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溪流,我們一行七人乘著筏子緩緩地駛入魚洞。
曾老頭兒和他的保鏢黑金剛坐在木筏的前端,胖子和曾雯雯殿後,我、Helen和跟班小三居中。這麽安排是為了平衡木筏上的重量,免得遇到轉彎之類的地方傾覆。前麵的十幾米,洞外的陽光依舊可以照射進來,借著光線,依稀可見身下的溪流中零散的白魚與我們交錯而過。
由於潮濕,洞壁上長滿了青苔,但依舊可以分辨出偌大的洞穴竟然是從花崗岩裏鑿出來的。
這得多大的人力物力啊!我看著暗暗咂舌,對墓穴中的明器也更是期待了。越往裏走,光線便越是稀薄,我們隨身攜帶的照明工具便派上用場。架在前端的大型礦燈首先發威,伴著呲呲的電磁聲,一束巨大的光束探出,將前方照得通明。
同時,Helen和曾雯雯也跟著扭開狼眼手電,分別為我和胖子照明。
“張兄弟,前麵有岔路,往哪邊拐?”在前方為木筏掌握方向的曾老頭兒問道。
岔路口到了?我連忙示意身後的胖子先緩緩別撐過岔口,然後就著手電的亮光,在圖紙上仔細地查看起來。
昨天知道這裏有這麽個水洞後,我跟Helen就明白銅鏡背後的彎彎繞,應該就是這個水道的示意圖。
要知道,這樣的水道,大多是在原本就錯綜複雜的水係上又再行開鑿的,水係交錯,岔路橫生,完全就是一個迷宮。要是沒有這幅示意圖,隻怕到死都尋不到墓穴。
於是,我連夜把銅鏡背後的花紋拓下放大,便是現在拿在我手上的這幅地圖了。
“右轉!”我對照著洞內的地勢,思量了一小會兒,肯定地說。
按地圖上看,入口處的這段水道呈“人”字型,右邊是墓穴水道迷宮的正式入口,向左則進入未經人工雕琢的原生水係,裏麵錯綜複雜,連這個墓穴的建造人都未完全探明,在地圖上也隻是了了一片。
在轉向後,最開心的當屬胖子,之前的水路是逆流而上,全靠的是胖子的兩膀力氣,轉入岔路後地勢平緩而下,逆流變為順流,他終於也可以停下來喘口氣了。
光線在此時已徹底無法再透進零星半點了,無盡的黑暗仿佛瞬間失去支撐物般,“轟”地籠罩下來。礦燈與手電光亮如故,但卻無法驅散我們周圍的陰暗。
黑夜的陰暗,是遠古時候人類最大的天敵,在黑暗的遮蔽下,無數的人類先祖被猛獸拖走,成為了它們的果腹美餐。後來,人類雖然發現了火焰、發明了電燈,並借以驅散黑暗,但這種恐懼還是在基因中流傳了下來。
此時的水道地勢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在這層黑幕的映襯下,我仿佛覺得頭頂上的洞頂越來越低,分外壓抑。空間也似乎被無限地壓縮著,連呼吸都顯得格外困難。
“左轉,右拐,前進。。”耳邊除了逐漸粗重的呼吸聲還有我時不時的提示聲外,便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我們就這麽沉默地在幽暗的水洞中穿行。
時間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隻有具化成數字它才是真實的。其實,時間隻是一種不準確的感性概念,就像我們睡覺時,如果夢境不斷,短短的幾個小時便如一生般悠久;如果一夜無夢,漫長的夜晚則隻是一眨眼的工夫。
我們現在便是陷入到了無盡的夢魘一般,雖然理性告訴我們進入水洞不過1小時左右,但感覺上,卻如一生一世般,久得讓人直欲發狂。單調的水道,無盡的轉折,無數次期待下一個轉彎後便是盡頭,卻又一次次地失望。
就在我們漸漸麻木時,眼前豁然開朗,突然覺得呼吸大暢,同時仿佛覺得黑壓壓的洞頂正飛速地遠去,周圍隱約有清風拂過,更有潺潺的水聲低語般地在我們耳旁傾訴。
我們貪婪地大喘了幾口氣,才有閑打量起四周的情況來。原來,我們已經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洞穴當中。
如果說,之前的水道沉悶猶如一攤死水,那麽眼前的洞穴便是清溪流泉。
陽光不知道從何處縫隙執著地擠入,使得偌大的洞穴光影斑駁,明暗交雜。相比之前的壓抑沉悶,這個依然顯得有些陰暗的洞穴對我們來說,已經猶如天堂一般了。
水流仿佛也有著跟我們相同的感受,舒緩和悠閑地推著我們前行。巨大的木筏載著沉重的裝備和我們7個各懷心思的人類,猶如浮萍一般,在巨大的洞穴中、溫柔的水流上,緩緩地向洞穴深處漂去。
“張兄弟,現在要往哪兒走?這兒到處都是洞。”曾老頭兒蒼老中帶著狡黠的聲音,與洞中一陣陣水流回音交雜在一起,竟有了絲肅穆之感。
現在筏子已經駛至洞穴的中央,這裏就像是蜘蛛網的中心一般,入目處皆是岔路,四通八達。
我又仔細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半晌後才抬起頭來,說:“向前,左轉過前麵的灘頭,然後進入右數第三個岔路。過了這個岔路,就是那該死的地仙墓!”
一聽目的地就快到了,大夥的精神立馬就起來了,恨不得現在就處身在地仙墓中,把裏麵的明器一把倒個幹淨。
腳底下的筏子卻一點兒也領會不到我們急切的心情,依舊順著舒緩的流水有氣無力地前行著。慢慢地,我們駛過了灘頭,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比剛才更顯寬大的洞穴。
景色與剛才並無什麽不同,但在感覺上卻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如果說,剛才的那個洞穴是靜到極致,那麽現在我們所處的地方則是動到了極致。極目望去,依舊是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活物,但偏偏我有一種置身在無數目光之下的感覺——前後左右,頭頂水底,似乎有不盡的生靈在歡歌著。
若換個地方,我會很享受這種感覺,畢竟萬眾矚目的滋味不是什麽人都有機會感受的。可在這種情況下,我卻隻有毛骨悚然之感。“濤子,你看那是什麽?”耳旁響起Helen低低的聲音。順著她在手電筒下顯得蒼白無比的手指望去,隻見前方礦燈的光束如故,不同的是,此時它仿佛……
“這……這是那些魚?”使勁看了看,我不太肯定地說。“嗯,應該是吧。”
Helen皺著眉頭說,同時把手上的狼眼手電向周圍的水麵上晃了晃,立時驚起陣陣波紋緩緩地向遠處擴散開去。
“這麽多?”耳邊響起一聲驚呼,是胖子的聲音。他勉強挪了挪身子,往裏麵又擠了擠。
“濤子,咱們不是闖到魚窩了吧?”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搖了搖頭,沒搭理他。不過看這情形,隻怕是讓胖子這烏鴉嘴說著了,敢情外麵那麽多的魚都是從這裏出去的。
“大家要小心一點兒,這種魚的習性可能跟食人魚差不多。單獨一條的話,它就是膽小鬼,什麽都怕。可要是讓它們聚在一起,那就無所畏懼的,哪怕是木頭都敢啃!”
Helen的話讓我們的心更涼了一截,木頭也啃?那我們的筏子還沒來得及向Helen問清楚情況,曾雯雯忽然驚叫出聲:“大家快看,有人!”
我吃了一驚,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順著她的指示朝我們左前方望過去。
離得太遠,就是狼眼手電的光亮也不能讓我完全看清楚那邊的情況。不過,就是這麽零星半點的影子也足夠讓人心驚的了。
隱約的光斑下,映出了一個個人形的影子,看不清麵目,但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它們無不麵向著我們,仿佛正緊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