,星夜趕往雲南。
到了雲南之後,我們四處轉了一圈,特別留意了一下古玩市場。那裏有許多奇珍異寶,是少數民族特有的東西,在北京也很少見。
據鬼妹說,那個盲翁在大理的一個小鎮上。我們從昆明出發,坐汽車到了大理縣城。又找了許久,才找到那個小鎮。
我們在小鎮上到處打聽盲翁的下落。可是找遍了整個小鎮也沒有人聽說過他。
難道盲翁已經死了?
按照鬼叟的描述,他已經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了。既然整個鎮子都沒有人聽說過這個人,很可能他已經不在人世。
日已過午,接連奔波了幾天,今天又走了這麽多路,大家都又累又乏。正好找個地方歇一歇,吃點東西。
我們走進一個小店,剛坐下,就聽見門外有人吆喝:“……行行好,瞎子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又累又餓啊……”
我一聽“瞎子”,趕緊從座上站起來。我們在這鎮上從沒遇到過瞎子,外邊那人說不定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我走出去,馬上就覺得失望了。
那的確是個瞎子,而且頭發亂得一團糟,腳上穿一雙破鞋,身上的衣服沒一處是好的,手裏拿了半個碗,坐在店門外的石階上。
我剛要轉身回店裏,一個大嫂走過來對瞎子說:“盲翁啊,你坐在這裏幹啥?我這裏有點錢,你拿去買點吃的吧。”
瞎子一邊哆嗦著接過錢,在錢上來回摸了一遍,哼哼說:“你別亂叫,我不叫什麽盲翁……”
那個大嫂沒再理他,挎著個籃子走了。
我蹲到瞎子旁邊說:“你就是盲翁?”
他用手在空中摸了摸,又縮了回去,口裏嘀咕:“聽口音,你是外地人啊?”
“是的,我是從……”
瞎子沒等我說完,就站起來,拄著他的棍子走了。
我急忙回到店裏,告訴他們我找到了一個人,多半就是盲翁。
東西也沒來得及吃,大家一起出了店門,去追那個瞎子。
瞎子出了小鎮,走上一條小路,我們跟著他,不知道他要去哪裏。
他鑽進一個樹林,突然不見了。
大金牙露出他那顆金牙,似笑非笑地說:“我們這麽多人,竟然連個瞎子也追不上,這真是怪了。”
我們在樹林裏找了很久,才發現一處茂密的樹叢後麵,有一條羊腸小路。
順著那條小路一直走,我們來到一條小河邊,對岸有間茅草屋。
我們踩著河裏露出來的鵝卵石,來到那間茅屋前。我推開房門一看,剛才那個瞎子乞丐倒在地上,血從他的肚子上流出來,那裏被捅了一刀。
我急忙扶起瞎子,他還有一口氣。
“怎麽回事?”我輕輕搖了搖他。
“守……墓……人……”瞎子微弱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裏。
“守墓人?”我重複了一遍他的的話。
大金牙走到他的身邊問:“藏寶圖在什麽地方?”
“在……”
瞎子還沒說完,頭就垂了下去。大金牙搖搖他:“你沒事吧?喂,醒醒!”
我把手放在他的鼻子前試了試,已經沒氣了。
我對站在門口的陳靜倪和鬼妹搖搖頭,大金牙站起身來說:“這下怎麽辦?
不知道他把地圖放在哪裏,白跑了一趟。”
我建議先把盲翁埋了,陳靜倪說我們應該趕快離開,死了人,早晚會被發現,要是有人看見我們來過這裏,我們這麽多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大金牙嚇了一跳,趕緊出了茅屋:“對,對,趕快走!”
我慢慢放下盲翁,出了茅屋。
沿著來時的小路,往回走,我們很快出了那片小樹林。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誰殺了盲翁,他們殺死盲翁是為了什麽,守墓人又是什麽人,還有那張藏寶圖,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
現在盲翁死了,線索斷了,寶藏似乎已經離我們遠去……
我們坐上了開往昆明的火車。
火車在蜿蜒的山間鐵路上爬行,不時發出“哐鐺哐鐺”的撞擊聲。我坐在靠窗子的座位,大金牙坐在我旁邊打盹。陳靜倪和鬼妹坐在另兩個座位上,離我們較遠。
我正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出神,忽然聽到陳靜倪的聲音:“你們要幹什麽?”
有人回答:“跟我們走一趟。”
我站起身,朝她們所在的位置看去,兩個自稱警察的人正帶了陳靜倪和鬼妹往門口走。
我急忙追上去,大金牙也驚醒了。我拉住那兩個人的手臂問:“警察同誌,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那兩人看了我一眼,其中一個說:“他媽的,你是她們一夥的?快來,這還有兩個!”他朝車廂後喊了一聲。兩個帶洋皮帽,留著大胡子的高大男人從車廂後麵走了過來,抓住我和大金牙的手,推著我們朝另一節車廂走。
“幹什麽,放開!”我用力想掙脫那個大個子,可惜他的雙手就像鐵鉗一樣把我夾住了。
我們極不情願地被帶到了包廂裏,那裏還站著四五個人,中間坐了一個光頭。
那四個人把我們帶到一個光頭麵前說:“大哥,人帶來了。”
“你們不是警察!”我恍然大悟。
光頭摘下墨鏡,站起來平靜地說:“不錯。”
“你們這是非法拘禁,難道就不怕被人知道嗎?”
那幾個手下一聽,有人開始緊張。光頭卻不慌不忙地說:“我們既然知道這是違法,就一定有解決的法子……”
一個人從懷裏掏出一把刀子,遞給光頭,他拿著刀子,用手在刀刃上試了試。
大金牙忙賠笑說:“有話好好說,你們要什麽,我們都可以給你!”
“搜!”
光頭命令手下的人開始搜我們的身,兩個女的也沒幸免。他們搜出了那兩張藏寶圖,光頭拿著圖看了我一眼,對我說:“你是怎麽得到這兩張圖的?”
我開始懷疑他們也是幹盜墓這一行的了,但他們怎麽也會盯上這批寶藏的?
難道說盲翁的死和他們有關?
“這你就不用管了,現在圖在你手裏,你應該找到你要的東西了,我們可以走了吧?”我回答道。
“哼,想走,沒那麽容易!老大,不能放他們走,不如……”一個高個子對光頭耳語了幾句。
光頭點了點頭,對其他人說:“把他們先關起來。”
“你們不能這樣!”
“放手!”
大金牙和陳靜倪拚命反抗,我衝著光頭喊:“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抓我們!”
光頭製止住手下,“慢!”
他示意讓他們暫時把我們放開,然後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酒,說:“我們不是強盜,也不幹殺人放火的事。我隻能告訴你們,你們要找的所謂寶藏,是我們的祖先留下來的,我們世世代代用生命守衛著它,隻要我們還活著,就絕不會讓任何人靠近它,哪怕是死,我們也在所不惜!”
“盲翁是你們殺的?”我突然問了一句。
光頭有些驚訝地看著我說:“你怎麽知道?他不叫盲翁,他的真名叫艾哈邁提忙克多。本來他和我們一樣,守護著家族的榮耀,可是他後來背叛我們,背叛了家族。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找他。有一次,他和一個盜墓賊潛入我們家族的地盤時,被射瞎了眼睛,從此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好像從世間消失了一樣,我們找了他整整18年……”
我越聽越覺得這裏麵一定有什麽重大的秘密,那張藏寶圖就是線索。可是,被他們抓住,困在這裏,什麽也做不了。
“那你為什麽把我們抓起來?”我接著問。
“因為你們看過那兩張圖。”
“什麽!可是那上麵的文字我們根本看不懂!”
光頭有些吃驚:“你竟然知道這上麵是文字而不是圖畫!那就更不能放你們走了。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我們的任務就是阻止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險,哪怕是一點可能存在的威脅!”
這麽說,隻要看過那兩張圖的人就會被他們抓起來。不知道他們見過鬼叟沒有?幸好他沒有一起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大金牙忍不住問道。
“你們的問題太多了!把他們關起來!”光頭不耐煩了。
我們被幾個人押著,綁了雙手,他們正要封我們的嘴時,門突然被強行撞開了。
“別動,警察!”
進來幾個穿著警服,手裏拿著槍的人。
光頭和他的手下,似乎沒有意識到事情轉變得這麽突然,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雙手慢慢舉了起來。
那些警察控製住了局麵之後,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突然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