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高興地“吱吱”叫著,看看手中的冷煙火,扭頭向我們一笑,回手丟入洞下,接著它踴身跳入洞口,大呼小叫地跟著冷煙火滑下洞去。
雖不確知下麵是否是真正的斯巴達克斯墓葬,我和Shirley楊還是決定下去看一看。事到眼前,已經沒有更好的法子,隻好走一步算一步,撞大運唄。
我和Shirley楊先後滑下洞去,大約有幾十米深。我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接住上麵滑下來的Shirley楊。Shirley楊隨手擰亮狼眼手電,發現我們身處在一處寬闊的墓室裏,白猿卻不知去向。
恐怖的是,這墓室四四方方,僅有三十平方大,卻重重疊疊堆滿了一根根白骨排列而成的柴垛子,足有半間房那麽高。在白幽幽的骨垛子頂層還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二三十個骷髏頭,令人不寒而栗。
那頭顱一個個眼窩深陷,空洞而又帶著幾分淒楚地望著我倆,仿佛自嘲又似乎在譏諷著現實中的這一切。我輕輕地拉住Shirley楊,避開這些骨垛,防備其中有什麽肉翼僵蛇之類的怪物爬出來。
隻不過,這骨垛靜悄悄地呆著,看來蒙塵已久,良久也沒有什麽可疑的變化。Shirley楊用狼眼手電仔細地照著這些骨垛,驚訝地對我說:“那不僅有人的骨體,還有非人的骨體。”
果不其然,在Shirley楊的指點下,我發現這骨垛中有一些骨體上半身是人骨,下體卻是僅有的一條粗粗的扇形尾巴骨。這些尾巴骨發育多不完善,骨節粗礪,大而無狀,末端開叉,骨線並不流暢,可見該骨體屬於畸形產物。
另外,還有一些骨體更是奇怪,有的上肢僅化為短短的一對魚鰭骨,有的雙腳骨卻是五趾合並成巴掌狀的整塊。再看骨垛子頂層的角落裏,居然還有一隻大嘴叉的魚頭骨,卻長著人的高顴骨。簡直是不倫不類,仿佛造物主惡作劇的玩偶產物。
我看得索然無味,也顧不上Shirley楊正考古心盛,在骨垛子後找到一扇暗門,就拉著她走了出去。
門外是一條黑暗的甬道,甬道四通八達,呈輻射狀分布,寬的可以並列走兩輛馬車,窄的則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我們腳下正好是一個輻射點。
按我的推測,身後這座暗室有可能是墓葬群內其中一個廢棄的工具室或者耳室之類的工匠休息室,想來當初小型挖掘修墓工具都放在這裏備用。至於那半室高高的骨垛子有可能是白猿堆砌的也未可知。
我們站在四通八達的甬道中,一時倒不知往哪裏走好。Shirley楊用狼眼手電一條條甬道照過去,以供我觀察參考。
我正在捉摸不定,黑暗的甬道裏忽然響起一聲嬌笑,銅鈴般的極清脆的女人笑聲。這笑聲軟昵嬌囀,讓我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千嬌百媚、柔弱無骨的古典女子的形象來。我怔在原地,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幹什麽。
Shirley楊驀地轉身,用狼眼手電照去,那條窄小的甬道裏空蕩蕩的,手電光射程之外也隻是無盡的黑暗。我轉過身,仿佛看見在那無盡的黑暗裏隱藏著搔人心弦的說不清的誘惑。
我僵直地向那條窄小的甬道裏行去,Shirley楊喊了兩聲,見我沒有回身,也隻好打著手電跟上來。
甬道比較狹窄,九曲十八盤似的,向蜘蛛絲一樣綿長。我和Shirley楊一前一後側著身子走去,道路曲折多拐,我們七轉八轉,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地。
倒是感覺到空氣越來越潮濕,臉上有濕潤的感覺,手電光在這濕重的空氣裏,也變得昏黃起來,隻能照到身前四五步遠的地方。隻有那嬌笑低喘聲斷斷續續,偶爾一兩聲,意猶未盡地一直從遠方傳來。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大理石鋪就的寬闊甬道綿延向前,地勢傾斜呈45度角下去。嬌笑聲仍在前方坡底傳來。我和Shirley楊手挽手一步步朝前走去。大約走了十幾分鍾,甬道已盡,坡底沒了去路。
說是甬道已盡,說法也不盡準確,倒是甬道盡頭連著一條石階,直接通入前方出現的海水中。海水黑黝黝的,波浪輕漾,看來是與外界大海相通,潮汐共生的。
這可難住了我們,在波聲微開漣漪的海水中,依然夾雜著低迷的一兩聲嬌笑聲。隻是聲音忽遠忽近,我和Shirley楊一時倒分不清它的發源地。
每一次聽到這銷魂的笑聲,我都禁不住心魂搖曳,身體暗暗也起了變化。我暗暗罵自己不爭氣,還好Shirley楊沒有看出來,要不然我的臉往哪裏擱呢。緊緊地攥著她溫軟的玉手,我漸漸鼓起了勇氣,挺起胸膛麵對眼前的困境。
這嬌笑聲飄忽不定,一會兒仿佛在前方水深處,一會兒又仿佛從地底傳來,還像是退回到我們來時的甬道裏,一時讓人毛骨悚然。媽的,不會是冤死的女海鬼吧,專門來勾引男人魂魄的。
Shirley楊看了看我,咬緊嘴唇,用狼眼手電照照前方水麵,示意我們下到水邊去探個究竟。
我們小心翼翼地扶著甬道邊緣的大理石牆壁,下到水邊石階上。我手持海盜長刀警戒,Shirley楊把狼眼手電向遠處照去,隻見海水深深,水麵輕漾,並無任何不妥之處。看了半天,我們也沒有看出端倪。
Shirley楊搖搖頭,收回手電光,我拉著她的手準備返回甬道內。看來,這嬌笑聲有可能是我倆長時間疲勞後產生的幻覺。
忽然身後海水深處傳來一陣曼妙的歌聲,音節和諧婉轉,歌聲淒美動聽,餘音繞梁不絕,貼著水波撲麵而來。
我倆霍然轉身,隻見伴隨著歌聲,海底緩緩升起一位妖媚多姿的年青女子,她被包裹著一圈淡黃色的光團裏。光團內,這水嬌娘濕漉漉的長發披肩,眉目娟秀,身姿妖嬈,蔥管似的雙手合抱於胸前,恰恰半遮半掩地擋住了她赤裸的上半身前麵。
她在水深處麵朝我們,輕吐櫻桃小口,應聲而歌,曼妙起舞,恍若九天玉女蒞臨凡塵。隻是她的下半身始終掩映在水波裏,隻隱隱約約地半露出那小巧的肚臍來。忽然她一個狐旋舞,我恍惚看見那下半身隱約甩出一條巨大的金鱗魚尾來,眨眼又沒入水下。
我一驚,一把將Shirley楊扯到身後,擋在她麵前。
沒想到,Shirley楊很生氣似的把我扯到一邊,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噘起嘴巴,抬手朝那魚人照去。手電光碰到魚人身上的光團,赫然失去亮度,像被吸收了一般遠不及那淡黃色的光團明亮。
那水嬌娘歌聲越來越搖曳動聽,舞姿也越來越曼妙,我和Shirley楊刹那間像被迷魂了似的失去思想,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她歌舞。
海水中,那水嬌娘突然輕輕地招手,微吐小口,竟然向我叫道:“胡八一,胡八一——”
我竟然頭腦混沌地呆了一下,下意識地踏著水下石階向她緩緩走去。離她越近越發覺她嬌媚無比,我眼睛一刻也離不開地望著那水嬌娘向我招手,就這樣踏入海水向她走去。
海水漸漸淹至我的小腿、大腿、胸口、脖頸、嘴巴,眼看我就要被海水這樣吞沒了。那水嬌娘的舞姿更加瘋狂,歌聲也更加充滿誘惑,渾身上下的淡黃色光團精光大盛,熠熠閃光。
突然,水邊的Shirley楊“啊”地一聲尖叫,在這隻有歌聲的空間裏顯得分外刺耳。我頭腦一震,猝不及防地身子一沉,沒入水下,“咕嘟咕嘟”地嗆了兩口腥鹹的海水,嗆得我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忽然清醒,意識到自己深處海水中,在水下倉促轉身,一個猛子向水邊紮去,慌亂中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在攆著我咬。
我一口氣紮到水邊,從水中“嘩”地剛抬起頭來,就遭到猛擊,我吃痛大叫。
聽到耳旁Shirley楊驚喜地叫道:“胡八一!”
Shirley楊一伸手把我從水中拉起,剛要向岸上跑去,忽然我身後一下刺痛,有什麽東西從水裏跳起來,一口咬在我的臀部上。
我一回手,居然沒有打掉它。
Shirley楊尖叫道:“快跑!”扯著我就跑。我來不及顧及身後的東西,就跟著Shirley楊瘋狂地跑上坡頂甬道。身後P股上那個東西極沉,晃晃蕩蕩的像塊石頭,居然一直跑到坡頂也沒有被甩掉。
隻聽身後岸邊“啪啦”不絕地從水中跳出無數沉重的東西,砸在石階上極響。
好不容易爬到坡頂,我再也忍不住P股上的刺痛,殺豬般地痛叫起來。
Shirley楊一把轉過我的身子,用狼眼手電一照,“咯咯”地笑起來。
這會兒我一聽到笑聲就心驚肉跳,忍不住回頭去看海水深處,卻見一片寧靜黑暗,那淡黃色光團籠罩著的水嬌娘早已不知去向。
倒是水邊石階上,不斷地跳出無數塊沉重的石頭來,一個個齜牙咧嘴,拍打著石翼,緩慢地向坡頂爬來。
一時間,斜坡上像爬滿了一蹦一跳的癩蛤蟆般布滿了這些醜陋的石頭。
我驚訝地看著這一切,扭頭問Shirley楊:“這是什麽東西?”
話還沒說完,P股上猛然刺痛,我“哎喲”一聲跳起來,簡直要疼暈過去。
扭過身來,隻見Shirley楊猛一甩手,地上多了一塊活蹦亂跳的五彩斑斕的石頭來。
我忍住疼痛,睜眼看去,隻見這塊彩石有翼有鰭,身上布滿疙瘩粒,背麵正中還有一排尖利的毛刺,遠看倒像是海底的彩色礁石一般。
這家夥在地上蹦啊跳的,分明是一尾長成石頭樣的怪魚嘛。那魚頭位置的石縫裏還血淋淋地嵌著一塊布料呢。
看到這裏,我忍不住捂著P股,吃痛呻吟起來。
Shirley楊仔細地看完,一腳把它踢下坡底海水,淡淡地說道:“原來是一尾石頭魚。”
“什麽石頭魚?”我剛要問,Shirley楊已經叫道:“快跑!”隻見坡頂隨之爬上來一大群彩色的石頭魚,惡狠狠地向我倆撲來。
我顧不上疼痛,一刀揮斷一塊石頭魚,尾隨著Shirley楊撒腿就跑。
眼看著Shirley楊右拐入一條寬闊的大理石甬道,我趕忙後腳跟上去。剛一拐過牆角,“轟”的巨響,我和Shirley楊齊聲大叫,跌入腳下的深洞中去。
“倒黴,又下坑了!”我惘然地一把抓住身邊下跌的Shirley楊的胳膊,心中不由罵道。
第四十一章 海角古墓之故人歸來(1)
我和Shirley楊急速下跌,我猛地一下擊倒在什麽身上,頓時昏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在微弱的淡光下,駭然發現自己躺在沉睡的胖子身旁。我再一扭頭,昏過去的Shirley楊也躺在我身邊。
難道我們都小命玩兒完,並肩到黃泉地府來報到來了?
我一挪動,P股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痛起來。我揉揉眼睛,回頭再看,這確實是胖子沒錯,肥頭大耳,一臉壞相,隻是一直沉睡不醒。
我搖搖他,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這肥家夥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身邊的Shirley楊呻吟了一聲,蘇醒過來。我轉過頭,關切地問她:“怎麽樣,沒有受傷吧?”
Shirley楊唉聲歎氣地坐起來,定了定神,一探身,把滾落到兩步之外的狼眼手電撿起來,照了照四周,爬起來。
在狼眼手電的照耀下,隻見頭頂丈餘高有一塊鐵板蓋著,四下裏牆壁濕漉漉的,滲著水滴,這分明是一座極深的大水牢。
Shirley楊看了看腳下,水麵剛沒過腳背,我們身處在洞底一塊幹枯濃密的海藻堆上。她“咦”了一聲,照照我身下,忍不住上來朝我小腿就是一腳,叫道“你還賴著不起來,等著抱她呀?!”
我疼得抱著小腿呻吟,莫明其妙地說:“抱著誰呀,胖子?”
我一伸手按著地下要站起來,觸手處軟綿綿光膩膩的一塊肉質,還透著冷香的氣息。我大駭,低頭一看,自己坐在一團淡黃色的光團上,正是那赤裸著身子善歌載舞的水嬌娘。
“媽呀”一聲,我兔子一樣躥了出去,躲到Shirley楊的身後。
原來,從甬道上摔下來時,我正好砸倒了在洞底的這個神出鬼沒的魚人。這女人已經昏厥,一身赤裸,皮膚細潤,腰肢柔軟,盈盈一握。隻可惜她從腰肢以下分明是一條巨大的魚身子,下半身皮膚表層遍布滿了密密的金色細鱗,給周身映出淡黃色的光暈來。那扇形魚尾足有嬰兒澡盆般大小,也是金色透紅的膚質。
Shirley楊喝令我轉過身去,隻聽她踏著水聲走過去,從包裏掏出什麽東西繞來繞去地圍著那昏厥的魚人轉。
等她站起身,我發現這魚人被Shirley楊用舊衣服遮住前胸,用登山索一圈一圈地給捆了起來。看我盯著魚人,Shirley楊氣惱地咳嗽了一聲,我一抬頭看見她惡狠狠地盯著我,分明要吃了我似的。
Shirley楊吃醋了,我尷尬地倒退了兩步笑笑,說道:“她隻是個魚人啊,救醒胖子要緊。”
隻可惜我和Shirley楊無論怎麽拍打,這王胖子始終也沒有醒過來。我翻了翻他的眼皮,他的脈像平穩,呼吸順暢,身體完好,應該沒有什麽大礙呀。
“奇怪了。”我看了看Shirley楊,喃喃地說道。
身後一聲嬌喘,那魚人醒了過來。她緩緩地睜開柳眉細眼,一看自己被捆綁著,眼神中掠過一絲恐慌,忽然又甜笑起來,小嘴一張,應聲唱起縹縹緲緲的歌兒來。
聽到歌聲,我立馬意識混亂起來,腦子短路,身子一晃,竟然想走上前去要給她鬆綁。
Shirley楊一見不妙,上去撕下一團布料塞進魚人口中,歌聲嘎然而至。我腦子一震,還沒回過勁來,就被Shirley楊回身一個響亮的大嘴巴給抽醒了。
臉上火辣辣地痛,我自知理虧,灰溜溜地捂住臉,溜到胖子身邊去。
Shirley楊杏眼圓睜,怒不可遏地站在魚人身前,拿長刀比劃著她。
這魚人一看不好,立即轉作嬌啼姿態,雙目中盈盈露出淚痕來,一副楚楚可憐、不勝柔弱的嬌羞,此刻和《紅樓夢》裏的荷花仙子林妹妹倒有一比。
Shirley楊還沒發話,那魚人眼中泛出兩顆豆大的淚滴,眨眼之間掛落臉頰,變做兩顆明珠跌落在海藻叢裏。Shirley楊彎腰撿起,這分明是兩顆柔軟的珍珠。
我猛省,跑上前去,從Shirley楊身後的背包裏打開那裝著兩顆海豚之王淚珠的夜明珠的小匣子,四下裏頓時熠熠閃光,亮如白晝。
這魚尾女人分明是傳說中的深海鮫人,俗稱美人魚,長歌善媚,能泣下明珠。曆代,中外各地關於它們的傳說很多。據說,它們長年在遠去大陸的海底深居,每見有商船經過,就會浮出海麵,曼歌妙舞,蠱惑男海員跳海殉葬,禍害不小。
但是在古代,它們又是造墓者夢寐以求要得到的極品。因為捉了它們熬取鮫油,用作墓室的長明燈盞之油,可以燃燒萬年不熄,是墓主人日後蟬化飛升的指路明燈。近代以來,這東西越發稀少了,很少有人見過它們的廬山真麵目。全世界唯一保存在大英博物館裏的,也隻是一副殘缺的骨架。
沒想到,今天在這裏,我們倒是一飽眼福。
這玲瓏剔透的美人魚哀哀地望著Shirley楊,見她拿起那兩顆柔軟的淚珍珠,便努力地向昏睡的胖子示意。
我和Shirley楊琢磨了一會兒,拿起魚人泣下的淚珍珠向它示範著往胖子的嘴裏喂下去,它努力地連連點頭。
看來,這美人魚要幫我們救醒胖子,將功抵過呀。
我把兩顆淚珍珠都喂進了胖子的嘴裏,用手幫他拍打進肚。過了一會兒,胖子真的睜開眼睛,遲疑了一下,驚喜地拉著我的肩膀叫道:“老胡,Shirley楊,可找到你們了!”
我們還未說話,隻聽頭頂“咣啷”一聲,水牢的頂門鐵板應聲分開,一條藤索扔了下來。隨後,一個白腦袋趴在洞口,嗬嗬地叫著,手舞足蹈,正是剛才跑丟了的那隻白猿怪人。
我拉了拉藤索,還很堅固,不禁麵露喜色,說道:“我們可以出去了。”
忽然,那白猿看見地下的美人魚,從洞頂“哧溜”一聲沿藤索滑下來。它衝到美人魚跟前,“嗬嗬”大叫,衝我們齜牙咧嘴地示威,迫得我們三人紛紛退開。胖子更是一腳踩進水裏,差點跌倒。
看我們後退,這白猿手忙腳亂地撕扯著捆綁美人魚的繩子,三兩下解開,丟到一邊,摟著美人魚“嗚嗚”地哭起來。
我們都看呆了,我靠,難不成這白猿和美人魚還有一腿親密的關係啊?!
看看美人魚偎依在白猿懷中,輕撫著白猿的毛發,一付親密憐愛的樣子。胖子呆了一呆,轉身朝垂下來的藤索爬上去,我和Shirley楊回頭看了一眼,撿起地上的登山索,也先後追著胖子爬出水牢。
回頭下望,隻見那白猿和美人魚依舊親密地偎依在一塊兒。
我們等不及,轉身準備上路。胖子看來身體沒什麽大礙,倒是瘦了一圈,臉色也是氣呼呼的。我連問幾次,他怎麽會在水牢裏,這家夥裝聾不理。我一轉頭看見Shirley楊對我也是帶理不理,臉色淡淡的。知道她的醋勁還沒消呢,我隻好沒趣地走開。
我們三個站在甬道岔口,一時不知該往哪裏走好。大家悶了一會兒,我見Shirley楊看著我,趕緊討好地說:“根據這甬道的走勢,看來我們身處斯巴達克斯主墓的外圍。這主墓的分布很有可能是‘井’字型結構,如果不錯入死路,我們沿著任何一條甬道都可能到達墓牆外。”
胖子忽然指著遠處問道:“那是什麽?”
我們扭頭一看,在海豚之王眼淚夜明珠的光照下,一群奇特的石頭魚又蹦跳著追了過來。
我叫聲“不好”,剛要跑,忽然想起水牢下的白猿,不由探頭叫了一聲,隻見那白猿正要轉身爬上來。同時,水牢底浪花一翻,美人魚那金色的魚尾一擺,消失在水深處。看來,這水牢底下必有一條暗道通著大海,美人魚有可能從暗道潛回了大海底。
白猿三兩下爬出水牢,猶自戀戀不舍地向水牢下回望。
我猛一扯它,叫道“快跑”。身邊的胖子已經鬆鬆筋骨,興奮地揮舞著Shirley楊遞給他的長刀,一刀一個劈中跟前從地上高高跳起的石頭魚,奮力斬殺。
白猿扭頭一看,“嗬嗬”笑著,撿起地上劈斷的石頭魚,揣在懷裏,領頭向左側的一條通道跑去。我連忙招呼Shirley楊和胖子跟上,畢竟這白猿一直居住在這裏,應該熟知陵墓的走勢和暗器機關。
白猿三跳兩跳,轉過幾處彎道,每次跑到輻射狀的三岔路口,都會毫不猶豫地沿著左側的分道口跑進去。我們緊緊跟上,見一路上岔路極多,幾乎每隔幾十米就會出現一處岔路,陌生人進來根本不可能轉出去。
那白猿在前邊閃了幾閃,忽然不見了。我們氣喘籲籲地趕到,轉過彎角,眼前又是一處三岔路口,白猿卻失去了蹤影。
“這可怎麽辦?”胖子氣呼呼地問我,“那家夥是什麽東西?可靠嗎?該不是故意耍我們的吧?”
我看了Shirley楊一眼,隻好簡短地敘述了一下遇見白猿的經過。
胖子也沒有再說什麽話,畢竟剛才是白猿幫我們脫出水牢陷井的。
眼前三條岔道,該往哪裏去,倒是問題。背後隱隱傳來石頭魚的蹦跳聲,它們又追上來了。
我咬咬牙,向Shirley楊和胖子說道:“還是沿左側的甬道走吧。”
我們一路跑進左側的甬道,左轉右轉,十多分鍾後,又跑到了一個三岔路口。來不及細看,選擇左側甬道,我們又跑進去。還沒跑到一半,前麵的胖子忽然止步,害得我和Shirley楊猛地收不住腳,一齊撞在胖子身上,疊羅漢似地滾作一團。
我剛要罵他,一抬頭,前麵出現一條肥大的石頭魚忽地轉回身來,一下跳到我眼前。我一把抓住它,那魚寬大的嘴巴“哢哢”地咬合著,露出鋒利的石頭牙來。它背刺聳起,腹鰭亂擺,拚命地掙紮著向我臉上湊。
我急忙雙手抱住它,還好這廝的皮膚粗糙如石頭,要是平素的魚類那樣全身魚鱗滑溜溜得抱不住,我酷酷的高鼻梁還不被它一口咬了去。
我背上的Shirley楊趕緊跳起來,衝到前麵,抵擋聞訊而來石頭魚群的回身進攻。
我奮力一甩手中的怪魚,從身下被壓得“哇哇”大叫的胖子身上滾落到一邊,趕快爬起來,左踢右踹,抵擋石頭魚。
等到胖子手舞長刀站起來,我們三人一聲呼嘯,齊往後跑,Shirley楊和我還一人手拿一顆夜明珠照路。我還在奇怪,這群魚怎麽反而跑到我們的前麵去了。
不一會兒,又跑到一處三岔路口。這所有的三岔路口怎麽全都一個樣啊。媽的,我來不及喘口氣,就跟著胖子和Shirley楊又沿著左側的岔道跑進去。
可惜,沒過十幾分鍾,Shirley楊駭然發現甬道裏又出現了一群石頭魚在前麵蹦跳著爬行。
她叫聲“不好”,又轉回來向後跑。這下又變成了前隊作後隊,我手持夜明珠領跑。終於跑到一處三岔路口,我一想不對,叫聲“停停”。這路怎麽看怎麽眼熟,該不會是我們一直在原地轉圈吧。要不然,後兩次怎麽總是跑在石頭魚群的後麵,追趕我們的石頭魚群卻反而在我們前麵跳。
我越想越不對勁,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出來我的疑問。
胖子聞言,俯身在三岔路口一轉,忽然低頭叫道:“是真的!它姥姥的,這兒還有我在跟丟了白猿之後的第一個三岔路口吐的痰呢!”
我一看,還真是,惡心死我了。好大好濃的一口髒物啊。
我捂著鼻子轉回來,說道:“怎麽辦?看來,剛才轉來轉去,我們隻是領著那群石頭魚在這個甬道裏做了三圈圓周運動啊。”
第四十二章 海角古墓之故人歸來(2)
眼見那一群石頭魚從對麵張著森森大牙奔過來,我剛要向Shirley楊和胖子征求意見是否該從右側甬道跑,忽然“嗬嗬”一聲怪笑,那一隻白猿頑皮地從甬道頂部垂下頭來,向我們扒著眼皮做鬼臉。
原來我們身旁的甬道頂部有一道不明顯的暗洞門,剛才隻顧慌亂,跑了三遍,大家也沒有注意到。
我們大喜,我先一躍身爬上去,看看裏麵還真的是一處隱蔽的洞室,趕忙轉身把Shirley楊和胖子也拉上來。胖子上來得稍慢一點,被一尾肥大的石頭魚高高跳起,深深一口咬在他的靴底帶了上來。
底下滿地的石頭魚像彈球一樣紛紛跳起,聚集在洞下不肯離去,隻可惜它們的跳躍高度還不及牆壁高度的一半,我們也懶得去理它們了。
我們沿橫道爬下牆後的洞室,發現這是一間足夠大的房間,裏麵好像還有人長期生存過。房間角落裏堆滿了高高的大木酒桶,胖子過去搖了搖,一直搖到第二十幾個酒桶,才欣喜地叫道:“還有酒呢!”他打開酒桶,果然一陣陳年酒香撲鼻而來,醇厚得人都有點醺醺然了。
跑了半天,聞到這酒香,我們立刻感到饑腸轆轆,饑渴難忍起來。
我們四處翻遍,卻沒有找到一點吃的食物來。除此之外,火塘子、鬆木塊、石頭桌椅、櫥櫃碗具,倒是應有盡有。Shirley楊打開牆壁後一處暗門,竟然發現暗門內的小室裏還有兩張石床,以及幾套黑色壓金線的繡有骷髏頭標記的海盜外氅來。
我們一籌莫展,一想到沒食物就更是饑餓難耐了。胖子揉著“咕嚕”亂響的肚子,狠狠地罵著,一仰脖灌下幾大口酒,立刻臉紅脖子粗地打著轉兒,擺出一副“我醉欲眠卿且去”的醉醺醺的樣子來。
白猿在一旁嘻嘻地笑著,圍著胖子轉了兩圈,從懷中取出半塊石頭魚在胖子的鼻子前揮揮,張口咬下一大口鮮紅的魚肉大吃起來。
我和Shirley楊眼前一亮,打開火塘子點燃鬆木塊,把胖子靴底的那條石頭魚拍死,用酒洗淨,串在火釺子上烤起來。胖子轉身過來,把一隻空酒桶扔下甬道,又捉上來兩條咬進木桶壁的石頭魚,拍死洗淨,烤在火塘子上。
這空閑的當兒裏,我們聽Shirley楊說起,這石頭魚原來是生長在18至25攝氏度的雜藻叢生的大海岩礁底層的一種奇特魚類。在我國明朝李時珍的著名藥典《本草綱目》裏指出,這種魚肉質鮮美,能治療筋骨痛,有溫中補虛的功效。
關於石頭魚的說法有不同版本。最著名的是,傳說石頭魚乃上古女媧補天時遺留在東海之濱的一塊五彩靈石,由於長久吸收日月精華,被賦予異稟,從而變化為深海精靈——一塊五彩斑斕的石頭魚。
也有傳說,遠古時期,百義部落和炎黃部落發生激戰,你來我往,水攻土掩,造成河水泛濫,民不聊生。上界的玉皇大帝聞言大怒,派雷神炸開河道,沿岸的碎山石傾瀉進河水中,竟化為遊魚,解決了兩岸百姓的溫飽問題,這種魚就叫石頭魚。
很快肉香撲鼻,我們留一條烤魚給白猿,迫不急待地大嚼起來。這魚肉極鮮嫩可口,三人一猿片刻就吃個精光。白猿和胖子的胃口很好,我們又烤了幾條石頭魚,直吃得大家酒足飯飽才罷休。
Shirley楊轉身到內室換了一身海盜外氅出來,手中還拿著一本厚厚的帳簿。她翻看了幾頁,“咦”地說道:“我明白了。”
我和胖子忙問:“怎麽了?”
她看著本子念了幾句“嘰哩咕嚕”的番語,向我們一頁頁地解讀起來。
原來,這本子是幾代守墓人用古意大利文字寫就的一本日記,詳盡地敘述了他們那個時代的親身故事以及這白猿的身世,包括和那深海美人魚的前因後果。
當日,海盜王基利基·基利基曾是橫行歐洲公海的一支海上巨盜船隊的首領頭子。因為他不信守誓約,出賣了斯巴達克斯,沒有提供相應的渡海船隻,直接導致斯巴達克斯起義軍全線暴露,大部分軍隊當場覆沒,回天乏力。斯巴達克斯見大勢已去,派一名容貌極相像的替身留守陣地,自己卻悄悄帶著本部撤退,潛回根據地,而後遠渡到茫茫太平洋的一處小島上,建立了自己的小王國。
事後,海盜頭子基利基·基利基聞聽密報寢食難安,他花了整整十年時間,根據一名土著巫師的預言,終於找到了這座小島。其時,斯巴達克斯已死,海島上群龍無首,大部分人趁亂離開,最後隻剩下這對名叫約翰·貝爾和瑪麗婭·蒂娜的青年夫婦自願為自己崇拜的領袖斯巴達克斯守墓,他倆住進了這間地下墓室。
不久,小島就遭到了一支數千人隊伍的基利基海盜艦隊的進攻。其中一支小隊在土著巫師的帶領下攻入了這座海底陵墓。但是,由於機關重重,最後海盜隊伍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十人。
眼看這對夫婦就要被發現殺死在陵墓內,千鈞一發之際,那海底美人魚浮出水麵,以妖媚的惑術捕殺了除土著巫師之外的所有男海盜,但同時也誘惑了瑪麗婭·蒂娜的丈夫約翰·貝爾赴海溺斃。
血腥屠殺之後,機關閉合,海水倒灌,入口處形成極大的漩渦,退路失去。瑪麗婭·蒂娜被古墓內唯一的男性土著巫師所奸汙,為了守衛領袖的陵墓,萬般無奈之下,瑪麗婭·蒂娜隻好含恨與土著巫師結為夫婦,繁衍後代。
這土著巫師被活活囚禁為守靈人,心頭憤恨之餘,花了數十年精力致力於考察斯巴達克斯陵墓,據說最終他破壞了“紫微鬥勢”矩陣的中心樞紐。
同時,土著巫師還期望著挖出一條通道來離開陵墓。隻可惜這“紫微鬥勢”矩陣太過玄妙,而且過於龐大繁複,這家夥處處碰壁,直到臨死他也沒有成功,不過他窮畢生精力指出了出路的挖掘方位。
土著巫師與瑪麗婭·蒂娜死後,共留下五男四女九名後人。在漫長的暗無天日的古墓裏,兄妹之間最終發生了亂倫關係,甚至還有一名男孩被海底美人魚所誘惑,美人魚給這個地下家族生下了一個奇異的魚頭人身的怪胎。
經過一代代的繁衍生息,一代代的家族亂倫,導致怪胎頻生,大多夭折,這個地下家族最終隻剩下一個類似白色猿人的嬰孩。
日記到這裏嘎然而至,沒了下文。而日記中所提到的幾代人努力挖掘的出路,顯然就是我和Shirley楊被白猿帶進來的那條地道。
我們一齊回身去看白猿,白猿依然笑嘻嘻的,根本看不出人的跡象。看來血緣關係的交叉感染和重疊繁衍,最終導致了這裏的人種退化到了相當原始的地步。不過,根據日記中所說的家族夭折現象,怎麽看眼前這白猿也不可能活過數千年之遙。
我忽然一拍大腿,說道:“對了,這白猿極可能是日記中那白猿嬰孩與鮫人繁衍的後代。這麽說,那鮫人倒有數千歲之遙了。看來,那耳室內的白骨垛子,也是這白猿收拾祖上遺體的結果。”
我忽然想起什麽來,扭頭看了看王胖子。胖子臉一紅,扭頭去撥拉火堆。
一整天下來,我們都困極了。大家簡單收拾了一下,把甬道頂上的暗門閉合,每人卷兩條海盜外氅,一覺睡了個昏天黑地。
熟睡中,胖子忽然扯扯我,把我悄悄地叫道火塘邊。我見到火塘邊已經擺了半桶酒,胖子臉色通紅,可見已經喝了不少。胖子輕輕地指了指裏間睡著的Shirley楊,愁眉苦臉地對我說:“老胡,我他媽的這回可虧大發了,我被那條千年美人魚給誘惑了。”
我吃驚地看看周圍,酒桶邊的白猿也睡熟了。我扭過頭,輕聲問胖子說:“到底怎麽回事?”
胖子酒氣上湧,有點大舌頭地絮絮叨叨講不清楚。我聽了半天,才明白了個大概。
原來,當日我和Shirley楊親眼看著胖子被那五爪金龍所抓,最後直跌入水崖底的巨形漩渦,我們都以為他已經死了。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胖子一跌入漩渦內,就被水下的海豚之王所救,順著一條長長的海水帶,暗渡陳倉地給送到了陵墓內的水邊石階上。
胖子爬上甬道,才發現自己身處真正的千年古墓內。可惜他轉悠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出路。正疑惑之時,就像我們一樣被海底浮出的鮫人之歌所誘,癡癡呆呆地被美人魚拉入水下拖到了水牢內。在此期間他一直神誌不清,直到我和Shirley楊陰差陽錯找到他,才被救醒。
這剛才聽了Shirley楊對守墓人日記的釋疑,心中大懼,料想自己昏迷之時必定被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美人魚給那個了。
我忍不住偷笑,問他:“那你有沒有記起自己當時做過什麽?”
胖子皺了皺短眉毛,痛苦失聲地說道:“沒有,隻記得自己在夢中有過很多光怪陸離的黃色情節,後來你們救醒我後,我發現自己夢遺了。”
我“嗬嗬”笑著,安慰他說:“那隻多算是神交了,美人魚肯定不會給你生出一個渾身長著白毛的小胖子來。並且我們發現你時,你可是衣冠楚楚,你都不曉得你自己當時多有正人君子的派了。”
王胖子聽後,寬慰了不少,非要吵著我陪他幾盅,為大家大難不死而幹杯。
說實話,見到他安然無恙,我也很開心,至少不用回去後想著怎麽給他的老父母來交代這個事情了。結果沒喝了兩杯,我們兩個都溜到了石桌子底下,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