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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疑雲

  小店裏,擺滿了真真假假的古玩;來去的,是或買或賣的客人;櫃台上,趴著的是半睡半醒的我。

沒開店之前,我老是嘲笑金大牙有福不會享,好歹也是一個小款爺了,不買車買房也就罷了,連店麵都不置上一家,整天地蹲在地攤上,真叫沒治了。現在我自己當上了店老板,才知道小店也不是這麽好開的。特別是咱這種古玩店,來來去去的貌似人挺多,可真正掏錢買件小玩意兒的,連百裏挑一的概率都不到,典型的瞎忙活。

像這樣,閑時能悶出個鳥來,忙時又一時賺不到大錢,不辭辛苦為哪般啊!說起來還是金大牙這小子聰明,蹲地攤雖然辛苦一點兒,但利潤高,還人多,至少圖個熱鬧。

我雙手托腮,迷迷糊糊地胡亂想了一陣,又開始犯困了。我趴到櫃台上正打算眯一會兒,一個中年猥瑣男忽然逛了進門,背著手在店裏轉悠起來。

得,又睡不成了。我勉強支撐起直打架的眼皮看著他。那人東瞅瞅西望望,走馬觀花地把我店裏的東西看了個遍。

真想買東西的人是這德行嗎?敢情又是一個來“散步”的。得出結論後,我立馬覺得意興索然,索性不去看他,斜趴著身子,伸出食指沿著新買的硯台邊緣來回畫著圈兒。

“老板,這硯台不錯嘛。”猥瑣男鬼一樣地閃過來,指著硯台說。

“喜歡啊?拿起來看看嘍。”

“那敢情好,我就不客氣了。”猥瑣男小心翼翼地把硯台托在手上,東摸摸西蹭蹭的讚不絕口,“真是好東西啊!你看這材質,這雕工,這形製,這創意,真真切切的好東西呐,一看就是有年。。”話說到這,猥瑣男正好把硯台翻過來想看看年款,一瞥之下,滿臉的笑容頓時僵住,訕訕然說不出話來。

我強忍著笑,從他手上把硯台拿了過來,摸著背麵刻著的“北京洛水硯台總廠製”9個大字,用很是誠懇的語氣說:“您真有眼光,洛水的硯台是最好的。”我臉上一本正經,可肚子裏的腸子笑得都要打結了。這年頭兒,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還真以為古玩店裏的就一定都是古玩了?

這硯台,是我花5塊錢在旁邊門市部買的,沒其它意思,就是想在練字的時候有個地方磨磨墨而已。沒想到,5塊錢的垃圾貨到這位仁兄口中,就變成材質、雕工、形製、創意俱佳的珍品了。論起嘴來,我看他不輸給金大牙。

“哥們兒,有事說事,我困著呢。”我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說。

“有事,有事,您這兒收東西不?”猥瑣男壓低聲音說。

我一拍額頭,無語了。我說你賣東西就賣東西,裝什麽大尾巴狼呀,這都在我眼前晃悠老半天了。我平攤出右手,有氣無力地說:“拿來吧,我瞅瞅。”

上門是客,隨便應酬他一下也就是了。我還真不相信他能拿出什麽好東西來,就憑剛才表現出的那眼力,我就對他沒什麽信心。

猥瑣男從包裏掏出一卷東西,然後手忙腳亂地剝開至少4層報紙,才顯露出那東西的原貌——是一幅畫卷。

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太過怠慢,雙手接了過來,輕輕地展開。

宮裝仕女圖,初步斷代:唐。筆法一般,但極其用心,於細微處下足了功夫,雖然失之意境,落了下乘,可也還算過得去。

不過吸引我目光不是這些,而是這個古代女子本身,如若去了宮裝換成現代服飾,再把眉目間的哀婉換成天真,就像似了我多年前認識的一個人——林靈。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與陳教授帶著一男一女和向導塔娜,去毛烏素沙漠考古,那個男的叫方城,女的就是林靈了。

記得那會兒我跟她處得還不錯,蠻可愛的一個女孩子,不知道現在嫁人了沒有?哈哈,怎麽可能沒嫁,我真是昏了頭了,算起來,該有十三四年了吧,當時的小丫頭現在也奔三張了,要是還沒嫁,那就真嫁不出去嘍。改天得打個電話給陳教授,問問這丫頭的聯係方式,我想。

要是以後有機會跟小丫頭見了麵,拿這幅畫當禮物還是不錯的嘛。雖然我已經打定注意要買下了,不過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做這麽久的買賣了,好惡不形於色是咱的基本功。

我也不把畫卷起來,就這麽隨手放到桌上,以很隨意的口吻問:“什麽價想出手?”

“一萬。”猥瑣男獅子大開口。

“一百。”我隨即還以顏色。

他立馬軟了下來,說:“老板啊,你不能這麽狠呐,這可是我家的傳家寶,唐朝的呢!”

我拿小指頭撥了撥攤在桌麵上的畫,說:“唐朝倒真是唐朝的,不過筆法粗糙,畫家嘛。。蒙衝之?無名小卒而已。”

猥瑣男的臉都綠了,臭著張臉說:“老板,你開個實價吧。”

“1000塊,愛賣不賣,我敢說在整個潘家園裏,你絕對拿不到比這更高的價錢了。”

“好吧。”猥瑣男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答應了。

錢貨兩清後,我看也不再看那猥瑣男一眼,小心地把畫卷起來收好。

“啪啪”一陣清脆的鼓掌聲響起,我抬頭一看,耀目的陽光下Helen倚著門框,正笑靨如花地拍著手。

“張老板的算盤打得真響,賺了不少吧?”Helen打趣著朝我走來。

“哪兒有得賺?我開的可是實價。”我挪了挪P股,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

“真的假的?我可都看見了哦,被你從一萬砍成一千還沒賺到錢?”Helen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貼近我坐下。

“最多就值這麽多,他剛才是獅子大開口。”

“嗯?沒得賺你還買?”

“嗬嗬,不說這個,沒意思。Helen小姐今天怎麽有空光臨寒舍,有什麽可以效勞的嗎?”要我怎麽說,總不能說是為了送給另一個女孩子吧?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啦?悶死了,出來走走,嗬嗬,不知怎麽的就轉到了你這裏,可能是這兒風水好吧。”

說話的時候,她晶瑩透亮的大眼睛中,始終蘊含著淡淡的笑意,顯得格外俏皮可愛。這麽近距離地欣賞她眼眸中的神采,這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

大家總說天下哥們兒有三鐵:“一起同過窗,一起下過鄉,一起抗過槍。”我現在覺得嘛,還可以再加個“一起倒過鬥”。(某淫民大喊,還有“一起嫖過娼”,純潔的我無視地飄過。)

野生動物有一種領地意識,過了界就是一陣好鬥。這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意識造成的行為,我們人類也有這樣的意識,不是熟悉到一定程度,人們都會自然保持一定的身體距離。如果突兀地靠近的話,便會產生相當不愉快的感覺。

除非是血緣上的關係,不然要達到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沒有長期的磨合或者鐵與血的考驗,是做不到的。倒鬥正是提供這兩種考驗的上佳途徑,有了上次一起倒鬥的經曆,我跟Helen之間的那份生分便消失不見了,根本看不出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對了,我早上就來過了,你怎麽不在?”Helen拿起我桌上的鎮紙把玩著,隨口問道。

“去參加了一個朋友的葬禮,說走就走了,老朋友是越來越少了。”提起這,我還真有點黯然的感覺。也正是因此,我才會想到要跟老朋友們重新聯係。

“哦,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

“他跟你很要好嗎?”Helen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挺不錯的哥們兒。”

“那胖子去了沒有?”

“當然去了,胖子跟他更熟一點兒,畢竟是一個大院裏的孩子,光P股股玩泥巴的交情。”

其實,胖子現在還窩在家裏難過呢。“哦,那金大牙呢?”

“沒去。”想當初,死的那哥們兒還是經我牽線認識的金大牙,這小子也是一個賣古董的敗家子。

“我聽黃姐說,他坐早上的火車出遠門了。”

“是我讓金大牙幫我去廣州查件事,活人的事怎麽也比死人重要點兒吧。”Helen不能理解我們兄弟之間可以換命的交情,因此有機會就喜歡尋根問底。

唉,這些死死活活的事,說了沒勁,我正想換個話題跟Helen談談人生什麽的,還沒來得及張口,攪局的就上門了。

一個20來歲出頭的“波斯貓”走進我的小店,盯著架子上的一個香爐看了半天,還好奇地伸手摸了摸。

“what is this?”她轉過身來用英語問道。

“香爐。”英語我是不懂,不過這句話我倒是聽明白了,是金大牙教我的“商業英語”之一。

“what?”洋妞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完了,碰上一個不懂中文的,這真要雞同鴨講了。“香爐”這個詞難度太大,就是我老師金大牙在場,估計也說不明白。想了想,還是決定用手勢表示了,不是說全世界的人類手勢都可以通用的嘛。

我左手虛握成環狀,右手豎起一根食指代表線香,向左手環成的圈圈裏插了插,抬頭滿臉期待地看著她。

還是茫然。

我不死心,把手抬高,又重複一遍。

讓我目瞪口呆的是,“波斯貓”忽然臉上漲紅,然後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香爐。

我雖不會讀心術,但“波斯貓”心裏在想什麽我倒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畢竟這副模樣太常見了,一般小姑娘遇到流氓時都是這樣,她那動作神情絲毫不差。

難道,這洋妞認為香爐是用來。

這玩笑可開大了,我向祖師爺發誓,我絕對沒有朝那方麵想過。一旁的Helen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好半天才順過氣,對那洋妞說:“This is in cense

burner。”然後她走上前,用一口流利的英語給那洋妞介紹起香爐來。沒過多久,那洋妞張口問:“How much?”

這句我聽懂了,是問價錢呢!接著Helen口中吐出一連串單詞,我就又傻眼了,沒一個聽過的,愣愣地在一旁看Helen忽悠。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滿山跑嗎?瞧Helen這口英語順溜的,比金大牙強到天上去了。

5分鍾不到,便見洋妞丟下一把票子,興高采烈地抱著香爐走了。這就成交了?也忒有效率了吧!

“給,賣了800塊。”Helen丟了8張大票過來,麵帶得意地看著我。

啥?賣了800塊?我有點兒愣神了。

“怎麽,賣便宜了?”Helen可能是看我的神色有點兒不對,怯怯地問道。

“不是不是,那破爐子我5塊錢從收破爛的那兒買的。賺海了。”我隨口應了聲,捉起桌上的票子跑到門口,朝洋妞離開的方向張望了起來。

“什麽?5塊錢?”Helen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

過了幾秒鍾,她走到我身邊,也探頭望了望,問:“想退錢給人家?”

Helen顯然還沒從“5塊錢”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居然問出了這種問題。“怎麽可能。我是想要記住她的樣子,下次要是再遇到她,得向她多推銷幾件,我還有不少庫存呢。”

“……”Helen無語了。

“晚上到老莫,我請客。”一邊說著,我一邊心滿意足地點著票子,轉轉手就有159倍的利潤,毒品都沒這麽好賺。

咦?林靈!我正點票子的手猛地僵住了。

就在洋妞離去的方向,我忽然看到林靈,不,是一個極其酷似她的小女孩迎麵走來,然後拐了個彎兒,不見了。

那個小女孩,跟十七八歲時的林靈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我剛才都要叫出聲來才反應過來,林靈至少也有30來歲了吧,保養得再好,也不可能是一副青春少女的模樣。

難道是她女兒?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女兒啊!

!“怎麽了?遇到熟人了嗎?”Helen一張嘴就猜了個差不離。

“沒有,隻是長得像而已。”我笑了笑說。

話雖如此說,但在進屋前我仍然忍不住又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還是不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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