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快速在通道內飛奔著,心跳越來越快,腳步愈加沉重,大家卻都沒有放緩步伐的意思——
一是,生怕那些血蝠妖蛾啃盡了鐵棒喇嘛的血肉,便會朝我追來;二是,用急切的腳步、肉體的困乏,來讓我們沒有力氣去回想剛才的那一場景。
“快走,快走啊!”隻要一停歇下來,鐵棒喇嘛的吼聲便猶在耳邊;隻要一停歇下來,他那寧可放棄周身的防禦也要給我們掃清道路的決然,便會出現在我眼前;隻要一停歇下來,黑色圓球中的那一抹棒影,便一再閃現。。到了這個地步,他仍在堅持,隻為了給我們多一點的時間。
哪怕我的心真是鐵石鑄成,此時也不能不被擊穿得千瘡百孔。每一個孔洞中,流出的都是苦澀的淚水。
我們隻能急切地前行著,以珍惜鐵棒喇嘛用他自己的命換來的生存機會;我們隻能急切地前行著,用身體的痛緩解內心的“痛”。
在通道中,我們奔行了近半個小時。地勢越來越低,卻毫無所覺。直到膝蓋處一陣陣的酸痛迫使我放緩了腳步,才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我的膝蓋上如針紮一般,一絲絲的酸痛透入直達骨髓。多年來,在地底下討生活,潮濕、悶熱、陰氣破壞了我的膝蓋,不過30出頭年紀的我,已經有了相當嚴重的風濕痛。每逢下雨天,或是進到陰濕的地方,我的膝蓋便會劇烈地酸痛。此時,我的膝蓋又開始疼痛了,也就證明現在所處的地方陰濕之氣十分嚴重。
伸手摸了把牆壁,潮濕膩滑。踩了踩地麵,“啪啪”作響,顯然地麵的泥土已然浸滿了水。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這條通道竟然一直傾斜向下。現在,我們隻怕離地麵有數十米深了。
在陰冷潮濕的通道中,我們又大致走了四五分鍾,就在我們身心俱疲以為這條通道永無盡頭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小殿堂。
之所以說它小,那是與之前的血蝠洞相比。如果說血蝠洞是個足球場的話,那眼前的殿堂差不多隻有籃球場大小。
想起“血蝠”二字,我的心跳仍不禁加速。我死死地捏緊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這樣的環境中,心亂了,隻有死路一條,這是我十幾年前就明白了的道理。
狠狠地搖了搖頭,把所有的雜念都甩到腦後,我逼著自己用冷靜的眼光打量起眼前的殿堂。
這個殿堂四四方方,看似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仔細看來就會發現,和之前見過的所有類似的建築都大不相同。眼前的殿堂,四壁全是用一種紅色磚塊砌成,頂部更是以大塊大塊的巨石砌成了穹頂狀。
這樣的工程量與之前見過的相比,相差之大,已令我瞠目結舌。
事出尋常必有妖!前麵如此隨便,此處如此講究,必然有它的原因。這個原因,應該就是這個殿堂的關鍵所在了。
撇開材質不談,這個殿堂的布置其實相當的簡單。偌大的空間內,一件基本的飾物都沒有,隻在房間的正中處砌著一個小平台,小平台上麵僅僅安置了一個黑色石人像。
四周的牆壁上倒是下了大功夫,全都繪滿了壁畫。稍稍掃了一眼,多是些神神怪怪的東西,什麽雙頭鷹人、牛頭人身、三頭六臂。。表現的基本上都脫不出“宗教崇拜”四個字。這數十幅壁畫,其實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我們的神,打敗了妖魔!
就是如此簡單,不用細看,我就清楚在那上麵不會有什麽所得了。在我打量殿堂的同時,他們幾個人也沒有閑著。大家都是行家,看的東西也都差不多。掃了一眼後,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那個人像身上。這個人像的材質有些古怪,漆黑而有光澤,呈半透明狀態,有磨砂玻璃般的質感,應該是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寶石吧。
胡八一明顯地和我有同樣的疑惑,戴上手套便在人像上撫摸了一下,想拿起來掂掂分量,卻拔不起來。
有機關!我還沒想清楚為什麽要把機括設置在這種萬眾矚目的位置時,就見胡八一順手把機關轉了轉。
隻聽到一陣“哢哢”的細響,機關顯然是被發動了。可是任憑我們左看右看,卻又怎麽也看不出殿堂上有什麽變化。
正當我懷疑這個機關是不是年久失修已經失靈的時候,忽然地底下、穹頂處,發出了陣陣“轟隆隆”的巨響。
除了Helen,我們4個人的臉色頓時煞白。
這種聲音,決不是什麽暗門密道被打開時發出的,顯然是大型毀滅性機關發動才會有的。
Helen沒有經驗,不明白這種機關的發動代表著什麽,所以才表現出一副好奇的神情。若是她知道這種機關發動起來,就像“地仙”墓中的那個“蓮花落”——整個大陸連帶上麵的陵園,一起沉沒到了水中——有如此大的毀滅性威力,恐怕就不會有這種表現了。
現在,我們就像是被鎖在籠子裏隨時會被送上餐桌的猴子,什麽也不能做,隻能坐等那些老饕們敲開我們的腦殼舀食鮮美的腦漿了。
這時候,胡八一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連機關的響動聲都掩蓋不住它。
他看到我正望向他,臉上馬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左手在右手上做了一個切的手勢。他的意思是:都怪他手賤,應該剁掉。要是不碰那個機關,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無法可施坐著等死了。頭頂上的轟鳴聲越來越響,同時伴著巨大的水流聲響,然後是“劈裏啪啦”不堪重負的斷裂聲。我說這通道裏怎麽會潮成這樣,敢情竟是一直通向了廢廟旁的小湖底下。我們現在的位置,估計是正處在小湖中心下方的三四米處。
怪不得殿頂要建成穹頂的樣子,還要以巨石為材質。至於發動這個大型毀滅性機關的機括——就是那尊黑色石人像,為什麽要擺在正中?目的就更明顯了,分明是在誘人去碰,然後……
不對,不對,有問題。我心中一絲靈光閃過,卻又怎麽都捉不住。這時候,機關的發動接近尾聲了。穹頂上開始不時有細小的石塊跌落,並且有水滴落下。到底是什麽呢?我死命地捶著自己的腦袋,明明那一絲靈光就在手邊了,偏偏又如遊魚似的滑不留手,怎麽也捉它不住。
又是“轟”的一聲巨響,穹頂上有一處已經明顯地向下突起,四壁也開始出現裂縫。這差不多就是這個機關的尾聲了,這個殿堂已經快經受不住重量,最多五六分鍾內,穹頂就會轟然坍塌,整個殿堂就會成為一個大魚缸。
牆壁。。裂縫。。我捉住它了!終於明白關鍵的地方在哪兒了,要不是時間不允許,我真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個耳光。
為什麽要把機括設在如此的顯眼處,而且沒有布置任何其他設施,目的還不明顯嗎?不就是不想讓我們往其它地方想嘛!況且,這個聖地畢竟是2000來年前的設計,又僻處西藏,能有什麽太精巧的設計,這種局限性不是一兩個天才匠人就能改變的。而為了在修建這麽一個凶險的機關,匠人肯定會為自己留出一條求生的通道,以免不小心在施工時遭遇滅頂之災。
這個殿堂裏麵應該有一個暗門!那才是我們真正要尋找的所在。
要知道,暗門無論設計得多隱蔽,隻要倒鬥人的手藝不是太潮,用點心思總是能發現的。如此一來,即使是做工再精巧、威力再大的機關,也不過是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於是,這個匠師就利用了人的惰性心理設計出了這個機關。
人畢竟是血肉之軀,會累、會乏、會鬆懈,最關鍵的是會有惰性。在血蝠洞中,人們的心被繃得緊緊地,好不容易來到這樣一個看似一點危險都沒有的地方,難免會鬆懈。看到一個現成的機關擺在眼前,又會有多少人能在這個時候保持冷靜的頭腦不去觸碰它呢!
其實,真正的暗門應該就隱藏在四麵牆壁或是地板上,隻要能熬過心理上的那一關,即使沒有一點技術,拿把破錘子到處敲敲也能把暗門給找出來。
真是陰溝裏翻船!我和胡八一妄稱倒鬥界新一代的雙秀了,居然被這個小小的心理暗示騙了。
這要說出去,還不被人笑掉了大牙。沒時間仔細去尋找暗門了,現在我們隻有不到5分鍾的時間。這個破大殿,能再撐5分鍾,那就絕對要謝天謝地了。
我隨手就掏出了一把探礦錘,正準備招呼他們幾個跟我一起碰運氣到處敲敲,看看能不能在“天崩”之前找出那個“老鼠洞”。
話還沒說出口呢,一個奇怪的地方被我注意到了。
由於上方的重壓,大殿的四麵牆都布滿了裂縫,正是這些裂縫幫了我的大忙。普通的地方,牆壁裂開的第一層是磚石,後麵則是厚厚的土層。偏偏有一小塊裂開的牆壁,磚石之後,是黑洞洞的一條縫隙。
就是它了,我想也不想就把探礦錘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那塊牆壁上。
“轟”的一聲,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出現在我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