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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普希金：被陰謀擊倒的詩人

　　普希金出生於莫斯科一個貴族地主家庭裏，家中十分富有，但父母嫌他長得黑，脾氣倔強，又不愛說話，都不大喜歡他。幸好有兩個心地善良的仆人無微不至地嗬護著他，才使他童年過得很幸福。

普希金的奶娘阿琳娜腦子裏裝滿了各種民間故事、傳說和歌謠，還經常給他唱民歌。普希金被她深深吸引了，整天圍在她的身邊，纏著她講故事。另一個男仆尼基塔會彈吉他，還能把民間故事編成詩歌，吟誦給普希金聽。

盡管這兩位老人都是奴仆，但小普希金非常尊敬他們。有一次，尼基塔帶著小普希金在莫斯科城裏散步，忽然迎麵來了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孩，他看尼基塔不順眼，朝著尼基塔的頭上就打了一棍子。尼基塔挨打後，用手捂住腦袋，一聲不敢吭。

小普希金氣壞了，衝上去揪住那個男孩的衣領，給了他一記耳光。尼基塔慌了，急忙跑過去拉開普希金，對他說：“我的小主人，奴仆生來就是挨打受罵的命啊！有什麽辦法呢？”

普希金告訴尼基塔：“你說得不對！有一本書裏寫過，貴族和奴仆都是上帝的兒子，上帝的兒子生來就是平等的。這個小壞蛋沒權打你！”

普希金怒視著那個男孩，舉起拳頭，要他向尼基塔賠禮道歉。那個男孩服軟了，很不情願地給尼基塔鞠了一躬，悻悻地溜掉了。

童年時代的普希金酷愛傾聽大人們之間的高談闊論，家裏一來了客人，他就趴在客廳的角落裏，一連幾個小時都不挪動地方。有一次，作家卡拉姆津來訪，和普希金的父親聊了很久，小普希金認真地聽他們講話，兩隻眼睛凝視著卡拉姆津不放。大人談話的內容或許他一時還弄不懂，卻漸漸地在他那幼小的心靈中培養起對文學殿堂的憧憬和幻想。普希金還有個最大的愛好就是讀書。

他的家裏藏書很多，父親和伯父的書房就像是書籍的海洋，從古到今，從本國到外國，從小說到百科全書，什麽樣的書都有。

普希金興趣廣泛，無書不讀，如饑似渴地讀了一本又一本。

普希金記憶力超群，在11歲左右，就已經把父親和伯父的藏書讀了個遍，隨後又打起了親朋們的主意。每次父母帶他到親朋好友家作客，大人們忙著應酬，他趁機鑽進人家的圖書室，找到一本沒有讀過的書，馬上就會沉浸其中。成年以後，普希金曾這樣說過：“閱讀是最好的學習。”

由於讀書很多，普希金很小的時候就顯示出突出的文學才能，八歲時就能用法語寫詩，隻是他的數學學得很糟糕。有一次，他發現老師講解的幾道四則運算題的最終結果都是零，以後無論解答什麽數學題目，連題目都不看一眼，就直接在等號後麵寫上零。給他批數學作業的老師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地對他說：“去寫你的詩吧！數學對你來說就意味著是個零。”

1811年，12歲的普希金進入聖彼得堡皇村學校學習。這是一座為貴族子弟建立的寄宿製學校，從這裏畢業的學生都有望成為高級文官。學校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椴樹林，一到秋天就變成金黃色，好像進入了奶娘阿琳娜講的童話世界。在這裏普希金放飛了自己的文學夢想，很快就成了一名小有名氣的詩人。有一次，他登台朗誦了自己的詩作《皇村回憶》，這首詩熱情奔放，深深地打動了在場的所有人。在這之後，他的寫作熱情更加高漲，他寫的那些精巧的詩作甚至得到了當時俄國著名作家茹科夫斯基等人的讚賞。

就在普希金入校後的第二年，爆發了俄國人民抗擊拿破侖入侵的衛國戰爭，在全國上下激起了強大的愛國熱潮。同時，一些具有民主主義激進思想的青年教師主張廢除專製農奴製，對普希金影響很大。普希金還和駐紮在皇村學校附近的近衛軍軍官恰達耶夫等人交上了朋友，他們崇尚自由，反對專製製度，這也激發了普希金對現實的反抗精神。

1817年，普希金從皇村學校畢業，進入聖彼得堡外交部工作。當時，十二月黨人正在積極開展反對沙皇專製暴政的鬥爭，普希金與他們關係密切，還參加了十二月黨人直接領導的革命文學組織綠燈社，創作了一批具有革命激情的政治抒情詩，被稱為十二月黨人的歌手。

普希金的這些作品惹惱了沙皇，甚至想把他流放到西伯利亞去，但考慮到他畢竟有些影響，就以調動職務為理由，在1829年把他外派到俄國南部，其實是變相的流放。在此期間，他不改初衷，與十二月黨人的交往更加頻繁，參加了十二月黨人的一些秘密會議，繼續創作鼓吹反暴政行動和向往自由的詩篇。

1823年，普希金被調往敖德薩，受到了敖德薩總督沃朗佐夫的監視。1824年，當地警察局私自拆閱普希金的私人信件，敖德薩總督發現裏邊有“冒犯”上帝的內容，如獲至寶，立即呈給沙皇過目。普希金怒不可遏，馬上遞交了辭呈，沙皇求之不得，下令把普希金押解到普斯科夫省他父母的領地米哈伊洛夫斯克村，交給地方當局和教會監視。

米哈伊洛夫斯克村地處偏僻，普希金的行動又受到限製，與外界如火如荼的革命鬥爭隔絕開來，離開了眾多親密無間的摯友親朋，隻有奶娘陪伴著他。夜晚，奶娘像小時候一樣給他講故事；白天，他到集市上去，與純樸的農人為友，和他們談話，聽他們唱歌。除了讀書、寫作，鄰近莊園奧西波娃一家也給詩人孤寂的幽禁生活帶來了一些溫馨和慰藉。奧西波娃家15歲的女兒姬姬活潑可愛，普希金很喜歡她，有一天順手把一首小詩題寫在她的紀念冊上，這就是著名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憂鬱，也不要憤慨！不順心時暫且克製自己，相信吧，快樂之日就會到來。……”

就在普希金被軟禁在鄉間的時候，彼得堡爆發了十二月黨人起義。起義失敗後，新上台的沙皇尼古拉一世為了拉攏詩人為其服務，決定將他召回莫斯科。在麵見沙皇時，尼古拉一世這樣問他：

“如果十二月黨人起義時，你在彼得堡將會怎麽辦？”普希金毫不猶豫地說：“我將在樞密院的廣場上，在起義者的隊伍中。”

1831年，普希金再次住到莫斯科他當年出生的地方，並與“俄國第一美人”娜塔麗婭·岡察洛娃結了婚。這是詩人一生中最燦爛美好的時光，但為時很短暫，隻有三個月。娜塔麗婭對他溫柔體貼，但不甚熱心他所熱愛的文學事業，詩人在這裏一行詩也沒寫出來。

這年冬天，普希金遷居到聖彼得堡，仍然在外交部供職。他的創作欲望非常旺盛，敘事長詩《青銅騎士》、童話詩《漁夫和金魚的故事》、短篇小說《黑桃皇後》、小說《上尉的女兒》等相繼問世。他還創辦了文學雜誌《現代人》。

就在詩人整天埋頭寫作的時候，不愉快的事情接踵而至。他妻子娜塔麗婭長得很美，令詩人感到自豪。但她喜歡出入上流社會，每逢節慶和舞會，都要丈夫陪同前往。

這不僅浪費了普希金許多寶貴的寫作時間，還使詩人憑空添了一身債。

1834年底，普希金突然得到沙皇的一個“恩賜”，封他為宮廷近侍。這個差事通常都是賜給年輕人的，對於已經35歲的普希金來說，實在是太不合適了。尼古拉一世這樣做，無非是為了在宮廷舞會上經常能看到美麗的娜塔麗婭，同時也侮辱一下總讓他感到頭痛的普希金。

普希金對這個任命非常憤慨，他在寫給娜塔麗婭的信中吐露了這種情緒，可是這封信又在郵局裏被憲兵私拆，送給沙皇。普希金在日記中這樣寫道：“我可以做一個臣民，甚而做一個奴隸，卻永遠不願做仆從和弄臣，哪怕是在上帝那裏。”

隨後他又在給妻子的信中這樣寫道：“沒有政治自由倒還可以活下去，但連家庭都要受到侵犯，那是難以生存的。苦役也比這樣好些。”

普希金把自己的尊嚴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可是公然的誹謗，醜惡的謠言，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1837年冬天，損害娜塔麗婭名譽的謠言又在聖彼得堡像瘟疫一樣流傳開來。

有一天，普希金一連收到三封匿名信，說法國籍的近衛軍軍官丹特斯正在緊緊地追求娜塔麗婭。普希金的幾個朋友也同時收到了同樣內容的匿名信。很顯然，寫信的人是有意廣造輿論，激起普希金的憤怒。

普希金無法沉默下去了，他決定約丹特斯決鬥。娜塔麗婭跪著勸阻普希金，求丈夫別去決鬥，普希金堅定地說：“我不是為你去決鬥的！”也許他已經猜到了這裏有一個針對他的陰謀，但他明知是圈套也不能退縮，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1837年2月8日黃昏時分，普希金在皇村學校的同學丹紮斯的陪同下，來到決鬥地點——聖彼得堡近郊的黑溪。決鬥的條件定得很苛刻，雙方相距10步，第一次射擊沒有結果，決鬥繼續進行。

決鬥開始了。普希金對決鬥並不陌生，以前他曾參加了三次決鬥。他從容不迫地走近障礙物，端起手槍瞄準。狡猾的丹特斯還沒有走到障礙物前，突然開槍射擊，普希金猝不及防，腹部中了一槍，應聲倒地，手槍也掉在雪地上。丹紮斯又遞給他一把手槍，普希金用左肘支起身子，集中所有的力量，完成了他應有的一次射擊，可惜隻打傷了丹特斯的右手。

普希金由於失血過多，幾乎昏迷了過去，丹紮斯急忙把他放在雪橇上，送他回家。為了避免妻子和朋友們的不安，普希金極力抑製住痛楚和呻吟，假裝若無其事地和在場的人談話，微笑著讓人們安心。給詩人治療的宮廷醫師阿連特說：“我參加過30次戰役，看見過許多瀕死的人、但是這樣的人我卻很少看見過……”

普希金受傷後，不斷有人來到他的住所探詢消息。由於人太多，茹科夫斯基隻好在大門上懸掛通告，隨時報告詩人的健康情況。在他逝世後的兩三天裏，先後有幾萬人前來向他們愛戴的詩人遺體告別。目睹了這個場景的人說：“這簡直就是人民的示威隊伍，是突然覺醒的社會輿論。”

沙皇政府害怕普希金的死會引起社會動蕩，在他逝世後一小時，就把他的書房查封了，把他的靈柩移到前廳，還派出憲兵混在守靈的親友中間。在沙皇政府的壓製下，沒有為詩人舉行公開的葬禮，他的靈柩被裝在一輛普通的運柩車上，趁著夜色悄悄地駛離聖彼得堡，前往他曾被幽禁的地方。

文學小常識

十二月黨人

18世紀末至19世紀初，隨著資本主義關係的發展，俄國野蠻落後的農奴製度日趨瓦解。在反對拿破侖的戰爭中，一些俄國貴族軍官受到西歐民主思想的影響，對俄國專製製度極為不滿，回國後便成立秘密的革命組織，企圖按照西方的方式來改造國家。

1825年11月19日，亞曆山大一世突然病逝，宮廷內部出現混亂，十二月黨人決定利用這個特殊的形勢，趕在皇位繼承人尼古拉宣誓繼位前發動軍事行動，迫使新沙皇和樞密院宣布改製。這次起義發生在俄曆12月，所以曆史上把領導這次起義的俄國貴族革命家稱為十二月黨人。

1825年12月14日清晨，由十二月黨人軍官帶領的近衛軍開進聖彼得堡的樞密院廣場，周圍還有兩萬餘名擁護起義的老百姓。然而尼古拉一世早有防備，他派出大量軍隊將樞密院廣場層層包圍起來，而這時原定擔任起義軍總指揮的近衛軍團長特魯別茨科依臨陣脫逃，起義軍群龍無首，延誤了戰機。尼古拉一世下令開炮，起義最終被鎮壓下去。起義失敗後，沙皇政府對參加起義的人進行審判。十二月黨人領袖彼斯特爾等人被處以極刑，數千名起義參加者被處以重刑，有121人被流放到寒冷荒蕪的西伯利亞服苦役。

文學家逸聞

永久的進款

有一天，普希金到一家飯店吃飯，一個貴族子弟認出了他，就嬉皮笑臉地湊過來對他說：“親愛的普希金，看得出來，您的錢包總是裝得鼓鼓囊囊的！”

普希金瞅了來人一眼，說：

“當然，我比你闊氣些。當你沒錢時，隻能眼巴巴地等待家裏寄錢給你，否則你就沒有辦法活下去了，而我卻有永久的進款。”

“永久的進款？”貴族子弟不解地問道：“從哪兒來的？”

“那是從33個俄文字母上來的。”普希金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文學家逸聞

道歉

普希金年輕時，有一次在聖彼得堡參加一個公爵的家庭舞會。當他邀請一位小姐跳舞時，誰知那位傲慢的小姐竟無禮地說：

“我不能和小孩子一起跳舞！”

普希金決定給這位小姐一點兒教訓。他微微一笑道：“對不起，親愛的小姐，我不知道您正懷著孩子。”

說完，普希金很有禮貌地朝那位小姐鞠了一躬，結果弄得那位小姐臉漲得通紅，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文學家逸聞

運動健將

普希金不僅在文學上有卓越的成就，還是一個體育運動健將。他總結道：“運動後，頭腦清醒，渾身爽快，詩泉噴湧。”普希金最喜歡的運動項目是騎馬。每天躍馬馳騁是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個部分。他還堅持天天做體操和冷水淋浴，堅持在冰雪的冬天溜冰，在炎熱的夏天遊泳。此外，他還常常在曠野裏練習射擊。至於早晚的散步閑遊，則是他朝夕鍛煉身體的又一形式。他的許多著名的詩篇如《皇村回憶》，就是在這種閑遊中吟詠而成的。