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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地宮沉沒

  在明黃的紙上,漆黑的字體是如此的刺眼——“江陵望山,楚王墓,出土:越王勾踐劍。1965.

湖南長沙市東郊五裏牌,馬王堆漢墓,出土:大量帛書、玉器、濕屍辛追。1972江陵馬山,一號墓,出土:吳王夫差矛。1983.

廣州象崗山,南越王趙昧墓,出土:金縷玉衣。1983.

……”

天呐!這就是所謂的天下墓葬總圖?怪不得他熟知天下墓葬,怪不得他會有一具“超前”的棺材,原來。。他竟然,竟然是“未來”的人!以他對墓葬的熟悉程度來看,不是考古的就是倒鬥的,沒有第三種可能。

一時間我思緒紛亂,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件事情。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明白,原來這種現象叫做“穿越”。

這麽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浮雕上顯示的在“地仙”原本的世界裏,那些凸眼睛、招風耳的人,指的恐怕是望遠鏡、電話吧?那匹碩大的四足生風的巨馬,該是汽車吧!天啊,那麽大的翅膀,估計是飛機了。

我的腦子裏頓時一片糨糊。從這篇總圖看來,這人應該是在1983年從現代消失並出現在盛唐的,最終成為一代“地仙”,並扶持了黨項一族。

按浮雕上的記載,若沒有他的話,黨項族早就會遭到滅族之禍,舉族都要成為別人的奴隸。正因如此,黨項全族視其為恩人。可是。。在原本的正常的時空中,黨項族一樣生存得好好的,並在後世建立起強盛一時的西夏國。又或者說,那段曆史中本來就是有他,他注定是要穿越到那個時空去。

到底是先有了現在這個正常的曆史,於是才有了他,還是因為有了他,所以才有了現今的曆史,因此又誕生了現在的他。天啊!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在我沉迷於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時,曾雯雯的冷冷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張先生,請問你手上拿的是什麽東西?”

完了!剛才我一失神,忘了把卷軸放回去,或者說,我根本就不應該碰這個卷軸。現在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曾雯雯她怎麽可能相信這個寫滿1983、1972之類年份,又都是簡體字的卷軸會是一個唐代人所留。

這副卷軸,對欲驗證時空穿梭的人也許有點兒意義,但對他們一個盜墓組織來說,完全是廢紙一張,因為任何人到圖書館坐上一天,都能得到比這詳盡得多的資料。更冤枉的是,曾雯雯肯定會認為是我做了手腳。

讓你丫的手賤,不知道好奇心可以害死貓嗎?我暗罵著自己,無可奈何地隨手將卷軸拋了過去,剩下的隻是搖頭苦笑。曾雯雯單手接過我拋去的卷軸,另一隻手一直縮在袖中,她就憑著單手展開卷軸,充滿期待地瞄了一眼。

“張濤,你當我是傻瓜嗎?”她的臉頓時變得鐵青,把卷軸往地上狠狠一擲,縮在袖中的右手伸了出來,現出一把銀亮小巧的掌心雷,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著我。

“傻瓜的不是你,是我!”我隻剩下苦笑了,還能說什麽,這種不可能的事情都讓我碰上了,當真是欲辯無言。

繼曾雯雯之後,黑金剛和胖子也先後掏出槍來,互相指著對方。投鼠忌器,兩人都不敢擅動。

“不聽我解釋一下嗎?”我嚐試著最後的努力。

“要麽交出真圖,要麽大家一起死!”曾雯雯狀若瘋狂地說,神色間毫無妥協的餘地,也沒有絲毫聽我解釋的興致。

真圖?真正的總圖已經被你扔在地上,我上哪兒再給你找一份去?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說出來也沒有人會信。

我歎了口氣,抬起頭朝Helen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注意我的行動。胖子那裏就不用交代了,因為合作了這麽多年,說得難聽一點,我一撅P股他就知道我要拉什麽屎了。

“趴下!”我伸腳在蓮台處一個隱秘的小地方輕踢了一下,同時大喊一聲,率先趴到了地上。

這“蓮花落”的機關相當精密,我踢的部位又是全副機關的支撐點之一,這麽一腳下去,機關必然發動。天崩還是地裂?就看我們的運氣了!

“轟隆隆”,地下一聲巨大的悶響,然後便是一陣地動山搖,無數的粉上,躲過了第一劫。

趴在地上,更能清楚地感受到機關造成的恐怖變化。先是火藥爆炸的悶響,然後是什麽東西轟然倒塌的聲音,緊接著是巨大的水流衝刷聲,連綿不斷的斷裂聲。

通過這些聲音,這個機關的大致結構我算是弄明白了。支撐整個陵園的大陸底下其實早已經被掏空,隻是用幾根支柱及類似水閥的東西支撐著。機關一經發動,便毀去了最主要的支撐點,以及阻水用的閥門,於是大量的水直衝而下,灌入大陸下的地基中,按這種衝刷速度,過不了多久地基就會盡數被毀,整個大陸隨之沉入水中,到那時可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想到這裏,我一把拽起Helen同時招呼了胖子一聲,三人快速朝陵園外麵奔去。我們必須在大陸沉沒之前登上木筏,甚至還要駛出一段距離,不然偌大的大陸及上麵的建築沉沒時,激起的水流與漩渦便足以將我們永遠埋葬在這裏。

煙塵升騰之際,我們趁機衝出了房間,徑直跑向了布有人俑的大殿。起跑之前,我順手撿起了被曾雯雯棄如敝履的卷軸,同時隱約看到黑金剛好像被什麽東西重壓在腿上,無法移動,而曾雯雯正死命地想要幫他脫身出來,連我們3個大活人經過她身邊時,她似乎都沒有注意到。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她竟然還能為救人耽擱逃生的時間?看來這人也並不是毫無可取之處。當然,隻是隨便說說而已,大家是敵非友,讓我回去幫她救人?想都不要想!

我們身上攜帶著天星石,果然沒有受到那些人俑的影響。我們飛快地穿過人俑大殿,奔出陵園,來到了岸邊,毫不停留地把木筏推入水中,依次跳了上去。我操起備用的竹竿,往水裏一撐,木筏緩緩地漂離了岸邊。

不知道是因為機關引起的巨大水流變化造成的,還是出魚的時間到了,總之,我們上岸時泛濫成災的怪魚,此時銷聲匿跡一條也看不到了。

我死命地撐著筏子,逆著水流,對抗著大陸下沉帶來的巨大吸力,艱難地前行著。忽然“啪”的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砸到了我們的筏子上。扭頭一看,一隻精鋼製成的飛虎爪正死死地扣在筏子上,另一頭握在岸邊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手中。

曾雯雯?她旁邊癱坐著黑金剛,看他的樣子,腿隻怕是斷了。沒想到曾雯雯嬌嬌弱弱的樣子,居然能扶著這麽一條大漢跑了這麽遠,當真是了得啊!

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就在我觀察他們的時候,對麵也在觀察著我們。隻見黑金剛忽然掏出手槍,遠遠地朝我們瞄著。

“別開槍,隻有他能帶我們出去。”曾雯雯向黑金剛喝道。她說的“他”當然就是我了。黑金剛迅速放下槍,雙手抓住飛虎爪的鋼絲繩,跟曾雯雯合力試圖拖動我們的木筏。

竹竿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漸漸被頂彎,筏子更是漸漸朝岸邊方向移動。

我一邊死死撐著竹竿不敢鬆手,同時看了胖子一眼,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胖子,你自己決定吧!”然後便不再看他,專心撐住我的竹竿,並不停地變換著著力點,免得一不小心就會失去我們最後的這根竹竿。

“砰”的一聲巨響,飛虎爪依舊掛在筏子上,不過它身後的鋼絲繩卻無影無蹤了。我的手上頓時一輕,筏子輕快地朝前躥出去一大截。

很快,岸邊的二人在我們眼中,慢慢成了兩個細小的黑點兒,然後便消失不見了。

胖子的一槍打斷的不僅是一條拽住我們逃生後腿的鋼絲繩,更主要的是,他心中最後的一絲牽掛與奢求,以及所有的愛恨情仇,繼而一槍而絕。所有的愛與恨,都隨著那塊陸地緩緩地沉入到水中。

憑著我的記憶和指引,我們一行三人有驚無險地出了水道。

當出現在水道入口處重新麵對明媚的陽光時,我不禁生出恍如隔世的感慨。啟程時,我們有7個人,彼此也還稱得上融洽;回程時,隻剩下區區3個人。其餘的人,有一個直接死在我的手上,還有兩個間接死在我們手中。

想到此,我的心中就滿是沉重,隻想遠遠地離開,一刻都不想在這個地方逗留。從沒有過出活兒出得如此鬱悶的時候,不僅一件明器也沒有摸出來,更是背上了幾條人命。本質上,我們是亡命之徒,不過我們亡的隻是自己的命,隻是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尋求永不停歇的新鮮與刺激的生活罷了。但當我的手上真真切切地染上鮮血後,性質就大不相同了。這其實是一種底線,突破了它,做事將會變得毫無顧忌,必要的時候就會像曾雯雯那樣,可以毫不猶豫地對無辜的人拔槍相向。之前就是因為有這樣一層覺悟,我才生怕有朝一日也會變成那樣的人。

懷著這樣的想法,我們一路無語。半個月後,重新踏上了北京城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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