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斯泰屬於那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父母都出身名門望族,父係家族甚至可以追溯到彼得大帝時代。他的出生地亞斯納亞·波良納,其意思是“明亮的林中空地”,這空地曾是托爾斯泰的母親當年嫁妝中最大的一份。她嫁過來後又栽種了許多的喬木和灌木,如今已是綠蔭參天,有的老樹已有200年的樹齡。莊園中至今還保留著30公頃蘋果樹,那是因為托爾斯泰喜歡吃蘋果;莊園裏還飼養著20匹名馬,那是因為喜愛體育運動的托爾斯泰也喜歡騎馬。
出身貴族家庭的托爾斯泰童年並不幸福,他兩歲時,母親在生下妹妹後便去世了;八歲時,父親又因病而死。他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在姑母和家庭教師的教養下長大的。他姑母住在喀山,托爾斯泰也隨著家人搬到喀山。
15歲那年,托爾斯泰進入喀山大學東方係學習,攻讀土耳其語、阿拉伯語,準備將來當一名外交官。可是一個年期下來,考試卻不及格,他隻得轉入法科,學了一年,還是不及格。即使這樣,托爾斯泰還是不能把心思用到學業上來,仍然熱衷於社交活動,同時對法國啟蒙思想家的作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閱讀了大量哲學著作和文學作品。
1847年4月,對學校生活完全絕望的托爾斯泰自請退學,回到了波良納。托爾斯泰繼承到了五個村莊、1470俄畝的土地和330個男性農奴。有了這些,他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生活一輩子,然而他偏偏說不。他開始思索起一個在當時絕對是離經叛道的問題:難道貴族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養尊處優嗎?難道農奴就該天生過下賤的苦日子嗎?於是,他決定在自己的莊園裏搞改革,幫助農民改善他們的生活。滑稽的是,首先對他的舉動表示懷疑的竟是他要幫助的農民,他們不知道這位年輕的老爺想要幹什麽。
托爾斯泰被搞得心灰意冷,又不想混跡於上流社會,就遠遠地跑到高加索去服兵役,成了炮兵的一個下級軍官。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開始了文學創作,首先寫出了他的第一部作品《幼年時代》,後來又寫了《哥薩克》和《少年時代》等。
通過生活的磨練,托爾斯泰逐漸認識到了自己的缺點,詳細地寫在日記本上:一、缺乏剛毅力;二、自己欺騙自己;三、有少年輕浮之風;四、不謙虛;五、脾氣太躁;六、生活太放縱;七、模仿性太強;八、無反省。他這樣做是為了隨時提醒自己,改掉自己身上的毛病。
1859年,31歲的托爾斯泰又回到了波良納,這時他文學創作的激情已經減退,年輕時代的理想重新在他心頭縈繞。他決心從頭做起,“做一個好東家”。他要縮小地主和農民之間的差距,他要讓人人都過上平等的生活。為了體現這種平等,他率先身體力行,戒掉煙酒,堅持素食。他還在自家房子旁邊的樹上掛上一口鍾,每當他家吃飯時,就敲響鍾,讓窮人們一起來吃飯。這棵大樹由此得名貧窮樹。他覺得農民的貧窮全因愚昧,就親自編寫教材,教農民的孩子們讀書寫字。他還在莊園附近辦起了20多所學校,專門從莫斯科聘請來一批教師任教。在農奴製改革中,他作為本縣的和平調解人,常常站在農民一邊,招致了貴族農奴主的敵視。1862年7月他外出時,家中遭到憲兵連續兩天的搜查,不久他隻得關閉了那些學校。那時的托爾斯泰伯爵的理想就是做一個普通人,為了徹底丟掉自己不平常的身份,他經常和農民一起犁地、播種、收割、蓋房子。在托爾斯泰的臥室裏掛著一件白色的風衣,完全與當時農民穿的外衣一樣。因為托爾斯泰衣著極為樸實,所以常常被人當成農民。俄國大畫家列賓親眼看見過托爾斯泰在烈日下整天在田地裏犁地。他主動幫助貧窮的人蓋房子、砌爐灶、割草。直到古稀之年,還堅持自己打水、劈柴,和農民一起鋸木頭。
托爾斯泰很早就認識了莫斯科著名醫生別爾斯一家,別人都以為他愛上了別爾斯家的大女兒,實際上他心中愛慕的是別爾斯家的二女兒索菲亞,隻是苦於沒有機會向她表達。1862年夏天,機會終於來了,別爾斯一家來到孩子祖父的領地上度假,這裏距離波良納不遠。
8月28日晚上,這一天是托爾斯泰的生日,他來到別爾斯客居的地方作客。當賓客快要散盡時,托爾斯泰留下來沒有走,他悄悄地要求索菲亞也留下來。當客廳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時,托爾斯泰用粉筆在桌子上寫下幾個字母給索菲亞。這些字母是幾個詞的開頭字母,排列起來的意思是:我愛的是你,而不是你家裏所猜想的你的姐姐。
聰穎的索菲亞臉紅了,微笑著默默示意,表示她已經懂了他的心思。
托爾斯泰永遠也忘不了這個時刻。這個有趣的求愛情節,後來被他寫進《安娜·卡列尼娜》中。
幾個星期後,他們在莫斯科結婚了。婚後不久,他們就雙雙回到波良納。自從娶了索菲亞以後,托爾斯泰過上了平靜而幸福的生活,將自己的才華完全傾吐在他的小說創作上。索菲亞則閉門不出,將自己的滿腔熱情灌注到對丈夫和孩子們的照料上。同時,她還兼任丈夫的秘書、謄寫、校對和財物總管。
《戰爭與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這兩部巨著的手稿,都是索菲亞一遍又一遍謄寫出來的。有人說,如果索菲亞不是成了托爾斯泰的妻子,她很可能成為一位作家。
托爾斯泰說過:“身邊永遠要帶著鉛筆和筆記本,讀書和談話時碰到的一切美妙的地方和話語,都把它記下來。”他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在創作《戰爭與和平》
時,他的很多家人都被他作為人物原型寫進作品裏。
有一次,他的妻妹塔吉雅娜到他家來做客,他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她,並把她的形象往筆記本上記。塔吉雅娜發現姐夫在盯著自己看,便忍不住問道:“你老是往本裏記些什麽呀?”
托爾斯泰回答說:“記您呀!”
塔吉雅娜不解地問:“我有什麽好記的呢?”
托爾斯泰笑了笑,說:“這就是我的事了!真實總是有趣的。你以為你在我這裏是白住的嗎?我把你的行動全記下來了。”
後來,托爾斯泰就把塔吉雅娜的形象寫到了《戰爭與和平》裏。托爾斯泰早就想寫一個墮落的貴夫人的故事,醞釀了好長時間,有一次他在報紙上看到一篇報道,講的是一位婚姻不幸的貴婦人臥軌自殺的故事。這個故事觸發了他的靈感,於是創作出了《安娜·卡列尼娜》。這部著作問世後,立刻引起了轟動。俄國總檢察長波斯別多斯采夫的夫人專門為自己縫製了與安娜·卡列尼娜一樣的連衣裙,當她穿著袒胸露背的黑色禮服來到劇院,進入包廂,在場的人都覺得她酷似安娜·卡列尼娜,這使她感到十分得意。還有許多婦女給托爾斯泰來信,請他給予精神上的支持和指點。
托爾斯泰的另一部名著《複活》也來源於一個真實的故事。托爾斯泰的朋友柯尼是個檢察官,有一次,一位出身上流社會的青年陪審員向他求助,想同一個女犯人結婚。原來,他在陪審時見到了一個妓女,她被指控偷了嫖客的100盧布,並被判處四個月的監禁,而這個妓女曾被他誘奸過。他良心發現,想通過與她結婚來贖罪。不幸的是,那個女犯人因傷寒死於獄中。
一般人聽了這個故事,至多欷歔一陣就過去了,而托爾斯泰卻把它放在心上,並以這個故事為基礎,塑造出了聶赫留朵夫(《複活》中的男主人公)這樣一個人物。
托爾斯泰喜歡寫作,更酷愛博覽群書,他的私人藏書室裏有13個書櫥,裏麵珍藏著2.3萬多冊20餘種語言的書籍。他書房的四壁上掛著農具,而牆上的擱板上卻擺著一套多卷本的俄文百科全書和兩冊英譯本的老子《道德經》。晚年的托爾斯泰對中國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逝世前半年他曾深情地說:“如果我還年輕的話,一定到中國去。”
托爾斯泰的另一大愛好是體育活動,他擅長騎馬、打獵、遊泳、滑冰、劃船等運動。有一次,一位法國青年來拜訪托爾斯泰。他倆一同散步閑聊,恰巧旁邊有一副單杠。那個青年跑過去,抓住單杠,一躍而起,做了幾個動作,驕傲地說:“伯爵,這門藝術,您大概是外行吧?”
托爾斯泰笑了笑,沒有吱聲。法國青年似乎怕托爾斯泰尷尬,連忙為他解脫道:“文人不會武,這也不必苛求。”
托爾斯泰看了看他,走到單杠下麵,輕輕一躍,雙手握杠,兩腿挺直朝前一伸,往後一擺,連續繞了幾個“大翻車”,隨後又輕鬆自如地做了幾個難度很大的動作,像燕子那麽輕巧,像猿猴那麽自如。那個法國青年看得眼花繚亂,驚詫得吐出舌頭,老半天都沒縮回去。
在托爾斯泰生前的最後幾年裏,住在貴族莊園裏的托爾斯泰討厭貴族腐朽墮落的生活,又意識到農民的覺醒,但自己與農民的思想有很大距離,這使他不免悲觀失望。他不管不顧地宣布放棄一切著作私有權,死後將土地全都交給農民,此舉不僅驚愕了俄國的上流社會,也為家人所不容。1910年11月的一個寒夜,已是82歲高齡的托爾斯泰給妻子留下一張小紙條,說他永遠不再回來了,然後喚起一個經常替他趕車的農民,離開了家門。他要去一家修道院找他的妹妹,但途中不幸染上了肺炎,便滯留在一個名叫阿斯塔波沃的小火車站裏。10天後,這位俄羅斯文學巨匠悄然告別了人世。據說他臨終前,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不要再管我了,世界上比我更困難的人多得是。”“我愛真理!”
文學家逸聞
麵對批評
1868年4月,《俄國殘廢軍人報》上發表了一位署名拉奇諾夫的評論文章,對托爾斯泰在《戰爭與和平》一書中的軍事曆史觀點提出了異議,指出某些曆史事件和戰役描寫不準確。托爾斯泰看了這篇文章以後,立即寫信給《俄國殘廢軍人報》的編輯,請他們代表自己向拉奇諾夫致謝,並誠懇地希望能夠跟拉奇諾夫建立通信聯係。
托爾斯泰坦率地承認:“如果我在寫作時能聽到拉奇諾夫的勸告,就會避免許多錯誤。”
文學家逸聞
鳥還要造窩
年輕的藝術家蘇列爾是托爾斯泰的忠實信徒。平時,他們之間相處得很好。
然而有一天,托爾斯泰對蘇列爾發起脾氣來了。原來,蘇列寧讀了一本宣傳無政府主義的書,整天鼓吹無政府主義傾向的個人自由。
托爾斯泰對蘇列爾說:
“你老像一隻鸚鵡似的重複著一個字眼:自由、自由。想象的‘自由’會把人引向虛無。要是按照這樣的‘自由’繼續下去,你就會變成一個懶人,一個人人討厭的寄生蟲。那麽,社會遲早會把你當作一塊毫無用處的廢物淘汰掉。危險啊!小夥子,你看鳥是自由的,然而它們還是要造鳥窩。至於你呢,你連個窩也不肯去造……”
文學家逸聞
正在休息
有一天,俄國某雜誌編輯部來了一位老頭兒,他穿著羊皮外衣,戴著皮帽子,手裏邊拿著一份稿件。
秘書接過稿件一看,原來是一部小說,署名謝米諾夫。
秘書叫老頭兒回去,兩個星期再來聽回話。
兩個星期後,那個老頭兒又來了。
秘書叫他坐在木椅子上等候,自己去告知編輯。編輯正在和朋友喝酒聊天,漫不經心地對秘書說:
“讓他等一會兒。”這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直到秘書第三次來催,編輯才去見那個老頭兒,一見麵就對他說:
我已經看過你的小說了……”
話未說完,他就哽住了,因為他發現自己麵前的老頭兒,竟然是托爾斯泰!
原來,托爾斯泰發現農民謝米諾夫的作品很有才氣,就親自前來把它推薦給編輯部。看著編輯滿臉尷尬的神色,托爾斯泰說:
“沒什麽,我在這裏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