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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甜到發膩的悲傷

  說實話,有時候我真覺得這生活跟電影似的,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一些電影裏的情節,或者說下一秒將要發生的事情是完全出乎你的意料的。同時,我還感歎著,我真他媽點兒正,別人遇不到的我什麽都能遇到。

因為有個看我點兒正的人朝我開了一槍,打中了我的腰。

中槍的那瞬間我沒有想我是否會死,或者是傷口有多麽多麽的疼,我第一件事兒是憤怒地大喊一聲:“有沒有道德啊?!”我不能罵髒話,我不能罵髒話……哪個傻逼幹的啊?!

準確地說,其實當時我是蒙了,一下子就蒙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等發現了地上突然多了一大攤血,感覺腰麻了都麻到沒知覺了,然後慢慢開始越來越疼,頭上的汗嘩嘩的,疼得撕心裂肺想馬上去死,不然我怎麽直叫喚?後來在我又聞到了一陣肉燒焦的味道之後,我才反應過來:媽的,我的確被人開槍打了!這是真事兒,是真事兒!

就我現在這樣想走也走不了,手上全是血,傷口疼得我全身上下直哆嗦,頭上汗如雨下。我還在想其實我不怪那個開槍打我的,我隻想告訴他如果他想整死我,麻煩他下回開槍準點兒,等對準我腦袋再開槍,別把我搞得跟現在似的生不如死。

我都快絕望了,有一種想坐在那裏等死的念頭。你說憑什麽,什麽倒黴事兒都找上我啊!我也不是忍者,還得修行!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詞語,能特確切地形容我現在的感受,這個詞叫做:無奈。我在想,這是不是報應?是不是應了那句“人在做,天在看”。

本來我第一反應是報120,叫120趕緊找個車把我拉走。不過,這就是我點兒正的地方了,手機落在房間了!估計照這麽下去,我不會疼死,也不會失血過多而死,我肯定是被各種接踵而至的黴運折磨得崩潰致死!

“陳依然,你坐在這兒幹什麽啊?”我一聽背後是楊清的聲音,立馬燃起了生的希望,心想我還不是太倒黴,如果我陳依然今天就這麽死了,豈不是很沒麵子。不過我最不希望的,就是楊清跟齊蘇陽發現我要死在這兒了,如果叫這倆人發現我這樣兒,不把整個度假村鬧得天翻地覆世人皆知才怪。

“陳依然,齊蘇陽想找你談一談,他正往這邊走呢。”

“……”

“陳依然你怎麽不說話?”

我也想說話啊,我也想罵你,你傻逼啊非要站在樹後頭,也不走過來看看我到底怎麽了。可是我有力氣麽?我現在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好幾個影兒!我還得顧及素質,不能脫口而出罵髒話。

我覺得我要休克了。也就這樣了吧,我忌日的時候都不知道有沒有人給我燒紙錢、上上香什麽的。

“齊蘇陽來了,我先走了,你跟他好好談談。”

別走啊,談個屁啊,姐妹兒我連命都要沒了!

“陳依然,我們兩個談談吧。”

我哆哆嗦嗦地擠出來一句:“要說什麽我們兩個晚上再說吧。”

“現在不可以麽?”

“我現在不方便。”我覺得我快要死了。

我覺得我得自己救自己,不然我必死無疑,沒跑兒!等這幫人,就是等到我在地底下爛了也等不到啊!我扶著樹站起來,搖搖晃晃走過去。

“算了吧。”

“陳依然你別走。”

“我看我必須得走了!”

“你說話的聲音怎麽哆哆嗦嗦有氣無力的?”

我真想建議齊蘇陽去醫院做個智商測試,要不找人看看阿拉法腦電波也成。你說他是不是弱智啊?!

“……”

“陳依然!陳依然!”

我醒過來的時候除了覺得傷口疼之外就沒什麽感覺了,我覺得這一槍打得我腦袋都麻木了。我覺得我起來之後變得特安靜,真的,安靜得什麽都不想說。在醫院的場景讓我想起了我摔成腦震蕩那次,醒來的時候我看見了我爸跟我媽。

我媽又哭了,先是說我為什麽這麽不小心,差點兒把命給丟了;然後又開始罵我,罵我為什麽這兩年不回家,連電話都不打一個,回了北京也不給她打電話也不回家住去,是不是要作死。如果不是楊清給她打電話,我就是死在了醫院她都不知道。

我往旁邊一看,發現屋子裏都是人,大家全來了,但是都不說話,楊清又哭了。我說,楊清你別哭了,你一哭我就得哭,我一哭傷口又疼了。

楊清哭得更厲害了,她說,死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這比你上回腦震蕩那次可嚴重多了,我沒走多遠就聽見齊蘇陽叫人,回去一看我都快嚇暈了。你說你是不是傻逼啊,都那樣兒了還坐在樹底下誰也不叫,你是不是等死啊你,流那麽多的血,一大攤一大攤的,裝什麽文人墨客有情調,還是血色浪漫啊?你是不是不知道疼,如果不是在醫院我真想抽你兩嘴巴!如果是我我疼都疼死了,你連叫喚都不叫喚一聲兒……

我挺安靜地坐在床上聽著楊清訓我,真的,特安靜,就跟聽故事似的。我跟我爸媽說我要去美國,我媽一聽立馬就上來掐我,說,你這孩子怎麽這樣兒?你這麽大了能不能讓我省點兒心?你剛回來怎麽又要走?我也沒什麽反應。我說,媽,你別哭了,我就是去美國找偉明玩兒幾天,玩兒夠了我就回來。

齊蘇陽握著我的手說,陳依然你別走了,你看你臉色那麽不好。

我看著他笑了,說,我沒事兒,我就是出去玩兒幾天沒別的,你別這樣兒。

齊蘇陽還是握著我的手不鬆開,說,是我不好,你別走了。

我沒去看他的眼睛,也沒說話,我覺得如果我不走,我遲早會哭出來。

我覺得我在湖邊的時候想了很多東西,我覺得我並不是在逃避什麽,我隻是單純地想出去逛一逛而已,沒什麽的。我覺得我沒有怨誰,怪誰,或者說討厭誰恨誰。我隻是覺得,每次在我醒來的一瞬間,我總是突然覺得很孤寂,我覺得我應該四處走一走。我很平衡,我沒有生氣。我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想的那麽多,總是想我怎麽怎麽樣,我隻是單純地想去做,並沒有別的目的可言。

當天我就出院了,醫生叫我住院調理幾天再走,不然傷口很容易裂開。但是我還是我行我素出院了,我回了齊蘇陽的家,收拾好了東西去了機場。我走的時候齊蘇陽出去了,沒有人知道我訂的是什麽時候的機票。齊蘇陽說他要跟我一起去美國,但是我拒絕了。我沒恨他,真的。周遊也要跟我一起去,我看著他的時候我真覺得,我好像什麽都想開了,即使沒都想開我也能想開一小半兒了。我看著周遊什麽都沒跟他說,轉身的時候也沒回過頭去看他的表情。抑或是,我依舊不敢看。

在候機室等飛機的時候,我掏出了那本周遊送我的《過於喧囂的孤獨》,看書的時候我想了很多,比我那天在湖邊的時候想的還要多。想我這二十幾年的路是怎麽走過的。我記起了前幾天,楊清問我會不會幸福的時候,我點頭說會。因為當我想到齊蘇陽幫我撿隱形眼鏡的時候;當我想到齊蘇陽一直請假報名進旅遊團的時候;當我想到他拚了命學法語學做菜的時候;當我想到他替我挨打進醫院的時候;當我想到他把退燒藥磨成粉,摻到麵粉裏做成包子的時候;當我想到他去很遠的地方給我買蛋糕跟糖果的時候;當我想到他每天早晨遞給我一瓶熱牛奶的時候;當我想到他為了我做很多事情,卻什麽也不跟我說的時候,我知道,我確定我一定會很幸福。所以我一點都不恨齊蘇陽,因為有他在我才變得很幸福。

坐在候機室的時候我看見陽光透過玻璃灑了進來。最近一直都在下雨,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不再一片陰霾,太陽出來了。

這讓我想起了兩年前,我自己毅然決然地從酒店衝出來回英國的時候,同樣是我自己一個人坐在候機室。這樣想著,於是覺得很孤單,傷口又痛了。

後來廣播裏講我乘坐的航班突然臨時檢修,要等。我坐在那裏想,看吧,就連飛機都跟我過不去,在我走之前非要臨時檢修。

我等了很久,突然聽到了齊蘇陽在喊我的名字。我站在他身後,發現他手裏拿著護照,氣喘籲籲地站在那裏。我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鼻子一酸,差點兒沒哭出來。

我提著包,站在那裏,很平靜地問他:“你在幹什麽?”

齊蘇陽手裏攥著護照說:“我拿了護照,要走也是一起走。”

“飛機檢修,沒走成。”

“那你還走麽?”

我看著他笑了,我說不走了。

齊蘇陽走過來抱著我說,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前往美國紐約的旅客,您乘坐的航班已恢複正常,請速到登機口上飛機。”

“蘇陽!蘇陽!”結果正當我收起護照的時候,我看見了李佳嵐。對,你說我邪不邪門,我看見了李佳嵐。她怎麽跟誰都有瓜葛?!

我推開齊蘇陽,從口袋裏掏出護照,我說:“不走?你認為可能麽?”

“陳依然,你別介啊!你怎麽說走就走啊!”

偉明見著我特激動,我見著他也挺激動的,畢竟在高中時代偉明坐在我後麵。想當年,我跟楊清還有偉明,我們三個,那也是在整個年級裏響當當的三人組,嚴格說起來那也是有一定名氣的。

車上的時候我倆一直聊個不停,聊到我中槍了的時候偉明“嗞嘎”一聲一腳踩在刹車上,我差點兒跟一年畫似的貼擋風玻璃上。這讓後邊車的司機把頭探出來,一直罵“Shit”,以示不滿。偉明怒氣衝衝地看著我,大罵我是不是二貨,還說我高中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總跟一幫不三不四的人打架,打得熱火朝天的還沒怎麽著,大家夥都以為我挺厲害,結果我這次差點兒讓人拿槍給崩了,結果什麽動靜都沒了!如果他在,早就找一幫道上的朋友把拿槍崩我那人給大卸八塊了。我沒說什麽,我沒有力氣管那些事情,也從來沒有憤怒。我覺得我真是被一槍打傻了,打呆了。

這幾年偉明混得挺好的,英語也說得溜了,也買得起別墅買得起車了,還總開音樂會招募了很多fans。這又一次打擊了我脆弱的自尊心,我知道我窮,我知道我淪落於社會的最底層,但也不能這麽侮辱我啊。我不就還是最窮的嗎?

“我說偉明,你現在小日子過得挺舒坦啊,什麽時候有時間也叫我享受兩天,讓我這窮苦人家的兒童也奢侈一把。”

“成,我哥們兒來了怎麽著都行。”

我跟偉明聊了挺多的,我從到英國開始講,講得口若懸河的不知道喝進去了幾瓶水。偉明也挺配合的,在一邊聽的也特認真。當我整個兒都說完的時候,偉明一拍方向盤說:“這周遊跟齊蘇陽也太不地道了!怎麽能這麽對待我好哥們兒?等我逮著機會的,哥們兒,我二話不說立馬替你報仇去!對了,還有李佳嵐,我從來就沒看好過她,高中的時候還講什麽‘三宗最’,真是最讓我無話可說。她哪兒能跟哥們兒你比啊?她比得了麽她?不用搭理那些無聊的俗人,等你過幾天槍傷好了,我倆晚上去酒吧喝酒去。美國這地兒其實挺好的,如果你想在這兒多呆一段時間你就呆,哥們兒那麽大一別墅空著呢,你隨便兒呆,一直呆到你心情好了再說!”

“還得我哥們兒,連話都叫人聽著舒坦。”

我們正暢談著未來美國之旅的行程,齊蘇陽打來電話問我到沒到,還說了句:“媳婦兒,我錯了,你什麽時候氣兒消了就回來吧。回來之後,我倆趕緊把日子給定了。”

我朝手機喊了句:“誰是你媳婦兒啊,你是不是閑得發慌啊?找你李佳嵐去!我倆有什麽關係啊?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我認識你麽?你誰啊你?沒事兒別瞎打電話成麽?”

掛了電話之後,偉明跟我說,陳依然你也別動氣兒,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大不了哥們兒陪你遊遍美國,陪你喝酒陪你看電影,你怎麽高興怎麽來。

一聽偉明這麽跟我說,我心裏痛快不少,心想有哥們兒真好,生活不空虛。雖然我一直都支持那句很經典的“友情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但是比起這個,更為經典的還是“出門在外靠朋友”。

進了偉明家之後發現他家特幹淨,東西擺放特整齊,後來才得知是他自己收拾的。我忽然就想起了高中的時候大家對他的評價:除了愛幹淨之外,幾乎沒有優點。我問他剛到美國來讀大學的時候感覺怎麽樣。偉明說,剛到的時候,就我這語言水平,而且也沒你在旁邊幫我了,當然挺不適應的。但是美國的華人那麽多,光我班上的就有一半兒,他們有時候就幫幫我。說真的,我剛開始來的時候挺鬱悶的,人生地不熟,語言還不通。於是我隻能拉小提琴,不管幹什麽我都拉小提琴,拉完小提琴我心情就好了,我就覺得沒什麽過不去的。再後來,什麽都好起來了,我就混成這樣兒了。

“對了陳依然,聽楊清說你現在混得挺不錯的。”

“哎呀,馬馬虎虎的。我也就沒事兒的時候寫兩本小說,當當境外導遊,要不就是給學生講講法語什麽的,實在缺錢花了就排幾場同聲傳譯。”

“哥們兒你現在也行了啊,怎麽著還做同聲傳譯了?就是全球才有三四千人的那個高薪職業?一天的薪水等於一個白領一個月的那個?被譽為站在外語巔峰的行業?”

“差不多吧,哥們兒我現在就在那行混呢。”

“你牛了啊你,站在五十多億人之上,也算是top of the world了啊。”

“那是那是,想當年我可是曆經了千辛萬苦,挑燈夜讀了多長時間我才通過那考試啊!我足足考了三四回,禍害了我將近兩萬多人民幣的報名費啊!”

“得了吧你,別裝出一副心疼的表情。就跟誰都不知道你現在掙多少似的,不就是兩萬多報名費麽,你幾天就撈回來了,再說了你能不能不說風涼話?我說陳依然,你腰不疼麽?”

“我懺悔,我不該謙虛,我應該高調我應該驕傲,我應該怎麽欠打怎麽來。我改,我肯定改,我立馬就改,你放心。”

坐在餐桌旁邊吃飯的時候,我給偉明提了個寶貴的建議。我建議他以後開車的時候注意一下他的速度,就像剛才他去機場接我回來的路上似的,直接一個轉彎“刷”地就過來了。更讓我覺得奇妙跟詭異的是,在他轉彎的一刹那我竟然有了坐過山車的感覺,而且覺得魂兒沒了,被甩出車外了,軀殼留在車上了。就跟坐跳樓機的時候差不多,跳樓機下降的時候,有一瞬間覺得人還坐在那兒,但是椅子下去了!

偉明聽過後,很茫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朝窗外招了招手,又敲了敲玻璃,對玻璃說:“陳依然,別在外頭飄了,快回來吃飯吧。”

看得我著實無語,隻能憋憋屈屈的低下頭吃飯,沒了動靜了。

第二天早晨的時候我沒去跑步,同樣以倒時差這個我用了無數遍的齷齪理由,賴在床上不動彈,對了,就是裝死人。結果偉明以為我真怎麽著了,差點兒沒撞門進來。因為我昨天晚上睡得太興奮了,畢竟那麽大的一張床。就這麽著,徹底忘記了偉明說第二天帶我逛紐約城的事兒。

倆人在街上逛的時候我一跟偉明說得激動了,就不小心把我大學那些被一些特殊人物追求的破事兒給說了出來。結果偉明也一激動,差點兒把嘴裏的咖啡噴出來,還外加一句:我高中跟你一班的時候真沒發現你有這潛質。

我瞥了他一眼,也加了句:我也沒發現。

大中午的,我倆走累了就去星巴克買杯咖啡去。今天是周末,星巴克人特多,那我倆就排隊去唄,排著排著就覺得腰疼,我也沒在意就接著排隊,因為這兩天傷口一直都特疼。電話響了,我看來電顯示是齊蘇陽的,我看了看還是決定接了。齊蘇陽問我什麽時候回來,我說我還沒想好,你別總打電話來了,我活得挺滋潤的,你估計也活得挺滋潤的吧。我對著電話說一會,就突然發覺有一陣血腥味兒,於是立馬低頭看,發現我身上穿的白衣服紅了一大片。我當時就想,估計是我血太多,沒地兒流,好不容易被別人用槍打一洞出來,怎麽著也得排泄排泄啊,甭管排泄的是什麽。

慶幸的是沒人看見,你說如果叫別人看見了,肯定得有兩種想法:一,閑著沒事兒在公共場合自殘,別人都裸奔,就我拿刀自殘玩兒,還玩得特歡樂;二,要把自己搞成人體炸彈,誓死要舍己為人不炸死幾個不罷休。

眼看紅色的部分一大片,且越來越大,卻沒什麽辦法。說實話,我心裏確實有點兒發虛,有點兒怵。這叫我想起了昨天偉明跟我說得一句話,他說:“我說陳依然,我記得你出門帶東西帶的挺少的啊,這回怎麽還用上旅行箱了?而且裏頭大多數裝的都是藥。”

這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偉明的外套,於是我氣運丹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的外套給扒下來了。由此,我聯想到了宋丹丹的一句特著名的話,那句話說得好啊,叫做:薅社會主義羊毛。

偉明看我這樣兒臉立馬就紅了,說了句,陳依然你解我扣子幹什麽?

“什麽?!陳依然你脫他衣服?!你們哪兒呢啊你……”

我朝電話說了句:“不關你事兒。”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偉明臉通紅的,我也沒理他直接就把從他身上剝下來的外套係腰上,然後抓著他滿臉蒼白地說,哥們兒趕緊拉我去醫院。

醫生說我傷口裂開了,要替我縫合。縫合的時候我一臉痛苦,身邊也沒東西可捏,隻能捏偉明,結果把他捏得比我還痛苦。偉明非叫我住院,我偏不住,我說有什麽後果我自己擔著,不用別人負責。後來醫生護士之類的一大幫人都拗不過我了,於是隻能把我放了。

回去的路上我跟偉明說,哥們兒我對你沒興趣,我沒騙你,我是正經人,盡管我扒下了你的衣服,但是你裏頭不是還有一T—shirt麽?我也沒讓你光著啊。

偉明特恐懼地看著我,朝我嚷,突然有人那麽脫你衣服你不緊張你不臉紅?!

我想想也是,畢竟理虧的是我,於是馬上沉默不敢再出動靜了。

回去之後的幾天我也不敢可哪兒得瑟了,偉明也不敢領著我可哪兒得瑟了,我們倆隻能消消停停呆著,哪兒也不去。其實這幾天我一直都在琢磨,偉明那件被我扒下來且搞髒的外套得多少錢,嗯……肯定得價格不菲,得去哪兒淘一件兒一模一樣的。我說:“哥們兒,對於這件事兒我實在很抱歉,等過幾天我精神了買件衣服賠你。”

“就我倆還談錢?!談錢太傷感情了!但是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報答我你肯定也過意不去,心裏得不舒服。那這麽著吧,過幾天你幫哥們兒一忙兒就成。”

“得,我看我不幫也不成了,你這話說得也太毒了啊,要我幫你什麽你說吧。隻要不是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我肯定幫你。”

“你這話說得太齷齪了,你上麵說的那幾樣兒裏頭,你也不算算你自己占了多少?!不過,有你這句話就行,具體什麽事兒我過幾天再跟你說好了。”

我這一呆就在偉明家呆了半個多月,去醫院檢查之後醫生說我傷口愈合了,但是還有裂開的傾向,叫我不要做劇烈運動。一出醫院我就活力四射的,拉著偉明這也走那也逛。偉明都快崩潰了,在後頭直喊:“就你這樣兒的還腦震蕩還貧血?如果我有一原子彈,第一件事兒就是把給你看病的那個醫生家夷平。”

這幾天下來我拉著偉明走了不少地兒,比如說什麽迪斯尼啊,金門大橋啊,黃石國家公園啊,華爾街啊,帝國大廈啊等等等等。我玩得不亦樂乎,成天樂顛顛的可哪兒橫衝直撞還特興奮。

去迪斯尼的時候,我跟偉明晚上住的是迪斯尼的酒店。但是隻有一間房了,我倆也隻能住一間。為了爭那一張床,我倆猜拳猜了不下二十次,為什麽猜這麽多次呢?因為無論誰贏了另一個都不服氣非要重來,就這麽一直重來重來了二十多次也沒分勝負。最後我們兩個協定,在床中間橫了條被子,以此為界限。說實話那天晚上我倆都沒睡好,因為床太小了,我一翻身就掉在地上了,早晨一挽袖子發現胳膊青一塊紫一塊的特痛苦。

結果第二天晚上我跟偉明就都很有謙讓性了,我以性別的優勢占了上風,搶到了床,並且跟手腳都長了吸盤似的粘在床上不動彈。不裝死人,裝雕像。

那天晚上我跟偉明去坐摩天輪,發現大家幾乎都是一對一對的,於是心裏變得空蕩蕩的,突然感覺周圍一片荒涼。

我一直都在懷疑偉明找我幫什麽忙兒,等臨回去的前幾天他才支支吾吾地告訴了我。原來是偉明有一女朋友(當然是中國人),但是偉明一直都想跟她分手,不過分了將近大半年都沒分成,原因是那女的不同意。有一天偉明跟他女朋友說他有未婚妻了,計劃要去拉斯維加斯結婚,所以必須得跟她分手,誰知道那女的非要看看偉明口中“未婚妻”的廬山真麵目。聽她這麽一說,偉明就傻眼了,後來我就來了,他就得救了就解脫了。

“我說崔偉明,原來你在這兒等著我呢,我說這三個多月你怎麽對我這麽客氣,原來你是有目的的!怎麽著都覺得像賄賂我,然後把我給賣了似的。”

“有你說得那麽嚴重麽?我也不是真娶你你不用害怕,到時候,隻要我跟你在拉斯維加斯賭場的快速結婚通道前頭一站,祝嘉欣肯定轉身就得走。然後我倆就直接奔機場去,回我們久違的親切首都去。”我想了想,還是傻了巴嘰地答應了,畢竟剛到美國的時候沒少麻煩偉明,而且我還把他那件價格不菲的外套給弄髒了。等我真正跟偉明往快速結婚通道前頭一站的時候我才發現,事情脫離了原計劃的軌跡,祝嘉欣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因為偉明跟她說“這是我未婚妻,我倆現在就結婚去”的時候她沒什麽反應,還反問一句:“哦?是麽?”顯然是看出來偉明在敷衍她。估計是因為這樣,祝嘉欣在一邊一直催我們兩個快去注冊。冷汗順著我額頭就流下來了,你說我就這樣兒把自己禍害進去了,得多不值啊!

“崔偉明,怎麽著你也得跟陳依然求次婚啊。”

“偉明之前已經跟我求過了。”

“那可不成,起碼我也算是你們兩個的一半證婚人啊,我沒聽著哪兒成啊。”

經不住祝嘉欣的再三折磨,可憐的偉明終於認輸了,一個勁兒地跟我使眼色叫我配合他。我能說什麽啊,隻能默許了。

於是就演了這麽一出兒特假特做作的求婚——

偉明(單膝跪地):陳依然,嫁給我吧。

我:為什麽?

偉明(思考良久之後):因為我再也不想送你回家了,自從認識你之後我也不想回家了,因為我想牽著你的手一起回我們的家。

我(忍住嘔吐,裝作很純情的樣子):好,我們一起回我們的家。

靠,我真應該買個避雷針,這真是世界大了敢說什麽話的人都有!我都納悶兒我是怎麽忍住沒吐出來的!光想想我就直打哆嗦,雞皮疙瘩掉一地。我太不要臉了,竟然能說出來這麽惡心的話……

“我說偉明,你跟陳依然快進去注冊啊,不然一會兒趕不上飛機了!”

“等等再去,你看裏頭的人那麽多。”

“現在裏頭哪兒有人啊,崔偉明,你不是為了跟我分手逢場作戲呢吧?”

就這一句話,讓偉明扯著我就進去注冊了。發結婚證的那女的笑得特喜慶,還跟我倆說:“恭喜你們結婚了。”但是我跟偉明都快哭了,她問我們兩個怎麽了,怎麽結婚了卻哭了。我苦笑了一下說:“我們激動的。”

偉明趁祝嘉欣不注意就跟我說,等一會兒祝嘉欣回去了,我倆再去快速離婚通道離婚去,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

孰知祝嘉欣怎麽著都不走,最後她一臉得意地看著我跟偉明倆人說,對了,你們兩個不是去機場麽?我有一同學今天回國,我跟你們一起順道給她送機去。

我眼前一黑差點兒直接就倒了,我琢磨著我怎麽能這麽背,一看祝嘉欣那一臉得意的,我就想起了李佳嵐,不由得心生厭惡想敬而遠之。

怎麽著我都有一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真的。我跟偉明隻能換了登機牌辦了托運,在祝嘉欣的“祝福”下安檢,然後安安穩穩坐在了候機室。

“崔偉明!”

“哎呀哎呀,陳依然我對不起你還不行?你別打了!”

打累了我跟偉明說:“哥們兒,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要甩了她了,她就是一活生生的李佳嵐!如果是我,早就把她蹬了,不甩她我都對不起我自己!不甩她?這輩子都不用當男的了。”

偉明歎了口氣跟我說:“其實她如果跟李佳嵐似的,做作點兒,陰險點兒,討厭點兒什麽的我都能接受。我唯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這麽鬧騰,就她這麽一鬧騰,沒風也能掀起浪來!不過哥們兒,這次是我對不起你。你也不用太擔心,這結婚證隻在美國跟加拿大承認,等過幾天你再跟我來拉斯維加斯,我倆再去一次快速離婚通道,就沒事兒了。要不,我倆現在就去延下一班飛機,辦完了正事兒再回去?”

“你難道不知道這家航空公司,可以讓新婚夫婦升到頭等艙麽?”

“知道啊,怎麽就不知道呢?”

“那你還要回去?”

“不回就不回,你有話好好說啊!陳依然,你怎麽又打我?”

“對不起,我真的實在是忍不住了……”

下飛機之後我回了我自己的家,楊清招募了一大批人在我家安營紮寨,目的是做第一批迎接我歸來的。我爸我媽又出差了,不知道等他們回來之後看見我在家了,會不會罵我不跟他們兩個報告行蹤。

我推開門的時候楊清立馬就撲過來抱著我,情緒那個激動啊,那個興奮啊,那個歡樂啊。從我進門開始她的嘴就沒閑著,一直在說,我沒在的這三個多月發生了什麽什麽,誰都怎麽著怎麽著了的,還有多麽多麽想念我快要想死我了。

齊蘇陽一臉溫柔地看著我,跟個小奴才似的,一會兒問我要不要喝水,一會兒問我要不要吃蘋果,一會兒又問我暈沒暈機旅途是否疲勞什麽的。我本來心情挺愉快的,結果我看見了旁邊的李佳嵐,於是心情又鬱悶了。接著我又回想起了那天在機場情景,就不再搭理齊蘇陽了。

何煦在旁邊帶領一大幫人小聲討論,他說:“你說這陳依然一進門,齊蘇陽怎麽立馬就變得精神了?精神抖擻的給陳依然端茶倒水的,還卑躬屈膝點頭哈腰跟哈巴狗似的跟在陳依然後頭,哪兒能看出來這是一住別墅開名車的高級律師啊?我怎麽就沒發現陳依然有這麽大的魅力?嘖嘖,我覺得齊蘇陽這次是徹底栽到陳依然手裏,不能自拔了。”

“可不是嘛,你看看陳依然在美國呆的這三個月,齊蘇陽這眼神迷離啊,神情抑鬱啊,也不愛說話了不愛出門了,成天憂鬱而孤獨的,還每天傍晚對著夕陽,唉聲歎氣跟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似的,如果陳依然這輩子都不回來,估計齊蘇陽也就頹廢了,這輩子可能也就毀了。他就這麽不知不覺走上了陳依然為他暗地裏鋪墊的不歸路,你說陳依然多歹毒啊,差點兒毀了一個積極向上的在新中國難得一見的優秀小青年。”

“哥,你不能這麽說我家陳依然啊,盡管你說得很有道理……”

你說說這幫人,唯一的樂趣估計也就在旁邊損我,我算看透了,也就這種事兒他們有能耐。

偉明看我表情的變化,也就知道怎麽一回事兒了,在一邊心領神會地跟我配合著演戲玩兒。雖說我大學是學影視編導,不過這表演能力也不可小視,我都納悶兒像我這麽才華橫溢,橫溢得都冒出來的人,當初怎麽不去考表演係。

我跟偉明用特嗲,嗲的包括我在內的人都吐了的聲音說:“老公,我想喝水。”

偉明立馬站起來裝作特聽話的樣子回答:“早說啊,我這就給你拿去。”

楊清正拿著杯子站在那裏喝水,她說:“不對啊,我記得偉明不是姓崔麽,也不姓宮啊!”

“老婆,喝水。我不能讓我媳婦兒渴著啊,不然我得多心疼啊!”

我不以為然地看了楊清一眼:“那我也不姓婆啊。”然後轉過去對偉明說:“老公,我嗓子疼。”

“怎麽搞的啊?怎麽突然就嗓子疼了?”

“因為你接的水跟蜜似的,太甜了,甜得我齁嗓子。”

這時候楊清一口水噴出來,手裏的杯子馬上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站起來,說要收拾收拾,玻璃碎片哪兒都是,容易被割傷。

偉明也站起來說:“寶兒,你歇著,有你老公呢。”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齊蘇陽,他“噌”地一下就站起來了,走過來拉著我問我怎麽回事兒。我也沒理他,說沒什麽,也就是跟偉明結結婚什麽的,真沒什麽。齊蘇陽愣了一下拉著我說:“媳婦兒,你不用氣我了,我一點兒都不生氣。之前是我不對,你別鬧了,我倆趕緊把日子定了吧。”

“誰是你媳婦兒啊?我明明是我們家偉明媳婦兒,你可別亂叫,你要叫就叫你自己媳婦兒去。”楊清她們趕緊撲上來把我來回晃悠,還說什麽:“不可能啊,結婚那麽大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你也太能編了你,你也不想想偉明能要你麽,識相點兒趕緊把實話招了,別讓我們大開殺戒……”我跟齊蘇陽他們足足說了半個小時他們都不信。我把結婚證從包裏掏出來,然後大張旗鼓擺在他麵前,就這樣他才信。何煦他們都愣了,尤其楊清,一個勁兒掐鍾銘的臉說:“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說實話,齊蘇陽的表情看得我有點兒小恐怖,我認識齊蘇陽這麽長時間,從來沒見過他這種表情。齊蘇陽一看就急了,硬拖著我叫我跟偉明離婚去,他說:“陳依然你趕緊跟崔偉明離婚去,這回我也不找別人我親自當你律師。其實我一直都沒告訴你,我除了刑事訴訟的案件之外,最拿手的就是離婚案。”

我甩開他說:“你叫我離我就離啊?我跟我們家偉明感情好著呢!”

“你怎麽就能嫁給他呢?”

“我跟我們家偉明認識好幾年了,產生了感情。”

“我跟你還認識兩年多了,你怎麽不嫁我啊?”

“我們家偉明跟我求婚了。”

楊清插進來一句:“他怎麽跟你求婚的?”我裝出很甜蜜幸福的樣子說:“我們家偉明說了,‘因為我再也不想送你回家了,自從認識你之後我也不想回家了,因為我想牽著你的手一起回我們的家。’我聽了很感動,於是就答應了,然後我們兩個就結婚了。”

“不就是求婚麽?我也會啊,你趕緊跟他離婚,跟我結婚去。”

“給你一句話的機會,說明我為什麽要跟我們家偉明離婚,非要跟你結婚。”

齊蘇陽醞釀了半天,說了一句在場的人都準備以後奉為經典的話:“因為我自製力太差了,我就欠一個人成天管我,不然我不舒坦。”

“那也不成,我跟我們家偉明住一起了。”

“我們兩個也住一起了!”

“我們還住一個屋子了。”

“有一次去法國的迪斯尼,房間不夠了,我們兩個也住一個屋子了!”

“忘了說了,我們還住一張床了。”

“陳依然你太過分!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你也能用這麽平淡的語調,不以為然地說出來!”

“那能怎麽著?我們兩個結婚了,你們都倒吸一口涼氣幹什麽?怎麽都不祝我新婚快樂啊?尤其是何煦,有你這麽當表哥的麽?還有楊清、楊林,你們今天怎麽都沉默是金了啊?是不是最近缺錢了?怎麽都不說話了?”

第二天,齊若嫻跟齊明辰來了,這倆人一進門就開始質問我,把我說的跟天天挖社會主義牆腳的人似的。

“陳依然,你怎麽能這樣?我跟齊明辰就想不明白了,你怎麽能拋下我哥跟別人跑了?你這樣兒也太沒良心了!”

“你說說,我弟哪兒比不上崔偉明,哪兒比不上?!”

看見齊蘇陽那個樣子我覺得特逗,挺開心也挺舒心的。有一次我本來準備下樓喝水來著,無意中聽見楊清跟齊蘇陽聊天,我真覺得我這次是玩兒的過火了,齊蘇陽是真的生氣了。

“楊清你說說,陳依然怎麽就結婚了?!她怎麽就結婚了?!”

“不太清楚,可能是兩個人感情好,相愛了,就結婚了唄。”

“陳依然跟崔偉明兩個人也太過分了!成天老公老婆的叫!尤其是崔偉明,還叫陳依然‘寶兒’,我都沒這麽叫過,她他怎麽就能這麽叫?!”

“沒辦法,誰叫他倆結婚了?如果你跟陳依然結婚了,別說是叫她寶兒,就是叫她honey都沒人說什麽。”

“我有一次給陳依然打電話,陳依然竟然在那邊解崔偉明衣服的扣子!”

“不是我說什麽,他倆都結婚了,做什麽不行啊?你應該滿足,他倆沒抱個baby回來就已經不錯了。如果陳依然真抱個baby,或者大著肚子回來了,你當時不得瘋了?”

“我很確切地告訴你,我不能瘋,我能崩潰!”

其實楊清也挺損的,齊蘇陽都這樣兒了,一點兒於心不忍的感覺都沒有,還聯合了一幫人輪番氣齊蘇陽玩兒,胡編亂造無中生有的,說得天花亂墜的什麽都有,把齊蘇陽搞得特憋屈。

鍾銘跟齊蘇陽先是稱兄道弟的,然後拍著齊蘇陽的肩膀說:“唉,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是我們希望的,但是感情這東西是不能勉強的,畢竟陳依然跟崔偉明他倆高中的時候是同學。聽楊清說以前崔偉明英文說得特爛,但是陳依然總在他麵試的時候幫他做翻譯,崔偉明今天能有這成就自然就都歸功於陳依然了。由此觀之,陳依然可能對崔偉明日久生情,如果他對陳依然有什麽非分之想,且把她據為己有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對啊對啊,我家鍾銘說得有道理。”

“那也不能這樣兒啊!如果不是崔偉明有能力有天賦的,就他那語言水平,就算陳依然同聲傳譯他也不能被錄取啊,怎麽就能歸功於陳依然了?!”

“我剛才問偉明了,他說陳依然叫他老公的時候他心都酥了。”

“他是不是也太沒廉恥了?!搶了別人的媳婦兒還能說出來這種話!”

“齊蘇陽我必須聲明一點,偉明沒搶我家陳依然,他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估計這三個月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據說有一次陳依然傷口裂開了,嘩嘩淌血,這時候偉明特英勇地抱起陳依然就往醫院衝。之後兩人感情就升溫了,就恒溫了。”

“把陳依然送醫院去了崔偉明就得手了?我還替陳依然挨過打呢!”

“但是結果是你被送進醫院了,聽說我家陳依然還為了照顧你嗓子發炎了,最後疼得睡不著覺說不出話了。”

“……”

“不管怎麽著,齊蘇陽我是支持你的,希望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對,我們都支持你。估計我家陳依然也就是一時頭腦發熱,而且他倆那結婚證在中國也行不通。你把她哄高興了,說不定陳依然一高興死活都要跟偉明去拉斯維加斯。”

“幹什麽去啊?”

“去快速離婚通道啊!”

“我覺得我這輩子最痛恨的,可能就是拉斯維加斯了……”

“除了楊清之外,跟陳依然最瓷實的也就是我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覺得這事兒挺好的。上次周遊非跟陳依然說喜歡她,而且連戒指都帶了,結果呢,把陳依然搞成了腦震蕩。等陳依然昏迷好幾個月醒過來之後,一傷心連著兩三年都沒回來,電話也不打一個,搞得一直是自己一個人,沒人疼沒人愛的。現在找到歸宿了,有人替她擋風遮雨了,不是挺好的麽?其實陳依然挺脆弱的,我就記著有一次我倆鬧矛盾,後來陳依然給我打來一電話,哇哇哭,把我跟楊清嚇壞了以為她怎麽著了。”

“我說何煦你也忒不地道了點兒,你沒看周遊跟這兒坐著呢麽?”

“那能怎麽著?現在陳依然都結婚了,還跟周遊有什麽關係啊?”

“嗯,我得承認,你說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聽了何煦這句話,我心裏挺不是滋味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隻是覺得特空虛,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剩了。我一直以為我跟周遊已經過去了,就算我們兩個從來就沒有開始過,那也理所應當開始新的生活了,可是我還是忘不掉他,因為在英國的時候,偶爾看著齊蘇陽,就想起了那個總對我笑的周遊。

經過我與崔偉明同學協商後,決定一個星期之後坐飛機到拉斯維加斯去。偉明還跟我說,陳依然你別那麽缺德了,趕緊把這事兒告訴齊蘇陽吧,你看他那麽痛苦你就別折磨他了。而且齊蘇陽一看見我,就跟見了仇人差不多,估計他正找理由想告我呢。我竊笑了幾下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過幾天我就說。

閑著無聊我跟偉明去逛超市,呼呼啦啦拿了一堆東西,就跟不要錢似的。我跟偉明說:“一會兒你付賬,聽見了沒?”偉明挺委屈的,說:“你一天的工資頂一白領一個月的,你還剝削我?!”

“你花點兒銀子能怎麽著?為了你能跟你女朋友分手,我都把我自己搭進去了你看我說什麽了?我想跟你結婚了麽?結果讓你弄成這樣兒,還得回去再離婚去!對了,你交的那是什麽女朋友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付就我付,那你拿衛生紙砸我幹什麽?”

“你應該慶幸我手裏沒拿罐頭!”

“那我應該謝謝你沒拿罐頭了唄?”

“你真客氣!崔偉明同學。”

前幾天齊蘇陽總是遊說我趕緊離婚去,還總發表演說拉攏一票人支持他,在底下給他搖旗呐喊,順便斥責我沒良心偉明沒道德,跟奧巴馬演講似的。而且每次演說都挺鼓舞人心的,說得大家士氣高漲,甚至有的還熱淚盈眶的,有時候讓那幫沒良心的“老淚縱橫”。他還總纏著我沒事兒獻殷勤,就差沒把他那顆心掏出來給我看看是什麽顏色的了。但是這幾天他卻沒動靜了,就跟蒸發了似的,大家以為他出事兒了,結果發現不是。原來他該吃吃該喝喝,沒事兒還去星巴克搞點兒小情調,弄點兒小浪漫的,擺明了是告訴大家他自己一個人活得也挺好的。這讓我感覺心裏沒底,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臨走的前一天楊清要請我吃飯,飯局上她問我什麽時候回來,我看齊蘇陽在旁邊坐著呢就說,我啊可能不回來了,畢竟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家偉明在哪兒我這輩子就跟哪兒呆著了。這句話嚇死了一桌子人,楊清倒是沒什麽反應,說,那也成,沒事兒的時候我就跟鍾銘從新西蘭過去看你去。

本來楊清看我都要走了,我爸媽還沒回來,就準備給他倆打個電話,我立馬就攔下了。聽說我爸媽去日本登富士山去了,估計現在正在富士山呢。你說楊清把我跟偉明這麽荒唐的事兒特興奮地那麽一說,我爸媽不得從富士山上掉下來?我還能有個好麽?!

楊清點的菜陸續都上來了,我發現全都是我愛吃的不過沒幾個是李佳嵐愛吃的。楊清跟我說過,她說我愛吃的菜李佳嵐幾乎都不愛吃,有的吃完之後還過敏。你說也不用這麽誇張吧?我喝的也不是硫酸,吃的也不是毒鼠強,就算她吃齊蘇陽做的菜也不用這樣兒啊!楊清朝我眨了眨眼睛跟我說,專門給你點的你還不吃。然後一個勁兒地給我夾菜,看我菜多得碗裏都盛不下了自己才開始吃。我們佳嵐妹妹一直都沒動筷,看著我和楊清吃得不亦樂乎她直抓狂,我從她那個表情來看就知道現在她心裏肯定不爽到了極點。楊清說得對,她跟我說,看她不舒坦我就舒坦,她要是舒坦了我得難受死!“周遊,人家不喜歡吃這些菜。”我們佳嵐妹妹膩膩歪歪地搖著周遊的胳膊,把我們倆的隔夜飯差點兒嘔出來。忘了這句話是誰說的來著,隻記得那個人告訴過我說:其實嘔出來沒什麽的,大不了嘔出來再咽下去就好了。何煦在我旁邊小聲兒說,陳依然,你怎麽有這麽一同學呢?眼睛裏充滿了對我的憐憫和同情。我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跟他說,我怎麽知道啊?誰能想到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大家都變了就她沒變。

說實話,我特不喜歡別人一直用眼睛盯著我,尤其像李佳嵐現在的這種目光,跟審訊犯人沒什麽差別,我琢磨著她暗地裏就是一搞審訊的。更讓我覺得特丟臉的是,我竟然一看到她就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兒似的,我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兒啊。不都說“做賊心虛”嗎?我連賊都沒作怎麽就心虛了呢?兩條腿在底下直打哆嗦,就我現在這德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一人人喊打的禍害呢,估計那時候我就跟四害一個級別了,說不定以後就是除“五害”了。蒼蠅,老鼠,蚊子,蟑螂,陳依然!光想想就夠鬱悶的了,惆悵死我了。後來想想,不對啊!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李佳嵐的了,都讓你用殺人的眼光看著我了,跟我抄過你家似的。再一想楊清跟我說過的那句話,我記得她當時說的是:“你是誰啊?你家有什麽背景啊?你家一年經濟收入多少啊?好歹你也是一個知名作家文壇新星啊!你把她怎麽著了啊?就姓李的那個憑什麽跟你那麽說話啊?”我越想越覺得憋屈,就像被奴隸主壓製了不知道多少年,突然有一天反抗了一樣。我越琢磨越不對勁,以前我是看在周遊的麵子上才不愛跟你李佳嵐一樣,而且很窩囊無限度忍讓你;現在我跟周遊也沒關係了,我憑什麽還忍你讓你啊?!你李佳嵐再牛掰也沒我牛掰啊,你憑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以為自己一家是李蓮英的後代啊。這麽想著我也用特不屑的眼光看著她,硬是把她惡毒的目光給頂了回去。我都納悶兒我怎麽能受了那麽長時間的憋屈氣?楊清以前說得真對,看我這窩囊樣兒真想上來抽我兩嘴巴。我現在想想,也特想抽自己幾嘴巴。

我回來的這一星期沒跟周遊接觸,也沒跟他說話。盡管我知道有幾次他都有話要跟我說,但我還是在最後關頭躲開了。嗯,我是個已婚女子,我得守婦道,不能跟楊清似的一直妄想著紅杏出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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