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阿香突然跳海自殺,橋上一陣大亂。事情變化太快,我都沒有確認她是不是阿香,怎麽會渡洋過海跑到金門大橋來跳海,和我們有沒有什麽關聯,死得也太不明不白了。警笛大鳴,一群警察就把我和王胖子團團圍住了。王胖子還沒弄清楚形勢,對為首的黑人警長叫道:“媽的,還不趕快跳下去救人,圍我幹什麽?”
我諷刺地笑了,“媽的,胖子,你還真會開玩笑,讓他們跳海救人,你腦子秀逗了,是不是想趁亂再弄死幾個資本階級的走狗啊?你跳下去試試。”
胖子被推上警車,邊扭頭對我說:“死胡子,你到底還有沒有同情心,被這座萬惡的吃人橋吃下去的可是我們親愛的社會主義的花朵阿香啊。難道眼睜睜看著不救,這不是我胖子的一貫作風。”
我也被推上了同一輛警車,對他說道:“你就貧吧。怎麽救?跟她跳海?動動腦子,到了警察局,看你怎麽應付盤查,你這個遊手好閑的社會主義蛀蟲。”
胖子也不吭聲了。透過警車玻璃,隻見一架警用直升機飛過橋頂,向金門海峽下遊飛去,還找得到阿香的屍體麽?!總之,事情不明不白,透著幾分邪氣。我使勁搖了搖頭。
折騰了好一陣,我們被帶到了就近的金門警局。一路上,我們就商量好,問什麽我們都死不承認,給他來個死鴨子——嘴硬,最好磨蹭到Shirley楊趕回來保釋我們。那個大個黑貓警長(胖子叫的,形容他眼睛比較大,八字胡可愛)一路上坐在警車前拚命瞪著我們。不論他用英語問什麽,我們也聽不懂,王胖子居然還學會了一句切口對付他:“你說什麽?黑貓警長,我有權保持沉默,有事問我的律師!”
我們被帶到警局,這件事應該叫協助調查,問題是連墜江者是否阿香都沒有真的弄明白,我們又怎麽協助調查呢?一到警局,我就要求打電話給我們在舊金山的居留監護人Shirley楊,要求她出麵來解釋問題。事情到了這一步,再不放下臭男人架子是不行的,說明我胡八一還是知道好歹的。兩個小時後,Shirley楊總算偕同她的律師趕到警局,把我們兩個流氓無產者從罪惡的聯邦窯子中保釋出來。
在回程中,Shirley楊聽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路無話,臉色顯得十分沉重。她告訴我們,關於陳教授的病情有了新的進展,那位著名的精神科教授羅伯特先生要邀見我們詳談。正在這時,Shirley楊的手機響了,原來根據我們提供的信息,黑貓警長已經聯係到了遠在北京的明叔一幹人,但是事出意外,黑貓警長要求我們立即返回警局協助調查。
“又是協助調查,她奶奶的,能不能換點新花樣,又要把我丟進罪惡的聯邦窯子裏去。”Shirley楊話還沒說完,王胖子就怪叫起來。
我不滿地看了胖子一眼,“同誌,在我們敬愛的Shirley楊麵前盡量保持口齒幹淨,雖然我知道你不可能做到。”
話雖如此說,Shirley楊還是調轉了車頭。黑貓的辦事效率挺高的。在警局辦公室,我們見到了從北京方麵傳過來的人事資料。可是,結果讓我們大吃一驚。
從資料上顯示,明叔和阿香回到北京後,不久就遭受了意外事故。先是明叔的小兒子一天傍晚在住宅附近遭到搶劫,奇怪的是他身上的金屬飾物和錢鈔都沒有丟失,隻丟失了一塊佩玉,頭顱卻不見了,從創口麵來看,不像是刀割斧鑿,卻像是某種生物一口咬掉的,至今還沒有找到。事隔一天,明叔居住的宅子發生了可怕的火災,全家人葬身火海。現場扒出來5具屍體,經過比對證明,分別是明叔、明叔的二兒子、司機、菲傭以及他新聘用的保鏢。現場沒有找到明叔的幹女兒阿香的屍體,卻另外發現了一具黑焦的幹屍,屍檢認為死者是30多歲的一名女性,而且死亡時間在一個月之前。令人不解的是,這具幹屍死後發生過極其腫脹的痕跡,火災後顯出皮膚大量收縮折疊的現象。
雪彌勒,韓淑娜,還有死在昆侖山冰川的明叔的情婦!看到北京傳真過來的照片,我們三人不由同時驚叫。明叔這個老痞子,怎麽可能在冰川中找到韓淑娜的屍體,並把她帶回北京呢,這不是找抽嘛?!想到我們千辛萬苦才把這個老家夥和阿香救出昆侖山底,這一下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奶奶的。
事情太邪門了。阿香屬於失蹤人口,連同失蹤的還有明叔的大兒子。也就是說,現在找不到跳海的那具屍體,就無法確認是否阿香,這一下可是百口莫辯了。不過,幸好整件事情發生在我們出境的半個月後,也就是說,從時間上,我們三人沒有作案的嫌疑。黑貓要求我們現在開始不能出境,保證隨傳隨到。
回來的路上,我們三人都悶頭不出聲。事情太過離奇,一時也理不出什麽頭緒。回到了位於唐人街的Shirley楊的住宅,胖子叫道:“老胡,你看這件事是不是衝咱們來的?”
我瞄了他一眼,“你說呢,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他姥姥的太邪門了。Shirley楊,你說呢。”
Shirley楊搖了搖頭,一整天奔波下來,她也夠累的。正在這時,家裏的菲傭送上來一個包裹,說是上午有人送上門的,要交給胡八一同誌。包裹放在我們麵前的茶幾上,用黃緞子包得嚴嚴實實,細長形狀,倒像是一幅字畫。我看了看,有點鬱悶,來這兒這麽久,除了今天的黑貓警長,倒不認識別的人,誰送的呢?倒是胖子手快,一把就拆開了,打開黃緞子,裏麵還有一層防水薄膜,再打開,倒真是一幅古色古香的字畫。
整幅作品結構為兩大塊斜向切入,近景以濃鬱的樹木為主,一頭老牛在樹下啃草,線條簡潔流暢,筆法神妙,將那老牛溫順從容的神態勾勒得生動傳神;中景有一茅舍位於林間;遠景則用淡墨表現遠山的山形暮靄。遠、中、近層次銜接自然,渲染得虛實掩映,輕煙薄霧,宛如有層青紗遮蓋,使人一覽之餘產生了一種清深悠遠、空靈舒適的遠離塵世之感。這不是當初我和大金牙初識明叔時在他家看到的宋代真跡《落霞棲牛圖》嗎?
我用手遮住了燈光,果然畫中那頭老牛已臥於草舍之旁,原本吃草的地方空空如也。胖子也沒有見過,不禁嘖嘖稱奇。可是明叔的畫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是誰送來的呢?不會是阿香吧?我吃了一驚,慌忙向四周看看,還好,沒有別人。聽了我的解釋,Shirley楊叫過來菲傭細細盤問送畫人的模樣,誰知道菲傭大嬸說,她聽到敲門聲出去看時,就沒見到人,隻見這個包裹放在門階上,還有一封信,封皮上用英文寫著:“送呈胡八一先生笑納”。這時,我們才發現包袱底下還有一封信。我剛要拿起來看,這時聽到有人“咚咚”地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