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周圍,四下一片寂靜,那隻鬼船早已不知去向,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太陽像一張大圓餅貼著海平線升起來,霞光萬道,普照著海水中的我們。我不由高聲吟哦白居易老先生的詩句:“一道朝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胖子搖頭晃腦地應道:“可憐老胡偷情日,一夜胖子水泡餅。”說完,哈哈大笑地指著我和Shirley楊。我低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起,我就緊緊地抓著Shirley楊的手不放(此處省略500字)。
Shirley楊檢查了一下包裹,昨夜的剩飯還有一盒紅燒肉罐頭和兩包壓縮餅幹。我們分開吃了吃,一夜逃生,此刻竟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好吃。隻是沒有淡水喝,倒是眼前最大的生存障礙,沒有法子想,隻好忍耐著。
太陽漸高,曬得人皮膚發緊,海鹽又蟄得人周身生疼,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詩情畫意。胖子叫苦不迭,盡量把身子縮進水中,說自己都快成醃魚幹了。我諷刺他,要向Shirley楊大小姐學習,看人家家財萬貫,細皮嫩肉,都沒有叫苦,你窮嚷嚷什麽。
話越說越少,大家都被曬得發慌,高空的太陽火辣辣地直射下來,讓人感覺口幹舌燥,渴得厲害。胖子實在忍不住,喝了一口海水,還沒有咽,就哇地吐出來,直叫嗆死了。我想笑,沒有笑出來,渴得快失去知覺了。我看了看Shirley楊,她臉色發白,嬌喘連連,估計也夠嗆。
Shirley楊忽然說:“可以吃生魚,來補充水分啊。”對啊,我拍了拍頭,怎麽沒有想到呢。
胖子慌忙翻包裹,翻來翻去,隻找到一隻稱手的黑折子。他把黑折子拉開,就象一隻鐵棒,照著身子周圍遊來遊去的魚兒就是一棒子打下去,水花四濺,魚卻驚走了。來來回回,打得手酸,也沒有打到一條魚。胖子嘟囔道“老胡,這不好使,給個魚叉還差不多。”
我早就看出不管用。鐵棒遇水有阻力,而我們從水麵上看到的魚經過水光折射,比魚的實際方位偏左偏高,打下去就總是慢半拍。我想了想,俯耳對胖子說:“不用捉魚,實在渴了,就喝你自己的童子尿啦。”
胖子驚疑地看了看我,喃喃道:“他奶奶的,就沒有別的方法了。放著新鮮的魚不吃,喝尿?”
Shirley楊在包裹裏翻檢著,琢磨了一會兒,她拿出一隻塑料袋(是防毒麵具的外包裝),把袋口刺破用細繩串起來,再用長索連好,折斷幾根熒光棒放進塑料袋,灌滿水,慢慢丟到水下,把繩頭交給我。
我一動不動。熒光棒在水底發出瑩瑩的藍白光,慢慢地一條條小魚兒遊過來,貼著塑料袋打轉,試探,過了一會兒,有幾條找到袋口,鑽了進去,圍著熒光棒遊動,像圍著燈光跳舞的蛾子一樣癡迷。我一拉繩索,收攏袋口,緩緩提出水麵,果然捉住了幾條小魚。
胖子大喜,從袋中掏出一條,用瑞士軍刀剝離肉質,一把扔進嘴裏,嚼得汁液四濺,一邊連連點頭說:“老胡,好吃極了,新鮮的北海道生魚片。啊,原來生活可以這樣美好!”
他向Shirley楊豎起大拇指,說道:“好樣的,楊大小姐,以後我胖子王死心塌地跟你混了,最起碼不用喝尿”我笑起來,這胖子倒真是心寬體胖,天生一個樂天派,有了他,看來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我給Shirley楊遞了一條剝好的生魚,自己吃了一條。生魚片初入口腥、澀,慢慢嚼到最後,竟真的有一絲鮮肉的甘甜。
如法炮製,我們又捉了一些,隨捉隨吃,倒也不覺得口渴了。
Shirley楊精神恢複了許多,看來水母觸手的刺毒已經解了,我也放下心來,隻是整天泡在海水裏,皮膚起皺,搔癢難忍。
Shirley楊看了看腕表上的指南針,發現水流帶著我們向東漂移。大海茫茫,沒有其它儀器,一時也辨不清地理方位,難以弄清距離最近的海岸線在什麽位置。我歎了口氣,連Shirley楊都沒辦法,我和王胖子更是兩眼一抹黑,隻好聽天由命了。
胖子倒是不操心,忽然提議:“反正無聊,倒不如來首軍歌給我們提提神,鼓舞一下鬥誌。”他對著天空吼了一首《毛主席的兵最聽黨的話》,直嚷得歇斯底裏,喉嚨沙啞。我和Shirley楊笑得前仰後合。
我說:“你別把鯊魚招來認親了。”
Shirley楊指著遠方,說:“你們看,倒把鯨魚招來了。”
遠處海麵上,一柱浪花噴泉般向半空噴射開去,水珠四濺,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正在觀看,一條巨大的白影子突兀地從Shirley楊身外遊過,一閃而沒。我們立時緊張起來。我手握黑折子,高度戒備著四周水下,作勢要刺下去。
Shirley楊抓住我說,是海豚。她從袋中抓出兩條魚,“咯咯”地叫著。一會兒,一條白海豚從水下鑽出來,狀似親密地靠過來。Shirley楊把魚拋起來,海豚一個彈跳,漂亮的半空躍,一口咬住魚兒吞下去。Shirley楊又拋出兩條魚,海豚又接住了。海豚蹭過來,緊貼著Shirley楊的身體,鑽來鑽去,“咯咯”地叫著,好像一個撒嬌的小孩子。Shirley楊用雙手去抱它,它也不躲開。
我和王胖子看呆了。胖子看了看它滿口尖利的碎牙,試探著伸手摸摸它的皮膚,發現它的身子上有許多凹陷的小水坑,Shirley楊解釋說這可以在海豚身子周圍形成一層“水罩”,避免快速遊動造成的水阻力。
正在這時,遠處海麵猛然跳出一隻極其巨大的鯨魚,下半身甩出水麵,有火車頭般大小,分叉的寬大尾鰭拍下來轟然巨響,水浪滔天。如此者再而三,猶如示威一般。
Shirley楊慌叫不好,那是一頭成年虎鯨,因為我們清晰地看到巨鯨的背部漆黑,腹部雪白,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它那輪船槳葉大小的三角形背鰭後麵,居然有一大片倒置的馬蹄鐵型的灰白色斑塊。虎鯨是海洋中最凶猛的食肉鯨魚,性情十分凶猛,巨大的上下頜布滿了40到50枚圓錐形的大牙齒,能把成年海獅一口吞下。這頭虎鯨最起碼有40米,或者更長,看來我們三個還不夠它塞塞牙縫呢。
虎鯨越來越近,我們全慌了神。在四處無著落的海中,和這種小山大小的食肉動物玩兒命,簡直是馬尾拴豆腐——提不起來呀,除非是活膩歪了。Shirley楊忽然對著身邊的小海豚“咯咯”地叫起來,那頭小海豚仿佛也意識到危險迫近一樣,“咯咯”地叫起來,叫聲越來越大。隨著叫聲,我們周圍的海麵上赫然出現了七八十條成年海豚,一條條來回遊弋著,象布陣一樣布滿了方圓數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