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前來祭祀巫神的山民開始四處逃竄。
我本想乘機抓住那鬼道士,可是,還沒等我接近他,就聽見不遠處一聲尖叫傳來。
我轉過頭去一看,那僵屍已經不在那裏。
樹叢裏傳來陳靜倪的慘叫,我忙丟下那道士,朝樹叢跑去。隻見陳靜倪倒在地上,她的腳被那僵屍抓得血淋淋的,那僵屍正要張嘴去咬她。
我急忙使用“千鬼縛”,希望能拉住那個千年僵屍。
可沒想到,那僵屍的威力,竟然強大到可以掙脫術法的牽製。眼看著他一點一點向陳靜倪咬去,我使盡了全力也拉他不住。
更沒想到的是,那個道士不但沒有乘機逃走,反而跟著我來到了那片樹叢。
我的背後傳來他奸邪的笑聲:“哼哼哼,不行了吧!那可是千年僵屍,吸收了無數日月精華,就算你把他打爛,他也能重生,他是打不死的,乖乖受死吧!”
我大汗淋漓,全身靜脈暴漲,用盡全力想拖住那僵屍。
先前被綁去祭祀的那個女人,這時從樹叢裏突然走了出來。她手裏拿著一片長長的草葉子,含在嘴裏發出尖而細的聲音。
那個鬼道士立刻渾身發抖,翻著白眼指著那女人說:“你……快把它放出來……”
那女人眉頭一皺,使勁吹了起來,那聲音變得更加尖而細。隻見那道士一會兒滿臉大汗,一會兒冷得抖個不停,樣子似乎要笑,又似乎要哭,臉開始扭曲變形。
而那個僵屍也忽然失去了力量,在那裏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又似乎要向地下倒去,樣子還真像那鬼道士。
我迅速跑到陳靜倪身邊,把她救到安全的地方。她的褲子已經被撕破,露出了深深的抓印,和鮮紅的血肉。
我撕下一塊衣服給她包上。她驚魂未定,眼睛驚恐地看著那個僵屍。
那個女人對我喊道:“快,快過去殺了他!”
我看看她的表情,隻見她一皺眉,嘴裏似乎湧上來一股血。
那道士和僵屍短暫地停了一會,女人嘴裏又發出尖聲,他們就又開始全身失控。
我站起來,朝那道士走去,可還沒走到他身邊,那聲音突然停了。我急忙回頭一看,那女人已經暈倒在地。
道士渾身搖晃了幾下,停止了發抖。
那僵屍恢複了本性,張開大嘴,向我撲來。我慌忙躲閃,手裏拉著那道士向前一擋,僵屍的爪子插進了他的肚子裏。
我這完全是出於本能的防衛,拉著那道士往前一推,沒想到……
僵屍看著那道士漸漸失去了生氣,竟然一口咬斷了他的脖子。
道士死了,僵屍嘴裏流著血,昏昏搖搖,一個猛子倒在地上。
我定定神,跑去看看陳靜倪,又看看躺在地上的那女人,她還暈著。我想去背陳靜倪,把她帶回帳篷,她指指旁邊說:“你背上她吧,我自己能走。”
她掙紮著站起來,忍著痛,一點一點走了起來。
我背上那個女人,和陳靜倪一起向帳篷走去。
回到帳篷,我去叫大金牙。他還在夢裏,推開我的手說:“……天還沒亮呢。”
我掀開他的被子說:“快醒醒,有人受傷了!”
他爬起來問:“誰,誰受傷了?”
我和大金牙來到另一個帳篷,裏麵放著那個女人,陳靜倪坐在旁邊。
大金牙一看那女人,大聲叫道:“鬼妹!你們怎麽找到她的?”
“她就是鬼妹!”我和陳靜倪都感到很吃驚。
大金牙搖搖躺著的鬼妹,嘴裏喊:“醒醒,快醒醒……”那女人慢慢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的人,“我這是在哪裏?你們……你們是誰?”
她急忙坐起來,往角落裏退了退。
大金牙笑著說:“我是大金牙啊,你不記得了,給你買糖葫蘆的那個……金牙叔叔?”說著就把他那顆金牙露出來見見光。
鬼妹一看金牙,果然想了起來,高興地叫道:“金牙叔叔,你怎麽來了!”
“嗬嗬,我是來找你和你爹的,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們怎麽遇上的?這麽晚了……”
“說來話長,一個月前,寨子裏來了個道士,他自稱能知前世今生,呼風喚雨,還能拯救眾生,是上天派來幫助大家的。還說什麽巫神可以祛除災難、保佑生靈。開始他隻要大家拿牲畜去祭拜巫神,巫神也現了幾次靈。山裏人本來就很迷信,就信了真有巫神。可是後來他就開始用人去祭祀,而且看誰不滿,就百般陷害,最後說他是妖孽,統統拉去給巫神當了祭品。我無意間發現了他的秘密,就對他施了蠱。可是還沒來得及用蠱殺死他,我就被他抓住了。我死也不肯交出解藥,他就說我也是妖孽,要把我用來祭祀。他們把我綁起來放在棺材裏抬到了山寨,然後我就遇見了他們兩個。”
大金牙順著鬼妹的目光,看了看我和陳靜倪。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們天亮就去寨子。”大金牙又對鬼妹說。
我和大金牙走出去,拉著他問:“你說的那個鬼叟就是她爹?”
大金牙點點頭,“不錯,找到鬼妹,再找鬼叟就不難了。去睡覺吧,你看上去很累。”
我回到帳篷,慢慢地躺了下去,隻覺得渾身像是散了架似的,沒有一處不發痛。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睜開眼,天已經大亮。
大金牙已經收好了他的帳篷,陳靜倪也起來了,坐在一塊石頭上。那個鬼妹在帳篷裏梳理著頭發。
過了一會兒,鬼妹從裏麵走了出來。我一看,沒想到苗疆女子真是開放,那鬼妹穿了一件很短的苗族服裝,肚臍也露在了外麵,下麵是一條短褲,腳上穿著靴子。
我扶著陳靜倪,跟著大金牙、鬼妹一起沿山路向前走。
鬼妹走得很快,在前麵帶路,一直到了一條大河前,她才停下來。我們走到河邊望望,這是一條不大寬的河,兩岸都是高山,山間綠樹林立,河水也被映成了綠色,越發顯得清澈無比。
陳靜倪看著周圍的風景,不禁讚美道:“好美啊,這簡直是人間仙境!”
鬼妹笑著說:“陳姐姐,待會兒到了苗寨,我送給你一件東西,保證你喜歡!”
“哦,是什麽?”
“嗬嗬,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一件衣服,我們苗族的衣服。”
我忍不住插嘴說:“賞苗飾、聽苗歌、看苗舞,這可是苗寨的三大絕活,不知道我們能不能也聽聽山歌,看看苗舞?”
“嗬,你倒是挺了解我們苗族風情的,可是眼下沒有船,過不了河,那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我又看了看河麵,水光蕩漾,波瀾不驚,一片沉寂。
“這可怎麽辦,難不成遊過去?”大金牙也焦急地看著河麵。
一時間,大家都犯了愁。
過了有半個小時,不知道從哪裏傳來歌聲。隻聽見歌聲嘹亮,在山林間四處回蕩。唱歌的人似乎心情很好,聲調鏗鏘有力、抑揚頓挫,可是卻不知道他唱的是什麽。
鬼妹站在河邊,拉開嗓子也唱了起來。
她的聲音清脆悠揚,隻是,唱的是什麽內容也聽不懂。他們用的似乎是當地的土話,咿呀不清,外人聽來就像是在唱戲。
鬼妹唱完之後,山間裏的歌聲也停了。
不久,隻見河的上遊飄飄然,下來一隻小船。
我禁不住問鬼妹:“你剛才唱的是什麽?”
“沒什麽,隻是招呼河上的船家下來渡我們過河。你看,他來了。”
“可是,我聽你和他唱得不一樣,那他唱的又是什麽?”
“他啊,是在唱一首古詩,讚揚聖地的,意思是‘無香無火冒青煙,彌漫爐山古話傳,聖地苗鄉一絕景,人如到此便成仙’。”
“好一個‘人如到此便成仙’!”
我正讚歎,那船已經到了離河不到五米的地方。撐船的人似乎聽見了我們的話,老遠就笑著說:“幾位是來旅遊的吧,那可是來對地方了……”
鬼妹喊道:“阿祥哥,良爺爺還好吧?”
那個叫阿祥的人把船靠了岸,看了鬼妹一眼,笑著說:“好不到哪去,死也死不了。”
“阿祥哥,對不起,是我的錯……”
阿祥收起笑容,看了大家一眼說:“上船吧,把你們渡過去,我還要去給他采藥呢!”
我們上了船,阿祥在後麵把船撐了起來。河水雖然不急,但是逆水行舟,必然十分吃力。我站起來,走到船尾,幫阿祥一起撐船。
我和他一起握著竹竿,往水裏插去,然後用力朝後,船就慢慢向上遊滑去。
阿祥的臉上皮膚黝黑,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著。他看見我筋疲力盡的樣子,裂嘴笑道:“行了,我一個人來吧,你到前麵去休息一下!”
我還要幫他撐,他就把竹竿往遠插去,讓我夠不著。我隻得一抹額上的汗水,坐到船艙裏。
我看了看鬼妹,她一動不動地盯著前麵。我試探著問了一聲:“你們認識?”
鬼妹轉了一下頭說:“嗯。”
“可是,看上去,你們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
她還是不想說,船尾的阿祥拉著嗓門說:“人家是看不上咱家啊,我阿祥沒這個福氣!”
我一聽他這麽說,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是阿祥想娶鬼妹,可是她不願意,大概那個良爺爺的病也是因此得來的。
但她既然不願說,我也不好多問。
船終於靠了岸,我們下了船,鬼妹站在岸邊不走,看著阿祥欲言又止。
阿祥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就把船一撥,朝下遊去了。
“阿……”鬼妹把手伸了伸,見阿祥不理她,就沒說話。
我們又過了一條小河,穿過一片竹林,就看見了一座龐大的寨子立在山腳。
隻見那裏薄霧雲淡,圍繞山間,嵐氣騰騰,而又青煙嫋嫋。
還沒走到寨子,一股香味就撲鼻而來。
“這是什麽味道?好香啊!”我忍不住叫了出來。
陳靜倪和大金牙仔細聞了聞,也說好香。走在前麵的鬼妹轉過身來對大家說:“這是山上的樹發出的氣煙。”
“哦,樹能發出香氣?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那山叫香爐山,山名就是由這種樹得來的。快走吧,前麵就是寨子了,到了那裏我再給你們講有關香爐山的故事。”
一進苗寨,隻見那裏房屋林立,有的是兩層的木樓,有的隻有一層。一些房屋已經很舊,屋簷上布滿蛛絲,另一些卻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我們穿過了一條街道,沿著石階走上去。那裏也是一排木樓,隻是不多。鬼妹領著我們進了一家寬敞的院子。
大廳上掛著不少古畫,中間放著一張八仙桌,椅子全被染成黑色。鬼妹招呼我們坐下。這時門外有人進來,鬼妹就對她說:“阿福,去倒壺茶來。”
“是,小姐。”
我看著那個頭上裹著白巾的老人,恭順地走了出去。大門口又有人進來,是個小夥子。他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看了堂上坐的人一眼,流著汗對鬼妹說:“不……不好了,阿祥被賴駝子抓去了!”
鬼妹一聽阿祥出事了,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怎麽回事?”
“他跑到禁地裏去了,賴駝子非說他采了他的藥,結果,就被抓了!”
鬼妹低頭想了一會兒說:“去召集大家,我要去找賴駝子要人!”
那個小夥子急紅了眼,吞吞吐吐地說:“寨主……回……回來了嗎?”
鬼妹一把將他推向門口,“快去啊,你管寨主幹什麽?有我在,你放心!”
那小夥子走了。鬼妹回過身來對我們說:“阿祥出事了,我要去救他……”
大金牙站起來說:“我們是來找你爹的,他現在在哪裏?”
“我也不知道,你們在這裏住幾天,等有了消息,我會告訴你們的。”
那個裹著白巾的老頭倒了茶回來了,他見小姐要獨自出門,慌忙放下茶壺,攔住她說:“小姐,你要去哪裏?”
“阿祥出事了,我要去救他。”
“你一個人去?”
“不,我召集大家和我一起去!”
“不行,那樣會把事情鬧大的,寨主臨走的時候交代過,叫你做事不要衝動,你怎麽就忘了?我說什麽也不會讓你去!”
“阿福!”
阿福死攔著她,不讓她走。
我站起來,走過去對他們說:“我和她一起去吧,你放心,我們一定能把阿祥帶回來!”
鬼妹看了我一眼,對阿福說:“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為了避免把事情鬧大,我讓鬼妹叫阿福去通知大家不要集合了,然後和她一起去救阿祥。
原來鬼妹的爹就是苗寨的主人,自從他上次離開之後,已經好幾個月沒消息了。這段時間,一直是鬼妹在管理寨中事務。
我和鬼妹一直走到賴駝子的地盤,他的人說阿祥被帶到通天洞去了。
我和鬼妹又趕往通天洞,找賴駝子。
通天洞鬼妹也沒去過,她隻知道那裏有三個天坑、三個溶洞,而且坑坑相連、洞洞相通,洞中有洞,洞中有水,水上有船,要坐船才能夠達到洞內。據說洞中有紅、黑、白三龍在此成仙,三個洞口上還分別插著紅、黑、白三旗,以示象征。
我們沿著山路來到一個洞前,隻見洞口有兩股溪水流下,旁邊果然插著一隻紅色旗幟。
我問鬼妹他們為什麽把阿祥帶到這裏來。
鬼妹說他們要把阿祥拿來祭奠龍神。
我們在洞口找不到船,鬼妹看了我一眼說:“你會遊泳嗎?”
我自小沒下過水,哪裏會遊泳。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下了決心:“走吧,下水!”
“可是我……”
我還沒說完,就被她半拉半拖著下了水。那裏的水冰涼刺骨,冷得我直打哆嗦。
鬼妹帶著我一直朝裏麵遊去。
眼前漸漸黑了下來,耳旁隻能聽見流水“嘩啦嘩啦”的聲音。
不知道遊了多遠,又看見了光線,在水裏折射出反光。
前麵是一個較大的圓形水池,池上可以看見天空,我們在池邊上了岸。
我甩了甩全身的水,用手一抹臉上的水珠,看見了水池右邊有一個洞口。
我慢慢朝那個洞口走去。
進了那個山洞,裏麵是曲折的小道,光線時暗時明,我十分小心地走著。
漸漸出了通道,到了另一個寬敞的洞穴。
那裏點著火把,不少人站在那裏。中間是一個平台,上麵跪著一個人,他被綁在十字架上,頭低垂著,看上去受了傷。
鬼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她剛想叫,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和她躲到一塊大石後麵。
這時,有人在那邊大聲說話:“哼哼,怎麽樣,阿祥,你還是乖乖聽話,說不定我還會饒了那小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